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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记者的非常情路-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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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可以练,可是你再想想看,要是有一天你变得诡计多端、阴险狡猾了,还能像现在这样可爱吗?而且‘经商’就是‘经事’,每天都会遇到乱七八糟数也数不清的烦心事,还得时刻准备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张纯良讲了一大堆,楚天舒根本就没听进去,她就是不服气,她还有一千、一万个可以经商的道理要讲呢,问题是看张纯良那样子说也无益,后来她就堵气走了,恨恨地希望要争口气自己找到机会证明给他看,全想不到才过了这么几天,机会就从天上直接掉到她眼前了。
楚天舒的心一下子就被井喷式的喜悦涨满了,感觉中就好像里面伸出了无数双手,全都热切地挥舞着,一心要牢牢抓住这个机会,跟深圳来的大老板交上朋友。而且别的先不用讲,这可是桩大买卖,她若真能帮上忙,按魏有成所说的“决不会亏待”她,怎么着也能赚上可观的一笔吧?安排家用也好,下海经商也好,怎么着不行……
那天魏有成是中午约楚天舒出来吃的饭,完事因为兴奋,楚天舒虽有篇稿子要写,也决定留待明天了,为配合喜从天降的快意,打车回了家。
那天的阳光特别好,午后更是暖洋洋的很有了几分夏天的味道。楚天舒回家后,把所有的被褥全抱到小院里晒,挂得帐子上、晾衣绳上五颜六色,满满的都是。又把很久没有好好收拾过的屋子和院子里里外外打扫个遍,连鸡架栖木上的鸡粪都用小铲子仔细戕了下来。后来又洗了衣服,抱回被褥接着晒。
那天楚天舒家里里外外就到处都是阳光了,晚上他们一家人睡在阳光絮成的窝里,就像是睡在天上的暖云里,人飘着,连呼吸里都有种阳光的味道。
楚天舒睡了个好觉——应该说她很久都没睡过那么香甜的觉了,深沉纯粹,没有一丝杂质,没有一点儿梦影,及至第二天早上醒过来时,有好一会儿都没有觉出肉体的存在——是意识先醒过来的,然后才召回了曾经化做了无数分子、原子的肉体,那以前她完全彻底地托付给阳光的肉体是金色的,千丝万缕的,轻盈地飘浮飞升着,播撒进广大的时空,优美安静地降落在起伏的山川、绵绵草地、鲜花丛中、澄碧的大海……——成了其中一分子了,万千年后才重新聚合成一个女人,在一个阳光如洗的早上重返人间,非常得早。
楚天舒早早起来忙完家务,换上了一身买来一直也没舍得穿的新衣服——是时下最流行的一款西服套裙,大开领的长上装覆盖了整个*,裙子短短的,只在*处露出窄窄的一道边。她那一套裙子是咖啡色的,就好像是长上装沿了个咖啡色的底边。领口和兜盖也都镶着同样的边——高雅,别致,与众不同。面料轻薄柔软,大收腰,流畅地紧合着体型,白高跟鞋一蹬,更显*纤腰,玉腿修长。
又化了妆,涂了轻易也不涂的眼影——淡淡的粉红色晕染了湖蓝,马上便有了黎明天空的效果,有点儿妖气地朝镜子里斜了下眼睛,心马上一忽悠,因为她看见了波光潋滟的水塘里桃花的影子——会淹死人的!
楚天舒上午下午都有采访,一整天紧着忙,可是仍然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好不容易熬到了傍晚,魏有成也不知从哪里弄了辆奔驰车开着,到台里接*,把她带到了江缘市最豪华的五星级大酒店龙兴宾馆——他的老板和伯德就下榻在这里,晚宴也设在这里。
楚天舒没有想到魏有成的老板和伯德先生会在酒店门口迎接她。
之前楚天舒听魏有成介绍过,说他老板姓孙,当过农民,读过大学,搞过科研,做过各种生意,还蹲过监狱,人生阅历极其丰富,城府也深,印象中该是个五六十岁小眼睛大肚皮半谢顶的老男人,一见之下却是个四十多岁剑眉朗目,身材适中头发茂盛且儒雅有礼的中年人,不由得暗吃一惊。
“幸会!幸会!我姓孙——孙华年。”孙华年抢步上前自我介绍道,跟楚天舒热烈握手,一面笑了起来,两只眼睛立刻成了两弯月牙,雪白的牙齿一闪一闪的,很让人目眩。
孙华年的手又大又暖又有力量,叫楚天舒立刻觉出了自己的手的娇小——又小又软,给他的大手紧裹着,就好像把她整个人都收进去了——而有了一瞬不安又温馨的悸动。
“我姓楚——楚天舒。”
“早就如雷贯耳了——”孙华年松开楚天舒的手朗声笑道,又挑起一条眉毛兴味十足地看着她,整张脸上波荡起层层生动,慢慢吟诵道:“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
楚天舒早就习惯一报上名字立刻就给人吟诵一遍这句诗了,记忆中除了赵兴达说过的“你叫‘极目楚天舒’”又特别又有趣,平日里早已经听腻了,有时候会以为她这名字不过是给了一些浅薄的人一个庸俗到家的炫耀机会,而感到非常别扭。
不过很奇怪,这句诗从眼前这人嘴里说出来好像就不一样,楚天舒已经很久都领略不到这诗的味道了,还以为是自己的味蕾失灵了,可是这时候,暗沉的天空也好像随着他充满磁力的朗诵徐徐高远开去,世界光明而舒展,空灵而优美,而有一缕风,从她的脸上丝绸般清凉凉地滑过……她好像刚刚知道自己竟有这么好听的一个名字。
出乎楚天舒的意料,她没有被直接请进餐厅,而是先请进了宾馆二楼的一间小会议室。
伯德把一张碟片放入电脑,不一会儿电脑显示屏上出现了各种机械设备的照片和一连串的英文。伯德一边*作电脑,一边“嘀哩嘟噜”说英语,魏有成在一旁不停地给楚天舒翻译着。
楚天舒差不多什么也没听进去,这时的她只觉得所有的陌生元素——五星级酒店尊贵雅致的会议室、广州来的大老板、金发碧眼的美国商人、英语、电脑、造纸机械设备……——一齐朝她袭来,叫她感觉自己就像是梦游仙境的爱丽丝,突然间到了陌生的异域,完全无所适从了,而由心底深处大起恐慌,额角都渗出汗来了,差不多完全丧失了自信,只能凭仅存的一点儿理智维持着表面的尊严,假装认真地听着。
好在别人也并没有指望她一听完就什么都懂了,完事后孙华年笑道:“隔行如隔山,想必楚记者不能一下子全都了解,大体知道一下也就行了。我们就是搞这个的,初次见面,算是我们自我介绍的一部分,表示个诚意。”
楚天舒很感激孙华年的礼数和体谅,多少放宽了心。但是在江缘见到外国人的机会不多,这又是她第一次跟个金发碧眼的美国人聚在一起,哪儿哪儿都放不开。后来到了金碧辉煌的餐厅里,学着铺餐巾就让她伤透了脑筋,到一道道精美如艺术品的菜肴端上来,想着该如何动筷子、动嘴,如何摆放餐具,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真的是痛苦极了。
幸好楚天舒本就不是一个小家子气的人,端起酒杯后也还表现得落落大方,选了个合适的时机向远道而来的客人行祝酒辞,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第三十九章 冤家路窄

喝着酒,说着话,尤其是伯德也能说些简单的汉语,还很风趣幽默,面目表情和肢体语言又丰富多彩,楚天舒逐渐放松下来,真正了解了一些有关造纸设备方面的事。
孙华年说,中国的造纸机械制造行业连“上造(上海造纸机械设备公司)”都算上,远远落后于世界先进水平,产品规格小,技术水平低,质量差,所以大型设备必须依赖进口,这也是为什么像Beloid这样有名的大公司更愿意向中国出售设备,而不愿意搞什么投资合作的原因之一;另一方面也是出于保护高端技术的考虑。
孙华年说这一年来他一直关注着江缘纸业的动向,现在江缘纸业正在运筹上市,马上要对老设备进行更新改造,一个新的国债项目也已经确定了下来,他正准备找个合适的途径跟伯德过来拿下江缘纸业进口设备这一块的订单,偏就伯德有命遇到了高书记和楚记者——“真是天助我也啊!”孙华年无限喜悦道,一定要跟伯德一起敬楚天舒一杯。
正是酒酣耳热宾主相谈甚欢之际,楚天舒偶然朝门口抬了下眼睛,立刻吃了一惊。
他们没进包间,大厅里华灯璀璨,非常宽敞气派,总共也不超过三桌客人,他们这一桌远远对着门,楚天舒因为坐在上首孙华年身边的位置,可以算是正对着门,那时候她看到张纯良和李仁泽从外面走了进来。
楚天舒脸上的表情给桌上的人注意到了,都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魏有成还笑着道:“怎么,看到熟人了?”可是一回过头他也突然就不动也不出声了,不错眼珠地紧盯着其中那个红头发的男人,脸上的肌肉一下子僵硬了。
孙华年忽然起身,起得急了些,把椅子撞得“哗啦”一响。李仁泽就在这时候朝这边扫了一眼,瞬时一愣,站住了脚。
——不错,冤家路窄,差不多又是仇人相见!但是李仁泽和孙华年的目光交接后却并没有钢刀利刃一般碰撞出火花来,有的只是惊疑和错愕,在短暂又漫长的几秒钟时间里彼此就那么怔愣愣地对望着。
李仁泽真的没想到会如此突然地遇到孙华年,一时间只觉得时间的洪水裹挟着过往的一切,滔滔滚滚地直朝他撞了过来,一下子就把他撞晕了,呛着了……
李仁泽恨过孙华年——他们爷俩怎么那么狠哪,为了一个大学名额,不惜给他下绊子,往死里整他……
*了小芳后,他心头复杂的*曾叫他一度怀疑:是否也是为了复仇……但无论如何,他的人生命运因为孙华年彻底改写了……
孙华年想到的未尝不也是这些——福祸相依,当年当他提笔填写那张来之不易的大学表格时,他的视线没法穿透表格,看到它后面马上就要生成的跌宕起伏的历史变迁……
那一年因为刚刚粉碎“四人帮”,很多事情都处于拨乱反正的状态,各大学开学都很晚,所以直到年底了,孙华年还没有离开村子,家里人就谋划着要他跟小芳赶在元旦时喜上加喜,成了亲再走。
可是小芳突然发起高烧来了。
小芳六岁那年有一次也是发高烧,那时候正处在三年困难时期,那年冬天有好长一段时间她家一粒米也没有了,天天吃的就是一点儿豆饼、土豆或地瓜之类搅在一起熬成的薄粥,大人都受不了,更不要说那么小的孩子了。
小芳爸给她灌药汤也不好使,折腾到天亮眼瞅着人就不行了,可是她烂树皮一样干燥开裂的*还会不时纠结一下,无声地念叨着一个谁都听不见的字——她妈妈哭着说她说的是“粥”啊——她就是想喝碗白米粥,已经惦记好些日子了……说着就号啕大哭了起来。
可那会儿甭说是白米粥了,就是苞米、高梁米家里也没有一粒啊!小芳妈突然坚决地说不能让孩子临了连口粥都喝不上,立刻疯了一样冲出家门,跪在地上挨家挨户地求。
最后求到了孙华年家,孙华年*流着泪把她搀进屋,自己出去了一阵子,再进来后摊开一只手,手心里竟是一小把雪白的米粒。小芳妈当即跪倒磕头,号哭着说万一小芳能活过来,今生今世就是老孙家的人了!
孙华年是1954年腊月二十三小年那天生人,因此小名就叫“小年子”,因为上面是四个姐姐,一生下来就被一家三代人宝贝得不行,后来她妈也没再生养,他更是被娇宠坏了,一向说什么是什么,要什么给什么,没人敢违拗。
孙华年从六七岁“讨狗嫌”时起就成了孩子王,成天领着帮小孩子招惹得满村子鸡飞狗跳,大有横行乡里之势。
那时候大队场院上隔段时间就会放露天电影,多为《地雷战》、《地道战》、《南征北战》之类的战争片,也有相关题材的故事片,后来孙华年就常带着一帮小孩子学着去扮里面的角色。
奇怪的是孙华年最喜欢去的角色和一般小孩子不大一样,一般小孩子都喜欢去李向阳之类的大英雄——他当然也愿意去,不过最喜欢的还是《白毛女》里的黄世仁、《洪湖赤卫队》里的彭霸天,最高兴的是把人抓起来严刑拷打。
最初的时候不过是象征性的,抓也不真抓,打也不真打,都是孙华年直接分派手下听话的小孩子扮演。
越到后来越出格了,孙华年会带人半路上搞伏击,说不定就把谁家的小孩子真给抓了来,然后一切就跟真的一样,比如往嘴里塞块破布、把胳膊绑上什么的。最严重的时候会连腿脚也直挺挺全绑上,一伙人抬着走,弄到山上树林子里绑到树上,孙华年拿根鞭子大摇大摆地围着那小孩身前身后转,以严刑拷打相威胁,问人“服不服”,“招不招”。
都是小孩子,哪有不怕的?却无论对方嘴软还是嘴硬,孙华年都断断不会轻饶了人家,采用的方式一般也不是真用鞭子抽——主要是不敢,怕留下痕迹不好交待,所以通常都是用些下三烂的招式,比如让人跪下舔他和其他小伙伴的脚趾头,还让人舔过屁股,不干就抽嘴巴子,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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