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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仪殿内明设灯烛,其亮如昼,天子、诸王、后妃、公主皆盛装华服照例观看驱傩仪式。殿前诸院设以燎火,焰起数丈,再加上载歌载舞的驱傩者,跳笑欢叫,一片沸腾。
我坐在画廊里,身上披着挡寒的狐裘,身后挤满了看热闹的宫女,前方是数丈高的燎,不但不冷,还觉得有些热,又把玹儿放在腿上,指着载歌载舞的护僮辰子给他瞧。
可玹儿再也没了精神,竟靠在我们怀里睡着了,周围喧腾异常,也打扰不到他进入梦乡,我只好从落雁手里接过一要毯子搭在他身上。
雉奴这时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手里拿了两个陀螺似的东西,低头一瞧玹儿,“怎么睡了?我还想着把这个给他玩儿呢!”
“给我吧!我替玹儿收下!”我伸出手把两只小陀螺接过来。
“嫂子,长命锁有没有给孩子戴?”他还记着这事儿呢!
“你看!”我把玹儿的衣领揭开一些,露出一只玉质的长命锁。
他笑了笑,似是十分开心,坐下来对我说:“嫂子,你说的那门亲我后来跟父皇说了!父皇也同意了!”
“真的?你什么时候来下聘呀!”终于把云儿给嫁了出去,萧夫人以后就不会天天在我耳朵边叨叨了。
“过了年吧!”他看了看燎火,又看了看玹儿,“怪冷的!别把孩子冻病了!抱他去歇着吧!”
“正想着去呢!”我把玹儿交给落雁抱着,准备先把他送到淑景殿去睡觉,这里还不知道闹到什么时辰呢!又回头对雉奴说:“你三哥要是找我,先帮我支应一声儿!”
“我知道!”雉奴冲我摆了摆手。
一年一度的除夕,太极宫内盛饰宫掖,明设灯烛,诸殿莫不绮丽,隐隐还能听到两仪殿内的奏乐之音,殿前燎火之中加了沉香木根,香气在夜空下的宫苑内散之不去。
走到彩丝院附近,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儿闪进对面的花园,看模样像是李愔,怪不得刚才没看到他,这个时辰两仪殿那边应该在喝守岁酒了,这孩子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我让落雁她们先带玹儿回淑景殿,自己则悄悄跟到了花园里,一座小园子,大概是后妃平时散步的地方,冬日里百花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石桌。幸好今夜明灯高照,隐隐看到他俯身在花园尽头的石桌上,嘴里喘着粗气,身子底下似是压着一个宫女在寻欢。
还个坏东西,跑到这里做这种好事,也不怕被人抓住,正想着转身离开,脚下却踢了一块碎石,小石头向前滚了好一大段,发出的声音在寂静夜里十分明显。
“谁?”那不干正事儿的坏小子当然也听到了。
被人发现,我也不准备走了,就等他过来好好教训一顿,怎么也没想到来人竟不是李愔,却是齐王李佑,唐太宗的第五子,阴妃的儿子。
“是你……还以为是六弟……就过来看看!”我这话编的自己也不相信,再向前边一望,哪还有女子的影子,光剩下齐王一人。
“嫂子,我跟六弟长得像吗?”他反问我一句,说实话他们一点儿都不像,他比李愔足足高了一头,也没有李愔好看。
“我回去了!母妃还等着我呢!”遇到这种尴尬事,我只能逃之夭夭。
“哎!嫂子!”他却快速挡住了我的去路,笑道:“你不会把刚才的事儿说出去吧!”
“我才没功夫管你的闲事儿!”这位想得也太多了!谁有心思管你跟相好的约会!我拿脚就走,临出门时差点儿又跟人撞在一起,这回可是真真的李愔。
“你怎么在这儿?”他看到我也是一脸惊讶。
“嫂子把我认成你了!一场误会!”李佑在我身后帮腔。
“你也太离谱儿了吧!”李愔直接从我身边走过,又想起了什么,回头说:“赶紧回去吧!母妃正找你呢!”
“你来这儿干什么?”这李佑来这里约会,这李愔也来约会?
“我找我哥喝酒呢!关你什么事儿,赶紧回去!”这小子居然赶我走,没想到他跟李佑的关系这么好!谁稀罕管你们的闲事!
回到淑景殿,已经是子夜了,两仪殿那边的守岁酒大概也喝的差不多了!淑妃身体不好,自是不去看什么傩戏、燎火,只见她歪在寝宫里的贵妃榻上,玹儿睡在她身边,榻前摆着一只薰笼,寝室里暖融融的。
“还睡着呢!”淑妃招招手,示意我坐在她身边,“正有件事儿对你说呢!本来打算到二月再提,可陛下却要急着办这件事儿!现在说也图个喜庆!”
“什么事儿呀?”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开始忐忑不安。
“陛下给恪儿寻了一位孺人,说是正月二十八过门!让你先做个准备!”
孺人,又是孺人!他要娶多少女人才罢休?长痛不如短痛,索性一次把剩下的十个媵室全娶回来,省得一个接一个让我难受。
淑妃浅浅一笑,握住我的手说:“恪儿还不知道呢!先别告诉他!省得他东挑西捡,处处挑人家毛病!当初立韦孺人的时候,他说什么也不乐意,还是慧仪好说歹说,才总算点了头!现在不也挺好!”
该来的早晚会来,李世民和淑妃安排好的婚事儿,我能说反对吗?心像被浸在冰水里一样凉!我不同意这四个字,就是不敢说出口!我真恨自己没用!何况淑妃根本不是和我商量。
“那孩子姓上官,名青若,父亲从前是陛下身边的千牛卫备身!后来因公殉职!就剩下她一个孤女,陛下就把青若养在宫掖里,今年刚好十五岁!就想着给恪儿……宣儿,你怎么了?”
我一抬头,正好和淑妃的目光相对,赶紧掩饰脸上的落寞的表情,“我正听着呢!她叫上官青若对吗?”
淑妃看似十分疼惜上官青若,“那孩子从小孤苦伶仃,父亲又是为保护陛下才殉职的!过去以后,对她好些!别因为一些琐事闹到陛下面前就不好看了!你是王妃,事事要大度,懂吗?”
我当然懂!淑妃这是在提醒我,上官青若的父亲救过皇帝的命,又是被他抱在宫里养大的,虽说是孺人,倒比我这个王妃还金贵!不就是要我让着她吗?淑妃现在就帮着没过门的上官青若说话,看来她是来势汹汹!
第五十章 元宵偶遇
法、轮天上转,梵声天上来,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
月影疑流水,春风含夜梅,燔动黄金地,钟发琉璃台。
这是隋炀帝用诗描绘的上元之夜。长安城内,鼓乐喧天,灯火耀地,街道上车水马龙,路旁搭起了舞台,演出角牴、杂技、百戏等各种表演,热闹非凡,城内百姓合家出动,贵贱同游,男女杂观。
满目繁华,灯火璀璨也掩饰不了内心的落寞,随着拥挤的人群漫无目的向前走,被人撞到也毫无知觉,毫无心思去流连喧嚣的长安。
他一手抱着玹儿,一手将我到路旁的酒肆附近,弯腰探视,“你怎么了?恍恍惚惚的,从除夕开始就没了精神!儿子摆周岁酒也没心思!中邪了?”
万千灯火交相辉映,柔和的光洒在他的脸上,散发着淡淡光晕,玹儿在摇着一只拨浪鼓,盯着对面的燕子灯出神儿。
我能怎么说!淑妃娘娘嘱咐不让说!我能怎么样?“走吧!”我牵着他的手继续跟着人潮向安福门方向走,今天都十五了,二十八很快就到了!说不定过了那天,就再也牵不到他的手了,是我想多了吗?
正月十三至十五,长安城取消了夜禁。安福门是灯火最密集的地方之一,只见那灯轮高二十丈,悬灯两万盏灯,有白鹭灯、攒星灯,金燕灯,芙蓉灯……繁灯夺霁华,万人争相看。
我自认没那个能耐往前挤,干脆立在石桥边上歇息,看不到景色,看看人也不错!
“饿了吗?”他问我,指了指桥边的馄饨担子,“要不要吃一碗!”
我还没答话,玹儿眨巴着眼睛,连连喊了两个饿字!他才一岁,不会说完整的句子,只会三个字,两个字的说。
“儿子饿了!我们去吃馄饨!”他抱着儿子坐在馄饨摊子的小桌上,张口叫了三大碗,对我说:“你先吃!我喂儿子!”
我哪有心思吃馄饨,半个月都是食不甘味,拿着勺子搅来搅去,只顾想自己的心事。
“玹儿,你看娘怎么了?最近大概没了醋吃,就没精打采起来了!”他居然还在嘲笑我,见我不理,又去同卖馄饨的老两口说话,“今天怎么没人吃馄饨?好奇怪呀!”
“郎君你是知不道!刚刚走了一大拨儿!现在都在东市里放生池边比赛射灯笼呢!听说赢一场有一千贯!”卖馄饨的老人家笑呵呵。
“真的,有这种好事儿!”他一听射灯笼比赛,连馄饨也顾不上吃,只喂了玹儿吃饱,便扔下一片金叶子,拉着我就走。
“郎君!”卖馄饨的老人家随后又拿着金叶子追上来,气喘吁吁道:“这也太多了!就三碗馄饨!”
“拿着吧!我也没别的钱付帐!”他哪里顾得上这些,别了老人家,抱着玹儿拉着我,匆匆赶向东市。
幸得只隔了一个里坊,远远望见放生池边围满了人,池边高高耸立的竹竿大约有十几米高,上面悬挂一只灯笼,十几米开外,有人在挽弓搭箭,只是一下子射偏了,箭也落到了放生池里。
“让让!让让!”他抱着儿子挤过人群,然后又把儿子交给我抱,伸手向主办方要弓箭,“我来试试!”
立即有一名青衣小仆把弓箭交在他的手中,只见他轻轻松松的引弓,那支离弦的箭直上竿梢,一下子就射中系灯笼的麻绳,灯笼直直掉了下来,应声扑灭。
好!周围观众群起叫好。
“拿一千贯来吧!”他居然向人家伸手要钱,还皇子呢!没一点儿形象。
“郎君,你要连发三箭,全部射中才行!”一位掌柜模样的人说。
“行呀!你再把灯笼升上去!”他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小仆升上一只新灯笼,就在他要挽弓时,不知哪里来的一只冷箭,‘嗖’的一声把灯笼给射了下来。
围观的人纷纷张望,只见来人是个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手里拿着一张弓,背上斜挎箭矢,穿着胡服,眉清目秀,粉嫩嫩的一张脸。
“刚才是我射中的,把钱给我!”这少年也是来要钱的,说话奶声奶气儿,不像个男人。
“你这小家伙儿,敢抢在我头里!”他把少年从人群里拉出来,挑衅道:“敢跟我比吗?今晚谁射中的次数多,那一千贯就归谁!”
“好啊!难道我还怕你不成!”那少年看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付直眉愣眼的样子。
他们这么一比,立即又引来大批观众,掌柜的也开心,又让小仆们多架了一根竹竿,同时挂上两盏灯笼给他们比赛。
这盛世大唐就是不一样,什么事儿都透着稀罕,我也暂时忘记了上官青若,抱着玹儿兴致勃勃的观看比赛。
两只灯笼此起彼落,两个人均是身手不凡,那少年全神贯注,例无虚发,李恪却轻轻松松,似在玩笑,直到第十七箭,那少年终于失手,一箭之差,输了那一千贯。
“怎么样?服了吧?”得胜者在众人的喝彩声中还不忘记给失败都一个白眼儿。
“你敢赢我?知道我是谁吗?不想活了!”那少年气不过,偏着脑袋盯着李恪,口气之大,好像是哪家贵公子。
“谁呀?总不会是皇帝的儿子吧!我怎么没见过!”他这话一出口,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那少年脸都急红了,把手中的弓箭一扔,抬脚就走,还不忘撂下话,“有本事你在这里等着!”
“没那个功夫!”他朝少年的背景嚷了一句,领了一千贯钱,准备回家。
这在人群渐渐散去时,那少年果然又返了回来,身后引了一大帮金吾卫,指着李恪说:“就是他!就是他刚才出言不逊,拿我大唐皇帝陛下开玩笑!”
这小家伙明明自己输了拉不下脸,还找了一帮金吾卫过来抓人,真是个下三滥的主儿。
那群金吾卫大概都认出了李恪,全愣在那不动,大眼儿瞪小眼儿,你看我,我看看你!
“你们怎么不抓人呀!小心本姑娘在陛下面前告你们渎职!”他到底是男是女,怎么自称起了本姑娘。
“这……这……!”金吾卫们两边儿都不敢得罪,只好齐刷刷跪下来,“参见吴王殿下!”
金吾卫这么喊一嗓子,倒把围观百姓吓了一跳,一时间全没了声音,大概没想到堂堂皇子为了一千贯跟人比赛吧!
“他是……!”那少年开始扭扭捏捏,指了指李恪,又看看千牛卫,一时又变得羞羞答答,转身推开人群跑了。
“这是谁呀?这么横?”李恪无视周围百姓的小声议论,上前寻问金吾卫们。
“是陛下身边儿的上官姑娘!”金吾们异口同声的回答,看来他们都挺了解。
她就是上官青若!我惊讶的瞪大眼睛,该来的总归是来了,这个月就要进入我们家的人,看她刚才羞答答的神态……心中却传来酸涩的楚痛。
“她就是上官云横的女儿?”看来他知道有这个人。
“是啊!殿下!的确是上官将军的遗孤!”金吾卫们回禀。
“没事儿了!你们走吧!”李恪吩咐了那群金吾卫们,拉着我离开了这里。
夜已经很深了,长安城内依然喧嚣不绝,灯火如昼,玹儿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