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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地收口,想起上回江意出外景时和寿春的偶遇,两人认得也不奇怪。可亲眼见到江意丢失的保镖却说,他看见的是个男人,那跟寿春又会有什麽关系?
陈宾之冷哼了一声,用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著外甥,“去见冼大小姐吧,记得多带点礼貌。现在人家一句话,可关系到很多人的生死了。”
他最後一句话声音很轻,只有尉迟临风听得到,墨黑的眼睛陡然抬起,却在舅舅眼中见到一抹焦急与关怀。
很多人的生死?应该是孩子的生死吧?尉迟临风的心陡然一沈,象是掉进了冰窖里。不敢去想,如果寿春以孩子的事情来要胁自己,那他该怎麽办?
追风(现代生子)58
会面的地点是寿春指定的,尉迟临风找过来还费了点工夫。
这是一家开在老巷子里的小店,店很窄,只能靠墙摆著柜台陈设货品,那全是些女孩子喜欢的亮晶晶的小玩意儿。唯一的店员,是个笑容可掬的中年大叔,如好爸爸般的形象意料之中的讨女孩子们喜欢。
尉迟临风过来的时候,他正被三四个年轻姑娘围著,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看尉迟临风进来,也只是点了点头,给他指了上二楼的楼梯,就继续好脾气的应付那帮小姑娘们。
可尉迟临风只看了他的手一眼,就知道这位大叔绝对是个玩枪的高手。冼寿春身边的人,也不是这麽简单的。
从古旧的木制楼梯上去,再怎麽小心,还是会发现虽是咯吱咯吱的声响,所以尉迟临风想主人应该会有准备,可当他上来,看著正在明亮的橱窗边叮叮当当拿著钉锤敲首饰的寿春,还是吃了一惊。
此刻的寿春,完全不是骑在马上那位高贵美丽的公主,她系著一条旧围裙,戴著袖套,美丽的长发用头巾包起,还有几绺被汗黏湿贴在额头上,一如辛勤劳作的小妇人。但看她专注的神情,却象是最虔诚的工匠,让人肃然起敬。
这是尉迟临风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打量起寿春,当摒弃了那华丽的外衣,内在的寿春象是未开琢的璞玉展示著自己的美。
那是由内而外的,属於她自己的东西。
静静的站在一旁,也不知等了多久,当一枚抽象化的蝴蝶胸针终於在寿春手上完工,她对著窗户欣赏著自己的杰作,眼中是那样不加掩饰的快乐。
那是一种劳动之後收获的快乐,跟农夫收割庄稼一般,看得人心生羡慕。
“你来啦!等半天了吧?”寿春满意的收好戒指,示意尉迟临风到安放著坐垫的窗台上去坐下。
也不打扮,只是到疑似储物间旁边的水池那儿洗了手,寿春泡了两杯花茶,就算待客了。可尉迟临风一点也不觉得简陋,反而觉得舒服得很。
“你喜欢做首饰?”啜饮了一小口那芬芳的花茶,尉迟临风踌躇著开了口。
“是啊,这店就是我开的,每一分钱都是我自己挣来的。”寿春环视著这巴掌大的地方,脸上却是如女王巡梭自己领地的自豪。
尉迟临风很佩服,不过他今天来,可不是来对寿春表示敬佩的,所以虽然艰难,还是开了口,“他好吗?”
寿春笑了,“我还在想,你得在第几句话问到他,没想到还是挺快的嘛。”
尉迟临风有些讪讪的微垂下眼,就听寿春很大方的告诉自己,“他很好。那天遇到他的是我一个朋友,他也看过江意的节目,後来听我说起他,知道我们认识,那天在路上看到他晕倒就把他直接送我这来了。因为他当时有些不舒服,我就留他多住了几天。”
她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尉迟临风的黑眸却渐渐凝重,寿春就算是要留他,为什麽不让他跟自己联系?
“那我什麽时候可以去接他?”冷静下来的尉迟临风又是睿智而犀利的,再也不会客套。
寿春笑了,“连个谢字也不说吗?”
尉迟临风摇了摇头,“我以为,道谢和道歉一样,都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如果真的有诚意,应该拿出行动来。”
“说得好。那你准备拿怎样的行动谢我?”寿春也放下了茶杯,腰背挺得笔直,就算她仍穿著围裙和袖套,可那样倨傲的神态也不比尉迟临风失色。
黑眸里掠过一抹欣赏,却很快化为加倍的沈静,“那要看冼小姐需要我做什麽,只要我可以做到的,一定会帮你实现。”
“那就好。”冼寿春唇角虽带著笑,但眼神却认真起来,“我要你娶我。”
尉迟临风沈默著,却好象一点都不意外。只是静静的看著她,“为什麽是我?”
冼寿春淡然一笑,“你我应该都明白,我们这种人从生下来就是身不由己的,尤其是在婚事上。眼下我并没有完全脱离家族的能力,就必然得受他们的掌控。既然如此,那为什麽不选个容易解决的对象,既给自己涂上了一层保护色,又顺了长辈们的意思?你放心,我不会真的要你尽丈夫的职责,只要这段婚姻持续到我找到真爱就会中止。”
年轻男人哽了哽,似乎难得有这样吃瘪的时候。人家姑娘不过拿他当个摆设了,就跟墙上这些亮晶晶的玩意儿一样。
不!还不如。因为这些东西是人家珍视的,而自己不过是个活道具。
沈默了一会儿,尉迟临风问得有些艰涩,“能不能换一种方法?”
“不能。”冼寿春斩钉截铁的回答让黑眸瞬间暗沈,可美丽的小公主继续毫不留情面的打击下去。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身份,说实话我根本不会选你。虽然你很帅,但要一辈子看著你这面无表情的样子,我还真怕自己会消化不良。而且我听江意说,你又懒又馋,又霸道又无趣,除了宅在家里看些无聊的漫画,什麽事都不干。想想这样的人生,我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怎麽可能愿意和你共渡一生?”
年轻男人的脸一点一点的青了,极快的说了句,“我明白了。”才算是打断了寿春喋喋不休的吐槽。
寿春劈哩啪啦损了一通,好似狠狠出了一口憋了许久的怨气,志得意满的端起茶杯润润喉咙,“只要你答应跟我结婚,我会替你把江意保护起来,你们爱怎麽过是你们的事,但有我需要你的场合,你必须出现。”
尉迟临风心头一跳,寿春并没有提到孩子的事情,那是她不知道吗?不过也对,江意怎麽可能无缘无故跟人说起这个。如果现在答应寿春,可以立即换回江意和孩子,尉迟临风无疑是愿意的。可要是答应了,那他就得接受这份婚约,如果江意知道,他会怎麽想?
“你别想著先敷衍了我,等人回到手上再说。”寿春狡黠起来的样子颇象一只狐狸,但那话语里的威胁却又让人不可小觑,“你是知道的,我既然有办法把他带走一次,肯定还有第二次。尉迟临风,除非你不是红门的人,否则你非听我的不可。”
说到最後一句的时候,寿春的神情有些异样,只可惜,尉迟临风没有听出来的,他更关注的是男人的肚子。
只怕在她手上多呆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所以年轻男人妥协了,“好,我答应。”
从小店离开的时候,黑眸里平添了几分苦涩,自然没有留意到,寿春眼中的那一抹失望。
如果他此时回头,应该能看到,在那二楼的窗户上,还有一双本不该在那里出现的眼睛凝视著自己的背影。
可尉迟临风偏偏是个不喜欢回头的人。
………………………………
追风(现代生子)59
一夜风狂,吹落黄叶无数。
等到天光大亮再看枝头,那些落叶乔木已经光秃秃只剩下剑戟般的躯干,斜斜的指向天空,透著一股冬的苍茫与萧瑟。
“再睡一会儿吧。昨天晚上刮风,吵得你没睡好吧?”年轻男人说著这样的话,却离开了温暖的被窝,把自己空下来的地方压实,免得漏了空气进去,回头问依旧躺著的男人,“你早上想吃什麽?”
男人背对著他,低低的唔了一声,却没吭声。
年轻男人有些无措的僵在那里,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又问,“喝粥好不好?”
沈默了一会儿,男人才吐出不甚心甘情愿的两个字,“随便。”
墨黑的眼眸滞了一滞,年轻男人出去了。
推开门,才发现这地方出乎意料的大。并不是实际面积有多大,而是房间设计得非常好,尽量避免了那些繁复而花哨的设计,才显得宽大而舒适。
地上全部是防滑地板,所有家具的边角全部设计成圆形,松软而舒适的宽大沙发,简约而实用的家居摆设,最大限度的减少了意外造成的伤害,正是尉迟临风推行无障碍家居的典范。
而现在他们所住的,并不是之前隐匿形迹的高楼,也不是江意租来的房子。这是一所小巧的独立宅院,位於远离市区的郊外,某个受红门庇护的修道院後面。
四周种著大片林木,极是安宁又隐蔽。
那也因为隐蔽,也显得格外安静,有任何一点小小的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象是昨晚的风,还有,现在厨房里叮叮梆梆,跟打架似的声音。
江意无奈的睁开酸涩的眼,慢慢下了床。因为只穿著贴身的睡衣,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腰腹部已经不正常的隆起。
从上次意外“走失”回来已经快两个月了,肚子里的宝宝早就开始拳打脚踢,而且这孩子完全没有时间观念,只要高兴了,就不分黑白的在里头瞎扑腾一气。
江意当然不会生宝宝的气,只是睡觉就继之前的呕吐後,成了另一件让他无比辛苦的事情。
平时还好,昨晚一刮风,听窗外树枝吹得劈里啪啦,呼呼作响,江意就怎麽也睡不著了,听著身边年轻男人平稳好眠的呼吸就越发的来气。早上好不容易盼到风停了,他想睡一会子,那小子又在外面捣乱了。
忿忿的怨念著,但江意还是好好的给自己穿上厚厚的家居服,洗漱干净,这才习惯性的把手搭在肚子上,略带些鸭子步,摇摇摆摆去了厨房。
见他出来,年轻男人瞬间回眸,脸上有些不太自在。
那双挥舞起飞镖来可以出神入化的手依旧高举著把菜刀,可那不协调的感觉却象是关公拿著最新款的手机,完全无用武之地。
砧板上又是想当然的一塌糊涂,江意已经无力抱怨什麽,只是默默的挽起袖子,从男人手上把菜刀接过,看了一会儿被他糟蹋得乱七八糟的原材料,开始化腐朽为神奇。
尉迟临风识趣的退出去了,可是回到房间除了把被子摊开散热,实在是无事可做。其实他也不想这样,可有些事真的不是人愿意努力就做得来的。
十五分锺不到,厨房里终於飘出好闻的食物香气。
“吃饭。”江意喊了一声,年轻男人蹩手蹩脚的出来了,从前总是理所当然坐下的餐桌,现在却象是他越不过的一道坎,尽情嘲笑著他的无能。
江意微微叹息著,将一盘煎得香喷喷的鸡蛋饼放下,“你去把粥添了。”
“好!”年轻男人总算是找著点事做了,急忙冲进厨房。揭开锅盖,里面已经不是他怎麽也熬不好的白粥,而是一锅散发著丰富食材迷人香气的八宝粥。
墨黑的眼眸闪过一丝尴尬,其实他真的不是不努力,可不管怎麽努力,厨房里的所有东西都好象在跟他过不去。
明明是同样的东西,在江意手上就很听话的呈现出该有的状态,而在他手里,就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年轻男人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他和厨房的八字相克?
添了两碗粥,先送到江意面前,然後才是自己的。
吃了几口,江意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想起身。
尉迟临风急忙站起,“要拿什麽,我去拿!”
江意淡淡一笑,“那你去把坛子里的酸黄瓜挟些出来,配粥和饼子正好。”
尉迟临风点头,那道菜他也爱吃,是江意亲手腌的,酸辣爽口,很是下饭,只是眼下顾忌著孕夫,他都不敢放开来吃,只偶尔在他想吃的时候顺便尝几根而已。
也许是觉得这样一大早就沈闷的气氛对宝宝不好,江意终於大人不计小人过,主动开口闲聊,“说来真要谢谢你舅舅,一直给我们寄这些新鲜菜来。”
尉迟临风听得心头一松,极力附合,“舅舅他是嘴硬心软,别看他表面上好象很凶,其实心里还是很关心人的。”
江意喝了口粥,唔地应了一声才咬一口鸡蛋饼道,“人家都说外甥象舅,你和你舅舅的五官虽然不太象,但从背影看,那个味道还真有几分相似。”
“是吗?”尉迟临风已经端著碟黄瓜出来了,江意刚夹了一筷,突然注意到他手上的筷子还是之前吃饭用的,顿时变了脸色,但仍抱著一线希望道,“你换了干净筷子才去挟的吧?”
墨黑眼睛又是一滞,江意头疼的抚额,“快把那坛黄瓜拿出来,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