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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天霄的目光从孙玉钦滑向凌书南,见她一脸紧张,脸上笑意越冷,但却是点了点头,命人把孙玉钦扶回房去。
只剩下他们两人,郦天霄便往座榻上坐下,凌书南顺手倒了水递过来,问道:“一切可顺利?”
郦天霄有些意外凌书南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心里头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却反问道:“你不问问我,黄昏在哪里?”
凌书南一怔,表情微微有些不自在,却只是说道:“如今正是关键时刻,他自然在他该在的地方。”
郦天霄干笑了一声,说道:“黄昏到底是黄昏,本来朝中还有不少人不服朕,甚至鼓动京城的百姓想来压朕,可一见到黄昏公然支持朕,京城舆论瞬间变了风向,那帮人自然也偃旗息鼓了。如今京城内有沈鹿掌控,京城外有唐弈耘,只要皇叔在其余各地的旧部一一上表称臣,曾国天下便已大定了。”
“京外有唐弈耘?”凌书南听他这意思,唐弈耘必是将红袖军都带了出来才能够震慑郦圭部下,她微微有些心悸,“你当真放心?”脱口而出又怕郦天霄听出些什么,连忙说道,“孙聚堂似乎并不愿所有部下都跟随你吧?毕竟他吗也是姓孙。”
“他?孙聚堂已经死了。听说是中风。”郦天霄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样也好,这样就没法碍着其他人建功立业。”
“黄昏呢,他在哪里?”凌书南心底一抽,孙聚堂是真的中风吗?还是他吗最终也还是不愿放过这个临阵脱逃的孙氏藩王?想到此,她的语气变得有些生硬。郦天霄见她面色不佳,忍不住讥讽道:“终于忍不住问到他了?朕还以为这两日因侍奉旧主,都将他忘得干净了。怎么,是不是觉得很难抉择啊?”
凌书南皱着眉,脸上一副厌恶的神情,让郦天霄这个当皇帝的却由衷生出窝囊感来,他于是冷冷道:“朕让黄昏离京劝说皇叔各部。”
“他走了?”凌书南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郦天霄,后日便是郦圭头七,凌书南即便再“不问世事”,也知道郦天霄打算在那一日血祭孙合媞,黄昏怎么可能撒手不管?“他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他惊诧的模样让郦天霄只觉得没趣,她的紧张,她的在意,从来就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过。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脸上的表情不变,只是懒洋洋地拿出一个盒子交给她,“这是他给你的。”
凌书南一怔,赶紧接过,打开一看,盒子里头却是一支发钗。她不解地抬起头,瞧郦天霄的神情自然是已经瞧过了。只听他道:“他说是他自己亲手所制。”他说完便觉得烦躁,他的下限还真的是越来越低了,如今连帮二人传递信物这样的话也愿意做,眼见凌书南捧着个发簪做沉思的模样,他就恨不能将这发燥生生掐断。不,是把他自己的脖子掐断!
“真是一颗榆木脑袋,这还看不明白吗?那发钗上一片凤翎,一柄红色拂尘,正是要你效仿红拂女夜奔李靖,好与他双宿双栖!真是天大的笑话,就凭你,也配比作凤?趁早出宫去,朕这里可不是杨素的司空府!”
凌书南心中苦笑,是啊,就凭她,当然不配比作凤。能比作凤的,除了后妃便只有公主了。黄昏送上的这枚发簪不是要她效仿红拂夜奔,而是要她想办法救出孙合媞,让她趁夜逃走才是真的!
好一个运筹帷幄的黄昏,而他,还真是看得起她!也真是太看轻了她!
凌书南将那柄珠钗放回盒子里,转而问郦天霄,“你打算怎么处置贺夫人和潘公子?”
郦天霄没想到凌书南语锋一转,会扯到那两人身上,虽然意外,却还是回答道:“潘庭虽然一无是处,却是个不错的质子。自然要好吃好喝的款待着。”
“言下之意,贺夫人是非杀不可了?”
郦天霄忽然站起身,捏着凌书南的下巴道:“不杀她,难道要告诉天下人,是朕傻了皇叔?而且还是为了你?”他的话让凌书南心一抖,原本想说的求情的话都被硬生生吞了回去。贺夫人是最好不过的替罪羔羊。更何况潘皇后也对她恨之入骨,至少把她推到风头浪尖上,潘皇后也乐见其成。
凌书南顿了顿,装做漫不经心的样子试探地问道:“黄昏对这件事是什么看法?”
“他?他一向悲天悯人,自然是劝我放过她。”郦天霄不要以为意道:“在这件事上,我可不能由着他大发慈悲。他见劝不动我,自然也就作罢了。”
原来他劝不动郦天霄,便“作罢”了,转而就将这棘手的仙人掌交给了自己。也是,他当然要“作罢”,如今可不是暴露身份的最佳时机呢。
“你为什么对贺夫人的事这么上心?”郦天霄的话让凌书南一凛,她连忙低下头,轻声说道:“只是觉得贺夫人与潘公子之间可能也是真爱,更何况他们对我都不算坏,所以,忍不住为他们惋惜。”
她拾掇起复杂的心情,深吸了一口气,声音越发轻细,“你能不能不杀她们?”连自己都没什么底气。突然,她扑通一声跪下,“我求你放过他们……只要你肯放过他们,我……”
郦天霄没想到凌书南居然会下跪,他气急反笑,“看不出来,你还真是多情啊。他们,是哪个他们?贺夫人、潘庭?还是孙玉钦?随便一只阿猫阿狗,你都能为他们惋惜!为他们求情!”他眼中满是狰狞,别的也就罢了,可贺夫人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女人,明知道关系到他的大业,凌书南竟然祈求他放了她。越想越是绝望,他一把揪住凌书南的头发,“你凭什么求情?你又有什么资格一再对朕提要求?朕放过他们,谁来放过朕?”
凌书南何尝不知道贺夫人与潘庭对郦天霄的重要性,可是,无论如何,她也想试一试,她于是鼓起勇气说道:“你问我,天下大定的时候,我希望黄昏要走哪一样东西?我的答案是……”
“够了!朕没空听你和黄昏的事!”郦天霄排斥地拿起榻上的那锦盒,“啪”地一声便摔在地上,锦盒摔成两瓣,而锦盒里的发钗也调出来,摔成了两截。
或许是他们争执的声音太大,里边的孙玉钦重又走出来,瞧见郦天霄恶狠狠地扯着凌书南的头皮,不由有些发憷,“皇上,凌姑娘,有话好好……”
可他显然出来的不是时候,“闭嘴!”郦天霄不等孙玉钦说完,就喝骂道,“给朕滚回去,否则朕先杀了你!”
“不要啊!”凌书南下意识地揪住了郦天霄的衣裳,哪知道她这担心的神情越发刺痛到了郦天霄,他猛地就将凌书南狠狠往地上一推。而他胸口的丧服连带着也被她撕掉了一大块。孙玉钦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景,不敢再劝,连忙退开。
“想让我放了他们?门都没有!”郦天霄发狠道:“你别做梦了,一个我都不会放!潘庭是,贺夫人是,孙玉钦也是!”
郦天霄看着地上的凌书南,实在忍不住自己的脾气了,“凌书南,做人不要太贪心!你提这么多要求,无非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是,朕是喜欢你,是傻,可你也不要欺人太甚!”
凌书南的心突突直跳,是啊,她凭什么向他求情,无非是仗着她知道郦天霄喜欢自己。而黄昏之所以让自己想法子救孙合媞,无非也是仗着这一点吧。只不过,黄昏未免太高估了自己在郦天霄心中的位置。即便郦天霄心里对自己有几分喜欢,却也不会因此就放了贺夫人。在这里待了数日,她很清楚贺夫人与潘庭对郦天霄意味着什么。皇位是他隐忍十来年,筹谋十来年的必争之物,难道要让他为了这几分喜欢就放弃所有?
郦天霄的拒绝让凌书南失望的同时却也松了口气,孙合媞她是一定要救的,只不过她需要靠自己。凌书南于是不再说话,只从地上爬起来,对郦天霄道:“皇上把衣裳脱了吧。”
郦天霄正火冒三丈,猛地听到凌书南这句话还一时反应不过来,却见她轻轻地扬了扬手里的白布条,“我帮你补补吧?”
郦天霄这才意识到自己胸口的丧服都被扯了一大块,连带着里头的龙袍上的金线也被扯出了线头,他正想骂宫中尚衣局赌石怎样的粗制滥造,竟然连龙袍都这么水,可低眼瞧见凌书南认真地摸了摸他胸口的团龙花纹,听得她说,“应该不难补”,不知怎么就被这话给蛊惑了。不由自主地就将丧服与龙袍都一齐脱了下来,交到她手里。
私心里,他竟生出一种错觉,若能只穿着一件中衣闲卧在榻上,看着她坐在一旁帮自己补衣,倒也是这世上最美妙的一桩事。可不过片刻恍惚,他便意识到这看似唾手可得的幸福其实比起江山而言更男获得。他这辈子是没这个指望了。
于是在君由绛有重要军情禀报时,他心里再多不舍却也站起身往外走去。
凌书南举了举手里的龙袍,“这个花纹稍微有点复杂,可能今天弄不好……”
郦天霄低眉看了她一眼,“无妨,你慢慢弄。”他心里头忽然有种踏实的感觉,明知道不过是南柯一梦,但她补得时间越长,这梦便做得更久一些。于是就这样穿着中衣随君由绛大步离开了。
他一离开,凌书南便以最快的速度将丧服和龙袍补好。孙玉钦走出来看她,不禁问道:“你没事吧?”相处的这几日,凌书南对自己时而关切,却又有些刻意地疏远,但同在一个屋檐,孙玉钦自然也该关怀几分。
凌书南听他来问,于是仰头问他,“公子,我送你出宫好不好?”
孙玉钦一怔,虽然他失忆,却没傻。他和凌书南根本就是被软禁在郦圭的楚江殿中。再加上方才郦天霄那一句要杀了自己的话,虽然只是“狠话”,但那眼眸里头的杀意却假不了。他不禁苦笑道:“你如何送我出去?”
凌书南将丧服与那间龙袍递给孙玉钦,“公子看看合不合身。”孙玉钦还没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凌书南已经从房间里头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张面具,孙玉钦上前一看,当即面色如土,“你……你让我扮皇上?!”
她其实并不指望郦天霄会放了孙合媞,而她也早就想着要把孙合媞救出来。于是,这几日凌书南也没有闲着。只因郦天霄已经下令,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前往东宫探视孙合媞他们,她于是想来想去,假扮郦天霄,是最有效最直接,也最可能一击即中的法子。见孙玉钦强烈反对,凌书南不禁说道:“公子,方才你也瞧见了,皇上未必会放过公子。”
“可是……”孙玉钦仍旧不大情愿。
凌书南突然跪倒下去,“公子,凌书南求您帮我这个忙,我答应了一个人,必须得完成一桩事,所以无论如何都得试上一试。公子,请你相信我,我也是为了公子好!”她眼里头满是恳求,双眸中的涟漪不知怎么,仿佛触动到孙玉钦心底最深处那已然尘封的记忆,他的心弦好像被轻轻地拨动了一下,于是,他眉头一扬,笑道:“好,我相信你,答应你!”
凌书南顿露喜色,瞧见孙玉钦转身去换衣服,她也准备稍稍整理一下自己。只是一低头,便瞧见地上那摔断的珠钗,只觉得那抹红拂尘格外刺眼。她捡起来就想要把那支钗给扔了,可当瞥见旁边同样摔成两瓣的盒子时,心里头终究还是生出一丝不舍。那锦盒上一只乌篷船泛于烟波浩渺间,仿佛是驶向仙境之中。
凌书南将那两截钗放回锦盒,重又合上。或许不是仙境,只是海市蜃楼罢了。她苦笑着,将那锦盒放回桌上,再不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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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守在西配殿门口的卫兵换岗。凌书南知道时机来了,回望了一眼孙玉钦,这便打开了门。刚刚迈出步子,卫兵就将她挡了回去,“皇上有令,还请……”
话还未说完,就瞥见凌书南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影,他抬起头,只瞧见“郦天霄”阴沉着一张脸站在那里。那护卫当即吓了一跳,慌忙跪倒下去,心里头直犯嘀咕,刚才交班的时候,怎么就没听说皇上在里头?险些犯了错。
当下不敢再说任何话,乖乖地让开道,任由“郦天霄”和凌书南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
凌书南心中忐忑,可从楚江殿一路出来,却果然如她所料一般,完全畅通无阻。趁着夜色,两人更是十分顺利地进了东宫。凌书南进了东宫便命护卫把孙合媞带过来。那些护卫都是郦天霄的亲兵,然则孙玉钦和郦天霄身材相近,在夜色下,凌书南所制的面具已经令人真假难辨,只要他不开口说话,那些人又哪里想得到竟有人胆敢冒充新皇?
孙合媞被带来时,还有些疑虑,待凌书南吩咐所有人退下,一身丧服的“郦天霄”却长舒一口气时,孙合媞才明白过来,唇角已经带了一丝笑意,“当真没有错看你,还真有些本事。”
凌书南总觉得她的话里头含着刺,她冷淡地将一块金印交到孙合媞手里,对她说道:“我们会陪你一起出东宫,至于该怎么离开皇宫,想必你比我清楚吧。”
她有转头对孙玉钦说道:“公子,我已命人在东宫外边备了车轿,你也出宫去吧。”他盯着一张郦天霄的面孔,想出宫自然是容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