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雉奴听到命令是向前驱马走了几步，快到山崖边时，又停在那里不动，大概是害怕了吗？“父皇，儿臣不敢！”
“过来！”李世民铁青着脸，非要他跨过来，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太子殿下，向后退一些再快马加鞭！要一气呵成！”慕容天峰也是不想雉奴太难堪吧！大声指点。
李治是策马向后退了几步，犹犹豫豫了大半天，就是不敢快马越山崖。
“绕路找你舅舅去吧！”李世民是没耐心等下去了，驱马俯冲下山而去。
果然这里距九宫行宫很近，下了山就看到了行宫的正门，我们当然是第一队到达行宫的，不敢越山梁的那些人大概真要多走十几里路。
行宫倚山兴建，截山谷形成池沼，跨水架桥，高阁林立，长廊环绕，房舍纵横错杂，台榭参差交错，金色夕阳洒于重重檐瓦，折射出的光彩堪比天边云霞。壮美、瑰丽的一座行宫！
夜阑，行宫内灯火辉煌。
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凉爽了，倒觉得冷，与炎热流火的长安城相比，简直是有天渊之别，就是没有把玹儿带来，一听说我们要来行宫，萧夫人立即把他接到萧府小住去了。
刚刚躺在榻上歇息，就被李恪催促着去排云殿瞧歌舞，我是即没梳妆，又没穿正式的衣服，请他先去，自己留在寝室里慢慢穿衣梳妆。
一切弄好了以后，便领着闭月和几名宫女前往排云殿。夜空下，宫灯明丽，隐隐能听到飘来的乐曲之声，遥遥而望，只见一个人正慢慢走在回廊之内，细看之下却是新任太子雉奴，胆小不敢飞马越山崖的那个人。
十八、九岁的年纪，穿着蜀锦的袍子，头戴着金冠，个头已经很高了，相貌却平平，属于亲民大众的那一派，没有蜀王的美貌，没有伟伦、李敬玄的那种的洒脱，更没有李世民的英武。
他身后跟着一名内侍，内侍抱着一大堆东西，像是公文之类的。他像是没有看到我，摇摇晃晃，呆头呆脑的与我擦肩而过。
“上哪去？怎么不去排云殿欣赏歌舞？”我连忙张口相问。
“嫂子呀！”他这才抬头看了我一眼，神情十二分落寞，“父皇交给我的政务没有处理完！那有心思看歌舞呀！”
“这么多！”我瞅了瞅内侍捧着的一大摞东西，这雉奴也怪可怜的，小小年纪竟有这么多沉重的负担。
“我又不大懂，正要去请教舅舅！一会儿父皇还要问我呢！”雉奴的表情是越来越落寞了。
“那你去忙吧！”我只好向他告别，从前多么活泼的一个孩子呀！竟叫那些所谓的军国大事给压成了这个样子，连个笑容都没有了！这大唐太子果然不是好当的！还是我们家那位想的透彻。
“嫂子！”他又回头叫住了我，强打起了精神，“回长安后，我就纳你的表妹过门儿好吗？东宫里还少一个良娣，我就想留给云儿！嫂子觉得怎么样？”
“真的！”他又提起了这件事，我当然开心，玩笑道：“我还以为你当了太子，就嫌我们萧家门槛低，不认这门儿亲了呢！”
“看嫂子说的，我能嫌弃别人！还嫌弃嫂子嘛！”他终于露出点儿笑模样，“回京之后，我就差人到府上下聘！”
“说话算话！”我在雉奴的肩上拍了一下，转身而去，这下萧夫人该放心了吧！女儿是王妃，侄女是太子身边的良娣，不用再愁下半辈子没人养活了吧！终于不用听她叨叨了。
幸得没有来晚，排云殿的歌舞还在继续着，两侧乐工奏着华美之音，美貌舞姬罗袖舞动，衣带飘风，如一朵盛开的娇艳芙蕖袅袅落于碧水间，柳腰轻转，舞如花旋，裙裾生风……。
尽量不引人注目的越过众人寻找属于我的座位，提着裙子慢慢坐于李恪身边，与他相视一笑，正要好好欣赏华堂之上的舞姿，乐声却骤然而停。
来的可真不是时候，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宫女、内侍们皆是屏声息气，只见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正同李世民商量着什么，内侍总管了陈福顺已经把所有舞姬全遣了出去。
片刻，房玄龄、长孙无忌、褚遂良等天子近臣又退出了殿外，其余妃嫔、公主、大臣们也一一向外退，我们刚刚站起来要走，就被李世民给叫住了。
只好跪坐在他的身边，御案上还摆着新鲜的瓜果等物，李世民却把刚刚陈报的文谍丢在李恪的面前。
“都是你做的好事！”他阴沉着脸说：“西突厥王子为娶焉耆公主，竟敢掠取我边境城池做为礼物博公主欢心，当初你要是把朵哈娶回来，还有这种事吗？”
头一回听到这么牵强的说法，说这话的人竟还是唐太宗李世民，这事儿也能怪到他身上吗？
李恪拿着文谍沉默不语，是无言以对吧！
“陛下，太子殿下请见！”陈福顺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
李世民摆摆手，让我们退到纱幕之后，隐隐看到新任太子李治抱着一大堆公文走了进来。
“请父皇过目！”雉奴小心翼翼地把处理好的政务放在御案上，又恭恭敬敬的跪在一边儿。
李世民看都没看那些公文一眼，直截了当的问：“西突厥掠我城池的事儿你都知道了吗？依你之见呢？”
“儿臣……！”雉奴偷偷四下里张望着，似是在寻找帮手，可惜长孙无忌不在这里。
“说呀！”李世民明显的不耐烦。
“儿臣听父皇的圣意！”雉奴还挺聪明的，又拿皮球给踢了回去。
“朕现在是问你！身为大唐太子，不该为国分忧吗？”李世民也真是，人家当太子才几天，何苦难为一个只有十八、九岁的大孩子呢！
“儿臣……儿臣……！”看着雉奴那窘境，我都替他着急。
“下去吧！”李世民一摆手，把雉奴给撵了下去，自己个儿靠在坐榻里生闷气，敲着凭几长叹道：“生子如羊，不如生子如狼啊！”
这是啥意思？雉奴这只稳稳当当的羊不好吗？难道李世民又想念起了李承乾、李泰两个狼？
第六十一章 立储之争
他牵着我从纱幕后走出来，跪坐在李世民面前，“父皇，九弟资历尚浅！您也别生气！这件事儿臣也有一定的责任，请父皇……！”
“你有什么建议？”李世民总是不等人把话说完。
“儿臣向父皇举荐安西都护郭孝恪，由他率步骑出银山道征讨，必能平定！”李恪沉着冷静的回答。
“嗯！”唐太宗终于点了点头，脸也不拉着了，“与朕的想法不谋而合！朕刚刚就下诏，令郭孝恪为西州道行军总管，兵发西突厥！”
李恪也微然一笑，“父皇，您以后别拿焉耆公主再挤兑儿臣了行吗？儿臣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怎么？从前你招惹了人家，现在提都不能提了？”李世民终于转怒为笑，刚要说什么，就见陈福顺上前禀奏说长孙无忌在外面候着，只好让我们从纱幕后的侧门退下。
走到纱幕后，李恪便拉住了我，轻声细语的对我说：“听听他们说什么！”
我就觉得好笑，堂堂皇子竟然偷听别人说话，幸好那么宫女、内侍们一个不见，大概听说了李世民又发脾气，全躲的远远的。
只听李世民在排云殿里怒吼，“你一再劝我立雉奴为太子，几个月看下来，雉奴也太过于懦弱，恐怕他不能守护好大唐社稷江山，你说怎么办？”
李世民居然后悔了！想想也是，那么强势的父亲怎么会欣赏绵羊一样的雉奴呢？
“太子仁义厚道，自入主东宫以来，大臣、百姓无不是有口皆碑，陛下到底哪里不满意？”这是长孙无忌的声音，他自然帮着亲外甥说话。
哼！李世民那低沉的嗓间又传来，“吴王恪英果类我，朕想要改立他为太子，你认为怎么样？”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怎么也没想到李世民会这么说！他的手紧紧着我的手，也是很紧张吧！
“陛下，皇储之位至关重大，怎么可以多次更改呢？”这是长孙无忌慷慨激昂的声音。
“就因为李恪不是你的外甥？”李世民都把说把到这个份儿，一语道中长孙无忌心里那点儿小九九。
只听长孙无忌诚惶诚恐道：“陛下，您这样说！叫臣如何承受……臣一心为大唐江山社稷着想，绝无偏私……！”
“好了！好了！朕知道你是大唐江山着想，可是雉奴……！”
“陛下，太子忠孝仁义，是真正守成的有文才的储君……！”这长孙老头儿真跟李世民杠上了。
“以后再议吧！”李世民的声音远远而去，似是走出了殿外。
夜风习习，走在宫苑内竟有些凉意，牵着他的手，心中忐忑不安，李世民那番话依然在心头萦绕，脚步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他回头望着我，表神一如继往的平静。
“你……！”话到嘴边，竟不知该怎么说：“其实我觉得你挺适合……也比雉奴强的多……只是……！”明知道大唐江山将来是李治的，总觉得有些惋惜。
“别胡思乱想了！父皇也就是那么一说！”他反倒安慰起了我，牵着我的手继续前行。
“谁让你不是人家的外甥！”我浅浅一笑，“其实这样也不错！我也不希望你去坐那个位子，我们现在这样多好！”
“当然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嗯！自由自在！”他突然将我搂在怀里，在耳边轻轻说了句，“你再给我多生几个儿子就更好了！”
“讨厌！”我立马把这个没正经的人推开。
夜阑人静之时，只有帷帐内的一盏孤灯在跳动着，寝室里依然留有白檀香的味道。
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里，扭过身子推他，却是推不醒，睡得还真沉。
披起一件斗篷走出寝室，外面静的让人害怕，星斗满天，一轮圆月直挂在天上，虽是酷暑季节，这里却阴凉似秋。绕着回廊，踏着宫灯的影子，一步步向前，隐隐听到有人在哭泣，就坐在对面的湖边，借着月光，只看到背影。
还以为是哪个受了气的宫女，走近一看竟是个男人，坐在湖边的大石头上，头顶着圆月，手背一下一下抹着眼泪。
“大半夜的，你哭什么？也不怕被人看见笑话？”我看清楚了他是谁，便缓缓坐在他身边儿，雉奴，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哭。
“父皇……父皇要废我！”他哭得上气儿不接下气。
“胡说什么呢！你太子做的好端端，为什么要废你！”长孙老头儿学嘴学的可真快，看来雉奴什么都知道了。
“你还瞒着我！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雉奴抽泣着说：“你该称心了吧！父皇要立三哥，你可以做太子妃了！”
“胡说！你怎么听风就是雨！”我立马给他顶了回去。
“我没有胡说！”雉奴用那种幽怨的眼神看着我，“我竟不知道三哥是这种人，兄弟里就属他光明磊落，没想到他也在背后使绊子！”
“放屁！”一听他这话，我立刻站了起来，气愤道：“你弄清楚！那些话是你父皇说的！跟你三哥没关系！他还没有那个本事到能左右你父皇！”
他仍坐在大石头上不说话，淌着两行泪珠儿，一付不服气的样子。
“我说的不对吗？”我质问他，“自己没本事，还要怪别人！父皇为什么会对你失望？你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吗？既然你把话把摊开了，那我就明着说一句，你三哥就是比你强！这话你爱听不听！以后，就当我们谁也不认识谁！”
言尽于此，我转身就走，却被雉奴拖住了一只手，只感觉到他的手冰冰凉凉。
“嫂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他的眼泪又掉下来，反而让我觉得刚才把话说重了，惹得他更加伤心。
“你放心，没人跟你争，也没人跟你抢，是你的就是你的，别人抢不来，懂吗？”看着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我也缓了缓口气，“太子之位真的对你很重要吗？”
嗯！他孩子气般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你既然想做，就要把它做好！这样就没有人质疑你能力了！”我拍了拍他的手，像哄小孩儿那样子，“不说这个了！你答应云儿的婚事，可别忘呀！”
“我没有忘呀！”他用另一只手抹了抹眼泪，看我的眼神儿也是怪怪的。
“松开我的手！”我拍了他一下，把手给抽回来，突然觉得心里麻麻的，总这雉奴像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又看了看天空，有点儿困乏，“我不跟你说！睡觉去！一会儿天该亮了！”
第六十二章 东宫良娣
本以为会在九成宫里住上一、两个月，可没过半个月，李世民就下令所有人跟他返回长安城，一来是郭孝恪在银川道大捷，还活捉了焉耆王的亲兄弟。二来就是因为重立太子那件事儿，原来长孙无忌在事后联合了许多大臣反对重立太子，唐太宗一气之下返回了长安，重立太子之事也不了了之。
盛夏日，石榴花开得正艳，萧府里也是喜气洋洋，终于把萧云儿嫁了出去，还是给当令太子做良娣，萧夫人别提多高兴了，准备了丰厚的嫁妆，一天到晚乐的合不上嘴。
出嫁那日，一大群婢女围着萧云儿，精心为她梳妆打扮，萧夫人更是亲自上阵为她描斜红、贴花钿，我倒成了无所事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