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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渊青灯行-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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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箭阵放完,堪伏渊甩剑握紧了,目光落向森林另一边。
  青灯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那幽深的黑暗中,隐隐约约,一点一点地透出火光,渐渐近了时,那星星点点的火光便从夜色中脱出,融融的一团一团,伴随着人影浮动,是一支支火把。
  “这片森林已经被包围。”
  带头的人慢慢走到月光下,紫竹月色的锦衣,正是徐孟天,他先是扫过堪伏渊与骨瓷,最终落在青灯的小脸上,轻声道:“灯儿,与我回去罢。”
  青灯抱紧了骨瓷,不吭声,心中却是暗暗讶异,这片森林鲜少有人出入,而这一路上他们的踪迹可谓是几乎寻不到,如此迅利赶到这里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徐大人,还说个作甚?赶紧动手把大祭司抢过来,对方单单三个人,明日祭奠若是不成,皇上怪罪下来咱们都担当不起啊!”其中一人似乎是侍卫官,举起剑指向堪伏渊。
  堪伏渊神情淡淡。
  身后的人蠢蠢欲动,徐孟天伸出手示意他们安静,看着堪伏渊道:“你们都莫动,你们身在宫中,且不晓得这位是谁的。”
  他在四周漫不经心扫望一圈,似乎确定了什么气息,这才唇边勾出一个笑容说,“当真稀奇,怎不见夜凝宫部众若是说埋伏,那埋伏得也未免太远了些。”顿了顿,他对青灯道,“怎不叫他把夜凝宫带来的人一起?这般带走骨瓷想必也会容易许多罢。”
  青灯定定看着徐孟天,道:“天哥哥这是在试探青儿吗,青儿不会要求他带夜凝宫的人过来救骨瓷的。”
  堪伏渊垂眸望着小姑娘的发顶,只听她睁着眼睛,不卑不吭地说:“如果只是他一人,暂且归为私事,与夜凝宫无关。但若将夜凝宫之人牵扯进来,朝廷与武林大有了忤逆朝政的借口,再次对夜凝宫名正言顺的发动进攻进行占有管辖——天哥哥,我说的对也不对?”
  她的声音脆脆的,说完,便感觉有一只手轻轻揉揉她的头发,她抬起头,撞见堪伏渊几分复杂的目光。
  徐孟天眯眼瞧着她,颇为赞许地点头,眸中却是一丝笑意也没有的,“青儿,你当真成长了许多。”他重新将目光定格在堪伏渊身上,上上下下地扫着,摊开手笑道:“宫主大人,如今情况,您觉如何?”
  青灯微微蹙眉,徐孟天的笑容令她几分熟悉,他仿佛是料定什么一般,胜券在握。
  倒也是,敌众我寡,堪伏渊身手再好还带着她和骨瓷两个拖油瓶,再则,堪伏渊若是出手杀朝中官兵太多,必然也是落下把柄。
  既然如此,徐孟天的优势大大的,为何他又不即刻动手将她与骨瓷带回去,像是在等什么似的。
  在等什么?
  不详的预感如小小的虫,一点点爬上她的心尖。
  堪伏渊唇角也勾出微笑,一双长眉轻轻扬起,上前拱手道:“承蒙徐大人厚*,堪某倒是有个想法,不知徐大人觉得如何。”
  青灯心里一震,那不祥之感油然扩大了,她紧紧看着堪伏渊,企图从他神情中窥测出一点儿心思来。
  徐孟天笑容越发大了:“宫主倒是说说看。”
  “你我一场。”
  月光下男人红衣如血,那一旁的火堆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冒出细细的烟来,他手中的雪白长剑在月色下泛出清泉一般的光泽,极为清亮,而又似是透出嗜血的杀机。
  “堪某若是赢了,徐大人便放他们走,如何?”
  徐孟天微微歪头,双手负于身后,“但若宫主大人您输了呢?”
  ☆、第七十七章
  堪伏渊静了半晌,微微垂下眸;不动声色道:“但若堪某败了;夜凝宫也好;无妄城也罢,都是徐大人的。”
  哗——
  夜里又是寒风一阵,刮得松叶簌簌抖动;似谁的悲泣。
  此话一出;仿佛连着月色都沉了一沉,湛湛寂静了。
  骨瓷微微抬起头,眉目怔忪。
  徐孟天身后的人齐齐倒抽口凉气。
  而徐孟天;眼眸微眯,唇角露出难以捉摸的笑容来;似是得逞,似是满足。
  月光淋漓,而男人的话如一壶在冰窖里浑浑冻过的冰水,浇在青灯头顶。
  青灯变了脸色,连嘴唇都惨白的,拉着堪伏渊的衣袖,咽了半天的喉咙才低喊声:“你在说什么?!”
  他怎么可以——那是夜凝宫——他不可以
  她整个人仿佛失水一样缩紧了,有些痉挛地扯着堪伏渊的衣袖说:“渊哥哥,这件事原本与你没有关系,是我要带骨瓷走的你、你”她有些慌了,“你不要乱来”
  听她说乱来,男人侧过头对她微笑起来,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盖住青灯拉扯他衣袖的手,一点一点掰开她的手指,然后轻轻摸摸她的脸。
  “原本想与你一起过了年,再来的。”
  堪伏渊低声说,眸里是含着一缕光的,他的声线醇厚而温柔,“过年的时候,无妄城会放极为美丽的烟火,那满城烟花的模样,不必神枢谷的桃花差的。”
  说完,他提着刀走向徐孟天,银色清辉从枝桠间穿行这落下来,落得他笔直修长的身躯一身辉煌。
  即便过了许多许多年,青灯都记得这个夜晚。
  从这个时候起,一切都乱了套。
  “一座城换一个女人,一个盲童,这夜凝宫宫主当是疯了不成?”
  身边下人嘲讽笑道,徐孟天收了笑,手指搭上剑鞘,“你们且退下。”
  “大人?”
  “不得命令,不可妄加上前。”徐孟天道,“我接受他的挑战,无论成败,皆由他所说去做。”
  “大人,他们才三人,我们不必”
  “闭嘴。”徐孟天抽出剑,“我徐孟天手段再是不光彩,也绝不是背信弃义之人,你们退下。”
  “是。”
  那些人慢慢地退下了,只剩徐孟天一人举着火把,他将火把架在一旁树杈上,又慢慢走来,道:“宫主大人又没有想过,徐某如此轻易接受宫主的邀请,是否蹊跷?”
  堪伏渊没有回答他,提起了刀。
  青灯抱着骨瓷坐在一边地上,耳边全然是剑鸣相交之声,噼噼搫搫,如珠玉落盘,如冰石崩裂,紧逼着扣住心弦。
  她紧紧抓着骨瓷冰凉的手,心乱到不行,浑身发冷地哆嗦着,她不想看两人交战,却移不开视线,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生怕错过两人间一个动作。
  一直以来她对堪伏渊的武功甚是模糊,他出手鲜少,而他出手的时候大多血腥,都是盖住她的眼不许她看的。
  而徐孟天她却是晓得的,以前在紫剑山庄她时时看他练剑。如今看去却是惊诧不已,他使出的剑法虽似紫剑山庄剑法,却又不是紫剑山庄剑法,那一丝丝熟悉之间,又有些格外的东西。
  不对
  不对劲
  忽然间一直冰凉冰凉的手伸来,摸摸她的眼窝。
  青灯低下头,怀里的骨瓷抬起尖尖的下巴,抚摸着她的眼窝。
  “姐姐。”
  他说。
  青灯眨了眨眼,眼眶涩涩的,她握住骨瓷细细的手腕低下头,吸了吸鼻子说:“我没哭,小瓷,我没哭我就是在想,我哪里配得上他。”
  骨瓷静静说:“宫主他将你放在第一位,姐姐应该高兴才是。”
  青灯眨眨眼,她身体不再颤抖了,可还是冰凉,她说:“小瓷不觉得他这样是错的么?”
  那是夜凝宫,堪伏渊的家,他的全部。
  “宫主他心里清楚最重要的是什么,什么在前,什么在后,舍弃什么不曾犹豫。”骨瓷收回手,“姐姐若是感动,日后便待他更好一些便是。”
  青灯心下震动,她当真是连一介小孩都比不上的,刚想搭话,另一边却陡然传来杀气。
  青灯猛地回头,便见,二人剑身相撞在一起,竟擦出火焰来!
  那火焰星星点点地落在地上,徐孟天向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堪伏渊甩甩刀立于原地,神色微微凝重。
  青灯此时却张大了嘴巴。
  方才那一杀招,两人的动作竟是一模一样的!
  而那一招她见过,分明是——
  “你从何学来?”
  堪伏渊目光锁在徐孟天脸上,冷冷道,眉目间的懒散不再。
  徐孟天是笑着的,“宫主大人,您当真以为,这天底下会《焚火碎光刀》的,单单您一人?当年您弑去您第二位兄长时,是否确认了他早已死透?”
  《焚火碎光刀》?
  徐孟天为何能使出《焚火碎光刀》的招数?
  见刚才那一碰撞两人不分上下,想来已练出几分底子可与堪伏渊抗衡,青灯心都紧了,难怪之前徐孟天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原来不知何时,他竟学会了这个。
  堪伏渊眉宇又紧了一分,他微微眯起眼,又听徐孟天道:“我潜伏在无妄城的人倒是将他奄奄一息地带出来,给了些续命香将他吊了一段时日,他最后的日子里,我可是有相当多的方法逼他一一说出《焚火碎光刀》的心决的,您说是也不是?将剑法与刀法融合,倒是使出一套新的路子。”
  青灯听了心下骇然,一股无法言说的滋味涌上心头,不禁握紧了骨瓷的手。
  天哥哥
  眼前的,真的是天哥哥么。
  红衣男人静了一静,忽然间笑了,轻声道:“是么?”
  连流动的风都仿佛凝滞。
  青灯望去,忽然有些见不清堪伏渊的身形,隐隐觉得是一团浓墨般的深黑,只有刀身是雪亮的,镌刻着血红花纹,他周身散发不出任何气息,连风声都消失似的。
  徐孟天眯起眼,握紧剑笑道:“宫主这才算是动了真格了?——弑杀自己生父与二位兄长的夜凝魔宫宫主堪伏渊,能见识到真本领也是徐某的荣幸。”
  语毕,他化作一抹夜色,瞬息出剑。
  后头的结局出乎意料地极快了。
  数招后红衣男子几乎是压倒性气势将长刀横向劈去又于空气中折回,一个利落的十字斩,力道震开徐孟天迎击过来的剑,从缝隙间直刺他心口而去——
  徐孟天眼睛豁然睁大,脸色变得铁青,连连后退着,却根本及不上对方的迅利。
  眼看马上就要扎进他心口,青灯眼前白了白。
  徐孟天心中记有《焚火碎光刀》心决,此乃夜凝魔宫秘法不可外穿,堪伏渊真真是动了杀意的。
  那一瞬她见得出,他一刀足以致死。
  徐孟天要死了?
  “——不要!”
  青灯白着脸尖叫出声。
  堪伏渊刀身骤然一顿,缓下了身形,他朝青灯望去,眸中的光捉摸不清。
  青灯呆呆坐在原地。
  而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徐孟天眸中一抹光闪过,反转执剑在空中低低抡了个半圆,压身抬臂,毫不犹豫,长剑在夜色中掠过一道冷冽光芒。
  堪伏渊猛地一震,胸口冰凉冰凉的。
  被如何坚硬而锋利的事物贯穿了。
  与方才他刺杀的方位一模一样,是心口的要害,分寸不差。
  过了好一会儿,那朵寒意才湛湛散开,取而代之的疯狂席卷而来的剧痛,如突然骤至的猛兽,越发鲜活,越发猖狂。
  青灯张开嘴巴,看着徐孟天将剑从堪伏渊身体里豁然抽出,血花落地如彼岸,只觉得万籁俱寂。
  整个世界都静了。
  仿佛回到小时候关押骨瓷的那座地牢,绝对的暗黑与寂静,所有光线与声音都残忍地被抽去。
  徐孟天立于一旁,甩了甩染血的长剑。
  月光极盛落满枝桠,她耳边什么也听不到,松开骨瓷有些踉跄地爬起来,再跌跌撞撞地扑到他身边瘫在地上。
  堪伏渊将长刀插于地上,扶刀单膝跪地,他深深埋着头,另一手捂住胸口。
  他身上的赤红鲜艳的红衣,看不清哪里是血,哪里又不是,青灯唯一看得清的只是他的手,血从他指缝间滴滴答答滑落,断了线的珍珠似的。
  青灯伸出双手,十根手指都在发抖,她想去按住他的伤口,却恐惧似的退回来,一时间跪在地上浑身战栗。
  堪伏渊缓了缓,喘息重了,他微微侧过头,眼眸中藏着黑暗而无奈的思绪,他定定看着青灯,伸出手想去摸她的脸。
  “你还是舍不得他?”
  他勾唇苍凉地笑了。
  青灯呆坐在原地,怔怔望着他,眼泪掉了下来。
  堪伏渊见自己的手上沾满鲜血,会脏了她的脸,便又慢慢收回手,重新捂住胸口,闭上眼含笑叹道:“罢了骨瓷。”
  “在。”
  一边骨瓷静静站着。
  “带你的姐姐走。”
  徐孟天微微蹙眉,心中暗叫不好,刚上前一步,便见骨瓷瞬步护在青灯面前,银发泛出耀眼的光芒,风尘扬起,他眯起眼,再看去时,地上单单堪伏渊一人。
  刀柄上的手指一点一点松开,滑落。
  “你晓得《焚火碎光刀》‘天突’这层心法,就应晓得你活不了。”
  徐孟天淡淡说道,吹起口哨,不一会儿那大批人马重新浩荡地出现在眼前。
  “徐大人这?”
  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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