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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其志不在小。
心思恐怕比他原先接触到的华千仪和苏青还要可怕。
他想到这个,抿了抿唇。
居然觉得就是苏青,有时候好像也没那么坏。虽说老在为难主子。
但是为难主子也不对啊,不行不行,不能助长这样的风气,不然以后还了得?
╮(╯Д)╭
这头苏信心思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那边坐下的四个人却都面上带着笑,心里各自有各自的小算盘。
且从韩裕说起。
姬篱此行,他是看着顾家的打算算出来的,当然最开始他以为是姬越,但来了姬篱却也不妨事,本来当自己已经是手有余牌了,可以在找寻云游医者一事完毕之后跟姬篱商量好一些分配事项了,却没有想到半路突然窜出来一个清欢,把他的计划全盘打乱。
何况他原本看清欢还有几分不确定,现今来来回回看了好多次了,再怎么不相信也必得肯定了。若真是如此,那他心中的猜想就是再惊世骇俗,他也必得承认。何况从姬篱原本的介绍来看,可见她对姬篱也是有所保留的,那她又究竟预备做什么?何况魏氏一族什么时候又成了她来做主了?她的父兄呢?何况他们家族又什么时候跟江湖中人扯上了关系?
这件事透着些诡异,想到原本清欢家中的境况,韩裕的心是怎么都放不下来。何况多了这一人分羹,他所能求得的,也没原先那许多了。
真该死。
怎的下面人上报时候从来没有提过这云游医者的长相?也怎地无人说过“他”彷似女子?这番倒真是翻船阴沟里了。
再言廿三,他坐下后就眼观鼻鼻观心,紧盯着面前的一方狭小桌子,不往左右两边瞥。
他这也不过是第二次给姬篱做事情,第一次参与苏青那事儿还弄砸了,本来以为东南这里到底是苏家的地盘,要好受许多,哪晓得这里面隐藏的东西一点也不少。
本来出来一个韩家就已经够奇怪了,他先头没有查出来就是他失职,所以他又去查访了些韩家的资料,却发现这里面多多少少还有些贤妃的影子。他也是素问姬篱和贤妃的事情的,这事儿也就没往姬篱那边报,却哪里知道这里又窜出来一个。
清欢的模样他倒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但怎么着都没想到居然能在此见到她。她又不是什么家族中人,也不似他这样有些苦衷,怎地也要插手朝廷的事情,听着她那意思,好像还要带着手地下的势力一道参与进去。这算是怎么个事情?就算这一族在族长去世之后有些没落趋势,但也不至于要清欢亲自上阵,何况还这样不计后果的参到这事儿里来。族中的长老呢?平素都是一个个义正言辞的模样,怎地临到了了一个影子也不见?
这两相对的人心思转了又转,那边姬篱与清欢相对坐,却都是相对一笑,眸中看不清心思。
第六十五章 新书报我添憔悴
盛京今年的天气很有些奇怪,早先春寒已经倒了好久,这两日好容易回温了些,却不料今日晚间又下起雨来。
苏青从馆里走出来的时候,发现外面已经飘飘洒洒的下小雨,春雨温润,打在脸上并不疼,却分明让人染了愁绪。
辛阙撑着伞在檐子下立着,难得的没有跟她互掐,自墙角那里拿了斜倚着墙壁的那把青伞,给她递了过来。
三月中旬,文帝下旨,擢春坊中允穆梧舟去京至漠北,袭其父爵位,佐薛凯治理漠北,北定边界。
这是史无前例的大升官,京中知此事者无不叹息穆放运气好,先是承了文帝原先颁的旨意的圣眷,又不过短短几个月的功夫,便又接手其父在漠北权势,先前往来的人少有能够这么快又这么顺畅升官的。
官运亨通,大概说的就是这样了。
这事儿和当初状元双生,以及两位殿下为一女子同跪太极殿门前的事情一起被传的沸沸扬扬,坊间茶肆都是一片哄闹的羡慕声音,只有辛阙和苏青知道穆放心里其实并不好受。
穆放明日离京,苏青在乔楚处告假不成,只能今日晚上与穆放辛阙两人相约庭中把酒,望月诉别。却谁知这时节偏巧下起雨来。
又想到今日同乔楚告假的时候乔楚抬起头来的平静无波澜的眼神,心里面的难过情绪越发浓重了些。
一路无话,都有些不知晓怎么开口的意思。苏青心里面各种回忆想法交织在一起,心思完全乱着,没那心思去开那个口,辛阙却是深知如此,所以也是半句话也不闻的。
出了禁宫,廿一早已经驾了马在那里等着,看见他们二人出来,将马车驶过来,唤道:“主子。”
辛阙请她先上去,在后面收了伞,仰头看飘落下来的雨滴,挑起帘子进去,叹息的说了声,“难怪古人常说离别多悲情,见了这飘摇雨水,其实哪里有不悲情的?”
苏青唇角勾了勾,又很快落下来,另挑了窗帘子往外面望去。天色晚了,路上早不见行人,只有灯火在风雨里摇摆,她伸出手去,将袖子捋上去,感受雨水落在手臂上的冰凉感觉。
不似冬天那样刺骨,但落在手上却很是牵连。
尚衣们终于在不久前就把新做的女官官服拿出来了,拿到苏青手上的是青色交襟士服,在外观上很大程度上保持了男子官服的模样,但细微处却也有着一些媚色。她原本身量就是十分好的,穿着这身衣服倒也显得挺拔。何况这衣服不比女子儒裙,没那许多牵扯,行动起来倒也便宜。
苏青初拿到这衣服的时候很是欢喜,迫不及待的套上之后跑到辛阙和穆放面前去得瑟,得意洋洋的跟他们显摆。辛阙继续保持一贯的找茬态度,在旁边把她这身衣服批得一无是处,然后跟她互掐。只穆放在旁边笑得很温润。
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其实是穆涧逝去的消息刚刚传到京城的时候,而且十有八九,那个时候的穆放已经知道了他父亲去世的消息。
但他面上却一点异样神色也没有。
就是她上次去见他,穆放也从未多说,只一贯静默。让苏青亦觉得此时说什么也不合适。
雨水很快覆满了她整个手臂,带着春日特有的凉意透进皮肤,直到辛阙往她这边望过来,疑惑的挑了声,“暮归?”
她才将手收了回来。
穆放于事,一贯是个只承担不张扬的个性,这一点苏青早就知道。她也是一贯不喜欢将心思展现人前的,因着若说出来,不过是让在乎的人一道伤心,让不在乎的人空做了笑谈而已。
她才不要她在别人眼里只是一个笑话。
何况就是整个卫国都知道了她的苦楚又何如?能不能走出心中的困境终究只是她自己的事情,别人半分也是帮不上的。
但她没有想到现今见到穆放这副模样的时候,心里会更觉得担心悲痛。
切肤之痛,形同己受。
但受了又怎样?终究不能让他心中的难受减少。
廿一赶车赶得很快,即使是在风雨夜,也是一样的准确速度,很快就到了穆放的府上。
门口檐子下有个小童垂手站着迎接他们,见马车到了,疾走过来,在车旁站住,向车里的辛阙与苏青道:“公子已在后面亭子里备了酒,请辛少爷同苏小姐过去。”
那小童没有打伞,苏青眼神瞥见了,让廿一递了一把伞给他,自同辛阙进去了。
小童却拿住伞不撑开,看见廿一望过来的时候,抬起头直视他,“秦公子,长老耳房有请。”
廿一微微一愣。
后面事件,苏青同辛阙具是不知,他们顺着九曲回廊穿过去,就看见穆放在亭子里点了灯,中间摆了一壶酒,在那里默坐等着他们。
辛阙见到穆放这模样先是一愣,继而奔过去,双手摁在桌上就破口大骂:“穆梧舟你还要你的命不要!早先就是惨躯破体的,好容易养好了一点点你又给我闹这一出!真当我给你配药养病很容易?!还是你就这么没用,不过一个丧父之痛就让你沉溺至此!若你当真还似个小孩子似的要黏着你爹,那你干脆直接投湖去罢了!死了干净!没必要还要在我们眼前晃,劳得牵挂!”
苏青少见辛阙当真动怒,看着他怒气冲冲的直对穆放,左手指出去,正对亭外湖泊,面上已经半点不见平素的玩笑神色。
她愣了一下,走过去,牵扯了一下辛阙的衣服,让他坐下,又去取了桌上的酒来看。发现是冷的,看了看穆放。
声音向上扬,“梧舟?”
她还不知原来穆放原来身体受过重创,但以穆放那样的功夫,又哪里有人能够伤到他?还是原本就是心病?
何况听着辛阙刚才的意思,似乎还不轻。
穆放没有回答,苏青有挑着音调问了一声,“梧舟?”
他好歹应了一声,抬起头来。
却是满脸的憔悴。
苏青捏着酒壶的手一紧。
第六十六章 再会何年
辛阙对着他好说歹说,穆放终于舍得进屋子去,苏青又叫了在旁边随侍着的仆从们,让他们带着穆放进屋去换衣服。穆放抿着唇,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苏青,不肯动。
手也紧紧的抓着她,手背上的青筋全部狰狞的显现了出来。
苏青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也弄不明白怎地一向是心智强大的穆放会做出这样孩子气的举动,但还是好心安慰,和暖了语调,在他耳边说了好些话。
最后他终于不再闹脾气,跟着仆从进了里屋,堂屋留了两个仆人,请苏青同辛阙坐下,给他们上了茶。
苏青见着他进去了,才压低了声音问她身边坐着的辛阙,“梧舟这是怎么个境况?我从前从未见他如此失魂落魄过。”
辛阙摇了摇头,“我亦是不知,这亦是我现今第一次见他如此。从来他何曾不是我们的主心骨的?就是再难熬的境况他也绝不是第一个被事情弄得崩溃的。”他顿了顿,转过头道,“可是亲情此物谁又说得明白呢?可能他从来坚强的力量就是他背后有他强大的父亲,你也知道他有多崇敬他的父亲,自小做事情来都是为了令伯父刮目相看的,他也确实做到了。”他看着苏青,唇角有些惋惜的抿了抿,“——但大抵就是太在意了,所以当他父亲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他才会表现得这样无助。”
其实苏青明白这样的痛苦,毕竟她从来也是把她的父亲当作全天下最厉害的人来崇拜的,所以她很了解当人以为有一个人永远会强大的陪在自己身边,却忽然又一天被死神夺取生命时候的感受。但是她也从来未想到穆放的反应会这样失控。
连她都未曾做到如此。
但是事实想来,她当初的境况却是不确定的,因着那种隐藏的不稳定性在,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各种恐惧,各种掩饰,心思里想的都是怎么不被人识破。这种时候,反倒没有心思去想苏晏被害,已经去世的那件事情。
等到后来终于能够有些安稳下来了,已经是好几个月的时光过去,最初的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却已经淡了。
所以时光当真是一个利器,能够让所有的欢乐悲伤都被淡化,只剩下想起来的时候的一点点惘然和怀念。
而真这样想起来,她还真的应该谢谢姬篱,如果不是他半道上来了这么一遭,或许她也会沉溺在与穆放一般的伤痛里,难以自拔。
这样的心态可能会导致两个结果:一、她不顾后果的跑回漠北去把薛凯了结了;二、她从此受此打击一蹶不振,最终腐朽成一捧黄土。当然,就她原本不顾一切的性子,大概是第一种可能大些,但那也绝对不能让她从太子,或者顾家手里面讨得一点好来。
而她现今大概也不能活得这样好,能够认识辛阙,能够再见穆放,能够再有一个父亲关怀,虽然有时候仍然会有些意外的事情冒出来,但总体来说应是不错了。
毕竟她还活着。
并且在渐渐的凭借着自己手中拥有的东西和顾女萝对抗。
且不论最后输赢如何,她现今能够站在此处,能够在京城这样群狼环伺的环境下,尽自己的最大努力为苏晏报仇,这,已经很足够了。
心思付诸于笔墨大抵漫长,但真想来也不过一瞬,所以辛阙的话说了之后并没有冷场,她很快接道:“梧舟的身子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大状况?”
辛阙楞了一下,道:“这事儿你还是问梧舟罢,原本就是我嘴快了,若是我再提说此事,怕是他和缓过来,是非要找我说道不可的。”
苏青挑了眉头,“什么事情这样秘密,连我也不可知道?”
辛阙为难道:“倒真是我同你保密,是这事儿关乎挺多,我却是不能不经梧舟允许而告知你,何况他原本也没有这个打算告诉你,惟恐你担心。——所以你还是不要问了。”
苏青道:“你这话的意思,倒彷佛我是盛京里不知世事的闺阁小姐了?”
辛阙叹了口气,“暮归,我是当真不能说,本你也是我十分要好的友人了,若是你问及何事,我是决计会告诉你的,但此事我早答应了梧舟,不能同你讲之。君子无信不立,你便不要为难我了。”
苏青其实心里早知道辛阙有苦楚,但总是觉得想不过为何穆放能将此事告之辛阙,却不能告之她。但辛阙已经言尽于此,她就只好噤了声:
“罢了,我不再问便是。”
看见辛阙的眼神瞥过来,她无奈的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