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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原要同大皇子闲话几句,牵制住大皇子的王諲,不由得心下一紧,心绪都集中到范德海面上,小心观察起变化,就怕范德海从脉息中看出异常来。
而屋里的其余人自然亦紧张观望着,一时间,屋里噤声屏息静待,没人顾上大皇子了。
只见大皇子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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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回两全之法(九)
“大皇子;你这要做什么?”等王諲察觉想起要阻止,已是迟了。
只见帐幔之内,一位面若姣好的公子;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身着绫罗的里衣,半盖锦衾,躺在暖阁中;毫无知觉一般。
虽然这人看着和往日的意气风发;志在必得的张扬比起来;如今显得憔悴而落魄,但毋庸置疑的,这人正是二皇子。
王諲上前一躬身;“大皇子可瞧清楚了?”罢了又把帐幔给放下了。
大皇子微微眯了眯眼,少时又笑了,道:“方才见帐中似乎有人影,二皇弟可是遇刺而受伤的,我唯恐是歹人潜入对二皇弟再行伤害,心下一急也顾不得其他了,没想却是虚惊一场,失礼了。”
都知大皇子不过是在信口雌黄,但也不敢当面驳斥他的。
王諲不冷不热道:“大皇子也是担忧二皇子的安危。”
此时,范德海已诊脉完毕。
王諲忙上前问道:“老先生,二皇子脉息如何?”
范德海抚抚他的长须,道:“二皇子的脉息旁实,中空浮大而软,如捻葱管,寸阳见芤血上溢,这正是气血伤耗精神损之症状。(这全属眉头胡诌。)”
王諲连连点头,“曾来过好几位太医亦是这般说,却不敢像老先生说得这般确凿,如今听的老先生这番定论,定有对症医治的良方了。”
范德海却不拿大,道:“且让老夫看过先前二皇子用过的方子,才好下药。”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王諲忙让人将一药方取来。
范德海仔细瞧过后,道:“这方子就甚好,不用老夫再画蛇添足了。”
王諲一旁又道:“既然老先生这般话说了,那就更放心用这剂药了。”
“只是伤者到底劳神了,略有结脉之相,还是静养为宜。”范德海道。
“老先生说得是,我也是这么说的。”
几人又客套了几句后,吴诸河又亲送了大皇子和范德海出了门。
“伤果然这般重?”大皇子迫不及待问道。
范德海点点头,“伤得的确不轻,倘若不能安心休养,就是大罗神仙都难救的。”
大皇子冷笑道:“我二皇弟岂不是凶多吉少了?”
范德海却忽然摇头,“这,老夫可没说过。”
大皇子一时就恼了,“可你方才明明有说我二皇弟伤势不轻,若不能安心休养,就是神仙亦难救的。”
范德海笑道:“老夫是这么说过,可说的是受伤那人,并未说是二皇子。”
“受伤的不正是我二皇弟……”大皇子说着说着,自己止住了,似乎听出范德海话中的别意来了。
大皇子着实思忖了片刻后,小心问道:“你是说……”
范德海却不让大皇子说出来,一拱手作辞道:“老夫不过是大夫,诊脉开方才是老夫所长,其余一概不过是外行看热闹。大皇子国事繁忙,老夫就不再打搅了,老夫就先行告辞了。”
范德海这一辞,当日就连人带家一并匆匆忙忙地离京了。
大皇子知道后,倒也不追究,只道:“好个乖滑的老头子。”
其幕僚亦道:“若不如此,当年他亦不可能这般顺遂地到致使之年。不说京里各家各府的事儿,就是宫里的事儿他都知道不少的,只不过他识时务,这才活到了现今。”
而在二皇子府里,在大皇子和范德海前脚才走,后脚二皇子就从暖阁中坐起身来。
奇怪的事儿发生了,只见那一条胳膊并未随着二皇子的起身而起,而像是镶嵌在床炕之上了一般。
二皇子出了暖阁,接过丫鬟递来的巾帕擦拭了一番脸面,那里还有见方才的病容。
此时,几个仆妇婆子收拾起暖阁来。
就在婆子收起铺在暖阁里的被褥,又搬开了几块板子,从床炕里头抬出一胸口渗血,染红了胸腔绷带和衣衫的人来。
再细看这人,正是二皇子身边最得用的太监小川子。
二皇子在那头屋里,道:“小心照看他,到底是为了本皇子险些没命了的人。”
待都收拾妥当了,二皇子将人又都遣了出去,和王諲不知又商议起什么事儿来。
只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二皇子一直疲于应付大皇子的不是打搅,和不时的刺杀,一时间就没功夫去想如何对付牢中的霍荣。
可就算如此,袁瑶也不得轻松。
霍老太君原就有痰迷之症,如今因着霍荣在牢中,祸事连连,霍老太君悲虑积中成郁结,令五芤交攻又添了痞症状,身子越发一日不如一日了。
若是旁的事儿,袁瑶许还有些法子,可病症药理上的功夫,她一点都不懂,空有心却无处使。
到了九月二十七。
许是早便注定这日里会发生不少是故的。
先是太医不敢再给霍老太君开方下药了,只用人参吊着一口气。
长君伯夫人和少君伯夫人来话说,让袁瑶赶紧备下那些个“东西”,只当冲冲喜也好。
霍老太君的身后事儿,霍夫人在时,就老早预备妥当了的,袁瑶只让人拿出来。
这时,又传来二皇子又遇刺的消息,生死难料了。
大皇子当时亦在场,只是都说大皇子有洪福,躲过了这劫。
袁瑶倒吸冷气一口,因她确信无疑,这事儿应是大皇子干的,只是她没想到大皇子竟然这般心狠手来,连兄弟都不放过。
就在京城因刺杀,而人心惶惶之时,祯武帝忽然就到了京城成外。
可皇帝銮驾却还在半路上。
袁瑶一时又想明白了,想来大皇子是知道祯武帝快回来了,狗急跳墙,出此下策了。
太后听闻二皇子的噩耗,险些把老命都陪了进去。
祯武帝回宫,旁的事儿一概不能做,就得向往宁寿宫去。
在众位御医的尽力救治之下,太后好不容易才回还人间。
王皇后此时也不能安稳于坤和宫中坐身子,老早便带着一众妃嫔守在太后的殿中。
祯武帝到宁寿宫正殿时,就见众妃嫔正跪拜在太后往日里礼佛的那尊佛龛前,人人小声念诵着。
众位御医则跪拜在正殿外头,不敢抬头。
祯武帝大步走向太后的寝殿,轻轻落座在太后的床沿。
太后满面虚肿,面色极是难看,口嘴略略歪斜,唾沫从嘴角溢出,样子十分可怜。
可但太后慢慢睁眼,瞧清楚来人是祯武帝后,她不顾其他就揪住了祯武帝,样子又变得十分狰狞恐怖。
内侍端来汤药,太后也不喝,一手就推翻了,只死死地盯着祯武帝,口齿不太清晰道:“皇……皇帝,你……要是……还认……哀家……这……这娘……你就下……下旨……抄……抄家……问……问斩了你的……大儿子……和镇远……镇远公。”
太后好大的口气,这是想一网打尽。
祯武帝拧了拧眉,掖了掖太后的被角,道:“太后如今安心养病才是要紧的,那些个儿子都心里有数。”
“不。”太后见祯武帝不听,紧抓着祯武帝的手臂的干枯指掌又用力的几分,指尖透出龙袍刺入祯武帝的皮肉,生生抓出数个深深的印子来。
“如……若不然……哀……哀家……绝不……用药,你们……就等着……看……哀家……咽气……让……天下的……百姓……如何评说你……这位……至仁……至孝的……皇帝。”太后口齿不清,声音又因她的激动而故意拔高了不少,十分之刺耳。
太后这是在胁迫祯武帝。
祯武帝头一件最是痛恨别人觊觎他的皇权,其次就是别人胁迫他。
只是如今这人却是生养他的亲生母亲,让祯武帝无论如何都得生吞下这口气。
可太后这要求过于无理霸道,无疑是让他草菅人命。
但在太后的一再威逼之下,祯武帝也只能道:“传朕旨意,镇远公护主不力,褫夺其爵位……”
祯武帝几乎是一字一顿的。
也不知是太后见祯武帝屈服了,松了那口一直憋着的心气,一时又撅了过去。
祯武帝不得不停下办旨,令御医上前来诊治。
经御医诊治得知,原是太后昏睡过去了。
祯武帝一直隐忍着,紧咬着牙关,道:“既然太后此病症只能安心静养,那就不能再让太后思虑,安神静心才是首要的。”
能进太医院当御医的,不但都是医术了得的,还得懂得心领神会。
祯武帝这番话之后,御医将药方中安神之用的药材又添了些许。
从那日后,太后一直处于昏睡昏睡中,不省人事。
然,祯武帝已出口的圣旨却是不能改了。
朝令夕改可不该是君王所谓。
祯武帝只得接着道:“镇远公护主不力,但其治水有大功,功过相抵,褫夺其爵位,贬为庶民。”
当圣旨昭告于天下,霍老太君再度高危。
霍荣得知后,不敢耽搁,同依旧身着祭服却满身泥尘的霍榷,还有霍杙,一道回镇远府去。
三人来到寿春堂时,族中已来人不少,霍榛也已跪在霍老太君床前,女眷一概都哭红了眼圈。
袁瑶见他们父子终于回来了,忙将他们都往霍老太君床前引。
霍荣想大步往前,几次踉跄,几乎是爬着到了霍老太君的床前。
霍荣瞧见霍老太君气若游丝,只余下一丝清明,不禁悲从心来,泪水如滚瓜落下,“娘,不孝儿子,回来看你了。”
一时间,屋里哭声成片。
霍老太君原就是因心中还有牵挂而弥留不去,现下终瞧见霍荣平安归来,心愿一了只见她面露宽慰的笑容,一时竟去了,享年八十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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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回两全之法(十)
见霍老太君去了;仆妇婆子们忙停床;宋凤兰领着袁瑶等妯娌,亲眷等在一旁举哀。
外头的人早得了袁瑶的话;预备好所有;一听里头这动静,立时就向各处奔走起来。
两边府里大门处一色用白纸糊了;灯笼也换了;孝棚搭起。
而亲友各处也打发人去报丧。
从霍荣起,一律成服,一色的粗布麻衣;举幡戴孝。
时过晌午,不论是霍荣被褫夺爵位的旨意;还是霍老太君逝的信儿;京城中已无人不晓。
可各家都看着镇远府如今落败了,都不敢轻举妄动的,直到另一道圣旨降下,都感祯武帝待霍家隆恩泽厚,也不禁猜想霍荣不过是一时的沉浮,定还有东山再起之日,这才又纷纷或是送来祭礼,或前来探丧,这才一时人多了起来。
只是这道圣旨又是因何忽然而来的?
这要从霍杙说起。
霍杙作为长房长孙服同霍荣,要守制三年。
三年可不短,霍杙心中多少有些不愿意,但到底还是上折奏请丁忧去职。
祯武帝闻奏,长长叹息了一声,便谕礼部主祭,依旧诰赠霍老太君为公夫人,再赏赐银千两。
正是如此,一时间白茫茫的镇远府里不时来往出入花团锦簇的各级官员和诰命。
霍荣便命霍榷在前头款待各处前来的亲友堂客,袁瑶在后头主持事务坐陪前来的女眷。
命霍杙、宋凤兰、霍榛和冯环萦待霍老太君入殓后,在灵前哭守。
宋凤兰倒没觉着有什么干系的,冯环萦就有些异议的,因她不服袁瑶,可如今这样的日子她也不好争执这些的,就只得忍住了。
霍老太君的事儿一概早便预备妥当了的,也没什么好做主,不过是款待清楚的各家来探丧吊唁的即可了。
按长幼排序,这些还轮不到袁瑶来打理,只是她如今身份的,比别的妯娌都不同,就推脱不得了。
霍老太君生前便在南边置有坟地,霍荣是执意让霍老太君的灵柩最终还是要归南边去的。
而霍老太君的遗留下的私房田产等等,霍荣就做主了。
霍老太君的身后事儿,自然是要风风光光的,钱就由那里出了,再先拿一部分出来在南边置几顷田地,权当日后祭奠之用。
最后再拿一部分出来,在霍老太君的坟上建一座阴宅。
这些无人不同意的。
只是这般一来,再分到各房手里,就不多了。
这些分配妥当后,钦天监择来吉时,霍老太君入殓,停灵正寝。
霍榷和袁瑶,随霍荣、霍杙等人在灵前守了一夜,卯时正就到了议事的小抱厦听两府的管事媳妇婆子回事。
从小到香烛纸钱,簸箕笤帚,大到桌椅摆设等等,都细细登记分派了出去。
又是因这等不同寻常的日子,袁瑶对于偷奸耍滑,慌乱推脱的,一概用重典震慑了不少人,所以倒没有敢出差子的。
就是袁瑶在坐陪各家诰命亲眷,不时打理事务也不显忙乱,府里上下内外有条不紊。
阴阳司推卜,需停灵七七四十九日。
霍榷早早便出了门,亲至于南山寺等各家寺庙,请来得道高僧禅师一百单八人在镇远府向南的大厅前诵经念佛,超度亡魂,免亡者生前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