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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新鲜的血腥涌入鼻腔,他看见荒手臂上金黄色绷带上渗出的血。
笑容和泪水都化作一现的昙花慌然隐去,留下的只有一个让人心碎的表情和失去温度的声音。
“是我干的。”
不是询问,只是肯定。
荒不忍心伤害他,却也不愿欺骗他,只是宽容地微笑。
菁猛地推开他,喘息地靠在墙上,身体像他堆散掉的骨头。他看了看身上新换的睡袍,冷冷地盯着倒坐在地上的荒。
“你都看见了吧?”
“是……”
“你是第一个没有在我发病时死掉的人……”菁冰冷地笑着,狰狞的面孔宛若鬼魅,生命早已失去活着的温度,“你滚,滚!别让我再见到你!”
“我不会走的。”
“什么?!”
“我不会走的。”
“你不是要自由吗?!我就让你走!滚吧!滚得越远越好!”
“你害怕了?”
“放肆!”菁急促地喘息着,痛苦地闭上眼睛,却又忽而残忍地笑起来,妖冶而可怖,“你知道么?我为了一个灵魂可以亲手捏死一只原本还拥有自由的鸟,而你,只不过也是这样一只鸟罢了。”他伸出右手,露出可怕的肉红色伤痕,“我会用这只手把你捏碎,看你无力地挣扎、因为窒息而变紫变红的脸,看你鲜血四溅的样子……”
菁越加残忍地说着,泪却无声地从他枯瘦的脸颊上划落下来,伸在半空中的伤痕累累的手像风中的树枝,无助地颤抖着。
“菁少爷……”荒缓缓伸出手,靠近他的,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温暖它了……
“菁儿,你还好吗?”金色的大门外,一个低沉而温暖的声音撞击着门板,“我来看看你。”
“父亲!”
一种难以言绘的喜悦爬上了菁苍白的脸,美得让人心碎,看得荒幻花了眼,不禁想起了在光与影中初见他的样子。菁强撑着残损的身体下了床,却摔倒在台阶上。
“菁少爷!”荒慌忙扶起他,“您还很虚弱!不……”
“滚开!”菁甩开他的手,踉踉跄跄地奔到门口,开门之前竟然换了一副容光焕发的表情,病态的腮红竟像两朵可爱的蔷薇。
“父亲!”
他打开门,一下子投入一个宽广而温暖的怀抱。
“菁儿,我听下人说你又发病了,怎么样,好些了吗?”
“恩!您看,我已经好了!”菁甜蜜地笑着,尽管有些气喘,看起来却像一个面色红润的健康孩子。“父亲,您坐,坐啊!”
菁第一次看到这个被称为“长生种之王”的人,却怔了一下,因为他的头发是黑色的。
菁的父亲很高大,也很英俊,乌黑的长发一直垂到腰际,深黑色的眸子像两潭无底的深渊,似乎沉淀了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菁长得不像他的父亲,难道像母亲?
菁的父亲发现了侍立在一边的荒,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慈爱的笑脸。
“菁儿,他是……”
“我是菁少爷的侍卫,祭先生。”
“侍卫?”祭打量着荒,目光冰冷得不像在看一个人,“菁儿,是这样么?”
“啊……是,是的父亲,”菁撒娇地拉着父亲的手,孩子气地靠在他身上,“父亲,您好久没来看我了……”
“啊……父亲实在很忙,很抱歉啊。”
“没关系的!只要您能来,我就很开心了!”菁努力地笑着,紫色的瞳人瞳仁像两颗欲滴的水晶,“您看,我的病好了,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啊,是啊!”祭的目光颤了一下,却掩饰地抚着菁凌乱的金发,“菁儿,你是父亲的骄傲,一直都是。”
“父亲,您……真的这么想么?”菁兴奋地望着祭的脸,“谢谢,谢谢您父亲!”
“那个……菁儿,”祭缓缓地抽出握在菁手里的僵直的手,“父亲还有很多事,该回去了。”
“是,父亲,您去忙吧,我会在这里安心养病的!”
“菁儿,记住,金色对你有好处,一定要尽量待在殿里,知道么?”
“是的,父亲,我会记得的。”
“还有……”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荒,“要……要好好照顾少爷。我刚才的话,你听清楚了?”
“是。”荒顺服地俯下身子。
“那,菁儿,我先走了。”
“我送您,父亲。”
菁牵着祭的手,一直送他走出金的大门。
看着他强撑的背影,荒的声音梗在喉咙里,简直要窒息。
菁反手关上了门,却忽然瘫坐在地上,那两朵美丽的蔷薇,分明是高烧的红。
“菁少爷!”荒慌忙跑去扶他的肩膀,“您太勉强了!”
“不要你管!滚开!”菁烦乱地甩开他的手,却不住喘息起来。
“少爷……”荒没有顺服地躲开,却强制地把他抱到床上。
“你……”菁气恼地靠在墙上,“你竟然自作主张,说什么侍卫!?你知道么?我从来不会让一个活物在我身边超过一个时辰!”
“那我就是个例外,少爷。”荒微笑着把枕头垫在他的身后,“也许,您正缺一个侍卫。”
“我缺的是血,是灵魂!”
“那也无所谓。”
“你……”
“您不是在养病么?先生为什么……”
“你闭嘴!我的事用不着你管!咳咳……”菁激动得呛咳起来,“都是因为你,因为没吃到灵魂,所以我才这么难过!”
“哦,那么我待在这等你吃好了。”
“随便你!”
菁疲倦地闭上眼睛,竟然很快睡着了。
荒安静地坐在他身边,看着在刺眼的金色中他安静的表情,忽然觉得,自由似乎也有另外的定义。
第三章
“啊!——这是什么怪物!?魔鬼!魔鬼!”
一个金发紫瞳的美丽女人歇斯底里地叫着,凌乱的长发披在惨白的脸上,像个失血的鬼魅。
“妈……妈妈!”一个和女人长得极像的男孩蜷缩在角落里,瞪着惊恐的大眼睛。
“你……你叫我什么?!叫我什么?!你这个魔鬼、怪物!我……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孩子!”女人的指甲在柔嫩的皮肤上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痕,“好恶心啊!好恶心啊!”
“妈妈!不,妈妈……”
“恶心死了!你怎么不去死!?”
“妈……”
“去死吧,死了好了!死吧,死吧!”
“妈妈!妈妈……”
“妈妈!”
被汗水浸透的菁在黑暗里伸出手,却只抓到一片空虚。
急促的喘息声盖过了他的呻吟,他缓缓坐起,颤抖地缩进墙角,仿佛要把自己塞进黑暗里。
“妈……妈妈……谁?”
“我,少爷。”静静走过来,“您……”
“滚!”
“您做噩梦了?”
“我叫你滚!听见没有!”菁使劲把枕头丢在他身上。
荒却接住枕头,把它放在床上,又在菁身上盖了条毯子。
“我不是说过不会走的吗?”
“我会杀了你。”
“我知道。”
“你不怕吗?”
“怕。”
“为什么不走?”
“不知道。”荒微笑着摇了摇头,“也许,我是一只需要笼子的鸟。”
“鸟总是要飞的,不然就是死。”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菁无力地靠在墙上,任泪水冲刷着脸颊,没有声音。
荒握住他的手,很用力,像是要把自己的力量传给他。
“放心,我会陪着您的。”
“你……会一直陪着我么?”
菁第一次用乞求般哀惋的眼光看着他,脆弱得像会被化掉。
“恩。”
“永远么?”
“恩。”
菁没有说话,只是用布满伤痕的手握住荒的,安心地闭上眼睛。
这一夜,握在一起的手再也没有分开过……
第四章
“你们瞧,这是我的侍卫,他叫荒!”
从金色宫殿里出来的一路上,菁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对卫兵说,对女仆说,甚至对金像、对壁画说。金色的长袍舞成花朵,他像一只翩飞的小蝴蝶。
“荒,你看,现在大家都认识你了!”
“是。”
荒俯下身,顺从地随着他在楼廊里跑来跑去,最后来到菁曾提到的花园。
所谓的花园不过是一个开满灯的房间,里面有桥,有山,有溪水,也有很多花朵,然而没有蓝天,没有白云,没有太阳,也没有……自由的空气。
荒只觉得他们只是从一个笼子走到了另一个笼子。望着菁瘦削的金黄色背影,他的心无由地痛了起来。
“菁少爷,您早啊!”
花室的入口处,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黑衣男人,他低眉垂目地施礼,然后像一个巨大的影子一样缓缓靠过来。
菁的手颤了一下。
荒看到他细长的眉眼,和瞳人中带着寒气的笑意,不由自主地站在菁的前面。
“菁少爷,听说您找到一个侍卫,”他仔细端详着挡在前面的荒,“看来,这位就是,对么?”
他俯下身子,像看一件艺术品一样看着荒,“你好啊!我叫千鹤,是菁少爷的医生。你叫什么名字?”
“荒。”荒恭敬地施礼,然而他知道,站在他身后的菁一直在颤抖。
“菁少爷,”千鹤医生站直了身子,强制地把自己的身体塞在菁的眼睛里,“我想和您的侍卫单独谈一会儿,您会同意吧?”
菁死死地抓住荒的手,剧烈地颤了几颤,却还是松开了,无声地逃开了黑影的遮蔽范围。
“您请吩咐。”荒缓缓放下握过菁的手,恭恭敬敬地立在医生面前。
“你……知道菁少爷的病吧?”
“是。”
“不,你不知道。”医生拈起一朵白色的小花,陶醉般嗅着,“那……不是病,是诅咒。在他的右眼里寄住着一个疯狂的魔鬼,那个魔鬼每隔半个星辰月就得吃掉一个灵魂,而每次发作时,菁少爷的痛苦都会残不忍睹。我的话,你明白么?”
“……是。”
“不,你不明白。你知道那个恶魔不吃灵魂会怎么样?”
医生缓缓走到荒的面前,笑着盯住他的眼睛,黑色的眸子像两个弹孔。
荒抬起头,坦然地迎接那冷冷的目光。
“他会吃掉菁,慢慢地、一点一点地,他会吸干菁身上的所有养分,直到菁死,什么也不剩下,你……明白么?”
“……是。”
“你……没有什么问题么?”
“有。”
“哦?”医生重新盯住他,第一次把他当成一个人——活着的人。
荒直视着他,目光清澈而直接。
“菁少爷发病的时候,您为什么不在?”
医生怔住了,修长的眼睛竟睁得很大,许久,他缓缓站了起来,又恢复了阴抑沉静的样子。
“菁少爷的眼光果然不错,真是吓我一跳呢!”他转过身,躲开荒质问的目光,“金色对菁少爷的身体有好处,所以……你要让他尽量待在寝殿里,还有……他最怕阳光,看见阳光,他会死。会死,你……明白么?”
荒没有回答,他在等待。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医生友善地拍了拍荒的头,贴在他耳边小声说,“祝你们愉快。”
“等一下,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医生停住了,却没有回头。
“我是医生,我喜欢活着的东西,不喜欢血腥的场面,这……你明白?”
他走了,荒没有再拦他。
他的手拈着那只白色的小花,花瓣在他的手里支离破碎,流下透明的血。
菁坐在台阶上,靠着栏杆,金色的睡袍铺了一地。
他的身边落了许多玫瑰社的花瓣,像是花朵破碎的尸体,两只手染满了血色的花汁。
“菁少爷!”
荒紧张地看着他的手,闻到了花香,才又安心地坐在他身边。
他抬起头,目光冷冷的,“他跟你说了什么?”
荒仔细地擦着他的手,“他让我好好照顾你。”
“哼,哈哈,哈哈哈……”菁笑了,笑得全身都在颤抖,“笑话,哈,简直是讽刺!”
“菁少爷……”荒看着他骨节突兀的手,无声地垂着头,“我一定说到做到。”
……
“去用膳吧,今天多吃一点。”
菁撑着栏杆站起来,抖落一地血色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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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星辰月只有十二天,十二天前,时间把两个人拉向命运的焦点,而今天又是一个命运的期限。
从起床到中午,一切都按部就班,很难相信他们依旧坦然,然而,即使不再提起也不会忘记。
“你来这里……已经……已经十二……天了……”菁的脸上又现出奇异的胭脂红,紫色的眸子在燃烧,汗水流下来,浸透了金色的睡袍。
荒用力握住他不住颤抖的手,微笑着说:“十二天,真快啊!”
“荒……你……你快走吧,咳,咳……”菁窒息般说着,身体像个发热的火球,“我……我控制不住了……”
……
“荒,我……很难过,可……我,我不想杀人!”
“我知道……”
“每次杀人……我都好痛苦……好痛苦……他们是无辜的啊!还有……还有小鸟……
菁战栗地举起骨瘦嶙峋的手,“我……我就是用这只手杀死它的……”
……
“荒,只有你,只有你……我,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