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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中药名。毛茛科多年生草本中华黄连及同属植物马尾黄连等的干燥根茎。栽培或野生。主产川、鄂、滇、湘、黔、陕、浙、皖、赣等地山区。性寒,味苦,功能清热、燥湿、解毒。主治心火炽盛,烦热神昏、心烦不寐、目赤肿痛、湿热呕吐、泻痢、痈疱肿毒。
第十章 蔷薇牡丹幽微香(四)
三日后,容妃使人传诏,说是请我赴长春宫一聚。婉言笑:“主子,这容妃娘娘是给人一巴掌,再赏一颗糖吃呢。主子,她用了‘请’字,你可要过去?”
换身素色的宽袖对襟的拽地长裙,襟口,领口是婉言绣上的“万万寿”(1)的图纹,如云的发鬓斜插那枚沉紫玉钗,脸上经婉言以线轻弹后,似脉脉含春的般,微露粉晕,很久不见自己如此的好面色。我找出那日见那个甄瓶儿穿的冬衣,细花月白底色,反手披上,“今儿,我就披这个过去。”
婉言一看,抿嘴一笑,说道:“看主子今儿兴致不错,只是略装扮,就美的像画了呢。就是这冬衣还没洗呢。奴婢忘了送浣衣局,主子还是换下来吧。”她伸手帮着解开系扣。
我拽紧里袖,道,“换来换去,不也就两件冬衣。今儿个是见容妃,又不是见皇上,如此打扮也是很好。”我这边笑着,一面将里袖顺开时,手心像是被东西扎了下,“咦?像有什么东西。”翻出来一看,赫然几根银针,手心泛了殷红的血珠一枚。那日我藏的银针,如今却反而扎了我一记。
婉言一见,神色微变,我笑罢,“可能是浣衣局的,见我如今落马,也寻思趁着机会,叫我吃个苦头,算是以表对某些人的忠诚,以便早日离开浣衣局——那日日劳作的鬼地方。”
婉言闻言,气愤不平,“他们不乐意洗,奴婢还不愿意送过去呢。往后,主子的衣衫,大件小件,奴婢自个儿洗,不知比他们洗的多清透。”
我当她一时言愤,笑笑便出门了。容妃的长春宫处在太极宫南,离上林苑甚远。好在我这几月清闲,除了见姑姑,私下也到处走走,锻炼了身子骨,冬日里亦少有不适。若是爹娘知晓,自我入了宫,再没了以往到冬日身子便连连不爽的时候,一定会高兴吧。
“纯贵人,你这是去哪?”
略略沙哑的女声,回头,仕女装束的蓁瓶儿,扦花是红瓣花,衣是深白色的菱形纹样,披了雪白的绒毛冬衣,依在棠梨树下,一副弱弱娇懒的样儿。怪异的是身子过于高挑。
此女算是我的心腹大患,心思一转间,我溢了感激的笑,朝她走过去,“蓁姐姐,一别之后,咱们又见着了。姐姐既是在宫里,也不来芙陌殿看看。”
蓁瓶儿一听芙陌殿几字,立时紧张的抓住我的手,“妹妹,你告诉我,蓝容华可还住芙陌殿?我听说,皇上将她禁足,也不知她是不是夜夜以泪洗面?快告诉,她过的,可还好?”
我疑心她为何如此关心蓝容华,立时也想起那日的信笺,不知我为何总将那信笺与蓁瓶儿连在一起。疑惑间,我安慰她道:“蓁姐姐,她过的好,很好。生活很舒适,很宁静,没有人去打扰她,所以常见她脸上挂着恬静的微笑。”
“我不信蓁,我信琅铘,字素闻,莫再叫我蓁姐姐,叫我素闻吧。谢谢你告诉我她过的好。是了,她喜欢宁静的生活,我早该知道,即使没有皇上的宠爱,她也会过的好。我该走了,真的该走了。”
我一时反应不过,“琅铘素闻?”
素闻像是很失落,却挣扎着露了一笑,“你心地真好。宫里没有人愿意告诉我。只有你告诉我,她过的好。我自然要报答你。你放心那件事我不会与谁说。不过你记着,那颗守宫砂最多还能维持到七日后,皇上生辰的那天,你自己把握好机会。这次,你我一别,就永不相见了。”
素闻抽身转过去,背影寂寥,棠梨花上的雪花抖落,白茫的视线里,她缓缓而去。我的心底竟为这个女子些许忧愁。我嗤笑自己善感,抹去那愁,放了担忧,心里暗暗算计,只有七日了,不能再等。要等着皇帝将我想起实在太难。
一面想着,不知不觉间,到了长春宫。朱色宫门外,我递了银子过去,请其中一个年老宫女领我进门,“我是芙陌殿的纯贵人,多谢姑姑。”
她哼了声,掂量掂量银子,却随手丢了,“长春宫规矩,不准随便拿主子的赏赐。奴婢心领了。贵人主子,请随奴婢来,请慢些走,好生走,天儿下了雪,可别摔着了。”
我弯下腰,捡起银子揣进怀里,虽不多,可也是我上月俸禄里拿出来的。直起身子,深深看了一眼那年老的宫女,记住了她的模样。
长春宫的确是华贵逼人。单那绮窗玉柱包裹着彩丝柔棉挡风,就足以令人咋舌了。偌大的地方开满了棠梨花,皑皑融融的一片。刚到正殿前,我便看容妃立在庭院,身着繁花千褶裙(2),梳了高鬓别了大朵的芍药花。她及梨芳下,粉面含威,身边的人跪了一地。
“哎哟!我的容主儿,天儿这般冷了,就是天大的事儿,也别在外头吹寒风。回头您的千金玉体一个不适,那怎得了,你可是咱们大魏朝最最最尊贵高贵富贵的容妃娘娘,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容妃娘娘,天仙般的容妃娘娘。你们这些奴才,我不过离开一会儿,就惹主子生气,若是有个好歹,叫你们吃苦头。我的主子哎,瞧这嫩手嫩脚冻的。。。。。。快随奴婢进去。”
那老宫女好话哄着容妃,别过头恶狠狠地教训其他宫人,再回头又是一脸献媚的笑。
容妃“咯咯”娇笑,“獾姑姑,哎呀,你来了,本宫心头可真就舒坦多了。你看,这棵棠梨都枯萎了,这群奴才还强词夺理,说今年的天比往年冷多了,树冻死了也不稀奇。真个儿气死我了。喏,本宫也累了,扶本宫进去吧。”
獾姑姑小心翼翼扶上她,一步一句提醒,“主子,小心慢走。奴婢扶着你呢。”
我不知是留在原地,还是跟上去,容妃突然转过头,冰着脸道:“妹妹既来了,怎的不跟上来。莫非还要本宫命人扶你不成?”
我虚应一笑,“劳娘娘关心,娘娘请前面走,臣妾随后。”
入了屋,寒意顿消。质地精美绝伦的棉窗和锦帘,将屋里密的严实,四处角落,生了七八盆炭火,烧得旺旺的。
容妃在湘绣软塌上半靠而下。那獾姑姑拿了西域彩被盖在容妃身上。容妃闭目,歇息了一阵,方才睁眼看我,一边道:“要说这宫里还真没个人,如妹妹这样聪明的,这样的会猜测本宫的心事。以前,本宫也许会让你欺瞒了。因为你表现的是那么安分守己,完全符合本宫的喜好。可是,从很久开始,本宫就不喜欢安分的人了。因为只要是后宫女人,就没有一个安分的。”
我毫不惶恐,跪身下去,说道:“回娘娘,就如獾姑姑所言,你可是咱们大魏朝最最最尊贵高贵富贵的容妃娘娘,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容妃娘娘,天仙般的容妃娘娘。臣妾不敢跟娘娘争辉,也从没如此做想,臣妾只希望能得皇上些许怜爱,就以足够,还望娘娘成全!”
容妃起身“咯咯”一阵笑,“本宫觉着,你真的很会说话。本宫猜想,即使本宫要赐你死罪,恐怕你也会三叩四拜谢本宫的大恩吧?也是,一个连洗脚水都不嫌脏的人,根本不足为惧。而且本宫没有兴趣,跟一个根本不会反击的人争斗,那只会让本宫乏味。你下去吧,领些赏银,回你的芙陌殿去吧。本宫累了。”
“谢容妃娘娘训斥,谢容妃娘娘赏赐,臣妾先行告退。”
屋外,寒风迫人。我拢了领口,慢慢走出长春宫。那风“呼呼”响着,我依着墙根,一路走一路思索。
“前面的人,站住!哪个宫的,见了皇上也不磕头跪拜。”回头,见唤我的人又是那个曹公公。我露了一笑,“回公公,小女甄氏,是芙陌殿的纯贵人。”
曹公公见我也是一愣,“芙陌殿?”我转头,知晓他身旁的九龙腾云的彩轿上,便坐着大魏朝,风流多情的魏天子。
皇帝发问,声音低沉悦耳,“曹得全,是什么人?”
曹得全恭身禀告,“回皇上,是芙陌殿的小主。”
皇帝“唔”了声,问:“芙陌殿?如今住的是哪个主子。”
曹得全再看我一眼,禀道:“回皇上,是新近的纯贵人甄氏,奴才听人说,这个主子素来德行恭谨,学识不浅,深得宫中人心。”
“纯贵人。。。。。。”皇帝立刻撩开了锦绣帘帐。我适时仰起脸,以这张素净赢弱的脸仰望大魏天子,一个不显俊美,模样清俊的男人,浑身散发着君王霸气的男人。天子眼眸里的深沉凝在我的脸上,亦见一分欣喜。而我,因为等待的时日,清眸里不由得泛了雾气蒙蒙,以为会落泪,却终是烂漫一笑,如他初见我时,那般的笑,“臣妾参加皇上,皇上吉祥。”
曹公公进言,“皇上,可还去长春宫?”
“不。回甘露殿。”皇帝放下了锦帘,声音仍是低沉。
我忽觉失落,心跌到谷地,宫墙的阴影里,我掩去初始欣喜,恭身道:“臣妾恭送皇上。”
“纯贵人,你的裙角都湿透了,竟没有感觉到么。纯贵人,你上轿来。”他又再拉开锦帘,面上带着淡笑,伸出一只手来,我抬手伸过去,皇帝立时握紧了。恍惚以为,他是让我心动的男人。耳畔,他在轻笑,“朕的纯贵人,‘美容仪,纯懿轻善’,朕的纯贵人纯甚清柔,懿韵秋润,朕的后宫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女子。可朕居然把你给冷落了。居然就快半年的时间了。不过,朕会补偿你。”
注释:
(1)万寿圣节,即皇帝生日,宫中穿“万万寿”、“洪福齐天”纹样的衣服。
(2)宋时对襟式样普及,对襟领可以露出里面的中单(内衣),这种式样更得宫眷们的喜爱。裙装以多褶为美,多褶在唐宫中已经盛行。宋代裙子的褶更多而细密,称为千褶裙。裙子拖地数寸也是继承了唐风。
第十一章 晋封纯婉仪(一)
仍是天寒地冻,太极宫的甘露殿却春意融融。皇帝的学识渊博,见识卓越,即使称不上有道明君,亦是难得的好君主。他只是跟我就书法诗歌侃侃而谈,其间不时言出独到之见。虽有偏颇之言,却也是少有能识到自身不足的君王。而他登基之后,朝阁政治尚算清明,百姓尚也衣暖食饱。他清俊的脸,本是普通,却因为深沉眼眸的流转生辉,霸气浑然的气势,而熠熠光采。
爹爹曾说他是糊涂皇帝,喜怒不定,一个有性情的皇帝算不得好皇帝。而我认为他是好皇帝,也是好男人,跟那个人是完全不同的,他是皇上,是天生就该霸临江山的男人。当他负傲一笑时,令我一阵心悸。
与他说着即使乏味的话儿,也甚觉有趣。不觉间,天黑了。曹得全进来禀告:“皇上,该用膳了。奴才进膳单来了。”
皇帝拿过膳单,细细看罢,转手递给我,“朕的晚膳,纯贵人你来点吧。”
曹得全瞪大眼,看皇帝将膳单与我。我接过看,上面写着——六牲(1)。饭食:紫、白、黄三色米,玉泉山米(2)。酒炖鸭子、酒炖肘子一品,燕窝扁豆锅烧鸭丝,燕窝肥鸡糊丝,羊肉片,托汤鸭子,清蒸鸭子、烧狗肉攒盘,糊猪肉攒盘,竹节卷小馒首,巧果,菜一品,奶子二品,赏赐各宫的备菜三十六品。
我轻笑着,抚上额角,“皇上,臣妾可把头给看晕了。还是皇上来选吧。”
他“哈哈”大笑,随意一问,“曹得全,你的膳单给把朕的纯贵人给看晕了。你该当何罪啊?”
曹得全吓得立刻跪下,“回皇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贵人娘娘息怒,莫跟奴才一般见识。”
我愣在那,皇帝又是大笑,“曹得全,朕要罚你!罚什么好呢?恩,朕想想,朕就罚你今天服侍朕用膳。曹得全,还不谢恩?”
曹得全起身,装作抹冷汗,“谢皇上。皇上主子一句话,就得把奴才吓死了。奴才这颗忠心,还扑扑跳呢。”
看他一副献媚的样儿,皇帝呵斥一句,接着又是笑,“瞧你这狗奴才的狗腿儿样!下作的紧,朕可不乐意看。传膳吧。”
曹得全“哎”了声出殿。不久,殿外,中省门上有一人呼唱:“拨食!”(3),接着十余宫女太监鱼贯进出。一叠叠,一盘盘的玉食珍馐摆上了膳桌。皇帝牵上我的手,至桌前坐下。曹得全进得来,“皇上,奴才另设了偏桌,是不是让纯贵人过去?”
皇帝哼声,“曹得全,你这狗奴才罗嗦的紧。纯贵人跟朕一桌用膳,难道还要你这奴才同意?”
曹得全“嘿嘿”笑着,“奴才不敢。”回头,扬手命其他人出去。
用膳时,皇帝并不说话,只是静静享用佳肴。曹得全拿着银制长筷满桌转。皇帝抬眼一望,他立刻心领神会,夹了皇帝爱吃的菜,然后得一句赞美。我不敢将筷子伸远了,只吃面前的鸭子。这一顿皇帝的玉膳不曾让我觉得如何美味,乏味到是有的。吃到最后,皇帝喝了一壶兰生酒,便罢筷了。
曹得全唤了美貌宫女进来给皇帝揉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