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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电视也可以,也可以当一般电脑使用,我连蓝芽无线键盘和键盘架都替你买来了,我听竟陵说,最近你终於开始学上网了。」
「嗯,是学了一点,这可以上那个什麽……BBQ之类的吗?」
「装个跨平台软体就可以了,这个你可以问竟陵,他是苹果迷。」
「苹果迷?他喜欢吃苹果?」
「……算了,你还是吃秉烛削给你的苹果就可以了。」久染扶住了额。
「敢问这片铁板一个月租金多少?」顒衍经验老道地问。
「呵呵,客人您真内行。不过这你不用管,尚大哥已经帮你付完了。」
久染弹了一下指。似乎是因为提到不该提的名字,病房里的空气一下子沉寂下来,顒衍没有开口,久染也抿住了唇。
「听见你受这麽重的伤……老实说我吓了一跳。」
好半晌,久染才转过身,看著顒衍开口。
「……你还好吗,阿衍?」
「还没死。」顒衍扳著脸说。
「你……至少应该求救一下吧?你是土地神,和庙石有所连系,要是你透过庙石求救的话,大寺这边一定会有人来帮你。」
「可能吧,他们大概会比忌离早来个一两秒钟。」
久染看著顒衍依旧阴沉的脸,转移了话题。
「阿陵呢?」
「今天社课,他去指导剑社的社员,不过他这两天也都没来,大概是又看上了哪个年轻又持久的帅哥吧。」顒衍撇了撇唇。
「他应该是在生气。」久染说。
「生气?生什麽气?」顒衍愣了一下。
「生尚大哥的气,还有你的气。」
「生尚融什麽气?又不是他让我右手骨折的。」顒衍没好气地说。
「就算你双手健在,大概也打不过那只犬豸,事实上那只犬豸竟然会被一个新人干掉,我们大寺这边也挺惊讶的。」久染看了一眼默默削著苹果的秉烛。
「那他干嘛生我的气?」
「他气你不生尚大哥的气。」
「我为什麽要生尚融的气?莫名其妙。」
顒衍从鼻子喷出一口冷气,不自在地别过了头。
久染又长叹一声,看出顒衍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再说下去也只会越来越僵,久染脱下那身华丽的毛皮大衣,又解下了坠满亮片的长裙,露出里面便於行动的小短裙,走到顒衍的身侧坐下。
「我现在认真地问你……需要我替你疗伤吗,阿衍?」久染望著他黑沉的瞳仁。
「多少钱?」
「……不用钱。你知道的,这世上有唯一一样我付出但绝不收取报酬的东西,那就是我的玄天净莲能力。」
顒衍一时没有答话,只是看著久染点缀著淡妆的少女容颜。
「你是以个人久染的身分问我,还是大寺长老玄女的身分问我?」
「以我个人的身分,也以大寺长老的身分。」
久染严肃地说著。
「阿衍,在归如的土地庙里,除了尚大哥,我是认识你最久的人。你大概不知道,我也认识你父亲,当初决议让你父亲担任归如土地神的,我也是其中之一。我是从小看著你、你父亲、尚大哥三个人成长的,我知道你们之间全部的事情。以我个人的立场,我不忍心见到你像这样一直负伤在床。」
「如果你从小看著我长大,那你应该知道,全台湾大概没有人比我更耐打耐痛,我可是胸口被凿个大洞都还能活下来的人。」顒衍自嘲地笑笑。
「就是因为知道那些事情,所以才不希望看到你再受同样的苦。」
久染诚恳地望著顒衍,顒衍一怔,半晌却别开了头。
「以大寺长老的身分呢?」他问。
「以大寺的立场,阴门再过没多久就要开了,你是继你父亲之後,唯一可以在归如撑过一年以上的土地神,我们也信任你的潜力。再加上竟陵、忌离这些强大的妖罪者,最重要的是,你和神兽尚融之间绝对的连系,可以帮大寺确保归如这个据点固若金汤。」
「哼,这个理由听起来顺耳多了。」顒衍闭起眼睛笑了声。
秉烛夜话 43
「哼,这个理由听起来顺耳多了。」顒衍闭起眼睛笑了声。
久染还没来得及说话,顒衍忽然挣扎著从床上直起身来,把秉烛吓了一跳。
「老师……」
顒衍没有理会秉烛,只是把脸凑近久染,直视著久染的眼睛。
「对不起,我不想接受。」他说。
久染十分惊讶。「为什麽?」
顒衍喘著息,他的伤势依旧沉重,刚才这样挪动已经耗尽他所有精力。
「我……是个人类。人类受了伤,理应在医院里头养伤,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包扎、打针、吃药,动手术,把骨头扶正,然後躺在床上等。而不是拿朵花还是什麽的在额头上碰一下,第二天就可以活蹦乱跳。」
「净莲术才没有这麽简单,别小看治愈系修行者的能力。」久染扁了扁嘴。
「我只是比喻。总之,我不会接受任何非人类世界的治疗方法,谢谢你的好意。」
久染看著顒衍再次别过去的脸,长长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这是你用来反抗尚大哥的方法。」
顒衍差点又要直起身。
「谁要反抗他?这跟他才没有关系!」他几乎吼著。
久染望著他,少女般清纯的容颜,眼神却像在看一个孩子般怜悯。
「阿衍,不要执著。」
她看著顒衍蓦然怔住的脸,眼神认真。
「我执是很恐怖的事,一但你开始对某件事产生执著,你就会看不到在你身边的其他事物,包括你自己。执著是入魔的开始,对修行者而言,我执也是我们最应该避免的情绪,我想忌离哥就是一个很好的示范,你常说他都在恍神,但事实上,他是把随遇而安这四个字做到最高境界的修行者。嘛,不过这本来就是水族的长项就是了。」
久染握住了他唯一能动弹的手,感受著他依然温暖的体温。
「永远不要执著,就算事不关修行也一样,天底下所有入魔成为妖鬼的人,最初都是起於对什麽事物一昧的执著。阿衍,你要学会放下,我知道那很难,我修行了近六百年,心里还是有放不下的人事物。但至少,我懂得不要去执著。」
顒衍没有答话,久染知道顒衍虽然性子稍急,但本质上是极有潜力的修行者,也不去打扰他的参悟,放开他的手站了起来。
「久染姊……」
久染开了门走出病房,有人便从她身後跟了上来,掩住了房门。
久染回头,见是刚才一直很安静的秉烛,不禁微感意外。
「怎麽了?你不继续陪阿衍?啊,说真的,这次多亏了你,虽然二哥老是不肯说你到底是什麽生物,不过我想你大概是他实验做出来的生化机器人之类的东西,有你在阿衍身边,我们也比较安心一点。」
秉烛忽略久染的惊人猜测,认真地伸出手来,拉住了久染的掌心。
「久染姊,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久染转过身来正对著他,稍微平静了点。
「如果是替阿衍疗伤的话,如你刚才看见的,他已经当面拒绝我了。玄天净莲术的施用必须施术者与受术者双方配合,阿衍不愿意的话,我也无法勉强他。」
「不,不是的。」
秉烛低下了头,久染见他头发挽了起来,扎在脑後成了个髻,似乎是为了方便照顾病人,下半身也穿著长裤,加上连日晚睡的黑眼圈,让他整个人女气少了很多,多了分男子气息。
久染忽然觉得太阳穴一跳,有什麽画面从左脑迅速流向了右脑,但稍纵即灭。她看著直视著他的秉烛,心跳不自觉加快起来。
「我希望……久染姊能够教我一些事情。」
「教你一些事情?」久染一愣。
秉烛依然紧拉著她的手,久染感觉到这人的手还真柔软,听顒衍说他会拳术也会禹步,但这手一点也不像长年练武的武者会有的手,触感像是新生儿一般。
「嗯,我……对这里的一切,全部一无所知,宿舍里其他人的事也好,顒衍老师的事也好,还有什麽妖神、妖鬼的事也好。顒衍老师为什麽会来到这里,又为什麽会跟那些人住在一起,身上担负著什麽责任,今後又会遇到什麽事情……」
秉烛越说声音越低,握著久染的手也越来越紧。
「……这些我全都不知道。久染姊,我觉得我在这间宿舍里一点用也没有,不管发生什麽事,我都帮不上忙。」
久染看著秉烛逐渐低下的头,终於明白他叫住自己的用意。
「你帮了很大的忙啊,这次要不是你及时出现,阿衍恐怕连精守都守不住。」
「但是我并没有保护老师到最後。救了老师和我的人,是忌离大哥。」秉烛抿紧了唇,似乎对此有点不甘心的样子。
久染笑了笑,「你才来这里一个月而已,而且还失忆了不是吗?归如的土地庙本来就是是非之地,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二哥把你派到这里,究竟有什麽用意,但是你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学习。」
秉烛抬起头来,望著久染充满笑容的脸庞。
「所以说……以後,以後这种事情,还会一直发生吗?」秉烛直视著他。
「嗯,我不敢说会一直发生,毕竟像阿衍这麽衰的人类,世界上也不是太多就是了。不过归如以往曾有数以百计的土地公,每一任都做得不久,就连当年最被看好的,阿衍的父亲顒寿,也撑不到阿衍长大成人就殉职了。」
「但是……如果真的这麽危险,为什麽不多派些人来保护土地公?」
「就算派再多人来也没用,归如是天、地、人三界的交接地,天门和阴门都开在归如这块土地上,自古以来就有无数妖鬼神佛居住,其中寿命超出我们几千、几百年的妖兽,在归如也不在少数。」
久染叹了口气。
「这些妖心怀善念也就罢了,如果心怀不轨的话,一百个土地公都阻止不了他们。」
她不等秉烛开口,又继续说:「事实上大寺也不是没有想过,派些人来守护归如的镇庙石、保住土地公。你所见到的竟陵、忌离那些人,甚至是尚哥,都是为此而待在归如的土地庙中的。」
秉烛露出了迷惘的表情。
「竟陵哥……还有忌哥这些人,究竟是什麽人?」
久染比了一下走廊,那里有著医院的起居厅,示意要秉烛跟著他走。秉烛默默尾随在她身後,在起居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秉烛还用旁边的咖啡机泡了两杯茶。
「竟陵他们,我想你在这里待了一个月,多少也听人向你提过。他们都是罪犯。」
久染一坐下来就毫不犹豫地开口。
「罪……犯?」
「嗯,大寺的罪犯。所谓大寺,是据今不知道几千年前成立的管理机构,专门管理那些难缠的灵能力者,从人类有文明以来,灵能力者就存在於人群中。有些人经过修行,会成为修行者,甚至神修者,最後因此而成圣、成神、成佛的,历史上也不在少数。
「而无论修行与否、修行到什麽程度,都在大寺掌控管理的范围。很久以前,也有一些人类称呼大寺为『天庭』、『天殿』,还依此编出一些光怪陆离的故事,不过其实大寺也不过就是个修行的处所而已,就在神山的最深处。」
秉烛理解地点了点头,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洗礼,他多少也明白了一些事情。
「大寺会将修行到达一定程度的人接进寺里来,给予保护与奖励。同时,对於胆敢干犯大寺设下规矩的人,我们也会给予惩罚,惩罚根据情节轻重当然也有不同。大寺内部有个由长老住持组成的议会,专门审判这些犯了罪的修行者。」
「所谓犯了罪,是指杀人放火吗?」秉烛好奇地问。
「和人类世界的律法一样,大寺定义的犯罪型态当然也很多啊。偷人财物、欺瞒尊上,这种小罪当然也有,盗取灵元、无理由地破坏其他修行者的精守,或甚至仗著自己特殊能力滥杀无辜的,更是不在少数。」
「那……竟陵哥他们,犯的是……那些小罪吗?」秉烛又问。
「不,正好相反。」
久染神秘地一笑,微微阖上眼帘。
「被大寺送到归如土地庙的,都是些犯了滔天大罪的妖兽。」
秉烛夜话 44
「被大寺送到归如土地庙的,都是些犯了滔天大罪的妖兽。」
秉烛吓了一跳。「滔天大罪?什麽滔天大罪?」
「罪的内容我不能跟你说,我们有为妖神保密的义务。只是会被遣送到归如土地庙里的,无一例外都是大寺觉得已经无法处理的罪犯。」
久染交扣著双手放在膝上。
「他们犯的罪太大,同时本身又拥有极强的实力,大寺无法将他们处决,又不想浪费他们的实力一直关著,就把他们送到土地庙这里来。说好听一点是将功折罪,说难听一点,就是当大寺的阵前卒,陪归如土地公一起送死。」
「为什麽无法处决?」秉烛不解。
「大寺是无法处决妖神的,这是同样身为修行者的大寺长老最後的底线。只要还维持著妖神的状态,大寺就不能杀害他们,否则就和杀人者同罪了。」
久染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