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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定现在回去,还能赶得上长秋宫的晚食呢。
至于阴丽华的肚子,也不是一晚上就能大起来的,对吧?
“文叔为何不吃了?”阴丽华见他放下著子忙问。
“我突然想起曾答应过通儿,陪她吃晚食。”刘秀叹了口气,“华儿,通儿毕竟有身子,那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啊。”
‘孩子!刘秀的第一个孩子!’阴丽华心头又妒又恨,可惜,竹若当时那一手做的太好,她半点儿诡计也不敢使。
“那文叔还是去吧,”阴丽华垂目,“有孕妇人要身心愉悦才能生的出康健的郎君,只,娘娘也太拘着……”
她又想吹耳边风呢,只可惜,这想吃晚食乃刘秀的私心。就连借口也是刚刚编的,她这耳旁风算是白吹了……
刘秀终于摆脱了阴丽华,心情十分轻松地上了步撵,便往长秋宫方向去了……
还未行至长秋宫,便有一小黄门上前道:“禀陛下,皇后娘娘之弟郭况郭大郎在宫外求见陛下。”
刘秀深吸一口气:“速速请至前殿。”
这下好了,晚食不必用了:“摆驾前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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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况这会儿来找他却是有原因的。
见到刘秀过来,郭况便如一十三岁少年应有的行为那般扑上去:“姐夫……陛下。”
他脸色微窘,低下头去,有些不安:“陛下。”
刘秀看的心头一乐,再忆起他曾经模样,更为开心:“况儿来了,‘姐夫陛下’这个称呼倒是稀罕,我可是第一回听说。”
“陛下,”郭况越加羞涩,却做出大人模样挺起红透了的脸,“是况失态了。”
“未,”刘秀叹息,“自我登基后,便很少再听到这般亲切的称呼了。还是叫我姐夫吧。陛下之称,有外人时再叫不迟。”
“诺,”郭况从善如流,“姐夫。打扰姐夫晚食,实因况有一物什要献于姐夫!”
他说罢,从怀中掏出几张白纸递给刘秀:“大凑山下有一人姓蔡,此物便是由他献上。”
刘秀接过那纸张,一看不由大惊。
那纸不同于他纸上有簇多凹凸不平之物,不仅颜色偏白,还光滑如许。
“这是?”
“新纸!”郭况热情洋溢地为刘秀解疑,“乃旧衣所捶打揉烂后,其浆而成。较之旧纸成本偏高,却多有所得。况试过,书写效果比缣帛更好。”
刘秀精神一振,忙至几案之上,提笔蘸墨,略一思索,方挥笔纸上:“佳!绝佳!”
那纸上正是大大一个‘天’字。刘秀笑道:“蔡姓之人何处?”
“已殁,”郭况道,“我已将其后人全请至雒阳城中。姐夫可愿见见?”
刘秀听罢兴趣已然不大:“后人中可有人懂造纸之术?”
“无,”郭况叹息,“唯有造纸术方一张,我走的匆忙,姐夫若要,我立刻叫人送来。”
“罢了,”刘秀更没兴趣了,“这造纸术需旧衣物?”
“是,”郭况道,“新衣也行,但花费更巨。”
刘秀更加失望,旧衣物听上去仿佛可行。只这历年征战,他如今虽建了国,可这国库空的真是老鼠都懒得来打洞。天底下庶民有几个舍得旧衣物丢弃的?这新纸虽好,造成价格只怕太高。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交给郭家算了。
“况儿收好,新纸所代表意义甚重啊!”他叹息,“况儿,这是个一本万利的好生意,郭家自你阿父后,也一直鲜有收益。你既然已自立,不妨便以此为准,做着新纸生意。”
“姐夫也这样看?”郭况显得更高兴了,“我也这般想,不说别的,姐夫刚刚为帝,便有这新纸为吉兆,还有我阿姐腹中之子。怎么听都觉得大吉!可惜阿母却说此事做不得,如今百业待兴,我郭家自阿姐嫁后,家财便寥寥无几。阿母言及这旧衣物太难收购,只恐成本太高,卖不出去呢。”
刘秀听了心有戚戚,只觉郭主想的极为有理。不过,郭况有句话说的对。新纸乃吉兆啊!如今读书人多出自氏族,这部分的人若是也觉得……
此事必须做!
他看着眼前傻兮兮的郭况,心头有了主意:“况儿,郭主说的甚是有理。只,你甘心这新纸埋没吗?这可是振兴郭氏最好的时机!新纸一出,郭氏不仅声名远播。况儿之名也将如雷贯耳啊!大丈夫在世当如是啊!”
果然,郭况更加兴奋,他只差跳起来了:“姐夫说的对!我要做这新纸!”
刘秀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善!况儿真乃大丈夫!”
“姐夫,”郭况突然道,“可是阿母不允怎办?”
刘秀也皱了眉头:‘是啊,如今郭家的家财多掌握在郭主手中,可郭主却不是好糊弄的。’
“有了!”郭况突然叫道,“我同姐夫分成,我每卖出新纸便将十分利分九分给姐夫。姐夫给我个什么表记,我这就叫代天子行商!”
“九分利?那购置旧衣所需?”刘秀有些意动,如果郭况不要他出成本就给他九分利,那真是太好了。
果然,郭况并未让他失望:“购置旧衣物的我出!只是姐夫啊,我阿母还心心念念让我搏个功名……”
“这有何难!”刘秀道,“是我疏忽了。你如今是可以封个候。”
他细细一思。提笔写下‘忠义候’三字:“况儿觉得这个如何?”
郭况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讽刺,脸上却笑的十分开心:“我是不懂的,横竖能让阿母不说我便好了。”
“那便是忠义候。”刘秀展开一卷圣旨所用缣帛,便写了一封圣旨,然后又加盖了大印:“给你阿母看。”
郭况接过一看,瞬时想笑:‘刘秀真是好大度,竟大手一挥将整个蜀地都给了他做封邑。只,那蜀地虽然富饶,堪称天府。但如今却还在公孙述手里呢。公孙述一向御下有方,对百姓也是极好,蜀地无人不服不赞。这封邑能不能变成我口袋里的,都还是未知。不过,能将新纸一事尽数给他,还封了个什么造纸官衙的虚职听上去也着实威风。这也避免了日后有人和他抢生意。这点刘秀倒是做的不错。’
“姐夫,”郭况道,“您是不是写错了,蜀地何其之大,况何德何能,竟能独享蜀地?”
刘秀心头思量,据吴汉发回的信息,那蜀地能不能攻下都不一定呢。郭况到时候如果不能从封邑获得什么实际物资,可就不能怪他。他给的封邑之大,已让人无法挑错了。
“况儿何须自谦,”刘秀笑道,“新纸乃利国利民之事啊!”
郭况脸上浮起笑容:“是啊姐夫,阿母和阿姐看到了这圣旨,定会高兴的。”
刘秀心头一个咯噔,突然想起,郭况是傻了点,好骗了点。可郭主却不傻。他占了九分纯利之事,虚了个可能给不了的封邑给郭况这些事,做的仿佛有些不地道:“九分利免谈,姐夫并没有帮你什么,你又要操持造纸之术,又要购置旧衣为料。我看,不若三七?你七,我三足矣。不瞒况儿,若不是国库空虚。姐夫是一分利也不想要的。”
“姐夫!”郭况喊道,“不行,姐夫对况如此之好。况何德何能竟能做个侯爷,还能享有如此好的封邑。更能扬名天下!这不妥,不妥啊!”
“我意已决!”刘秀道。
“不妥,姐夫,这般,四六。姐夫六,我四,姐夫若是不答应,我便不造这劳什子的纸了!”郭况赌气道。
刘秀听了心头一阵感动:“好孩子。便五五吧,莫和姐夫争了。”
郭况这才不情不愿点头:“姐夫,也写在圣旨上,到时候免得姐夫又偷偷给况返利。”
刘秀闻言更是感动郭况对自己的赤子之心。立刻便写了:“你要去长秋宫吗?你阿姐也想你了。”
郭况一阵意动,却看了看手中圣旨,决然摇了摇头:“不了,姐夫的大事要紧。我今夜就回去造纸!”
他转身便走,突然又回过身来:“对了姐夫。竹若大师今日同阿母辞行言及回河北了。你要不要见见。”
“竹若大师……”刘秀想了想,“我还欠他一个承诺,我答应过给他修葺佛寺,弘扬佛法。只是,如今国库空虚啊。”
“从我的纯利中拿出钱去给竹若大师造佛寺!”郭况道,“姐夫的承诺岂能失效?我们是一家人,用我的,姐夫你不许推辞!”
刘秀心头暖洋洋的,更觉对不起郭况了:“况儿,你这些新纸留在这里,明日我便拿到朝堂上去给大臣看,你加紧造。对了,卖纸的铺子你也看着点,选好了位置来告诉姐夫一声。姐夫令京城尹为你画地,造房。”
“诺。”郭况应罢,便匆匆走了。
“郭家,郭家……”刘秀反复念及,心头的暖意怎样都消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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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况出了宫门,上得牛车便狠狠唾了一口:“谎话连篇!若造纸所用之料真非旧衣物不可,我岂不是要亏死了?看来前几年我需先用旧衣物撑着,过几年待刘秀松泛之后在用那树皮等物替之!”
他握着手中圣旨:“唯一好处,便是得了这物,这可得收好,万一刘秀真能收复蜀地,我便是发了。日后若是纸张厚利,有了此物傍身,想那刘秀也不好轻易毁约。唯一要做的,便是将这里头的内容宣扬出去。人尽皆知才好!”
他心头有了主意,便定了心。
细细想方才所为。虽看似亏损了不少利益,但仔细一想,却是大赚了……
☆、第44章
这头郭况觉得自己大赚了;那头的刘秀也高兴之极。
郭况不知道蜀地的情况;他刘秀却是一清二楚:这世上总有一种刁民。不知思慕正统皇室;只知有奶便是娘。因了那公孙述善收买人心,便忘了自己乃汉室之人。如今的蜀地;竟十分不成体统!
从吴汉的信中可以看出;那蜀地之刁民一个个竟忘了自己乃大汉之民。对公孙述歌功颂德不提;更是心安理得地过起了自己吃穿不愁的小日子……
刘秀叹息一声,吴汉与那刺奸将军都曾言:每每对敌,敌方将士都奋不顾身拼命。如此一来;蜀地收复只怕是无望了。郭况不愧是被娇养坏了的的孩子,竟丝毫不知自己得到的封邑竟是这样的情形。
“郭况倒是难得的赤子之心;我总不能让他心凉了去;”刘秀叹息;“郭主也不是好愚弄之人,看来我须得再多给甜头才好。”
毕竟;郭况踏实肯干;人傻了些,却仿佛因了郭圣通的缘故,对他十分信服,这样的人刘秀是要重用的。甚至对比阴识的聪明,刘秀更放心用郭况这样脑袋不会转弯的憨人。
想到此处,刘秀难免有些后悔,将蜀地作为郭况封邑之事了。
不过,多想无疑。刘秀起身:“摆驾未央宫。”
这么晚了,去长秋宫不妥,回漪澜殿他自己受不了,思来想去,还是回未央宫自己休息吧。
“诺。”有一清脆女声道。
那女音带了些江南女子独有的婉转娇之美。
刘秀心念一动:“近前来。”
“诺,诺。”那女子疾行几步上前来。
“抬起头来。”
“诺。”
入目便是一张清秀之极的脸,刘秀有些厌恶的摆手:“你是何人?”
“婢子乃打扫前殿的宫人,这个时辰,正是婢子前来打扫之时。”那女子低下头,声音婉转悦耳。
刘秀心神一动:‘这声音倒是悦耳至极。’
“你是哪里人士?”
那女子低头道:“越。”
过了会儿,见刘秀不说话,那女子便壮起胆子问:“陛下可曾听过越人歌?”
“你会?”刘秀问。
那女子抬起头来,放声歌唱,歌声婉转动听:“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
她唱着唱着便翩翩起舞:“……山中有木兮,木有枝兮,心悦君兮君不知……”
刘秀反手将贴在自己身畔起舞的女子捉住:“你心悦谁?”
她吐气如兰:“妾,心悦君……”
‘哐啷’一阵乱响。迟来的小黄门正要叩门的手忽然顿住。他捏了捏怀中的女子饰物,听着室内一片暧昧喘息,脸上绽出一个笑来:“许宫人,这机会,咱家是给你了。你能走到哪一步,却是看你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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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门开了。
缩在门外浅眠的小黄门徒然惊醒:“陛下。”
“回未央宫。”刘秀道。
“诺。”小黄门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约莫是亥时了。
“明日封宫人许氏为少使。”刘秀道。
“诺,诺。”少使乃这汉宫女子最低一级的职位了。可如今这后宫中,不过皇后与阴氏夫人二人,看来这宫人许氏的确是有造化的。只不知她能走到哪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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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阴丽华失手摔了一个陶碗,“陛下昨日未去长秋宫,而是在前殿,今日一早还封了个宫人为少使?”
“夫人,”江女慌了,“那少使之位卑微。不足为虑……”
“昨夜陛下幸了宫人。”阴丽华有些失魂落魄,“他竟然为了一个宫人,离了我的漪澜殿。”
“夫人,”小黄门进来,“禀夫人,尊皇后娘娘旨意,将许少使安排在漪澜殿偏殿。”
阴丽华还未细问,便见那小黄门侧过身去,身后便走出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子来,那女子身后只带着一个婢子。那婢子挎着个包袱,不重,看上去寒酸极了。
“皇后娘娘说,既然许少使已住在漪澜殿偏殿,那么所需仆从也烦请夫人来选,为其配足了。”那小黄门拉长了嗓子道。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