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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外命妇们没有不在心里腹诽的,但面上却还有欢欢喜喜的谢恩。
这事儿一完,太后就道倦乏了,回宫歇息去了。
宴毕,袁瑶和司马夫人,还有赵绫云一道慢慢走出宫去。
司马夫人最是直爽的人,见四下无人了,道:“好端端的得这么个东西回去,打发又打发不得,留下又闹心,太后这是给我们添堵吧。”
袁瑶却一笑,心道:“太后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她真正想的是给我添堵。”
从宁寿宫出来,出了青龙门,果然在镇远府的马车边站的不是沈娆,还能有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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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娘家人儿(一)
沈娆换去一身宫装;着丁香色撒花的袄衫;外着藕色的半臂;头上依旧是双环髻;但脸上洗去了铅华,露出本色;又见一番清新脱俗;清淡如菊。
青素冷冷地看着沈娆手提一个小包袱,款款向袁瑶走来,在袁瑶两步之外,婷婷蹲福,“奴婢沈娆,见过威震伯夫人;骁勇伯夫人,司马夫人,三夫人金安。”
司马夫人冷眼挑眉向沈娆,冷哼一声,对袁瑶道:“瑶哥儿,这东西可不简单,绝对是个不省心的,别被她面上的乖巧给骗去了。”
沈娆愣得不轻,因这里到底还在皇宫,没想到司马夫人会这般直率地说出不满来。
赵绫云也来回打量了仍在半蹲作福的沈娆,道:“这种东西虽说打发不得,可送到庄上去也不是不能的。”
沈娆佯装起的清淡乖巧立时僵住了,心知要不好了,忙张嘴就要争论,“奴婢可是太后……”
司马夫人扬手就给沈娆一个耳光,把沈娆脸面都给打偏了。
青素冷笑暗道:“作死的。”
打完,司马夫人又道:“放肆的东西,这是跟宫里哪位姑姑学的规矩,我倒要去问问,她如何教出你这么个敢在主子们说话时插嘴的。”
沈娆一手捂在被打的脸面上,一手紧紧的紧紧地抓住小包袱,强压下心里的屈辱,将头慢慢垂下,“夫人教训的是,是奴婢僭越了。”
“果然还是欠调*教的,”赵绫云道,“司马夫人问的是宫里哪位姑姑教的你规矩,你却答非所问。”
赵绫云和司马夫人这一闹,动静不小,自然引了不少出宫来的众位诰封夫人们。
无缘无故每人得了这么个闹心的东西回去,众位夫人们都觉着憋屈得很,赵绫云和司马夫人在宫门外就教训了这些东西,她们只觉着大为出气了,自然就没人劝阻说是非的。
赵绫云和司马夫人当众给沈娆下马威,搓沈娆的锐气,这还是在帮袁瑶,袁瑶自然是明白的,但事也不好过了,少时袁瑶便劝道:“你们放心,我和她,知己知彼的,她那些伎俩和心思,我门清得很。”
见没热闹可瞧了,众位夫人们便散了。
赵绫云道:“你识得这蹄子?”
袁瑶没再多说,只点头。
就算是落入风尘,沈娆也不曾受过这些的,所以沈娆几次三番险些压不住心里的委屈和耻辱,一拍两散的,可关键之时她狠心咬了自己的舌尖,这才没发作。
只是沈娆在心里早把袁瑶给凌迟了,暗暗发誓道:“你们这些人,我沈娆都记下了,今日的屈辱有朝一日我要你们十倍偿还。”
但沈娆也知道,如今她是只身进的镇远府,无依无靠的,想要在镇远府站稳脚跟,唯有得霍榷欢心一途了,对于这些,沈娆自信是易如反掌的。
加之当初为了进镇远府,太后和十三娘将霍榷的喜好查了个清清楚楚,有的放矢,就越发手到擒来了。
再想,袁瑶能从侍妾被扶成妻,她沈娆也能。
沈娆也算是十三娘的得意之作了,只是沈娆有一致命缺陷,太容易被人猜出心思来,更遑论对她知之甚深的袁瑶了。
所以只需一眼,袁瑶便知沈娆在做什么打算了。
宋凤兰也从宫里出来了,身边跟着个眼生的,只是年纪看起来不小了,面容也寻常得很,瞧着还算是个安分的。
从里头出来,宋凤兰自然也瞧见了沈娆,近来后同赵绫云和司马夫人相互见礼后,又睃了沈娆一眼,对袁瑶道:“这是给你的?”
袁瑶笑道:“可不是,青春貌美,不知比大嫂得的强去多少。”
宋凤兰也知道袁瑶说的是反话,“要是安分的就罢了,不安分,太后可是说了只管打骂,且我们家的规矩可不是好看的,敢违了一点也够她受用的。”
袁瑶知道宋凤兰在安慰她,便也不愿再说这些,说起仅哥儿和大姐儿的病来。
说起这些,自然就得提起明过师太来。
宋凤兰长长地吐了口气,“明过师父怎么说没了,就没了。”
袁瑶不好说其他的,只得默然。
自然霍老太君和霍夫人也一人得了一位宫人,相貌虽稍比宋凤兰得的好些,却也不能同沈娆比的。
侍侯在朱雀门等消息的家人来报说,宴席罢了皇上召见了霍家父子四人,想是一时半会也完不了,霍荣便让女眷先行回府。
镇远府的女眷这才都上了马车。
青素将袁瑶扶上马车后,让青丝也上车去伺候,她自己却要后头给仆妇们坐的从车去。
沈娆也在后头的从车里。
袁瑶一听就知道青素要做什么了,道:“无缘无故的,你这是要对她做什么?你就这么拿了她了,少不得被人说我轻狂的。”
青素这才作罢。
回到西院,照看佑哥儿的苏嬷嬷抱着佑哥儿出来迎袁瑶,不用细瞧就能从丫头堆了一眼便看见了沈娆,心说:“那里来的这么标致的丫头?”要不是佑哥儿嗷嗷地喊着要娘的,苏嬷嬷还愣在那里的。
袁瑶接过欢欢喜喜的佑哥儿,也不去管顾其他人,就进上房去了。
青素是大丫头,使唤着院里一等二等的丫头进屋服侍袁瑶更衣梳洗的。
沈娆是初来乍到,就见满院子的人忙进忙出的,唯独她不知该进还是该退,站在那里碍事,还几回险些被人撞到的。
苏嬷嬷给袁瑶献上茶,又往外头看了一眼,这会子苏嬷嬷已从青素嘴里知道了沈娆的来龙去脉,对袁瑶道:“二奶奶也不用多费心思,晾着就好了。”
袁瑶对青素道:“就按府里的规矩,该如何安置就如何安置她。”
“奶奶,”青素本想要作践下沈娆的,可听袁瑶这么一说,就心里不服的,“想当初这蹄子是如何三番四次给您下绊子的,如今正是以牙还牙的时候了。”
袁瑶笑道:“傻丫头,没听人说的,师出无名,事故难成。她以后要是安分就罢了,要是有别的心思,我拿了才有道理。再说,她已锦衣玉食地过惯了的,按着府里的规矩安置也够她受的了。”
青素立时就明白了,回头先叫来青梅她娘,让青梅她娘教沈娆府里的规矩,再就把沈娆安置在了粗使媳妇婆子们的屋里。
这种屋里,不管春夏秋冬一概是七八个人挤一炕上的。
先不说挤不挤的,每个人身上都有一股味儿,或重或轻的,混在一屋里,可想而知都什么味儿的。
沈娆进屋就闻到一股子臭裹脚布的味儿,立时就觉着恶心到不行,忙往外跑去。
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沈娆就指着青梅她娘,道:“我可是太后所赐的,你们怎么敢把我安置在这得污秽的地方。”
青梅她娘不比卢大娘性子直,对外头常笑里藏刀的,这会子对沈娆自然就越发了,只见她笑得可亲道:“那不知太后娘娘赐姑娘到我们府,是做什么的?”
沈娆登时语塞,“我……我……”因着太后明面上可是说了来做仆的。
“还有,往后姑娘记得自称奴婢。姑娘犯这头回,妈妈我就当姑娘不知,再有下回只得按我们府里的规矩给办了。”青梅她娘依旧是笑着说的,让沈娆想起了当初阑珊坊里那些皮笑肉不笑常能把人整治出多少面上看不出伤来的调*教嬷嬷,不禁倒退了一步。
“既然姑娘自己都说不清楚,那就按我们府里的规矩办。姑娘初来,还没等级,自然就按没等级的规矩安置了。”青梅她娘道。
沈娆气得是全身发颤,但既然她敢来镇远府,手中自然有能压制袁瑶的“东西”了,只是原想着等以后关键之时再用的,可如今被逼到这份上了,沈娆也不想再藏着了。
“我要见袁瑶……”
沈娆的话都没说全,就被青梅她娘手持的戒尺打了嘴,“啪”的一声,不但沈娆的话给打了回来,还把沈娆的嘴角都打破了,渗出一道鲜红来。
“宫里的规矩虽和府里的不同,但姑娘总不会连不能直呼主子的名讳这条,都不知吧。”青梅她娘训道。
又是被司马夫人打的那半边脸面,沈娆觉着是被毁容了一般的疼,“你……你竟敢打我的脸……”
“啪”地又是一尺子,把沈娆的话又大了回去。
青梅她娘掰了掰手里的尺子,道:“按府里的规矩,不管是私下里还是明面上,敢出言不逊,不受教者,掌嘴三十。”
说罢,两个婆子把沈娆按跪在地,一个媳妇过来,捋高了袖子,在手心上啐了两口唾沫,搓了搓。
沈娆挣扎着,“我有太后的密旨,谁敢打我,连带一块受死。”话虽说出来了,可没人信她的,这太后的密旨那里是个宫人随便就有的,那还值什么的。
所以大巴掌照旧呼过来了,一旁的婆子数着数,“一,二,三……”
等三十个巴掌打完后,沈娆的脸已红肿青紫,蓬头散发地瘫坐在地上,再没了刚才的气势,这让她想起了宋凤兰说的话,“……我们家的规矩也不是好看的,敢违了一点也够她受用的。”
青梅她娘这时又道:“谅姑娘只是初犯,要是有下回就是六十。”
沈娆气弱声虚道:“奴……奴婢有要事,要禀报二……二奶奶,劳烦妈妈通传。”
青梅她娘满意地点点头,心说:“果然是贱骨头,不打不老实。”嘴上就道:“嗯,回头我会回二奶奶的,只是二奶奶身上事务多,会不会见你就难说了。”
完了,让两婆子把沈娆送回粗使婆子那屋里,青梅她娘就到上房去回话了。
袁瑶听了,“太后的密旨?”
“没错,她是这么说的。”青梅她娘回道。
不过既然太后明着要沈娆来刁难她,有密旨也是不出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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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娘家人儿(二)
只是有又怎样?
何为密?便是不能轻易给人知道的。
故而密旨这东西;用好了是救命成事的灵符;用得不当那就是催命败事的诅咒。
所以袁瑶听说了沈娆有密旨;也不以为意;沈娆不拿出来便罢了,敢拿出来她就能让沈娆哑巴吃黄连。
沈娆这种时候说出密旨一事来;是注定要失望的;就在她在粗使婆子们的屋子里左等右等,亦等不来要传她去上房回话的人。
再看看那模糊的铜镜中,那张红肿变形了的脸,沈娆一气之下把铜镜也给摔了,刚要张口就骂袁瑶的,却立时又住了;因她怕被人听去了,又是一顿嘴巴子的。
可不骂出声来,沈娆又觉着心里憋屈得很。
有密旨又如何?这些个卑贱的下人都不认得,而认得的人又不见她,密旨就形同废纸一张了。
再想起自出了宫门以来的挫败和不利,沈娆一时没按捺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就听前头的传来响动,隐约中好像听到说,二爷回来了。
二爷?沈娆猛然醒悟,她和袁瑶纠缠什么,如今头等要紧的是抓住霍榷的心,有了霍榷的宠爱,她才能同袁瑶斗上一斗的。
是故沈娆忙又去拾起地上老旧的铜镜,又从她自己带来的小包袱里找出梳子来,把乱发都散开了,重新通透,挽起分梢髻来,往毛糙处抹上些许发油,也敢用多了怕油腻。
罢了,沈娆又取出脂粉来往脸上抹去,只是脸上的伤还未好,只抹一层盖不住,多抹几层虽盖住伤了,却又显了浓重,多了风尘的味道。
沈娆那是抹了洗,洗了又抹,到底也没弄出个满意的,可时候不能再耽误了,赶紧又换了身体面的衣裙,这才算齐整了。
看看外头没人守着,沈娆就一路出去,可就要过了后罩房,从小穿堂到前头去时,一个婆子拦下了沈娆,“姑娘这是要到哪里去?”
沈娆被打一顿,见到这些个媳妇婆子到底是不敢再嚣张的,忙道:“听说二爷回来了,我初来乍到,没有不给二爷磕头的道理。”
婆子好笑道:“不必了。要是府里下头新来一个奴才,二爷就要见一回,见得过来吗?姑娘就不要多事儿了,干好你的本分。”说着就递给沈娆一个水桶,“快打水去,二爷一会子是要洗浴的,缸里的水怕是不够了。”交待完,婆子就要走,猛地又回身,道:“还有,前头上房不是你们这些粗使能去的,没得有你板子受的。”
沈娆真是想进又不敢,要退又不甘的。
而前头漱墨阁上房里,霍榷盥洗一番又吃了一盏醒酒汤,总算是略略去了酒气,看到抱着波斯猫正酣睡在炕上的儿子,霍榷不禁由心而笑。
袁瑶端上烹好的香茶,和霍榷一道对坐。
“听说太后给四品以上有诰封的夫人,都赐了一位宫人?”霍榷问道。
想也知道,这么大动静的事儿,霍榷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袁瑶应道:“嗯,太后娘娘还特特给了我一位故人。”
霍榷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