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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赔不是就不必了,既然恩远兄不喜欢跟有禄打交道,有禄不打搅就是,告辞了。”钱有禄作势要走。
孟恩远一躬到底:“钱总管若真就这么走了,恩远羞愧的从此就无法做人了。”
刘全宝笑道:“有禄兄,正所谓不知者不罪。咱们若真这么走了,岂不真伤了感情。”
钱有禄瞧着刘全宝,会意的微挑了一下眉梢,叹了口气,坐下了。
孟恩远感激涕零的又冲刘全宝深施了一礼:“大恩不言谢,刘掌柜的恩德,恩远永世不忘。”
“孟掌柜客气了。”刘全宝笑着也坐下了。
孟恩远心里简直是心花怒放,不仅担心惊惧的事没有生,反而要和景王攀上关系。有了王孙贵胄这把保护伞,自己以后的生意会是怎样顺风顺水大财源,孟恩远就算脑子是屁股,都能将**笑开的。
快步上前,赔罪殷勤的端起茶几上的茶盏,双手奉与钱有禄。钱有禄故作犹豫了片刻,自嘲的一笑,接过了茶盏。
孟恩远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轻松,正要再端起茶几上刘全宝的茶盏,刘全宝伸手按住盖碗,笑道:“孟掌柜不必客气。”
孟恩远陪笑了几声,目光灼灼的瞧着喝茶的钱有禄,小心翼翼的问道:“恩远斗胆请问钱总管,不知景王殿下想要在小号存多少银两?”
钱有禄轻吹着漂浮在琥珀色茶汤上的几片雀舌般微黄的茶叶,轻呷了一口:“不多,四百万两银子。”
孟恩远两腿一软,险些瘫跪在地上,瞬间又直了起来,惊喜交加不敢置信的颤抖问道:“钱、钱总管不、不是在说玩笑?”
钱有禄放下茶碗,微笑看着满脸惊喜的孟恩远:“孟掌柜这可是第二次怀疑钱某的诚意了。”
“不敢,不敢,恩远失言,钱总管千万莫怪罪。”孟恩远惊得慌忙作起揖来。
“孟掌柜,若是不信,银车就在贵号门外,可亲自出去一观。”刘全宝微笑道。
“恩远失礼。”孟恩远匆匆的冲钱有禄和刘全宝拱了拱手,就迫不及待快步出了钱庄。江林施了一礼,紧跟着孟恩远出去了。
钱有禄眼神微睨向躬身站在孟恩远座位旁的孟史,淡淡道:“大帐房,不出去陪你们掌柜的一同瞧瞧,也好做个心里有数。”
孟史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之色,瞧了一眼面带微笑的钱有禄,躬身施了一礼,也急匆匆出去了。
孟恩远快步来到头一辆马车前,身后传来江林的声音:“赵龙兄弟,这是钱庄孟掌柜,让他验看一下银车。”
赵龙笑着点点头,伸手拉住孟恩远的手,孟史也来到孟恩远身后,用手推着孟恩远肥胖的身子,将孟恩远搀扶上了车,掀起车帘,孟恩远和孟史进入车内。
赵龙笑着冲江林抱拳,江林也急忙笑着还礼,随钱有禄和刘全宝去东北城汇合钱庄,瞧着刘全宝和这帮子车把式谈笑风生的样子,江林就心里清楚,这些精气神外溢,身上都有着不低拳脚功夫的车把式恐怕都是王爷的心腹随从,是万万不敢得罪的。
赵龙等师兄弟们的心情从听闻刘全宝告知大掌柜是王爷,一直到现在还在激动狂喜不已。赵龙瞧着一身大红麒麟过肩曳衫的江林脸上对自己露出的谦和笑意,心里自豪的恨不得张嘴大声吼几嗓子。
车厢内,十几口上下垒着的包铜红木大箱,靠车门的三口大箱打开,孟恩远瞧着箱内摆放齐整满满登登的银锭,兴奋的嘴都合不拢了。
也无怪他如此高兴,从二十年前六和钱庄开张到如今,这是钱庄接到的最大一笔存银,而且还是景王府的银子。
孟恩远颤抖着从箱内拿起一锭足重五十两的银锭,瞧着泛着青筋的银锭:“真是好成色。”
孟史笑道:“恭喜东家。”孟恩远将打开的三口大箱恋恋不舍的合上,孟史急忙掀起车帘,两人依次下了车。
孟恩远快步飞奔回钱庄,巨量银锭不住在眼前晃悠,平日好色的心竟在从站在街上的成群绝色粉头们身旁走过,没有丝毫的跳动,双眼也仿若未见一般。
跟在身后的孟史则贪婪的从这些粉头脸上身上飞快扫过,眼中难以抑制的yin邪之色若是刀剪,这些粉头早就已不着一缕了。
钱有禄瞧着满脸兴奋狂喜快步进来的孟恩远,微笑道:“怎么样,这回孟掌柜相信钱某不是闲着无聊找你说笑来的吧?!”
孟恩远深施一礼:“钱总管对敝号和恩远的恩德真是山高海深,恩远真不知如何报答才是。”
钱有禄鄙夷的一笑:“山高海深?恩远兄太小家子气了吧,堂堂大明第一钱庄的掌柜东家,这点银子就至于如此失态吗?”
孟恩远一愣,惊愕的看着一脸倨傲之色的钱有禄,这点银子?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四百万两白花花的银锭!孟恩远暗咽了一口唾沫,干笑道:“不怕钱总管笑话,您送来这么大一笔存银,小号自开业以来,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自然了,那些小家小户哪能跟王爷府上比。”
钱有禄一挑眉梢,冷笑道:“有禄还以为恩远兄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不成想区区几百万两银子就如此失态,看起来王爷吩咐的大事,在大明朝是办不成了。”
孟恩远心里一激灵,大事?!难不成还有更大笔的银子要存在我这里?!孟恩远的心脏狂跳的大有砸碎胸腔飞出来之势,如此惊人的大买卖,要是让他这么走了,恐怕这一生也不会再碰到第二次,绝不能让它从自己手里溜掉。
孟恩远暗暗狠,慢慢深吸了一家口气,抱拳施礼道:“恩远受教了。钱总管放心,您若真垂恩恩远,恩远就是头拱地也要将景王殿下交付的大事办成。”
钱有禄作势要起来的身子又慢慢坐下了,孟恩远眼神偷瞟着,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满脸近乎哀求的看着钱有禄。钱有禄瞧向刘全宝,孟恩远哀求的眼神也立即望向刘全宝。
钱有禄和刘全宝的眼神相碰,刘全宝眼神闪出敬服之色,东家果然识人,钱有禄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这一手欲擒故纵请君入瓮的计策使得漂亮,就算换做是我,恐怕十之八九也会中计上钩。
刘全宝故作沉吟的微垂头片刻,又慢慢抬起轻轻点点头。钱有禄沉声道:“都退出去,把门关上。”江林和一干锦衣卫都快步出了钱庄。
孟恩远也沉声道:“你们也都出去 。”躲在柜台后噤如寒蝉的伙计和几名账房也都急忙出了柜台,快步走出钱庄。
“你们谈,我去门外看着。”刘全宝突然站起身,也出去了,钱庄两扇厚重的红木大门缓缓关上了,大堂内的光线也瞬间暗了下来。钱有禄瞧着关闭的店门,眼中流露出激动感激之色,心里明白,刘全宝这样做,隐含的意思就是不和自己抢功。
孟恩远瞧着从窗外射进来的光线照射下钱有禄那张半明半暗透着阴森的脸,心里缓缓升起紧张惊惧,但随即又被强烈的贪欲扼杀于无形,富贵险中求,天下哪有没风险就能赚到银子的买卖。孟恩远双眼又亮了起来,闪动着强烈的贪婪之光瞧着钱有禄。
钱有禄慢慢收回目光,瞧着孟恩远,沉默了片刻,低沉的说道:“此事不管成与不成,我口说出,听入你耳,咱们可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听闻到的每个字你要永远烂在肚子里,但有丝毫泄露,恩远兄,这可要殃及十族,你可要想好。”
孟恩远脸色一变,目光闪烁了片刻,眼中露出坚忍决然之色,低沉的说道:“恩远明白。钱总管请说吧。”
钱有禄身子向前探了探,低声道:“恩远兄的手段,有禄有过耳闻,这回王爷悄悄回京,恩远兄想必已知晓。”孟恩远也不隐瞒,无声的点点头。
钱有禄嘴角绽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昨晚,王爷与圣上的君臣奏对,恩远兄可曾听到些耳闻?”
孟恩远躬身低声道:“恩远不敢瞒钱总管,恩远虽知晓王爷进宫,但与圣上谈了些什么,恩远没这个本事探听到。”
钱有禄笑了一下:“那我告诉你,王爷和圣上父子君臣昨晚谈完,王爷回来,交给有禄一件大事。”
孟恩远使劲咽了一口唾沫,心知要说正题了,呼吸也开始有些急促起来。
第三百二十五章 钱庄账簿
“大明去年一年连商课、盐课总加起来,四千三百六十万两白银。今年想必不会多出这个数。”
孟恩远没有说话,心里清楚,今年南北都有大灾,税银能收上满四千万两恐怕都难。可这些事与王爷说的大事又有何干联?
钱有禄低声道:“王爷对有禄说,国家的银子总不够花,得想办法挣银子,因此就想把税银先存到你的钱庄,这样既能让银子生银子,又安安稳稳,何乐而不为。”
孟恩远身子剧烈一震,惊呆了,将大明一年的税银存到我的钱庄,我没听错吧?
钱有禄盯着孟恩远的脸色,伸手在孟恩远眼前晃了晃:“恩远兄,你没事吧。”
孟恩远呆滞的眼球下意识的随着钱有禄的手左右闪动着,一股强烈的念头从心底升起,恨不得马上去祠堂祭拜祖先,大明朝的国库搬到自己的钱庄,孟恩远不认为自己能有这么大的福分,一定是上古不知名的那些祖宗连同家谱有名的列祖列宗一起力才让自己得到这想想就能兴奋昏死过去的福运。
孟恩远呆滞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慢慢抬头望向钱有禄,猛然醒过神来,这么一笔天大的生意,自己不仅仅是在和亲王合作,而是在和未来的大明皇帝合作。当今圣上竟然将举国的财政交给了景王,就算是白痴也应该明白如今的景王已是铁板钉钉会是未来大明的主宰。这笔生意等于是在和两位大明天子在合作!
孟恩远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什么陶朱公、石崇甚至国朝初年那个沈百万统统都要跪伏在老夫脚下,对老夫顶礼膜拜!
钱有禄脸上也浮动着怪异的笑意:“怎么恩远兄还没回过神来吗?!”
孟恩远一激灵,突然翻身跪倒:“钱总管您真是孟恩远的衣食父母。”
“这怎么话说的,快起来。”钱有禄笑着过去搀扶起孟恩远。
孟恩远感激涕零的看着钱有禄,突然犹疑道:“钱总管,各省税银和商课以及盐课从水6运抵京师,时间有长有短,应该是分批存入小号。”
“这是自然。”
“不知每笔存入银两多长时间提取?”
“半年。”
“可今年,恩远听闻南北直隶都有水旱天灾,还有河南听闻也闹起了蝗灾,京里大小官员的欠俸又有数月了,还有九边的军费,这些可都需要银山去填,钱总管能保证每笔存银都能存够半年吗?”
“这些似乎不是你恩远兄该操心的吧?”
恩远慌忙笑道:“钱总管说的是,这些朝政大事,恩远一介商贾,连与闻都不敢与闻的。可是钱总管您清楚,国库税银存入小号,小号可没这个本事让银子生银子,小号要拿这些税银做生意,才能得利。”
钱有禄笑道:“有禄知晓你六和钱庄的生意做的可是风生水起,6路上只要马匹商队能走到的地方,甭管是蒙古俺答还是安南都有你的生意,还有虽然朝廷禁海,可你恩远兄的生意做到的地方真可堪比成祖爷时三宝太监的西洋船队到过的地方。”
“钱总管过奖了。”孟恩远嘿嘿笑道。
钱有禄微笑道:“虽然朝廷抗倭多年,禁止与倭寇做生意,可你恩远兄的船队却从不被倭寇所劫,恩远兄真是好本事啊。”
孟恩远脸色一变,强笑道:“这一点只能说恩远仰赖列祖列宗和朝廷的福,这都是朝廷剿倭有方,才使海路通畅。”
钱有禄微微一笑:“恩远兄不必多心,有禄只是在夸你经营有道会做生意,别无他意。”孟恩远忙附和的笑了笑,瞧着钱有禄的神情并无异样,这才暗暗放下心来。
钱有禄端起茶碗,轻呷了一口:“对了,刚才恩远兄想说什么来着?”
孟恩远急忙道:“恩远是想说,存在小号的税银不能干放着,要拿出来做生意,可这做生意需要时间才能回本得利,恩远是怕,我刚将银子周转出去,朝廷就因为朝政大事,急需银子,那恩远可就吃罪不起了。”
“你放心,我刚说的半年,是王爷吩咐的。既然决定将税银存在你这里,就是要得利,不见着利,收回又有何用,这不成了瞎折腾了吗?”
“可就怕朝廷救灾或是俸,急需用银,突然催讨,就,”孟恩远依旧担心的问道。
钱有禄冷笑道:“救灾?有禄倒想请问恩远兄,你几时见过朝廷痛痛快快拿银子出来救灾的?位居庙堂的那些朝廷大员哪个不是相互推搪扯皮少说数月,等扯皮够了,那少得可怜的救灾银两才不紧不慢下拨下去。放心,晚救几日,天塌不下来。至于那些官员的欠俸,只要真有银子给他们,让他们多等几个月,他们也连屁都不会放一个。”
孟恩远恍然的点点头,喜笑颜开道:“钱总管的这番话,真如同给恩远吃了个定心丸。”
“你安心了,接下来该让有禄和王爷安心了吧。”钱有禄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