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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送板栗的是谁吗?”
“不清楚,我妈就是随口提了一句而已,不过她轻易不收别人的礼物,收了的话,应该是很熟的人。”
“你能找你妈妈打听一下吗?随便找个借口,找一找这个熟人。”
“好吧,我过一个小时再给你打电话。”
林嘉木在丁甲市本地企业源发超市的门口买了一包现炒的糖炒栗子,明明只是隔了四个小时的车程,这里的糖炒栗子一斤硬是比a市便宜五块钱,而且个更大,更结实,她坐在车里剥着栗子跟郑铎讲初步的发现,“我跟卖栗子的小贩聊了一会儿,这边二十多年前送养女孩的人家挺多的,就算是现在老一辈重男轻女的也不少,年轻人情形稍好些,至少农村搬到城里的,不敢明面上讲重男轻女了,城镇里的人有独生子女的一般都是有公职的,二十几岁普通人家的孩子一家平均也有两个孩子,农村的就是一拖一串不知多少。”
郑铎拿了颗栗子剥着吃,“我跟旁边修鞋的也聊了一会儿,了解的情况跟你差不多,不过他倒是说了句件有趣的事。”
“哦?”
“他讲最近丁甲市有件街知巷闻的事,有一家农村人,跑来认正在当地中学当老师的女老师,女老师一开始还觉得挺感动,傻乎乎的认了,没想到这家人要女老师帮忙在城里找工作,找落脚地,又对女老师的家事指手画脚,女老师跟这家人翻了脸,这家人跑到学校里去闹,还跑到教委去闹,甚至去法院告这个老师,法院和稀泥说要调解,这个老师是个倔脾气,一气之下干脆请了长假。”
不会这么巧吧?林嘉木觉得有些不信,不过这是他们目前掌握得唯一像线索的线索了,“你知道那个老师是哪个学校的吗?”
“已经打听清楚了。”郑铎在gps上输入了地址,发动了车子,没想到路越走越偏,最后竟走到了城市的边缘,郑铎下了车,找了一间写着食杂店的小店问路,又黑着脸出来了,“走错了,顺这条路直走……五百米,见红绿灯右拐。”他瞪着gps有些生气。
“呵呵。”林嘉木笑个不停,郑铎亲了一下她,“亲完就不生气了。”
“讨厌!”林嘉木干脆别过了脸,看向窗外,却没有挥开郑铎握住她的手的手。
举凡中小学附近,无论是发达地区还是普通地区或者贫困地区,总少不了卖学生用品跟食杂的各种店铺,林嘉木没有进因为周末而空荡荡的校园,而是进了一家文化用品商店,随意买了一盒中性笔,交了钱之后拿出手机假装打电话,“笔我买到了,就是宝贝外甥女说得那种笔,明明哪里都有,非要到学校附近这家店来买……我累了啊,你开车来接我……我不坐公交车,太冷了,晚上还在你姐家吃啊……住我可要住酒店啊……嗯,我等你。”
林嘉木转身跟店老板说,“我在这里等一会儿车啊。”
老板娘点了点头,学生不上学,她这里也很冷清,难得有人跟她说几句话,“听你的口音,你不是当地人?”
“我是a市人,我老公是你们当地人,我们是回来探亲的。”
“探亲?”老板娘瞟了一眼日历,不年不节的,这个时节探亲得少,不过人家的事外人少打听就是了,“市里比我们这边暖和一些吧。”
“一样的,距离这么近,温度差别不大,这边的学校看起来挺新的啊,楼盖得挺漂亮的。”
“嗯,三年前新扩建的,原来的老楼拆了又拆了部分民房。”
“我老公有个同学,姓娄的听说是在这个中学当老师,不过听说出了点事,请长假了。”
“你是说娄老师啊?”老板娘叹了口气,“娄老师人挺好的,长得也漂亮,课教得也好,她公公跟我家还有点亲戚,在城里有好几间的铺面房,听说在市里也有房子,她爸妈……养父养母条件也好,养母是大夫,养父早先是开大车搞运输的,现在家里养了三台车跑运输,就她这么一个宝贝闺女,谁知道飞来这么个横祸,来了那么一家子不开眼的,非要认闺女……把三家人搅和得不能过日子,听说那家人生了四个闺女,就为了生儿子,先送了老四,又送了才三岁的老三,好像老二也送人了,可因为年龄大养不熟,又被送回来了,这样的人家老天也不开眼,还真送了个儿子给他们家……”
“要我说老天开眼得很。”这家的老板从后面仓库出来,手里拿了些货,“他们家要是日子过得好,儿子争气,能跑来认娄老师吗?他们家儿子听说被惯得吃喝嫖赌五毒俱全,两个闺女嫁人时得的彩礼被败光了,两个姐夫被吃得翻脸了,他们家大闺女离了婚,人家宁可让孙子没妈,重给儿子娶媳妇,也不敢要他们家闺女了,二闺女要不是跟娘家断了联系,也得离。”
“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老板娘瞪圆了眼睛。
“他们来闹的那天你不是去看孙子了吗?我就在这儿,那家人还在咱们家……”他指了指林嘉木站的地方,“就在这儿,站了半天,那家的大闺女一边哭一边讲家里的事,中心思想就一个,家里过得苦,她为家牺牲大,奉献大,但也不能可她一个人牺牲,娄老师也是家里的女儿,条件又好,随便托个关系说句话,给小弟找个好工作,匀个小面积的楼给小弟,也能让小弟娶个好媳妇……”
“呸!真不要脸!娄老师家条件再好,也是她爸妈和公婆攒的,难怪娄老师请了长假呢。”
“不光她请了长假,她爸妈也老长时间没露面了,她公婆也收拾东西去市里了,听说是去看孙子,人都说娄老师没往远走,就在a市,娄老师她男人是大夫,一时半会儿请不下来假,不过我听说也是要往市里活动。”
林嘉木心想,事情不会真有这么巧,这家人,真是自己想查的那家人?可是丁甲县有多少人家送养了女儿,又拼命的想找回女儿呢,“要我说这样的人家也够无耻的了,当初为了要儿子送走女儿,人家把女儿养大了,又跑来纠缠。”
“谁说不是呢。”老板撇了撇嘴,“我前天还看见那家人里的老太太纠缠校长呢,想要娄老师的电话,校长直接说不知道,后来还喊保安来赶人,那老太太就躺在地上放赖,几个人才把她抬出去,她儿子就站在道边看戏,还嘿嘿直笑。”
林嘉木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低头来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冯涵,“喂,涵涵……”
“我跟我妈说那栗子好吃,我自己用水煮完了拿到办公室就让同事分光了,让她再拿些来,她说那栗子是我爸原来下调支农的时候认识的房东送的,她只留了够吃一顿栗子鸡的栗子,余下的全给我拿来了,再多就没有了。”
“她说没说房东是干什么的?”
“她说房东的儿子开了间超市,挺成功的,打算在省城开分店,想要我爸帮着疏通一下关节,我爸帮着打了几个电话,好像他儿子开成了超市马上要开业了,请我爸去剪彩,我爸不去,送礼我爸不收说是还人情,我妈当时在a市的时候生病,全靠房东帮忙,我妈怕房东不好意思,就说想吃栗子了,也不多要,只要五斤,送多了就再不准她登门,她就送了这些栗子。”
难不成是……林嘉木把目光又放到了文化用品商店的老板和老板娘身上。
“源发超市的老板姓徐,他爸是原来的物资局局长,家里房子很大,涵涵的父亲当年就是租他们家的房子,后来他从副食商店做起,开了这间超市,这超市现在已经在四座县城开了分店,并且杀到了省城,徐家就住在城东的富裕小区!”
郑铎惊讶地看着林嘉木,“你去买了盒笔,就听到了这些消息?”
“这座县城人口不过十二万,有点头脸的人家,县城街面上的人都知道底细,文化用品商店的老两口是活百科。”小城市,哪有什么真正的秘密?
☆、156当年事
嘉木语录:真正命运悲苦的人;是不会诉说自己的悲苦的,他们正在挣扎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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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裕小区的庄老太太;拎着一块新买的冬瓜,溜溜哒哒往自家走;虽说已经有些年纪;看起来却很精神;走路时腰板挺直,并无多少老态;一路上遇见在小区公园里带孩子、遛狗的老头老太太;互相打着招呼,“刚买的一块冬瓜,晚上吃冬瓜排骨汤。”
“你儿子开那么大的超市,你还跑鲜菜店买东西;你也不支持你儿子的生意啊。”
“超市离得远,来回的打车钱够买好几块冬瓜了。”
“你还差钱?”
“你不差钱?你给我点呗?”老太太笑道,到了自家的单元门口,摸出钥匙开门,忽然一辆现代车停在了路边。
“阿姨,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位庄阿姨?”
庄老太太转过身,看见车里坐着一个个子挺高的壮汉,跟她说话的是坐在他旁边的姑娘,这两人都挺眼生的,颇有些警觉,“你们找她有什么事吗?”
“阿姨,我们是从a市来的……”林嘉木想了想又道,“我们是冯鹏程和冯涵的朋友,他们有事想要问您。”
庄老太一听这两个名字,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哦,原来是鹏鹏和涵涵的朋友啊,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涵涵现在怎么样了?长多高了?她走的时候还不会走路呢,现在是挺漂亮的大姑娘了吧。”
“是啊,涵涵现在很好。”林嘉木下了车,顺便把事先买好的水果也拎了下来,郑铎也下车熄了火锁好了车门,“她有些事情想要问您,您能带我们上楼吗?”
“好,好。”庄老太开了单元门,带着这两个人进了门,庄老太家住得是16层高层的顶层带附送的阁楼跟露台,一梯两户房子被全部买了下来,打通装修成了一户,庄老太的儿媳是银行职员,还没有下班,开超市的儿子也在公司里忙,阿姨去接正在上小学的孙女去了,只有庄老太的丈夫徐顺义在侍弄花草。
“我家里只有我跟我老伴,保姆接孩子去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才能回来,我儿媳妇倒是快下班了,你们随便随便坐。”
林嘉木看了郑铎一眼,郑铎笑了笑,这阿姨实在很实诚,进了单元门到坐电梯的过程就把很多事都交待得清清楚楚,“阿姨,您不怕我们俩个是坏人啊?”
“阿姨会相面,你们俩个都是好孩子。”庄老太指了指中式三人长条椅,“坐吧孩子。”
林嘉木跟郑铎坐了下来,徐顺义看见来了客人,戴上眼镜挪了过来,“老伴,是谁来了?”
“他们俩个是鹏鹏和涵涵的朋友,来咱们这边出差,来看看咱们来,你看,还买了这么多水果。”
徐顺义推了推老花镜,“唉呀,来就来嘛,买什么水果,我家是开超市的,还能缺了水果吃?”
“也不知道二老喜欢些什么,就是点心意。”林嘉木笑道。
“老伴,你瞧这孩子是不是善面?还是福相,孩子,你肯定是个有福气的。”庄老太指着林嘉木跟徐顺义说道。
“你别卖弄你那封建迷信知识了……”
“什么叫封建迷信啊!当初我说涵涵五行缺水,跟梁大妹子翻着字典选了这个涵字,又旺父旺母又旺自己,涵涵现在又是大学生又是公务员,还在海关上班,多好……要我说那个老付家就是没福……把这么好的孩子往外送,现在还穷横穷横的……”
“你啊……这嘴就没把门的……”徐顺义赶紧阻止了她,“不瞒你们说,她前年中过一次风,身子骨瞧着还行,脑子不如原来了,经常乱说话自己还不记得。”
“没事儿,这事儿我们都知道,涵涵让我们来看看您二位,一是为叙旧,二来就是为了问问这件事,有个女人到涵涵的单位去堵她了,说她才是涵涵的亲生的姐姐……她哥见事情瞒不住了,就把涵涵是领养来的事告诉了她,她怕那个女人再去纠缠她,想搞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顺义叹了口气,摘了眼镜,“要说这事儿,我也有责任。”他坐了下来,倒了两杯茶给郑铎跟林嘉木,“我们丁甲县原来穷,再加上……一些历史原因,重男轻女的风气自古以来就很盛,别说是农村人,就算是城里人也没办法免俗,家里条件好的呢,当然也不差女儿那双筷子,对女儿的教育也重视,毕竟小女孩子不念书没有好工作,找不到什么好婆家,家里条件不好的呢女儿就倒霉了,从小帮着家里干家务,十五六岁就出去打工的现在都有不少,你看现在饭馆里的小服务员一个个都不大,这些也是好的,毕竟都能赚钱,将来也能替家里赚彩礼,头四五十年,我下乡调研的时候,还听说过有人把女孩子扔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