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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叶潆溪的步子小，有些跟不上他的，一路上几乎都是被他扯着走的。他宽阔的背影就在她的视线里，一股安全感油然而生，迅速地占据了她空荡荡摇了七年的心。叶潆溪并不明白那种感觉叫什么，只感觉那颗浮在胸腔口多年的心的底部被一只大掌牢牢地抓住了，她很是喜欢那种踏实的感觉。这一刻，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一个誓言，一个承诺——乖乖地听叔叔的话，他给自己的是自己最渴望的，就好像是其他有爸爸的小孩子一样，她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叔叔……”叶潆溪轻轻地扯了扯叶清扬的手。
“嗯？”叶清扬回过头来看她。
“我明天就能去上学了吗？听伯伯说妈妈让我多读书呢。”
“明天还要办一些手续，可能要等几天，不过，你也不要着急，叔叔会想办法尽快安排好的。”叶清扬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想了一会儿又问，“潆溪，你老实告诉叔叔，以前你妈妈有没有来找过你？”
“没有。”叶潆溪低下头，手指有些紧张地抠着衣服扣子，“伯伯不让我提起妈妈，他说妈妈要想找我，自己就会回来的。他还说妈妈不喜欢整天哭着要爸爸妈妈的小朋友。”
“叔叔知道了，伯伯说得很对，是叔叔不该问这个的。”叶清扬冲她笑了笑，直起身子来，“累了么？要叔叔抱么？”
“不累，我自己走吧。”叶潆溪抬头甜甜地一笑，自动自发地就把自己的小手塞进了叶清扬的大掌里，攥紧，“叔叔，我可以做很多事的，你不要……嫌弃我……”
叶清扬听了她这话，又皱起了眉头，嫌弃？她很敏感……他想起那晚那人走之前说的那番话：“我从来没有尽到责任，我不求她一辈子大富大贵，我只希望她能健康快乐地成长，这是我最大的希望，我想要给她一个家。如果……最终我没有回来，那么你就把这当做我的遗愿吧，我相信你，把她托付给你，我放心！”
他欠那人的，用一辈子来偿还都还不够。他只希望帮他完成他无法完成的所有，即使那事对自己来说也是个困难。“不放弃”这三个字是他在两年前，自己第一次走进那个队伍时，他教给自己的。因此，在决定来找潆溪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想过要放弃，再大的困难，自己也可以扛下去，只要他最后的愿望实现了，他就觉得一切就够了，就值了。
回到驻地的时候，门口的警卫远远地看着，先前满脸的警备随着他们的走进而逐渐消失，最后甚至咧开嘴憨憨地一笑：“回来了？这小姑娘谁啊？”
“侄女。”叶清扬淡淡地回答，并没有作过多解释，拉着叶潆溪的小手绕开站岗的那警卫，继续走。
“你侄女的眼睛挺漂亮的，不过，看着长得挺像熟悉的，好像……”
“在孩子面前不要乱说话！”叶清扬突然站住，回头狠狠地瞪过去，语气冷漠得像是一把冰刀，直直地剜向对方的身体。
对方一愣之下，反应了过来，有些紧张地看了看正唆着手指，睁大眼睛看着叶清扬的小姑娘，说：“对不起，我一时有些……有些话不知怎么的就不经大脑了，你别介意啊……”
“嗯。”叶清扬只是冷哼了一声，也不做过多停留就走了。
一路上，叶潆溪都在不停地扭着身子回望门口的警卫，又时不时地抬头看叶清扬，像是有什么话要问似的。叶清扬一直都注意到了她的这些小动作，在她第四次转身的时候，按住了她瘦弱的肩膀，又皱着眉将她嘴里的手指拉出来：“不要吸手指，不干净……怎么一直回头看后面？”
“叔叔，这么晚了，那个叔叔怎么不睡觉啊？他不困么？”叶潆溪正纠结这个问题，却又不敢问叶清扬，好奇得不得了。
叶清扬瞥了一眼那人，只淡淡地说了一句“那是他的责任”就再无言语了。
“叔叔，刚才那个叔叔说我长得像谁啊？”叶潆溪有些战战兢兢地问，见叶清扬抿紧唇没有说话又问，“是我爸爸吗？叔叔你是认识我爸爸的，那个叔叔认识你，是不是也认识我爸爸呀？”
叶清扬眸子一愣，脚步微微顿住，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在一个孩子面前，他第一次开始惊慌。这个孩子对父亲的执念太深了，如果……等到她知道自己父亲不在了的消息，会怎么样？他不敢冒险，他也不愿冒险，叶潆溪是那个人最后的血脉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他生命的延续。
或许，先前的叶潆溪对他还说还只是一个普通小姑娘，但是，现在的叶潆溪却是他整个生命中最不可流失的珍贵。如果说，叶清扬掌握了自己的生命，那么，叶潆溪就是他维持现在生命的血液，她是他的养分，她过得不好，将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叔叔……我错了……我不问了……”叶潆溪感受到叶清扬握着她的手越收越紧，弄得她疼得厉害，以为是自己犯了错，惹怒了他，有些怯怯地向后缩。
叶清扬听着她带着点哭腔的声音，回过神来，轻轻地抱起她，说：“潆溪，叔叔和你来个约定好不好？”
“什么呀？”小姑娘好像很是喜欢有人抱自己，他一抱起她，她就自动自发地将头靠近他的颈窝处磨蹭，像只像主人撒娇的小狗一般。
“爸爸在做一项非常重要的事，非常不喜欢有人打扰他。”叶清扬靠了靠她的头，笑着说，“所以呀，我们要听话，让爸爸早点把工作做完，然后我们就可以看到爸爸了。”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看到爸爸呢？”不知不觉中，叶潆溪又习惯性地将手指头放进了嘴里吮吸。
“等到我们潆溪长大了，爸爸就会回来了。”叶清扬不明白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喜欢唆手指，只得又一次耐心地将她的食指从口中解救出来。看着那上面沾了亮亮的唾液，叶清扬无奈地笑笑。
“哦，那我保证不说……叔叔，我们拉钩吧。”叶潆溪伸出亮晶晶的手指移到叶清扬面前。
叶清扬见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在小孩子纯净的眼神下败下阵来，伸出手指勾住了那满是唾液的一根。
两人拉过勾之后，叶潆溪又在他怀里扭着身子，稚嫩的童音少了先前的谨慎，多了些愉悦：“叔叔，我自己下来走吧……”
叶清扬看着小孩子扯了扯背上的书包，乖乖地牵着自己的手站在旁边，轻松地一笑，这个孩子挺可爱的。
3、家 。。。
两人回到宿舍的时候，整栋楼都黑漆漆的。叶清扬轻轻地跺了跺脚，声控灯应声而亮，他弯腰，在小姑娘的发顶揉了两下，压低了声音问：“困么？”
叶潆溪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声音迷迷糊糊的，分明是一副困得不得了的样子，却还是强撑着精神说：“不困……叔叔，还有多久才能到啊？我想睡觉了……”
“想睡觉了还说不困？”叶清扬展开眉眼笑得很是开心，搁在叶潆溪头顶上的手下滑，捏了捏她几乎没什么肉的脸颊，说，“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再睡？”
晚上离开前，两人都没有吃饭，也没那个心情吃饭。叶潆溪早就饿了，只是一路上都是怯怯的，不敢给叶清扬说，后来又抵不过困意，睡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体内的糖原分解了一次，饥饿感已经没有了。这会儿，猛地听叶清扬提起，又觉得饿了起来。她有些羞涩地捂住了肚子，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叶清扬拍了拍她的脸颊，将人领进了楼。叶清扬的宿舍虽说是两室两厅，但是整体来说，并不是很宽敞，好在屋子里也没有什么装饰，这样看起来倒也不太拥挤。叶潆溪站在门口看了看里面干净整洁的用物摆设，站在门口不敢动。
叶清扬回身关好了门，笑着推了推她：“进去吧，以后这就是家了。”
叶潆溪低头看了一眼脚上穿着的挂着泥垢的鞋子，红了脸，小心地问道：“里面好干净啊……叔叔，我要把鞋子脱掉么？”
叶清扬的听力一向敏锐，即使她的声音已经压到最低了，可他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他皱着眉头看了看，放下手中的袋子，蹲下。身动手解开了她的鞋带，托起她的小腿，手腕微一用力，将鞋子顺利地脱了下来：“明天叔叔带你出去买衣服买鞋子，然后再买点学习用品，过几天，你就去上学。”
叶潆溪光着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先是一愣，而后灿烂地一笑：“谢谢叔叔！”
叶清扬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又从鞋柜里拿出了一双毛拖鞋，放在了叶潆溪的脚边：“叔叔这里还没有小孩子穿的拖鞋，明天咱们一起出去买！潆溪喜欢哪种？”
“我不知道……”叶潆溪的手指又伸进了嘴里。
“我曾经看见楼上的高哲穿了一双毛茸茸的小兔子拖鞋，明天叔叔也给你买一双吧……潆溪喜欢小兔子么？”叶清扬边说边无奈地将她的手指从嘴里扯出来，哄道，“不要唆手指，这不是好习惯。”
叶潆溪本已经举到嘴边的手有些恹恹地落下，点了点头。叶清扬将袋子拎进一个房间，让叶潆溪坐在沙发上，自己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端了两碗面条出来，他招呼着叶潆溪到饭厅来吃。小姑娘闻到香味，口中生津，眼睛直直地盯着饭桌，一听到他的声音就赶紧跑了过去。
平日里，叶清扬都是在食堂吃饭的，家里基本没有开过火，饭桌上也已经积了一些灰尘。叶清扬随手扯过旁边椅子上搭着的一件旧衣服，正准备往桌子上抹去，就被叶潆溪拦住了。
小潆溪拉过叶清扬手中的旧衣服放在一边，进了厨房，找到了一块小帕子，颜色暗暗的，上面还有些褐色污垢，她想着可能这就是抹布了，就用水洗了干净，回到饭厅，跪在椅子上，细细地擦着桌子。
叶清扬手里端着两碗热乎乎的面条，雾气蒸腾，蒙住了眼睛，白茫茫中他只看到她小小的身体，跪在那里只留一个温顺的背影给他，一只手臂抵在桌沿上，另一只手握着抹布在桌上画着。
叶清扬一天的时间基本是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是在驻地训练，这占了他一天的百分之七十时间，而另一部分时间就是在家里，这百分之三十的时间，他几乎都用来休息了，虽然屋子里摆设整齐，却完全是出于他作为一个军人的习惯，而不是刻意地去收拾。他平时一直都是不甚在意这些的，现在这个小小的乖巧女孩子的一个举动，无意却让他心窝子暖暖的。
至少这里算是一个家，而不是简单的休息住所。
“叔叔，好了。”叶潆溪仰起头，声音脆脆的。
叶清扬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将碗放在桌子上，将筷子递到小潆溪手里：“吃吧，吃了睡觉。”
叶潆溪点点头，乖乖地吃了面。叶清扬将碗收进了厨房洗干净后，出来一看，她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他放轻了脚步走过去，拨开她脸颊上的头发，沉沉地看了一会儿，捞过一边扶手上搭着的军装外套盖在她身上，然后起身进了房间。将她的行李收拾好了之后，他又进了浴室接了一盆清水出来，翻出新毛巾，沾湿了之后，一贯握枪持棍的手拿着毛巾仔细地擦着她的小脸，小手。整个过程里，她都没有醒，因为他的力道放到了不能再轻的程度。
做好一切之后，他将她抱进了卧室，安顿好了她之后，他才拖着一身的疲倦进了浴室。因为担心着孩子怕生认床，他只是快速地冲了一□子就出来了。卧室很安静，他缓缓地舒了一口气，跑去阳台取了一根干毛巾，边走边擦着头发，顺便去看看孩子。
门是虚掩着的，房间里没有开灯，他的视力在夜间一直都是极佳的，几乎是在被他推开的一瞬间，他就看到了缩在床头的那个身影。他心里一急，连忙按下开光，满室通亮中，她小小的身子蜷着，瑟缩着，就像是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猫一般。
“怎么了？”叶清扬靠过去，将她抱进怀里，柔声哄着，“潆溪乖，不要怕，叔叔在呢。”
“叔叔……我想回去，我要回去！”叶潆溪伏在他怀里，也不睁开眼睛，只是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小声地哭泣，“叔叔……送我回去吧，送我回去吧，我要和伯伯在一起……”
“开始不是说好了么？以后，潆溪都跟着叔叔一起，叔叔代替伯伯照顾你……”叶清扬无奈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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