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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后娘娘就别走吧,”刘黄笑了,“你是不知道,我刚刚过来的时候,上皇便问我你的情况,关系的不得了,我说你最近太累了。估计现在是心疼你了哦。”
她这话一出,众人便赶紧离开了这里,为刘秀和郭圣通留出空间来。
郭圣通果然没走,她站在那里看着刘秀。
程立便将所有的婢女都支了出去,这批婢女是新调来的,只听说帝后鹣鲽情深,闻言一个个捂着嘴笑着就出去了。等赶完了人,程立方上去,对着郭圣通便是一个躬身:“娘娘,已经把闲杂人等全部支开了。”
“做的不错,”郭圣通慢慢地说,“对了,这些日子,陛下可还好?”
刘秀躺在那里侧耳听着,郭圣通同程立的对话并没有一丝儿不合理的地方,他却为什么只觉得诡异呢?
“上皇很好,就是睡的不够,心思太重了,吃的也不好。话也少了许多。”程立说罢,又将刘黄今日同刘秀说的事情一字不漏的重复了一遍。
刘秀突然想到了问题的诡异之处:为何程立对郭圣通如此恭敬?难道,他看着他瘫了,便要投靠郭圣通了?!
程立说完之后,壮着胆子问了句:“娘娘要让我在北宫呆多久?我如今想出宫都艰难了。想见师傅更难。”
‘师傅’?刘秀记得,他遣人查过程立的底子,他独身一人,那里又能蹦出个师傅?!
“提起你师傅,还得恭喜你。”郭圣通笑了,“你师傅和对面的买肉寡妇看对眼了。前几天已经结了亲,你师傅请人给你带话,若是他有幸得个一儿半女。等你老了,就有孩子给你送终了。”
程立闻言感动的热泪盈眶:“师傅!”
刘秀终于知道了!原来,程立早就是郭圣通的人!
那么,郭圣通……她真的是那个单纯的少女吗?还是说,他这些年看到的全部都只是一个假象?!
“等上皇说不了话之后,我便调你去疆儿身边做总领宦官。”郭圣通道,“我想,最多再有个四五日?”
刘秀瞪大了眼:‘难道,他如今会变成这样,其中也有郭圣通的手笔?他到底是哪里对不起她了?!’
似乎是听到了刘秀的疑惑,郭圣通慢慢地,一步步走近了刘秀的床榻:“刘秀,快七年了,我终于可以直接这样叫你的名字,不用再假惺惺的演戏喊你什么文叔!能等到今日,真的很不容易。你知道吗?虽然我的儿子如今是这大汉的天子,我是这大汉的太后。可是我依旧一点都不感激你!”
刘秀双眼猛然瞪大:“你!”
“我如何?”郭圣通笑道,“夜路走多了,总是会遇到鬼的,刘秀,我便是那鬼,千年的老鬼,专为索你的命而来。索你的江山而来!”
程立是个乖觉地,乖觉地人一直都很知道如何趋利避害。他听到这里时,便自觉地踮着脚离开了这里,关上了门,站在门口警戒不让任何人靠近。
刘秀自然是不信的。他只看着面前这个面容美的惊人的女子:“为……何……”
“你问我为何要毒你?还是问我为何要你的江山?亦或是问我,为何会恨你?”郭圣通笑道,“我今日耐心很好,便一一为你解答。”
“毒你,是因为我要你的江山,”郭圣通一字一句道,“要你的江山,是给我的疆儿。他上辈子本来可以拥有这一切,却被你给了刘阳。哦,想必你不知道刘阳是谁吧,没关系,我告诉你。他便是你和阴丽华的儿子。”
刘秀睁大了眼,他觉得郭圣通疯了!
“你知道我为何会长成这样吗?你知道为什么我身上会有凤影吗?你知道,你是被什么药毒成这样,你还能活多久吗?”郭圣通打开了系统面板,调出之前兑换了还未用完的东西,拿了一样出来。
刘秀哪里见过这种隔空取物的本事?他当即便惊得说不出话来。
郭圣通将那东西抛到了他怀中:“不是虚影,是真实的。刘秀,我来给你讲一个故事,其实,我不准备讲给你听得。但你要问,我便告诉你……”
之后,她便将前世之事一一道来:“……那是我郭圣通傻,以为你给我的那就是你的爱情,却忘了,帝王之爱是那般的浅薄,浅薄到,上一秒还如鸳鸯交颈,下一刻便天人永隔,且,连句叹息都不会有。我想不通,若你爱我,为何我废掉,立阴丽华?若你爱阴丽华,为何会与我生出那么多孩儿?”
“我曾经以为,我的重生,只为报复,只要能报复你,我就心满意足。可是后来我发现,原来这世界上有那么多比复仇更重要的事。刘秀,你想知道,你辛苦打下的江山后来是什么样吗?”郭圣通道。
刘秀原本悲伤、仇恨的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他想,他自然想!他想知道,他一手创立的大汉,是否千秋百代的传承了下去!他想知道,后人对他的评论如何!他想知道,他的天下,还是不是他的天下……
郭圣通看懂了他的心思,笑了一声:“其实,你成了如今的样子,我的心结已然全部解开。我便告诉你吧。后世之人,将汉朝成为两汉。高祖刘邦所建立的汉朝,因为定都在长安,被称为西汉;而你,所建立的汉朝,因为定都在长安之东的雒阳,便被称为东汉……”
“……和帝开始,外戚专权,宦官专政,二十七岁驾崩,出生仅百日的少子刘隆继位,八个月后驾崩。最后只能由宗室选出一个子侄来继位。恩,这就是安帝。这个安帝可得了你的真传。太后邓绥勤俭节约,任用贤良,同时对自己家族的势力有所限制。可是邓太后一死,安帝便诛杀了邓太后的家族,依赖外戚宋氏和阎氏以及宦官。听信奸臣,肆意无忌。朝政昏庸不堪!刘秀,你好好听听,这便是你的子孙!这便是你的后裔!哈哈哈哈!”郭圣通笑得落泪。
“我都不忍看了!这便是大汉啊!这便是我的故国啊!”郭圣通道,“东汉末年,那更是让人不忍看下去的一段,大汉的皇帝,如同丧家之犬,成天逃逸。最后,天下三分!刘秀啊刘秀!你知不知道,后世人是如何说起你所建立的汉朝?华夏民族的衰败,便是由东汉开始!”
刘秀泪如雨下,一方面,他并不愿意相信郭圣通说的是真的,可另一方面,他却知道,这样浩瀚的历史,若无亲身经历过,又怎能说的这般详尽?!
他的大汉啊!他辛苦博来的天下!怎么就成了后来的样子?
“你还记得,那时候耿弇等人打到了凉州,将卢芳歼灭。我问你,要不要顺势将匈奴夷平?你说,我们与匈奴井水不犯河水,真正的敌人是公孙述。”郭圣通道。
“可是我觉得,公孙述如何他也只是个汉人。他如今人乳喂猪,炮烙鹅掌。穷极奢靡,的确该诛,可匈奴等夷族就真的就与我井水不犯河水吗?对了,你不知道,后来的大汉疆土被夷族统治了多少年?!”
“我要给疆儿一个更富强的大汉,”郭圣通道,“真的很可惜,那药只能让你活一年,如今六个月已经过去了。你没法亲眼看到大汉在我,在疆儿手中强盛的模样。可是,我会让你知道,作为君王,最重要的是什么!”
“你以为制衡就是真正的帝王之术?”郭圣通问,“你以为,将能臣都杀了,传位给子孙后代便可以安然无恙?狼,只有在野外拼搏生存下来才是狼。而将所有危险都抹去,那是在养狗。你和你的子嗣,惊人的一致:不断的想办法诱杀有用的能臣。虽然骗过了历史,看似没有过卸磨杀驴之举,但,却骗不过敌人。”
“当年高祖为何出动32万将士征匈奴惨败?他若是愿意相信韩信,让韩信领兵呢?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是信错了人,也无妨,谁让你曾交出信任给他了?!为了怕信错就乱杀?那不是帝王,那是屠夫!”
“阴谋,那是对敌人用的,对自己的人,要用,也要用阳谋。”郭圣通道,“今日说了太多,我也有些乏了,刘秀,老实说,接触政务并没有我相信中的那般难。我命人彻夜点灯,只是为了表现出这很难罢了。日后的日子,还需要你多多配合,毕竟,我可是一个深爱你的太后啊。我想,那种深情款款的感觉,我演不出来的时候,你也一定可以做的很好吧。毕竟,这是你最擅长的事啊。”
☆、第80章
第二日,朝堂之上,耿纯将刘秀的圣旨大声宣读出来;满座哗然。众人似乎都刚刚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刘秀去哪儿了?他怎么自己不出来?
刘黄耿纯等人解释了刘秀的情况,又引起一片诧异。
可这南阳出身的长公主秉性真是无人不知;无论如何,她是不会撒谎的。众人心头惶惶时。第二日便是忠义侯郭况同耿弇将军之妹大喜的日子。
这可算是雒阳城大喜事了!
接亲双方的身份不必说;无论是身为皇后亲弟的忠义侯郭况,还是如今的四大辅臣之一耿弇的妹妹耿炼玉。那都是极为显赫的。只说二人身着喜袍那一个亮相,郎才女郎的;谁人看了不心头羡慕不已?
今儿个;凡是雒阳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参加喜宴了。就连这不在雒阳城的大氏族也是族长带队来了雒阳城。
黄昏的雒阳城郭府,看上去气色十分好的郭主脸上的笑容如何都抹不去。除了年幼的陛下和刘辅刘翊二人不能来之外,其余人都来了。就连湖阳长公主都站在男方这边帮着张罗呢。
这规格;除了郭家谁还敢媲美?
若是在刘秀还在位时,郭家少不得地避避嫌。可如今就连郭主这般谨慎小心惯了的人,都觉得安逸自在的很。
这副景象落在众人眼中;自然又是一番羡慕。
没有人会怀疑,郭家的未来;他们仿佛已然看到;郭家的子孙一个个长成,同郭况一起把持朝政,让整个大汉变成郭半家的模样。
没有哪个氏族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众人正艳羡不已时,忽然见太后郭圣通推着一个奇怪的木车而来。那木车,被打造成了很奇怪的模样。多日不见的刘秀便坐在上面。
那木车约半人高,刘秀坐在上头。双腿自然踩在木车那横木上。木车下头装了四个木质的滚轮,看上去十分的奇巧。
其实,这就是后世的轮椅简化版。
只是在这个年代,连普通的椅子都没有,众人自然是觉得异常稀罕了。
刘秀知道郭圣通要将他带出宫的时候,是十分厌恶的。可惜,他如今只是被拔了牙的虎,根本挣扎不得。等到了郭家,郭圣通让人从牛车上搬出这个古怪玩意儿的时候。他仍不想合作……
这个恶毒的妇人!他想要揭穿她的真面目,只可惜,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可等他坐在那滚木车上头,刘秀简直震撼忘了厌恶:这东西居然能让他轻易地移动,这岂不是说,他日后可以……
等进了郭家的大院,看到这繁花似锦的一片热闹气象时,刘秀只觉得更加愤怒:果然,外戚要独大!郭家要抢了他辛苦得来的天下!
郭况那张脸看上去好像也没那么老实厚道了。刘秀一想到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便要改了姓,只急的流下了热泪。
郭况此时,却站起出来,敲了敲手中陶碗:“各位君子!今日我郭况大喜之日,尚有一事要说!”
众人安静了下来,刘秀看着这情景,更是心如死灰。
“各位君子,如今陛下年幼。我幸得上皇所封,做了个忠义侯。还取了如此如花美眷。”郭况感念道,“这一切皆是来自上皇与太后娘娘的厚爱。况不敢贪功。然,人的福气总该是有限的。况与阿母商量后,决定请诸君鉴证一事:自今日起,我郭家子孙,或事农桑,或是行商,不得出任。连我,也要将上皇封邑交还给当今陛下。我郭氏子孙读书只为明理做人。有济世之愿者,可行医行商。若实在想要出任的,我不勉强,只一点:出任之时,便自动逐出郭家族谱,不得再为郭姓。此誓言,天地可鉴!”
郭况这话一出,场面便如滚锅煮水一般彻底沸腾了。
有人在议论郭家是不是疯了,竟然连这样的好机会都不要。有人在感叹郭家有大智慧。竟先自绝了坐大之嫌。这般壮士断腕的取舍之力,只让人佩服万千。如此,幼帝长成后,自然会视郭家为可靠之力。且,难以再被挑拨。
郭况如今的行为,看似自断了前程。事实上,却是保全了郭家日后的荣华富贵。
刘秀更是惊讶不已。他忍不住张了张嘴,发出一个难辨的哑声来。
刘黄也是惊讶万分:“况儿这是要……”
郭主起身,走到了儿子身边:“我族中长者皆以同意,且将这条放入郭家组训第一:郭家子孙不可从政。”
这下,议论声便更大起来,方才只是说郭况疯了的人,如今忍不住纷纷道,郭家都疯了!
郭圣通扬了声:“阿母,阿弟。上皇来了!”
她推着那奇怪的滚木车,走了过去。
“秀儿!”刘黄扔了手头的东西,跑了过来,“秀儿,你是对的。太后是最好的,你的决定永远是对的。我虽然不太明白况儿和郭主为何要做这样的决定,可是我知道,这是为了疆儿好,对吧?”
她这话一出口,众人心头不约而同地猜想:难道这又是上皇早就预料到的?或者,这一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