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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一下安静。
印刀闭目养神,养气功夫了得。
印诚垂头抽烟,神游天外。
姬忠信望着走出包间的胭脂红,又望了身边的女儿,他无声的叹息,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沉默不言。
最不圆滑最不成熟、道行最浅的姬竹心,实在憋不住这口气,冷冷道:“小人得志,小人嘴脸。”
“你给我闭嘴!”姬一蛮震怒。一拍桌子。动了真火:“姬忠信。你要是管不住你女儿,就去给她找个男人来管教她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留在家里也是个祸害。我一再给你们父女提醒提醒,你们听进去过吗?你要是不能约束她,以后别喊我爸,我伤不起。”
别说是姬忠信父女,就连闭目养神的印刀都被姬一蛮突如其来的拍桌子给惊得睁开了眼睛。
“爷爷!”姬竹心红着眼睛喊道,被吓得不轻。
“别叫我爷爷,我没你这个不知进退的孙女。”姬一蛮震怒道。
姬竹心咬着嘴唇,委屈无比,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姬忠信欲又止。最后沉默。
姬一蛮深吸了几口气,略微收敛真怒,朝着印刀挤出一个笑,道:“让你们父子见笑了!”“那里!”印刀客气一句,他已经捞尽了好处。自然不会做出什么令人跌份的事情出来。
“印诚生了一个好女儿啊!”姬一蛮语气酸溜溜道,
“就一野丫头,姬老说笑了。”印刀语气客气,没露出一点得意,也知道姬一蛮这句话的含意,但他不觉得丢人,反而以此为荣。
姬一蛮斟酌了一下,微笑道:“以后我们姬家,恐怕还得要你们印家关照!”
“姬老又说笑了,都是一颗大树底下乘凉的人,大家彼此关照。”印刀呵呵微笑,语气客气到了极点。
姬一蛮苦笑道:“恐怕现在就有一件事情得让你关照一下不过你放心,这份人情,有天大,我姬家会记在心里,将来印家要有什么事情,我姬家不二话。”
老狐狸啊!
而且还是一个依老卖老的老狐狸,印刀心里确实不愿意接这活,但话到在这份上,面子抹不过去。他略微的沉吟了一下,看着姬一蛮如实道:“姬老,老实说这种事情我不好干涉啊,是越权的事情,我总不能现在打电话给印红,说姬老你有事情跟秦棣谈,我相信这话要是说了,他来不来是个问题,红儿那边也不好做人,说不定反而会让他怒上加怒,彻底翻脸,对你,对我,都没好处毕竟这种事情,可不是做卖买,可以漫天叫价,就地还钱。再说,我们俗世那一套,放在他们这一群人身上根本没用,而所谓的仁义,所谓的钱权交易,政治让步和妥协,那得分层次来看,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人,自然没能力跟他们讨价还价。”
姬一蛮苦笑,他何尝不明白这道理,只是悔之无及,似乎一切无济于事。
因为这么长时间过去,秦棣真没回来的意思,是铁了心的不跟他姬家再谈了。
“姬老,说句良心话,秦棣这人,还是很好说话,他今天能来,坐在这里吃饭喝茶,那是天大面子,要是换着其他的隐世世家子弟,说句伤自尊心的话,那是甩也不甩我们,最多派一个人来走走过场,传达一下意思,绝对不会跟我们废话,百分之百是顺者昌,逆者亡所以,姬老,今天这事,不是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真的过了或者说你姬家的人,真的没端正心态,今天无论换着是谁,没当场翻脸,已经是仁至义尽。”印刀这番话就有些掏心掏肺了,兴许他觉得这十来天跟姬家站同一条线上,已经有了默契,不希望姬家跟秦棣从此分道扬镳。
“印刀,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弯弯曲曲不是我的风格。”姬一蛮有些听明白了。
印刀相信他也琢磨过味了,酝酿了一下词典,说了一典故:“姬老,我记得佛家经典里,有一句是:世间诸灾害,怖畏及众生,悉由我执生,留彼何所为!”
“是放下,我执,舍得么?”姬一蛮苦笑一下,他文学素养不低,不然也不会被人尊称为一代儒将,印刀这话一出口,他瞬间嚼透,也深刻的明白这四句佛家典故的意思,所以直接跳过那所谓的由“我”执带来的灾难和灾害,知道印刀是让他舍此小“我”,方能成就大“我”,让他有“舍”方有“得”。
放下,执着。
姬一蛮细细的品着这两句惮意。
印刀似乎认为姬一蛮一时半会还放不下内心的执着和姬家的尊严,苦口中婆心地提醒道:“姬老,说老实话,像我们这种草根崛起的家族,在隐世豪门扎堆的政治里,面对那些真正的豪门权贵,妥协,让步,淡出权力巅峰的圈子,也不一定会有大富大贵七几年和八几年那几场动荡,你是过来人,比谁都心里有数,不然今天的你也不会窝在深海,准在那泉玉山上看那潮起潮落谁主沉浮,姬忠华兄弟也不会年过半百,也只捞到了一个不轻不重的国副所以,只要你放下心中的执念,我相信这一刻秦棣还没有走人,你代表姬家拿出一个态度,这事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你老等了一辈子,等的不就是今天吗?一旦你错过了,恐怕就没有下一次机会。另外,我给你透露一下,秦棣不是一般人,他也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姬老,既想要好处,又不肯付出代价,这可能吗?江山是用命打来的,富贵也是命拼来的,别看我们现在风光无限好,哪天是是说倒塌就倒塌的。。。树挪死,人挪活,尊严不值钱,架子是狗屎,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儿女子孙求一道护身符你说,是不是这道理?”
“他现在真没走?”姬一蛮开口道。
印刀知道这事成了,却沉默不语。
姬一蛮起身走出包间,恰好遇到刚从洗手间放完水洗了把脸的秦棣。
姬一蛮愣在原地。
秦棣瞧都没瞧他一眼,从他身边走过,径直向私菜馆大门走去。
“少主。”
放下!
他放下执念。
当人认命的那一瞬间,便不会再犹豫,也不会有羞愧,姬一蛮在印刀的预料之外情理之中放下他姬家所谓的尊严,低下了那所谓的高贵头颅。
唯一感到失望,觉得爷爷不够爷们,给那个贫穷寒酸小子低下头,是丢她姬家面子的大概就只有姬竹心这个女人了,因为在她心目中,姬一蛮永远的是那个在战场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一代儒将,是英雄,是好汉,可以给天低头,给地低头,给京城里的那些巅峰权贵们低头,给任何人低头都可以,就是不能给秦棣低头。
所以女人啊,一点犯了嫉妒心,那是不顾一切的可能毁灭自己的人啊。
可惜没有惊心动魄的逆转,没有那类神仙人物横空出世教训秦棣一顿,姬一蛮站在秦棣身后,那一声“少主”叫得姬竹心无地自容,就好像,似乎被人拔光了她的衣服,将她扔在人来人往的闹市街头一样,自然,她丢的不光是面子,还有她的尊严。
但她或许现在不会明白,放下的尊严,其实放下的就是一份执念,姬一蛮是舍小“我”成全了大“我”,这个大“我”自然也包括了这一刻无比觉得丢人的姬竹心。
或许只有她父亲姬忠信这个三十来年沉浸在官场和各种虚与委蛇的政客看得十分的透彻,知道这个世界也许本该就不存在大侠和英雄这种角色,毕竟千古之中也只有一个宁立着死,也不苟且偷生的项羽项霸王。
第178章 物尽其用
当姬一蛮恭恭敬敬喊出“少主”,低下姬家那高贵的头颅时,这位戎马一生,在那十年大动荡时期,亦没有低过头,服过输的一代儒将,为了家族,他彻底放下了他心中的那份骄傲,他那本就有些驼的背更加的驼了!
是不甘心?是接受不了这分憋屈?恐怕都有一点吧!
而姬一蛮这一声“少主”很大程度上颠覆了姬家的人生观,连一旁的印刀都不相信姬一蛮这声“少主”会叫得心安理得?
仿佛受尽了屈辱的姬竹心紧紧握着拳头,对她而言,这简直堪比那流传千古的跨下之辱,但现在谁会关心她的感受,也坚信这娘们不过是自尊心受伤,有怨气没脾气,毕竟中华数千年来,钻过裤裆的人肯定不会少,但真正成雄的也只有一个韩信。在场的人不相信这娘们会是女中韩信,至于武则天,呵,数千年来出一个武媚娘已经够逆天了,不可能再出现第二个。
而作为当事人的姬一蛮,望着秦棣那道伟岸的背影眼睛都有些模糊了,他很后悔当初在秦棣落魄的时候头脑发热地小瞧了对方,才让姬忠信干出了以权压人的无耻事情,但更令他痛心疾首的是压人就压人,竟然没压住,这不得不说就是命,如果当时没那么肤浅,这个时候是不是就能和印家一样,真正的踏入那个他渴望而不可及的圈子里?
只是人生没那么多的假设,姬一蛮也不想把太多的心思花在后悔上,他恭恭敬敬站在秦棣身后,等待秦棣的最终判决。
是的,是判决。不是答案。
这一点包括印刀在内的人心里都有数。一个个都欲言又止,看着今时不同往日的秦棣。
终于,秦棣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自然也不可能看姬一蛮一眼。只是冰冰冷冷地道:“就这样要吧,你姬家以后有什么事,找印红,我有什么事,会让印红吩咐你们做你们可以不服,我不勉强。但要是敢跟我玩阳奉阴违,谁的面子我都不给,姬家注定是下一个王家。”
“我明白少主意思。”姬一蛮清晰感受到秦棣这番话里的冷意,他浑身一阵鸡皮疙瘩,有种毛骨悚然,也有一种不甘心。
秦棣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很不给这位儒将情面,不以为然地道:“明不明白你心中有数,但有些事情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得有认命的觉悟我身边真不差一条狗,也不害怕这条狗狗急跳墙,从前我尚且没把你姬家放在眼里,今天凭什么要我给你面子。以后更不可能给面子。。。说真的,我还真想你狗急跳墙给我看看?”
语不惊人死不休。
有气场的男人不并需要放出“杀你全家”、“灭你满门”的狠话,但一定要有与之相媲美的实力。
所以哪怕是云淡风轻几句话,一样杀气凛凛。
姬一蛮心颤。
秦棣在姬一蛮第一次面对他时露出的畏惧中潇洒转身,准备离开私菜馆。
走到过道尽头的时候,秦棣转过头来朝安心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招了招手,小妮子跟着他走了出去,胭脂红也没留下。
秦棣径直走到私菜馆那造形古典风格的楼房下,没急着上车。他站在路边,点燃一跟烟,看着身边一脸神采奕奕的印红,露出一个笑,道:“我能帮忙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姬家,以后你说了算,相信有了这个教训,姬一蛮翻不起浪。。。另外,黄青弟是一颗好苗子,我打算将他带入我们那圈子,你回去问问他父亲和印老,他们要是同意,等忙完了手里的事,我会抽出几天时间领他入门。。。虽然不一定会成为什么高手,但震慑一下像姬家这种小世家,是没有问题的。”
胭脂红欲言又止。
“感谢的话你就不用说了,黄青弟这小子,对我的胃口成全他,不是看在你的情面上,纯粹是我个人的意思,你别多想,也别觉得欠我什么?因为说不定有一天,他对我有用,算是一笔小投资吧!”秦棣抽了口烟,眺望着路边一盏盏路灯,道:“另外有件事情,我抽不出时间,恐怕要你帮忙。”
“你说!”胭脂红柔声道。
秦棣道:“给我买张机票,是去安省合市的,早上八点左右。”
“行。”胭脂红惜字如金,望了望一旁默默不出声的安心,她微微犹豫了一下,转身走进私菜馆。
安心有些怯生生站在他身边,低着头,似乎还未从那震惊中回过神,不过也是,小妮子虽然没见识过太大的世面,但最起码活在这个信息暴发的时代,刚才包厢里坐着的是什么人,她太清楚了。
姬一蛮、印刀这两位退居二线的老人不说,像姬忠信、印诚这两位国副级,那是经常在电视报纸杂志上露脸的人物,特别是姬忠信,这位深海的第一把手,他一举一动,几乎都会被深海媒体掌握,所以安心想不知道他身份都不可能。
可就是这样的一位她这种草根人物只能仰视的存在,在秦棣面前低三下四,忍气吞生,几乎是孙子一般被秦棣在头上指手划脚,这让她很迷茫,感觉秦棣还是不是她认视的那个秦棣?
秦棣望着欲言又止的安心,他是一个不信命的人,却相信缘分,所以他会珍惜身边每一个值得去珍惜的人,胭脂红如此,安心更是如此。
轻轻的掐掉烟,秦棣向前一步,伸出一只手捏了捏她粉嫩得吹弹可破的脸蛋,然后另一只手搭在她香肩上,似乎猜中了她心思,平静道:“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