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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大的木床上躺了两个人,她们本来是平躺着的,忽然就偏过头来相视一笑。
鄢然望着倾何,凑上前去使劲吸了几下鼻子,道:“我觉得你身上的味道,让我觉得很亲切,就像当年母后抱着我一样。”
“啧啧。”倾何一把推开她,嫌弃道:“你是想说什么?说我比你老吗?我也不过是比你早出生片刻而已。”
“这些年,你是不是过得很苦?”鄢然不理会她的挣扎,仍是挽住她的手腕,眼眶泛着莹莹的泪光,“你一个人在宫外,无依无靠,你怎么活下来得呢?”
“再怎么艰难,我也活下来了不是?谁的人生不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姐姐,你会恨我吗?我觉得,是我偷走了你的人生。不然的话,你本可以活得简单轻松一些,你本来可以不用经历这么多的。”
“你真傻,若不是我,你就要被遗弃在外了。到时候,就该是我愧疚了。”倾何摸着她柔顺的头发,道:“而且,你这么傻,要是一个人在宫外,肯定是活不下来的。”
“我哪里傻吗?”鄢然急急地反驳道。
“是吗?”倾何笑着说:“我可是听说你被那个惠妃和岱妃一起欺负过呢!”
“可是我后来又欺负回来了啊。哦,对了,你见过惠妃了吗?听说,她的容貌可是齐国数一数二的啊,你瞧着,觉得如何呢?”
“匆匆撇过一眼,不过如此。我看,她的容貌啊,连你的十分之一都及不上。”
“嗯嗯,我也觉得她比不上你。你是我见过最倾国倾城,貌美如花的女子。”鄢然附和道。
“哈,你也是我此生见过的,最貌美的女子。”
“你说,我们这样互相夸奖自己有意思吗?”鄢然捧腹笑道。
“对了…”倾何想起了什么,问鄢然:“我听说,齐国和卫国都派了本国的公主来晋国和亲。可是,卫国的公主不是你吗?何时成了岱妃了?”
“这个说来话长。”鄢然不好意思把自己逃亲和同敛黛互换身份的这件事说出来。
“那你就长话短说。”倾何执意要知道。
“就是吧,我当时不是很想刚从一个皇宫逃出来又被送到另一个皇宫里去,就和敛黛,哦,就是现在的岱妃,换了身份,让她以昭然公主的身份嫁过来。可是后来也不知怎么的,还是被莫名其妙地送了进来,还被莫名其妙地封了一个槿妃。”
“果然是很莫名其妙。”倾何点头赞同。
“你对这些情况掌握的不少啊,看来,你还是很关心我的啊。”鄢然感动地说。
“不过就是随口打听到了,你少臭美了。”倾何不以为意地道。
“你来这,也是特意来看我的吧?但你怎么不明说呢,你要是明说了,我肯定对你是百倍的殷勤周到啊!”
倾何看着她讨好的样子,笑了一声:“说了又如何,早晚还不是要分离的。还不如什么都不说直接看一眼就走的好。”
“那我和你说了这么多,你也和我说说你之前的人生,好不好?”
“不要。”倾何直接拒绝:“时候不早了,快点睡吧。”
“不要嘛!我要听,姐姐你说给我听一听嘛!”此时的她,像极了一个讨不到糖吃的孩子,缠人得很。
倾何被她磨得没有办法了,只得开口缓缓叙述:“自我懂事以来……”
讲了好久,倾何看见她的眼皮都已经忍不住在打架了,伸手替她捻了被角,劝道:“快睡吧,你看你,都只撑不住了。”
“可是我要是现在睡了的话,一觉醒来之后你肯定就已经不再了啊!”
倾何叹息了一声:“我早就说过了,不要相认。我这一生最不喜离别,可偏偏却要一次又一次地经历离别。”
鄢然攥紧了倾何的手,恳切地说道:“姐姐你明天要走的时候一定要把我叫醒,不要悄悄地离开。”
她此时声音已带了浓浓的倦意,说着还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第二天鄢然醒来的时候,倾何已经离开了。宽大的床上,又只剩她一人了。
她明明记得临睡前自己紧紧地攥住了倾何的手。可现在,她还是走了……
她像是风,来了又走,不为任何人停留顿足。可是,无论是呼啸的狂风还是和缓的微风,终究是有停歇的那一刻啊。到了那一刻,她的归宿,又该是何处呢?
姐姐,不管你到哪里,我总是希望你是幸福的啊。鄢然喃喃。
恒飖后来进来的时候,就是看见鄢然盘腿坐在床上愣愣的模样。她仅着白色的中衣,鞋袜未穿,长长的头发还未挽起,脸色有些苍白。
他眉头一皱,走过去拿起被褥盖在她的脚上,踌躇了一会儿,道:“倾何,她来过了。”
“我已经知道了。”
他有些惊讶鄢然此刻居然没有大吵大闹,语气还如此平静,顿了顿,他又道:“现在她可能已经走了吧。”
“这个我也已经知道了。”
“你难道没有什么想问的吗?”恒飖疑惑。
“没有。”鄢然摇头。
“我觉得,你今天很不寻常。”恒飖盯着她,欲从她的脸上窥出一丝端倪。
“哪有。”鄢然撤过脸,躲开他探寻的目光,“你记不记得,之前我们的约定?”
“什么?”
“就是你和我下棋,你说我若是三局都能赢了你,你就会带我去怀城。你记得吗?”
“可是最后一盘不是还没有下完吗?”
“那我可不管。”鄢然撅嘴,“你中途离开,就算是弃权了。明年琼花开的时候,你可要带上我去,不许耍赖!”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番外……
☆、第五十六章 倾何番外(上)
听说,我也是个公主,卫国的公主。
虽然我不知道一个公主该是什么样子的,但我却晓得,肯定不会是像我这个样子,颠沛流离,无处为家。
七岁以前,我一直住在一间大宅子里。与其说是住在里面,不如是说被关在里面,我从没有机会,走出那间宅子的大门,见一见外面的天地。
所幸那间宅子很大,亭台水榭,山石 磷峋,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把它逛遍,而且每次也能发现一些新玩意,所以即使一直被困在那里,我也不觉得有多么无聊和烦闷。
只是我很奇怪,这么大的宅子,为何只住我和怜姨两个人呢?
这个疑问,我一直放在心里,从没有问过。我不敢问,因为每次问她这些问题的时候,她就会流露出很伤心的模样。
我不知道怜姨在伤心什么。
七岁那年,怜姨因病过逝了。她临终前对我说,会有一个人把我接走,会有人把我带到一个新的地方。
她用生了茧抚摸我的脸,她对着我一遍又一遍地叹气,她说:“你明明有最尊贵的身份地位,却要在这里受苦,真是不该啊……”
冰冷的眼泪滑过她沧桑的脸庞,有些凄凉。我踮起脚,拿袖子擦去她脸颊上的泪迹,对她说:“不要哭。妆花了不好看。
她望着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我道:“记住,你是公主。一辈子都不要忘记,想办法回去,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怜姨告诉我要回去,要拿回我自己的东西。可她却没有告诉我,我该如何回去,又该向谁讨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我等了几天,也没有等到她口中所说要来接我的人。一天又一天,我看着她的尸体,一点一点地腐烂。
那时我还太小,对死亡只有一个很模糊的概念,我只晓得,一个人死了之后,她就再也不会睁眼,不会呼吸,不会对你哭,不会对你笑,她只会静静地,永远地沉睡下去。
我只有七岁,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不晓得人死以后要入土为安,最终是尘归尘,土归土。
我甚至不知道,人死了以后,她的容颜会改变,她的身体会腐烂。一切一切,都使我恐惧。
我守着怜姨的尸体,守了整整三日。
夏日天气闷热,窗外蝉鸣聒噪,屋内安详躺着的怜姨已经慢慢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有些小虫子,从院子悄悄里爬进来,钻到她身上。
我害怕极了,我担心她的身体会一点一点地被这些小虫子吃掉,就像之前看见地上的小蚂蚁一点一点吃掉别的动物的尸体一样,最后连残骸都不剩。
与其让她的尸体被这些肮脏的虫子吃掉,还不如被一把火烧了干净。这是当时的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
所以,我站在屋子外面,从厨房里搬出生火的柴和油,燃起了熊熊烈火。
腾腾的大火映红了大半个天际,所有的东西都燃成了灰烬。曾经鲜活的一个人,而今只剩下骇人的枯骨。
我抱腿坐在一堆废墟前,眼泪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我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反正到了最后,即使我还是很伤心,却再也没有眼泪流出来了。
我想,就像干涸的井一样,我约莫已经把眼泪都流干了。
等了好久好久,我却一直没有等到要来接我的那个人。
我猜,我可能是被抛弃了。我的死活,根本没有人在意。
我还那么小,我还不想死。可是,我该怎么活下去?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但我知道,一定不能再被困在这个宅子里了。再待下去,我可能会饿死。我已经有三天没有好好吃过一餐饭了。
怜姨过世后,我就靠着之前还剩的一点白面馒头度日。可是夏天天气闷热得很,到了第二日馒头就已经发酸了。可我没有办法,只好将就着吃,结果就是刚吃进去没过多久又把它全都吐了出来。
然后,我就更饿了。
怜姨说,我是卫国的公主,卫国金碧辉煌的宫殿就是我的家。因为我母后有不得已的原因,所以不得不把我暂且寄养在这儿。但是,怜姨很肯定地说,终有一天,母后会把我接回去,会好好地补偿我。
可是,这一日是哪一日呢?我不确定我是否能活着等到那一日的到来。
一瞬间,我又想到了怜姨。她算得上是这世间对我最好的人了,她会在我冷的时候替我加棉被,在我饿的时候替我煮饭菜,嘘寒问暖,不厌其烦。
对我这样好的一个人,就这样死了。她是全心全意地照顾我,可我对她的了解实在是太少。至今为止,我只晓得她的姓名中有一个怜字。
怜姨要我活下去,我就要想方设法地活下去。我收拾了一个包袱,里面装了一些我觉得比较值钱的首饰,第一次,离开了那个宅子。
走了几步,我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生活了七年的那个宅子,宅子上高高悬挂着一块牌匾,上面题了两个字:何府。
何怜。这应该就是怜姨的全名。
走出去后,我才发现外面的天地那么广阔。天高海阔,总会有我容身之处的。
我没有想过要回到卫国的皇宫,找那些所谓的亲人。他们都已经抛弃我了,不是吗?
孤身一人在外,衣食住行样样都得花钱,很快,我就花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积蓄。
客栈老板在得知我没钱以后,不耐烦地招呼伙计把我往外哄:“走走走!没钱还住什么店啊!要是都像你这样,我还不得亏死!”
我抓住他的衣袖,央求道:“再宽限我几日吧,我一定会想办法筹到钱的。”
那个伙计一脸嫌弃地甩开我,力气太大,一下子把我摔到了地上,“你这么小的年纪,能做啥挣钱的营生?快走吧,别在这挡道了。”
看热闹的人把一圈一圈的围住,有人同情,有人嘲笑,有人指指点点,还有人叹息着说:“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流落在外了呢?她爹娘也真是太狠了。”
看热闹的人看够了热闹也就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最后,一个中年的女子走过来,伸手把我拉起来。
细腻白嫩的一双纤手,长长的指甲上染上了兰蔻,一看就知是不用为生计辛劳的。她脸上涂了淡淡的胭脂,除了眼角细细的尾纹使她看起来不如妙龄的女子,其他一切都还是那么摇曳多姿。
她细细端详了我一阵,对我道:“模样生得还不错,既然没有人要你了,你就跟着我吧。跟着我,虽不是什么好的出路,但终归也不会把你饿死。”
我说:“我不要死,我要跟你走。”
后来,等我长大了,我才知晓她口中的出路是什么。的确,不是什么好的营生。
起初,我每日练舞后还要做一些打杂的事。
她说,要不想被赶走就好好地练舞。我不喜欢跳舞,可是为了吃饱饭为了有一处容身之所,我只有拼命地练习,白天黑夜,严寒酷暑。
旋转,翻飞,一甩袖一回眸,每一个动作我都做到了极致,无懈可击,没有一丝瑕疵。
练到最后,和我一起跳舞的那些女孩子都以为我是真地喜欢跳舞,才会这么努力地练习。每到这时,我只有苦笑。其实,我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境地更悲催而已。
那时我已经知道了,我所在的地方,叫做花楼,也叫做妓~院,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
这里,纸醉金迷,日日笙歌。恩客们财大气粗,一掷千金。这里的女子,看似得钱容易,其实也是赚的辛苦的皮肉钱。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这样的日子,能好大哪去呢?
我若想不干这恶心的营生,就必须有一技傍身。唯有如此,我才能清清白白地在这里呆下去。
后来,等到我十五六岁的时候,当初带我来这的女人找到我,面露得意地道:“果真当初我眼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