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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相-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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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先祖暗中一直对顾池诸多拂照,既是顾池当初能够说出那话来,便以为他必然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所以这事儿他一直没有直接告诉顾池。后面才发现此人心思深沉,布局广大,背后的势力也是深不可测。
先祖便有所怀疑,虽则他祖上是武朝的皇室,但毕竟到了昭帝年间,所余也不多了,家族的底子怎么经得住他这样的消耗?虽则后来顾池的生意做的很大,但你也明白,欲得之,必先予之,所以顾池背后有着怎样的底蕴,先祖却又有些摸不准了。
但既已有了一个怀疑的影子在哪里,先祖自然会顺藤摸瓜查下去。但此事他并未告知给昭帝,一来,想必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二来,顾池那一支到底不是直系的皇族血脉,若拜上去,到底可能被昭帝小题大做,到时候结果也就会很不美了。
这事儿后来彷佛被顾池知道了,说是彷佛,是因为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他真的知情了,但若说完全不知,那他也就算是当真的恩将仇报了。
你也知道顾家后来成为盛京里第一大家族是把当初的五大家族拿来当垫脚石,其中过程你也知道,我便不再多说,只两点:一、顾池曾经说服家主将直系里的一个孩子抱出去养,这孩子后来再未回来,至于去向,却只有历代家主才知,所以我并不知情;二、另外四个家族颓势已显的时候,顾家就有人同先祖通风,正因为早有防御,才没有在后来被昭帝一网打尽。我们也才能延续至今。
正因此,我一直摸不准顾家到底是在怎样的意思,但似乎自苏家大迁至南之后,两家的梁子就已经结下了。这内里肯定还有一个事件,只是可惜我并非名至实归的家主,所以具体是何,我却不得而知了。”
但苏青却好像感觉到了一点苗头,她想起来左丞曾经告诉她的南北两苏之间的微妙联系;想起来她在顾家取来的那册子上的第一条名录:清平十二年五月廿三,赵十一至苏,取新生儿;甚至还有维予大师的弟子,将她困在山上时候的那人所说的话,闪烁其词,混乱不清,但是苏青却记得很牢。
她脑子里模模糊糊的形成了一个猜测,但因为太骇人听闻,所以她并没有开口。
只专注的看着自己放在膝上的手,双手捏在了一起,那凉意猛地窜上来,她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心里面却已经埋下了一个种子。

第三十二章 回归
 穆放晚些时候也来寻她,见她毫发无伤的模样,明显松了一口气。
行非上了茶来,穆放与她相对坐,静默了好久,才道:“你无事便好。”
苏青微微一笑,“我明白你们具是担心的心态,但到底我早已不是小孩子了,何况早先在漠北的时候,我也常常是失踪好些时日,到现在不也活的好好的,你又担心什么?”
穆放点破她的强词夺理,唇角抿了一点笑意,“在漠北你是本身性子皮,爱出去玩,何况就是跑塞外,到底还有卓图这个熟悉人常常陪着你,你又能有什么危险?但此番你不见踪影实是意外,何况又违背本心,怎么能让人放心的下?”
心意拳拳,苏青自然不再反驳,只笑道:“人生中若没有些意外,事事按照心意来,虽则顺风顺水,但到底少了些对于未知的乐趣。”
“世事浮沉,你倒是有个淡然好心态。”
“哪里又真的淡然了?不过是期冀追寻其中大道,所以遇事竭力保持平稳而已,但实则这样的追求,早已失了大道。何况现今我还在这里。”
穆放便只轻笑,有淡金色的暖阳从窗户外面透进来镀在他的轮廓上,温暖高贵,放佛神明。
苏青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戳了一下,放佛是绣针一般细小的东西,转瞬的疼痛,更多的是一种惘然和麻木。
苏青想起来从前在一起的自在从容,想起两人找到好玩的东西的时候相视的那种笑容,很清澈很明朗,不像现在。
她总觉得穆放瞒了她一些东西,尽管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竭力遵循以前的相处模式,但总归还是有些不同,苏青能够感受出来。
但又放佛穆放之前所说的,他们俩都已足够了解,所以穆放不打算提起的时候,她不会问。因为她能够给予穆放足够的信任,也对他有足够信心,让她不至于相信穆放终究有一日会来害她。
苏青留着穆放下了一会儿棋,又一道吃了晚饭,才送穆放出去,立在车下的时候,穆放同她道:“就在前几日,陛下差人带了口信来,说是十五过了就要去东宫了,以后见面机会想来更少。暮归,其实不仅你在怀念漠北的时光,我也会想。如果时光就停在那里,一切都不变化,大抵很好。但过去的到底过去了,怀念只是平增悲痛,所以对于未来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苏青点了头。
她在穆放面前一向顺从,因为自小到大,穆放事事都比她厉害,何况能屈能伸,气场又足,很多时候她都是仰望着穆放的光芒的。
这种感情,于倾佩里又有些许爱慕,但却又不是单纯似烟火燃烧的璨烂的爱情,还要细水长流一些,大抵是介于爱情与亲情之间,却总是要甜蜜美满一些。
何况他们彼此对于对方的心思了如指掌,大多时候,即使只是静默,他们也能明白对方的心绪,而并非无话可说的尴尬。
其实人心很微妙,分明是一样的事件,但因着同处的人有所不同,心境不同,所感受到的,也自然不同了。
但大抵就是因为这样的情感深厚,很多时候她只能够以好朋友的心态来对待穆放,这种情感很温暖很安全,但她也很怕被所谓的爱情破坏掉。
其后几日,又来来往往了好些人,苏青都上门一一招待了,也不知道是都在顾忌还是怎么地,竟没有一个人问到她失踪的原因是什么。但却偏偏盛京里知道这事儿的人众多,何况又都毫不顾忌的上门来了,苏青就只有呵呵。
苏青骨子里除了一点惫懒本性之外,还有些天不怕地不怕,总觉得就是天塌下来,也压不到她自己身上,虽不知这样的信心来源于何,但苏青却总是淡然。
后头好不容易情景了,她才拿了名帖,往乔楚的门上去投了。
被困在山上的时候,苏青时常无聊,虽说有时候维予大师那弟子会被她找出来,但那人是个闷葫芦,不怎么同她说话,也经常自己一个人到边上去捣鼓他自己的东西,所以多数时候,苏青还是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待着。
她之前就已经看出来了一些端倪,列了名目出来,这几日写草稿,也发现了一些问题,再加上苏宥所说的,顾家本是武朝皇族的旁支,苏青就更困惑了。
所以苏青觉得很些问题很应该问问乔楚,毕竟他所看的古籍远比她多的多。当然,辛秘事件她不会去问,但也会尽量看看能不能套点口风。
乔楚很快见了她。
他也并非是毫无人情味的那种,过年的时节,自然也放了诸多学子的假,他自己也在书房里修书研经,很潜心的模样。
苏青躬身行礼,禀明来意,乔楚邀她坐下,听了她的话,挑了挑眉,笑道:
“看来我所料不错,你果然是个仔细的。”
苏青眉目轻动,却还是静默,等他的下文。
但乔楚只是再笑了笑,没有进一步说明,只同她道:“我这里倒还有一本册子,可以让你拿去看,内里也有一些是关于顾池的。你现今寻了这好些问题来找我,想必是已经将底稿写好了,过几日把修稿拿来我看看吧。”
苏青应了一声“是”。
她想,乔楚应也知道一些东西,不过他现今却还不算太放心她,所以他还不会告诉她。所以苏青不会问。盛京里头的家族,稍微有点底蕴的,背后都有着各种勾连牵扯的势力。各个都知晓着一些秘密,但各个家族所掌握的,却又并不相同,都不完全,所以要是能够把这些信息联系起来的话,背后的线索也就明朗的。
但这哪里急得来?
苏青又同他说了些话,有些架构细节上的问题问了问他,乔楚都一一答了。乔楚虽然待事严苛,但在学术上确实十分厉害,苏青听了时候也大受启发。
倒是走之前乔楚叫住她,道:“由你所说的构架来看,你倒是是个心思灵巧的。若是你心中还有疑惑,关于顾池的,可以去寻华府的千金,她这些年来走南闯北的,也知道不少事情。”
苏青陪笑着应了。
这大概是乔楚现今能够给出的最有价值的消息了,苏青很感激。恭敬的朝他鞠了一躬,躬身走了出去。
外面飘飘扬扬的下起了雪。

第三十三章 元宵
 早些时候苏青就有这麽一个打算要去拜访华千仪,但总觉得,就以华千仪这样的性冷的性子,大抵不大喜欢他人唐突上门,何况她们俩也就一面之缘,就更无礼了。
是以听了乔楚的话后,苏青反倒是松了一口气,便借着这么一个幌子,让行非备了礼物送过去,还不是贵女之间流行的事物,是士礼,约莫是这样,才能衬得出来华千仪光风霁月的性子。
华千仪很快就回了信,跟她约在十六那日,正是元宵过后第一日。华千仪在回信里说道,因着近几日要在府中负责元宵家宴的事情,所以也就不可与她话谈了。言辞比这简洁,但理由却很充分,苏青便应了。
何况本来十五这日也是个大日子,她是要同苏宥一同过的。
苏宥照旧没有给苏宕发帖子,只往宫里面发了一张福帖,托祝贤妃娘娘福寿绵长。倒是苏青写帖子的时候想起来穆放现今也是一人在京里,便给他也写了一封帖子,问他当日来不来同他们一道。
穆放那日自然是来了,不过跟着来的还有辛阙。苏青见着他的时候还蛮惊讶:“今日这大好的日子,你不同你父母姊妹在家里同聚,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辛阙道:“诶,可别,我在家里面过家宴过了好些年了,每次都是眼睁睁的看着那群莺莺燕燕在宴上表演,你来我往,投桃报李,言语从不想让,可是已经十分腻味了。”
苏青一笑,便也大方的收留了他。
穆放跟辛阙来的时候都比较早,就跟着苏府这边的丫头小子们包元宵。馅儿是今晨时候廿一就准备妥当了的,他们要做的也只是把馅儿包进去,捏紧罢了。不过到底都是青年人,心性都有些孩童,就趁着手里全是白扑扑的面粉,径自往别人脸上拍。苏青也没逃开,脸上全是一层白。
苏宥在旁边看得直笑。
下午的时候,初九拿了信进来,竟是姬篱的日信又到了。
苏青便净了手,自跑到旁边开拆。
姬篱每次写的东西苏青都觉得很温暖,也不定非得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有可能也就是沿途所见的风俗民情,或是遇见的稍微有趣的事情,有趣的人,姬篱都会拣一些东西记下来,没有儿女情长,也没有大量的悲欢离合,只有清淡的感觉缓缓透过来,海浪一样的涌上来,又伏下去,带来一点暖意。
本来苏青还是带着气愤和埋怨的情绪,但现在那样的情绪就已经沉了下去,恢复了本来对待他的平静。
姬篱在信里写道:
现今已到河南地,此地有黄河古道,武朝时候黄河道路就自此经过,据村民说此地曾有真龙出没,在河里波涛翻滚,蔚为壮观。苏信性子里还摆脱不了小孩心性,非要嚷嚷着去看,我们便随着当地渔民去看了。可是里面黑黢黢,什么也看不见。苏信倒是信奉神明,非说里面有东西,我却偏偏看不出来。
纵观史上,成名者大多爱附庸先人,或是依附神明,武朝皇室就是典型,元帝曾也以烛九阴后代自称,取其照明幽阴,动止惊天之意。但生死盛衰是天理,仰视或俯视都已是失了本心。
年年记事,所看所想都已不再与原先一般,倒也有了许多新的想法,自与往年不同,甚可说是颠覆。
但偏在思维上摆脱不了幼年所学的影子,所以有时候做事反倒显傻,但若算说起来,也称的上是遵循本心。
又一封写道:
提早写上一封,正好可在元宵时候送到你府上。佳节再来,去乡离亲,总免不了有怀念伤感,何况昨日今日,早已是天人永隔。
此痛可感同身受,但到底不能够代替你感受这样的情绪。此刻旁人的言语大抵都不能让你有些许好受,但手边有些东西,大抵能让你觉得好受些许。所以途径城镇的时候见到制作精美的不倒翁,便想着给你捎回来一个。制作优良,人物表情也是栩栩如生。
不算太贵重的物什,但总觉着这物件的意蕴深厚,不动时候便不伤,动了伤了却还能够站起来,但却不肯吸取教训,照样撞南墙,从来执着。这自然是物我两得的一般境界,未能窥得大道,以至于看事看物避不开尘心,但些许时候,大概需要一些符合我们心绪的暗示来支持
我们走下去。但这样的暗示究竟为何,到底需得你自己去体会。
并着信件过来的有个小盒子,苏青便拆开,果见里面有个小不倒翁,也不是平素常见的人物,是个还在蛋壳里的小鸭子,黄色的身子,红色的嘴巴,黑色眼睛,外面的蛋壳是白色,轻轻碰一下,小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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