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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囔着揉揉被依绫撞痛的肩膀,淑贤腾出一只手来亲热地去挽依绫的胳膊,谁知却被她一脸不自然地躲了过去,错愕地看着这个从小就爱赖在她怀里撒娇的亲生女儿,却见依绫绷着张小脸,眉头蹙着,看着她的眼神也充满了不赞同。
“夫人时常教导,女孩子家一定要先自己知道尊重,日后别人才会敬服,我如今深觉这话有道理,大姐姐就是最好的例子,她一向是最守规矩又最聪慧的,因此也怨不得老太太和几位夫人偏疼她。以往我还起过眼红大姐姐的心思,如今想来实在滑稽可笑,可惜夫人来得晚,竟没有这么个明白人早些教导我。”
淑贤没想到小姑娘嘴里竟然忽然冒出这样一番大道理来,一时被堵得心里噎得慌,也不知道怎么回话,怔怔地看着她半日,谁知依绫却先叹着气摇起头来。
“姨娘是我的亲娘,难道就不想看着我吗?明知道老太太最恨女儿家没有规矩、不庄重,如今姨娘在园子里同我这么拉拉扯扯,岂止明日就没有人编个什么话转到老太太耳朵里?私下里亲热些倒无妨,可这园子里丫头媳妇子来来往往的,姨娘就当真不怕别人歪排女儿不知道尊重么?”
说到最后一句,依绫的声音已经止不住哽咽了起来,她身边跟着的大丫头银珍小声劝着,虽然偶有丫鬟仆妇经过,但见这二人的神气,也知道不是在说什么好话,自然都远远绕路避过,倒也无人敢走到跟前去凑热闹,淑贤受了依绫这孩子的一番重话,偏生无从反驳,气得满脸通红不说,伸手就在银珍的胳膊上狠狠一拧。
“叫你们这起狼心狗肺的下作东西胡说八道,教唆姑娘!说!是谁给你的主意,叫你这么唆摆着姑娘跟我对着干?你给我说!”
“奴婢没有,奴婢实不敢的,姨娘饶了奴婢吧!”
银珍连声讨饶,淑贤却丝毫不放松,方才在余天齐那里吃了瘪,如今亲生女儿竟然也拿着规矩家法来给她气受,更可恨的是她还不能反驳,想她在家里横行了这么些年,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了,一时也没地方撒,竟全拿着银珍做筏子撒了出来。
“不敢?我看你嘴里说着不敢,背后却敢得很呢!我好好一个乖乖巧巧的姑娘,你们是怎么在背后给她下的蛆,离间得她跟我母女之间都生分了?我告诉你,你回去告诉你背后的主子,别打量着我好欺负,男人她要,儿女她也要,难道她是天上的仙女,凡事都得先紧着她去挑不成?你告诉她,天底下没这么便宜的事!女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别指望给我抢走!”
说话间又恶狠狠地动了几次手,银珍被她掐得又疼又气却不敢还嘴,吓得直往依绫身后缩,依绫见淑贤竟当众撒起泼来,说得又都是些指桑骂槐没规没矩的混账话,丝毫不顾及她这个二姑娘的体面,心里也越发对这个姨娘冷了心,实在不明白原来那个雍容得体行事大方的姨娘上哪儿去了?
抬头见袁妈妈在前头的桥上走过来,便朝银珍使了个眼色,银珍正被揉搓得委屈不已,得了主意还不撒腿就跑,一行跑一行哭,奔到袁妈妈面前就跪了下去。
袁妈妈说起来如今已经不管事了,只负责照看老太太的起居,可她到底是老太太的陪房,又在这个家里做了二十几年的管事娘子,老太太以下的年轻一辈主子,并家里各方各处的丫鬟仆妇,有哪个见了她不要客气几分?
淑贤见她挽着银珍走过来,心里也先怯了,忙赔笑道:“妈妈今日怎么有空出来逛逛?快别听这丫头胡说,原是她服侍得不好得罪了我们二姑娘,我才说了她几句。要说我们二姑娘为人和气,妈妈是最知道的,我这做娘的又怎么能眼见着她吃亏呢?”
一面说一面又给依绫使眼色,依绫虽已起了不愿亲近她的心思,但到底自幼感情和睦,原不过是想借着袁妈妈过来说话可以快些解围离了她,也并不想让人给她没脸,因此少不得替她遮掩遮掩,只低着头不说话。
袁妈妈在老太太跟前伺候了一辈子,又带大了三位老爷,这个家里还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到底碍着依绫的颜面,想她小小年纪却有这样没有德行的亲妈,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知书达理又肯疼人的大夫人,偏生这一位还不懂事地总跟人家不对付,叫她夹在里头难做人,实在也够可怜见的,老太太素来又最疼大姑娘,再来便是二房里嫡出的三姑娘,她这位大房庶出的二姑娘,实在是又靠后了些,因此纵然也深恨淑贤的为人,到底还是没有放在脸上,只淡淡地说了银珍几句,叫她要小心伺候不要胡闹。
依绫心里感激她保全自己,又怕她走了之后淑贤继续拉扯不清,忙寻了个借口急匆匆走了,淑贤赶着一盆火似的来寻她,却被兜头泼了一桶冷水,心里自然恼怒,便也掉头就走,却被袁妈妈给叫住了。
“姨娘略站一站。老奴有句话不该说的话想对姨娘讲讲,要是讲得不对,还请姨娘担待我上了年纪,老糊涂了吧。”
“妈妈请讲,淑贤听着便是。”
“姨娘素来是个聪明人,谁不知道二姑娘是你亲生的呢?可不管怎么说,上头还有大夫人,你如今这么不管不顾地总把娘啊女儿的放在嘴上,叫她心里怎么想,怎么处呢?说句不怕姨娘你恼的话,她才是二姑娘正正经经的娘呢。所以依老奴看,姨娘私底下和姑娘说说无妨,这话可再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说了,就算大夫人不理论,老太太的脾气,姨娘也是知道的。”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冠冕堂皇,句句都在提醒淑贤,别忘了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偏偏又句句都是为她好的意思。
淑贤被她说得无言以对,只得忍着气送走了她,自己也没了心思,气呼呼地踩着重重的步子回了房,想起来女儿不听话就罢了,她还有儿子,却看见秀杏瑟瑟缩缩地在门口探头探脑。
“不是叫你去接大少爷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今天下学早不成?”
“不,不是。回姨娘,大少爷今天不得来了,他……他说昨天就应承了大夫人晚上过去陪她吃饭,好有好几句书上的话不明白,要请教大夫人呢,实在没空过来,等改日得了闲,再来给姨娘请安。”
秀杏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点越低,生怕淑贤一个不高兴又不知道随手抄起什么物事来打她了。
淑贤听了这话岂有不气的,自己当做个宝贝蛋一样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亲生儿子,将来下半辈子的全部指望,如今竟然也被那小丫头片子给拉拢了过去。
正气得直磨牙,外头却有小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
“回姨娘,厨房的牛嫂子派人送菜过来了,除了姨娘的例,另添了四个小菜,奴婢这就摆出来么?”
秀杏低着头给那不知好歹的小丫头捏了一把汗,淑贤不知想什么呢偏不做声,过了半晌却是低低地笑了出来,又扬声道:“不用,你干干净净地收拾了放着,一会儿随我到大夫人那里走一趟。”
“是。”
那丫头应声去了,淑贤这里却又像是心情好了些似的,坐到镜子前面重新描了描眉,还小声哼着曲子。
“姨娘的意思是?”
秀杏猜度不出她的心思,又不敢就这么出去,只得硬着头皮朝她走近些,却听见淑贤冷哼一声道:“我能有什么意思?左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姨娘,但凡是个人,都能抬头挺胸地告诉我,你是奴才,二姑娘和大少爷是主子,你不能在他们跟前摆做娘的谱。我呸!那姓杜的嫁过来之前怎么没听见有人说这话?如今都上赶着攀高枝去了,做梦!儿女是我生的,我就有本事把他们拉回来!你傻站着做什么?快点过来给我梳头,弄个精神点的。”
她这里是胸有成竹了,依绫回了屋却忍不住躲着人哭了起来。
原来方才她原是去寻大姐姐玩耍,却看见铃儿和菱涓在廊下坐着说笑,便知道她们夫人也在里头,因此一时淘气,想着悄悄摸进去好唬她们一跳,没想到却撞见了夫人正在给大姐姐解释梵音姐姐的事情。
大姐姐无声地落泪,夫人也红着眼圈轻轻拍着她的背。
她一向喜欢梵音姐姐温柔灵巧,绝想不到她会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可她们接着说出来的话,那才叫她胆战心惊。
“好姑娘快别哭了,出了这档子事,说起来是闹心,可转开一想,岂不算试出了方家公子对你的一片真情意吗?只是可怜了我们二姑娘,虽说还小,没几年也该说亲的,我原怕有人挑拣嫡庶误了她,这才有意事事将她带在身边,没想到樊姑娘闹出这事,你们姨娘竟也不理论,将来要是传出去,只怕对二姑娘的名声更加不好。”
“可不是说么,难为了二妹妹那样的人品。姨娘向来有想将音姐姐嫁给豪门大户的念头,也跟爹爹提过几次,爹爹觉着为难,便没有应承她们,没想到竟动了方家的念头。我倒也罢了,到底不是她亲生的,可二妹妹……她们这么一闹出去,叫二妹妹怎么做人呢?”
“我倒是满心里疼她,只是她姨娘的心思……到底家和万事兴,我是不敢招惹他的。”
33
听了这么一段对话,依绫心里又怒又愧,怒的是她的亲娘和表姐竟这样鲜廉寡耻,愧的是自己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家,却这样生生被她们带累了,便也不进屋,当即捂着嘴悄悄退了出来,一路失魂落魄地回去,却与淑娴撞上了。
心里本就有气,对着淑娴自然无甚好脸色,待回到自己屋里一番细想,终究对淑娴感到一阵寒心,晚饭照旧到杜娇容那里吃,才进门就听见铃儿和几个小丫鬟说说笑笑的声音,杜娇容穿着家常的轻绢衣裳,手里拿着绣花绷子有一针没一针地绣着两只翩翩起舞的大翅膀彩蝶,一面也噙着笑听那几个丫头逗乐,偶尔凑上几句。
余睿伏在她身边的小桌子上写字,没多会儿功夫想是口渴了,舔了舔嘴唇抬起头来寻人,立刻有个名唤小菊的丫头走上去,脆生生道:“下午外头送了新鲜的西瓜进来,正在井水里湃着呢,最是透心凉的,大少爷要不要尝尝?”
“甚好,谢谢小菊姐姐。”
余睿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笑起来眯成了一条缝,小菊应声而去,杜娇容跟着一抬眼,正撞见依绫怔怔地站在门口。
“二姑娘这是打哪儿过来,怎么就在门口站着?快进来呀。”
招手将她唤到身边,拉过她的手捏着,大暑天的竟然一片冰凉,杜娇容心下一惊,到底还是个孩子,漏那些话锋给她,是不是太过狠心了些?总有些许不忍,便搂着她坐在自己身前柔声道:“这是怎么说,难不成大毒日头底下中了暑气不成?”
依绫头先见余睿在杜娇容这里十分自在,如今她对自己又这样关怀,想起先前她与念锦的谈话,她不过是个后来的,虽与她有着母女名分,到底感情尚浅,纵使这般仍能为她的将来操心,倒是她亲生的姨娘却……
忍不住眼眶一红,却对杜娇容越发有了亲近的意思,忙抬起眼遮掩着笑道:“可不是么,外头虽然太阳下山了,地上的热气却还是有的,才刚听见小菊姐姐说给睿儿拿西瓜,女儿就馋嘴了。”
“傻姑娘,哪里能少了你的了?快去把外头的衣裳脱了,等你们老爷回来就可以开饭了,只是你们大姐姐要到老太太那边伺候,要不有她在就更热闹呢。”
二人才说着,外头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杜娇容知道是余天齐回来了,忙起身相迎,依绫和余睿也跟着在后头站着,齐声唤了声“爹爹”。
余天齐在外面忙了一天,正想着回来一家子和乐融融的散一散,没想到小妻子竟这样能体贴他的心思,已经将儿女们接了来,才要问起念锦如何不在,又想起她总是要伺候老太太的,便冲着杜娇容笑了笑,由着她给自己脱下外头的锦袍,换上家常的轻纱罩衫,又问了余睿几句学里的事情,这里铃儿和碧莹已经摆下了饭,四人围着圆桌坐下吃饭不提。
不多久就有小丫头走进来,说是淑姨娘来了,余天齐正因樊音的事心里不自然,实不想见她,但见依绫和余睿都在跟前坐着,到底她是他们的亲娘,也不好在孩子们面前十分给她没脸,便只低头喝汤不言语,还是杜娇容说了说,快让起来,那小丫头才扭头去了。
“可是我来晚了吗?老爷夫人这里已经摆饭了。”
淑娴笑吟吟地入内,身后跟着的是秀杏,右手手臂上挂着一只精巧的三层食盒。
“姨娘怎么这个早晚过来了?吃过晚饭不曾,要不就在这里吃吧。”
杜娇容见一桌子的人都不言语,少不得先发了话,淑娴却笑笑道:“吃过了,谢夫人费心。原想着接睿儿过去吃饭,特特叫厨房做了几样他喜欢吃的小菜,偏他又应承了夫人,我便赶着将菜拾掇了送过来,没想到还是迟了。”
杜娇容闻言也笑了起来,看了一眼低着头垂首端坐的余睿道:“原来如此,姨娘果然心疼我们大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