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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吐血么?”
一想起风墨竹吐血不止的样子,楚莹立刻吓住了,忙点头不已。
赵骏麟俯身抱起江飞。对秋枫雪道:“我带他去给我父亲看看!”
秋枫雪点点头。
于是楚家兄妹离开了此处,往风墨竹休息的院子走去。
秋枫雪则走向他的祖父秋长天,而秋长天此时已似一个没有灵魂,衰老残败的木傀儡,叫他没反应,搀住他,他就木然地抬足随着往前走。
秋枫雪只好把他搀回他自己的居处,让秋长天贴身老仆服侍他睡下,然后又让人去熬安神的药汤
莫美娘的尸体还在厅堂中,他吩咐了两个庄丁去中院把她的尸体拖出去,远远地找个乱葬岗埋了,但是决不允许在栖霞山区域内!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秋枫雪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和他父母的死有没有关系!
其实他也很想,将这个恶毒的女人砍成一万段,或者曝尸荒野,甚至把她扔去喂狗喂狼,可是他做不出来!
他的骄傲让他无法去跟一具尸体过不去!
炎炎夏日,江南的骄阳如火,秋枫雪站在*辣的太阳地里,依旧感觉如同站在昆仑山的雪峰上,一样的寒冷,一样的孤独。
只是在昆仑山的时候,他还有期盼,他可以期盼着回江南,回到红叶山庄,然后见到那张甜美的笑颜。
其实红叶山庄本是静寂无声地存在于红尘之外,他每天一个人孤独地练剑,沉默而又有规律地每天做着同样的事情。除了聆听祖父教诲,询问剑道,他甚至可以一天不说一句话。
直到有一天,那个胖胖的小女孩突然闯入,用她银铃一样的声音,嚣张地打破了红叶山庄的静寂。她对红叶山庄很是新奇,然后又将无数的新奇带给他,同时也搅乱了他沉默而又有规律的生活。
然后他便有了期盼,那个女孩每年秋天,漫山红遍的时候就会来栖霞山住上数日,有时三五天,有时*天,后来她会想办法住上十天。她会天天跑来看他练剑,还会想办法把他拖出红叶山庄,然后将马缰绳塞到他手里,把他带到金陵城内的集市上。
她的栖霞山庄在山南,与红叶山庄只一峰之隔。
可是现在,他却没有任何可以期盼的人或者事了。
所有的事情都已改变,唯一没有改变的是寒冷和孤寂。
他本能地握紧了腰中的长剑,或许,他只剩下他的剑。
唯有他的剑可以不离不弃地陪着他。
风墨竹没有昏迷很久就醒了,药汤正好熬好,他喝了药汤后又睡了过去,楚暮涛给他开的药方中有安神助眠的药物。
而江飞醒来之后,也不喝药,自顾往中院走去。楚莹和赵骏麟又不放心,便跟在后面,江飞来到中院发现这里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就像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莫美娘的尸体也早已运走,江飞在院子中呆立了一会,就带着两个仆从离开了红叶山庄。
楚莹还不放心想跟着,却被赵骏麟拉住了,将她带回了客院。
客院小花厅中,聂青青和一羽居士楚暮涛低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而吴翩翩却负着手,微闭着眼睛,站在院子中间的太阳地里。
楚莹不由惊讶问道:“郡主姐姐,你干吗?”
“晒太阳!”
楚莹抽了一口气:“这太阳这么大。晒着很热、很烫的啊!”
“我喜欢!”吴翩翩答道,眼皮都没撩。
楚莹撞了个没趣,只能一面扭头惊悚地看着吴翩翩在夏天的炎炎烈日下晒太阳,一面走进了凉爽的屋内。
她进门就要问聂青青,而吴翩翩就在门外院子中。聂青青自然不愿意她七问八问,也太特么丢人了!于是便在楚莹开口前,道:“大概郡主练的武功就是这样的,需要晒太阳!”
楚莹的疑问得到了解答,便去屏风后瞧了一眼风墨竹,然后又给自己和哥哥倒茶喝,而后又去缠着老爹问风墨竹得的什么病。
聂青青其实也对吴翩翩的行为很惊异。她一直悄悄注意着她的动静,可是,吴翩翩真的就是在晒太阳!似乎她很需要热能的样子,额头上连汗珠都没有!
一人白衣如雪走进了院子,纤尘不染的白衣在明亮的阳光下如冰雪一样有些刺眼,聂青青眯起了眼睛。是秋枫雪。
秋枫雪走进院子,看见吴翩翩正在院子中站着,脚步顿住,看着院中的那个人,长眉修眼。轮廓清丽,菱唇紧抿,显出几分冷冽。
从前的甜美的笑颜早已消失在岁月尘土中,或者那原本就是一场梦而已。
秋枫雪敛了心绪走到了她面前,抬手将叠着的一块薄绢递给了她。
吴翩翩接过,垂眸看见了透过薄绢的墨字,不用打开也知道是《清心诀》,墨香浓郁,自然是秋枫雪刚刚写的。
吴翩翩抬头看了他一眼,本想说一声谢,张开嘴,却道不出,蓦然间眼泪汹涌而出,不受控制,也没有征兆地,汩汩流淌。
秋枫雪抬手就要去拭,但是堪堪抬起,又放了下去。
然后吴翩翩就走了出去。
秋枫雪看着她的背影,依旧挺直,走得平稳缓慢,从后面看,丝毫看不出来,她在流泪。
聂青青在屋里偷偷注意着,她看到秋枫雪进来后递给给了吴翩翩一样东西,以她聪明机灵的脑袋立刻猜出是《冰心诀》,然后她就看见吴翩翩走出了小院。
而秋枫雪在阳光下站了好一会儿,也走出了小院。
聂青青立刻脚不受控制地往外走,而楚莹正缠着他老爹问七问八,赵骏麟在一旁听得炯炯有神,都没注意她。
聂青青知道她这样很不对,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啊!
聂青青远远地跟着,秋枫雪的白衣在阳光下就如一道闪亮的路标。
秋枫雪顺着小径,走进了山庄后面丰茂葱郁的枫林中。
聂青青潜入枫林,保持着与他相同的方向。
而后,眼前一亮,林中有好大一片的空地,还有清澈的小溪潺潺流淌,空地很平整,稀稀疏疏的小草贴着地皮生长,杂着些许星星点点的小野花。
秋枫雪就站在空地中央,笔直如松,一动也不动。
可是,吴翩翩呢?
聂青青伏在山石后,四处寻找,吴翩翩就在秋枫雪的前面,最多不超过百步的距离,可是现在她的人呢?
秋枫雪一个人站在那儿干嘛?
☆、第106章 终不可谖兮
第106章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聂青青目光四下扫视,终于在空地的边缘,一株大树的阴影下找到了吴翩翩。
她坐在树脚下,蜷缩成了一团,脸深埋在膝盖里。
于是聂青青又将她的“神器”掏出来了大唐最严格的军事管制物品“千里眼”,或者说叫望远镜。
她一看之下,很是惊了一惊,吴翩翩在哭!虽然听不见一丝声音,可是肩膀一抽一抽的,显然很伤心。
她原以为吴翩翩这样的女王是不会哭的,她也想象不出吴翩翩哭泣时会是什么样子,每次看到那双寒眸,凛冽又明亮,总感觉她的心也如她的眼睛一样,流光溢彩,七窍玲珑,犹如琉璃,亦如琉璃一样冰凉而且坚硬,刀不入,火难伤!
她又去看秋枫雪,秋枫雪远远地站在空地当中,明亮的阳光下一张俊脸如玉雕,也如玉雕的塑像一般没有任何表情,星眸半垂,面对着那个蜷缩在树脚阴影中哭泣的姑娘。
聂青青看了他很久,从眼皮、眼珠子到嘴唇到手指尖都没有动上一丝一毫,若非林中的风吹拂起他的发丝,还有丝袍在飘动,她真要以为那是一尊蜡像了!
聂青青放下望远镜,一阵风过,她心中也忽然难受起来,虽然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那边矗立的雕像一样的人,让她感觉到一种绝望的气息。
她揉了揉发酸的鼻子,作为一个看客,她都要哭了。
孤寂,浓浓的孤寂!
她忽然理解吴翩翩为何喜欢晒太阳,孤寂真的让血液发冷,冷到骨子里去!
不知道吴翩翩哭了多久,树影一点点地缩短,缩到了树脚跟,又慢慢地拉长……
聂青青的眼泪都无声地流了不少……这种无声的沉默实在压抑得人心痛!
吴翩翩站起身来。走到了小溪边,跪在小溪边,将脸俯到水面,捧起冰凉的泉水浇到脸上。一下又一下,不停地往脸上拍,她不想让别人看出她哭过。
雕塑一样的秋枫雪终于动了,抬步缓缓走到了她身后,白衣倒影在清澈的水面上,吴翩翩停下捧水的动作,手支在溪边石头上,看着那道倒影。
从前就是在这溪边,她拉着父亲的衣袖,说一定要嫁给秋枫雪。父亲不惊不怒,只是淡然说一句“世事无常,等你长大了再说吧!”
她不依不挠,一定要父亲说“同意”,父亲道:如果那时你还要嫁给他。我自是不反对!
她犹疑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阿耶的意思是说秋老庄主会反对么?
父亲道:你若是想嫁给他,我估计他不会反对。
于是她极是开心,后来终究忍不住,第二天便对秋枫雪说了,当时秋枫雪的脸红得像枫叶一样……
可惜她终究是嫁不成的!
脸上的水珠一滴一滴滴落到水面上,泛起涟漪。那白色的倒影也随之晃动。
她忽然就想起一句佛偈“如梦幻如泡影,如露亦如电……”
过了好一会,吴翩翩抬起头,抽出一方丝帕,擦干了脸,缓缓站起身来。转身,却没有去看秋枫雪,垂眸朝来时的路走去。
两肩相错,秋枫雪忽然伸手拉住了吴翩翩的手!
聂青青心头一跳,激动起来。这个孤寂而又骄傲的人,终于肯伸手挽留了么?
可是,秋枫雪虽然拉住了吴翩翩的手,却并没有转身,吴翩翩也没转身,两人肩相错,谁也没有回头,各自垂眸看着各自身前,一样的面无悲喜,一样的抿唇无语!
聂青青的心又揪紧了,难道不能说一句话吗?
为什么一声也不吭?
就在聂青青心中煎熬的时候,两人的手放开了,不知道是谁先放的手。
吴翩翩继续前行,秋枫雪矗立原地,面朝着溪水。
依旧谁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对方。
吴翩翩已经走出了枫林,溪畔秋枫雪又成了一具玉雕。
聂青青突然想起一句话:爱到粉身碎骨容易,可是若要心甘情愿地放弃心爱的人,该有多么难?
一时间,忍不住又直揉酸酸的鼻子,她其实想得出来,横亘在两人中间的障碍是什么。
家族与传承,是这个时代,不可逾越的天堑!
她又想到风墨竹,觉得风墨竹也好可怜,他的经历本就够悲情了,如果吴翩翩被秋枫雪留住了,那他怎么办呢?
……
聂青青惆怅不已,默默回到院子里,就听见一羽居士的声音:“……我听说明悟法师并未圆寂,而是在九华山修行!”
随即就是吴翩翩略带激动的声音:“圣僧尚在人世?太好了……”
聂青青走进屋的时候,就看见吴翩翩在吩咐那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石叟,你现在就去备船,明日一早起程去安庆!”
明悟法师医术高绝,据传能够起死回生,医死人肉白骨,很多人都称其为“圣僧”。
聂青青看向吴翩翩,依旧如常,除了眼周微微浮起,眼内血丝略显,哪里看得出来她方才哭了那么久?
依旧的双目湛湛然,她的心又恢复成了冰凉而又坚硬的七窍玲珑琉璃心。
只是,琉璃是用烈火烧出来的,心要变成琉璃,想必那个过程也不容易……
这是时候,楚莹突然叫道:“郡主姐姐,我曾经见过你!你还记不记得,在扬州孝祠的后面的琼花苑的亭子里,你请过我喝茶来着?”
“嗯!”吴翩翩点了下头。
聂青青知道,吴翩翩不想提起的事,便用这一个字,于是准备过去提醒楚莹不要说了。
但是楚莹的嘴比她的手快,“还有秋公子也一起喝茶来着……”
真是哪壶水不开提哪壶!
刚才人家还为此哭得心碎肠断……一个从来不哭的人,哭成那样!
聂青青悄悄捏了楚莹一下,楚莹倒不傻,没接着往下说,顿了顿,道:“郡主姐姐。你的嗓子怎了?你若是去九华山找圣僧,也顺便请圣僧帮你治一治!”
依旧提了一壶不开的水!
这个问题,聂青青记得她也曾经问过吴翩翩,当时吴翩翩摸了摸脖子。眼睛里面瞬时结冰封冻!
“嗯!“吴翩翩依旧垂眸应了一声,没冒冷气冻死人,这已经很给楚莹面子了。
聂青青接过话茬,“翩翩,你明天早上坐船走吗?我们去渡口送你啊!”
吴翩翩点点头,“好!”
清晨,长江岸边,聂青青和楚莹一家在渡口看着吴翩翩的船缓缓离岸,向江心驶去,吴翩翩负手立在船头。黑色丝袍,金线刺绣的云纹随着衣衫拂动,光芒时隐时现,头上戴着黑色幞头,镶着一块美玉。她既未易容也未掩饰性别。利落的男装更显身材颀长窈窕,面容清丽而又冷冽。
时下贵女流行利落的胡服,也流行男装,不过爱着男装者还是少,毕竟与华美靓丽的女装相比,男装太过简单,不够显示出女子的“人比花娇艳”。
除了吴翩翩这种奇葩。着女装时也就一清丽佳人,高贵优雅或有之,但是一换男装,便立刻显示出皎皎出尘的气质来,如夜空寒月一般,将身边的佳丽映衬得如月亮旁的小星星。而且她还喜着玄色男装。还喜欢负手,天骄傲气藏都藏不住。
聂青青想起她的正经大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