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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逢吉正快步奔向刘知远殿内,瞧见了刘承佑只得停下,“我听闻王爷下令让谨戎去守境?”
刘承佑挑了挑斜入鬓的眉,“苏丞相当真是厉害,父王的指命令还未传下,您就得知了?”
苏逢吉不吭声,倒是刘承佑继续道:“不过,要我说苏将军去守境倒也好!”
苏谨戎是苏逢吉的长子,倍受宠爱,一听闻刘承佑此话,苏逢吉立刻吹胡子瞪眼,“守境倒好?谨戎在外征战多年,如今归来才数月……”
苏逢吉话还未说完,刘承佑却颇有意味的笑了,“守境如何不好?总比被我大哥杀了的好?”
苏逢吉瞬间瞪向刘承佑,“殿下,此话怎讲?”
刘承佑漫不经心,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流,“此事苏丞相不如回去问苏将军,他应该最清楚我大哥的性子,想必此次去守境也是他主动请缨的。”
苏逢吉不知是何事,他迷惘的望着刘承佑,刘承佑的侍卫南弈将一封信塞于苏逢吉,“苏判官,这是吐谷浑王写的信,上面讲了十年前不为人知的事,不过这些想必苏判官最了解,若是信落入我父王之手……”刘承佑故意欲言又止,苏逢吉的身躯猛地一颤,立刻朝刘承佑行了礼,“多,多谢二皇子!少爷尽管放心,日后,我定会效忠于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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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干了什么事?”苏逢吉发狂的冲苏谨戎喝道。
苏谨戎蓦地将抽屉内东西扔到桌上,沉甸甸的东西啪一声响,竟是方白丝绢,里面包着锋利的飞刀,“这是昨晚有人扎到我门上的,您也知道刘承训的作风,明摆着是要取我的命,我只能去守境暂时避些日子。”
闪着寒光的飞刀依稀带着木门上的红漆,苏逢吉抽出下面的丝绢,“赠扇于君,心悦君兮君不知。”
苏谨戎狠狠的用拳头锤在桌上,“我是被人陷害的,可,可那刘承训定不信。”
苏谨戎将自己捡到扇子,被白衣女子领进印尤裳房内,如何躲在柜内的事皆告诉苏逢吉,苏逢吉气得火冒三丈,“你,你说你怎如此糊涂,众人皆知那印尤裳是刘承训即将过门的妻子,你从她闺房内出来,刘承训知道此事怎会不杀你?”
“哼,若不是她先遇上刘承训,也许……”苏谨戎的话尚未说完,苏逢吉已气得不住哆嗦起来,“住口!”苏谨戎望着自己父亲甚是奇怪,苏逢吉半晌喘上一口气,“你,你可曾碰过印尤裳?”
苏谨戎望着失常的父亲,迟疑道:“没有,可我想带她走。”
苏逢吉刚咽下的一口气又升了上来,竟气得险些晕厥过去,“你,你,你这混账,你这辈子都休想带她走!”
“凭什么?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站在刘承训那边是吗?”苏谨戎气得额上青筋暴起。
苏逢吉几欲说出实情,但他终是忍了又忍,恶狠狠得咬牙切齿地说:“少废话,我说你跟那个印尤裳不个合适,就是不合适!”
苏谨戎望着父亲摔门而去的背影,狠狠攥紧了拳头,从小所有人都称赞刘承训,但这次……他偏要和他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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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姑娘,这是您要的百人福字,除了云夫人院内的女眷没写,剩下各院都写了。”萱儿将一匹长锦铺于桌上,印尤裳展开整幅白锦,上面用毛笔写了成百个“福”字,她俯下身一一瞧着,墨色的福字大小不一,有的笔迹文弱规整,有的却参差不齐歪斜难看。
“印姑娘,您要这百人福字作何?”
阳光透过朱窗照在印尤裳的脸上,如同细孔的金纱紧贴在她的皮肤上,印尤裳一怔,抬起头微微一笑,“只是瞧见魏国夫人近来身子有恙,所以希望从各女眷那里求百福字来祈福。”
萱儿掩嘴嬉笑道:“姑娘可真有心,只是那云夫人太不识抬举了,怎么都不肯写。”
印尤裳看着整张百福字,不由思量起来,除了云夫人院内的女眷,整个府邸女子都写了,却无一人的字迹相似,那方丝绢上的字很特别,是清秀媚妍的柳体,字体严紧骨力遒劲,字字透着英气,当真是龙飞凤舞绝不寻常。可印尤裳再看这匹白锦,上面竟毫无一字与之相仿。
难道从中作梗的白衣女子当真是云夫人的侍女,还是……
印尤裳蓦地想起了什么,她噌的一下从椅子上起来朝萱儿叫道:“萱儿,你打扫屋子时可见到一方白丝绢?”
萱儿回想了下,“回姑娘,打扫这屋子的几天从未瞧见过什么白丝绢。”
印尤裳心神不安的坐回了原处,她静得就如同一尊铜像,连眼睫毛也一瞬不瞬。
她分明记得自己无意将白丝绢落在屋内,当时刘承训进来了,可从他莫名其妙的翻脸走人后,那方白丝绢就不见踪影,莫非是刘承训……
第14章 西风愁起绿波间
魏国夫人将手搭到她手上,印尤裳这才猛地晃过神,“瞧瞧你,送什么百福字,有你和承训在身边,就是我最大的福了!”
印尤裳勉强抿了下唇,露出极浅的笑,魏国夫人旁的侍女来为她斟茶,印尤裳仰头望向魏国夫人的贴身侍女,她忽然想起刚进王府时,魏国夫人设宴招待她,当时有位女子白衣胜雪温婉秀美,她还亲自将灼热泛红的橙色汤汁浇于盘中。
印尤裳回头望着魏国夫人,怯生生的问道:“夫人,我记得您身边好像有位穿白衣的姐姐吧?”
魏国夫人的手一僵,立刻将尴尬的笑抹得自然,“啊,对,以前有个丫鬟她在服丧期,我就特例准她可在府内穿白衣,不过上个月就回老家了,怎么啦?”
“没什么。”印尤裳愧疚的垂下眼眸,她居然怀疑心地善良,待自己视若己出的魏国夫人。
实在是不该!
印尤裳慌为魏国夫人夹菜,她的银筷子尚未碰到碗边,却听到身旁魏国夫人笑道:“承训,你来了?”
印尤裳手中的筷子一顿,抬头望去,殿内的刘承训面色阴冷。
“见过母后。”刘承训的声音有种震撼人心的魄力,在殿内骤然回荡久久不止。
“既然来了,就同尤裳一起吃点吧?”魏国夫人淡淡的道。
“不了,孩儿政务繁忙。”刘承训的眉间如同吹散的一点春皱隐隐夹带光泽流动,漆黑的双眸闪出千种琉璃的光芒,却惟独不肯注视印尤裳。
她就坐在魏国夫人旁,听着他们的对话,最后他扬长而去,她却只是呆坐在殿前,许久殿外吹来一阵风,她觉得脸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伸手去摸,才发现原是一滴冰凉的泪。
他竟连招呼也不同她打,就这样离她远去,似乎她只是个不熟稔的陌路人,连最后的寒暄也全无。
草原的夜风呼啸着刮过,将帐篷顶上的军旗吹得嚯嚯乱响,那时的他曾捧起她娇小的脸庞,映着月色温柔的望着她,“这一世,你本就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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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尤裳脚发软,她一步步行至自己的院前时,萱儿刚拎着篮子急匆匆的往外走,“印姑娘。”萱儿糯糯的喊了声,印尤裳猛地回过神,她看向萱儿手提的竹篮,“你拎的什么东西?”
萱儿将篮子背到身后,不肯拿给印尤裳看,“到底什么东西?”印尤裳又问了句,萱儿才慢吞吞的将篮子上盖的布掀掉。
印尤裳只瞧了一眼,心如同被掏空般痛得毫无知觉,萱儿瞥眼瞧见印尤裳面色难堪,慌答道:“印姑娘,您去魏国夫人那里后,我就在院前喂兔子,谁知大少爷来了,他穿着铠甲的模样真吓人,他开口就问你在哪,我说你不在,他当时好像很生气,伸腿就把兔子踹死了。”
篮内一片鲜血淋漓,兔子的肠胃都翻了出来,血迹沾满它雪白的绒毛,印尤裳不忍再看下去,只得艰难的扭过头。
“印姑娘,要不,我再去买只?”
印尤裳漠然的摆了摆手,“把它埋了吧。”
“是。”萱儿边答边望着印尤裳,她走路有些飘飘然,仿佛是踏在云端一般,萱儿见印尤裳进了屋,方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喂,把这兔子给厨房送去!”小丫鬟耷拉着脑袋不敢接萱儿的篮子,她发出如蚊子嗡叫般的细声,“印姑娘不是说让埋了吗?”
萱儿咬牙切齿的揪住她的耳朵,“印姑娘,印姑娘?她算哪门子的姑娘!说不定过些日子大少爷又从边境带个所谓的姑娘回来,到时谁要她!让你送厨房还不快去!”
小丫鬟捂住发红发烫的耳朵,立刻一路跑去厨房。
“不会扶是不是?再不好好扶着就要了你的命!”云夫人搓尖了喉咙,狠狠的骂了句。
成群侍女慌扶稳挺着大肚子的云夫人,云夫人微抬螓首,傲气的扬了扬手,“都挤过来作何,想闷死我腹中的孩子啊!一个个都不长脑子,本夫人怀的可是王爷的老来子,谁敢招惹到本夫人,本夫人就……”云夫人尚未训完丫鬟,却听见曲子穿柳而来,似乎离得并不远。曲子倒是颇应景的《汉宫秋月》,早先云夫人只听过琵琶演奏,不想笛子吹出竟越发的清怨抑郁,乐曲缓慢悲愁,时断时续却又细腻多变,云夫人临湖水而行,循声而去。
成排的柳树在湖水旁招摇着身姿,云夫人携侍女一行踏歌而来,却瞧见原是庭院湖水边一位女子倚石而坐,她的一倾长发如墨玉般垂至足边,她面朝湖水兀自吹笛,风拂动柳叶,似万丈绿丝飘曳不止,连同她素衣的袖子也随风而动,仿若随曲长舞。
云夫人瞧着她秀美的背影,只疑莫不是何处的侍女欲在此勾引刘知远,云夫人想到这里,即刻火冒三丈厉声大喝:“谁这么大胆,敢在这儿吹笛?”
印尤裳蓦然回眸凝眄,阳光剪出娇美的侧影,她敛衽一礼,“见过云夫人。”
云夫人只觉她甚是眼熟,瞥见她那双沉甸甸的黑眼睛时,她才记起原是刘承训从契丹带回的女子,印尤裳手持竹笛同云夫人相视而立,竟丝毫不惧,仿佛这云夫人透明得不见人影,她的笛子上挂了块上好的羊脂白玉,旁人皆是挂笛穗流苏,因而那笛上的玉佩甚是显眼,云夫人瞧见上面镂空的雕了流云百福,是由绵绵不断的云纹和蝙蝠组成,云夫人随即明白,定是刘承训送的,寓意情丝延绵无边。
云夫人尚未用到如此好的羊脂白玉,如今印尤裳却得了,云夫人自是如鲠在喉,她向来就爱兴风作浪,怀上刘知远的孩子后更是变本加厉,她指了指自己脚边的丝绢,“呦,我当是谁在吹笛,吓得手绢都掉了。”侍女一听慌要俯身去捡,印夫人却发狂的拽住了,“你算什么玩意?本夫人还没说话,你捡什么捡!”云夫人尖锐的一喊,侍女哆嗦着慌站回了原处。
“印姑娘,您的曲子吓得我掉了手绢,自然应是印姑娘捡。”云夫人冷挑了眉,印尤裳恍若未闻,她低头瞧见一方丝绢落在云夫人的脚边,上面绣着雅致精细的苏绣。
“夫人,印姑娘身子娇贵,还是奴婢捡吧。”云夫人身旁的白衣丫鬟刚说出口,就“啪”的被云夫人掴了一耳刮子,“莫如,你吃饱了撑的是不是,人家是契丹来的,哪里娇贵了?”
印尤裳对云夫人这句骂言并不答,只是望了眼叫莫如的白衣侍女,竟俯下身将丝绢捡了起来,
“云夫人。”印尤裳将丝绢双手递上,云夫人却故意不接,只想给这府里新来之人一个下马威,印尤裳将丝绢捏在手里许久,印夫人终于嬉笑着伸手去拿,“到底是印姑娘懂规矩!”一时风过,满树柳叶颤颤而动,云夫人的手刚要触到丝绢时,印尤裳却忽的松了手,丝绢瞬间随风而去,竟顷刻被风卷着刮到了湖面上。
“你,还不快给我捡回来!”云夫人气急败坏的指向印尤裳,印尤裳望着湖水上飘着的一方丝绢,她竟沉稳的盯着云夫人,“尤裳记得早先魏国夫人就命我过去,现在恐怕要晚了,云夫人不如自己下湖去捡吧。”
印尤裳将横笛在握,边走边吹,曲子如梦似幻,仿佛卷着悠长的情丝,错愕纠葛在风中婉转凄美,云夫人气得直跺脚,魏国夫人是妻她乃妾,魏国夫人命印尤裳前去,云夫人自不敢多留,云夫人瞪向湖水上的那方丝绢,“魏国夫人有什么了不起,本夫人现在也有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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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如?”莫如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回头瞧见是印尤裳,慌施了礼,“见过印姑娘。”印尤裳从小亭内款款走出,“你叫莫如,我没记错吧?”
莫如谦卑的将头埋得更深,“没有。”
印尤裳上下打量着她,“不知莫如姐姐是否家中有人病故,怎整日着白衣。”
莫如听闻印尤裳喊她姐姐,当真是受宠若惊,慌答来,“不,莫如家人健在,一向安好,这些衣裳都是白衣姐姐给的,云夫人说瞧着也好看就让我整日穿着。”
印尤裳微颦了眉头,“白衣?这府内除了你还有另一个穿白衣的女侍?”
莫如瞧见这印姑娘性子淡薄,平日不是爱言语之人,便说:“嗯,自小她就爱穿白衣又无姓名,我们便将她唤为白衣姐姐,只可惜前些日子她给二少爷做侍妾了,我同她一向交好,不少剩余的衣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