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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总时间约五个多小时,直到下午两点才结束。纪主任做完清除肿瘤的主要步骤后,脖颈处和后背的手术衣都被汗水浸湿了不少,他就先下了台。
他不知道的是,观摩室的专家都在此刻为他鼓起了掌。后来,芳华听当时也在里面观摩的本院医生说:那些专家都称赞这是一次教科书式的手术。
不过此刻,芳华还没时间去学习整个手术过程。她和麻醉师、护士一起将江波护送到脑外科术后ICU(特别监护病房)。
这里给病人上的是特护,还有齐全的监护仪器和抢救设备。不但有经验丰富的老护士负责24小时监护,还有值班医生巡视,麻醉医生在二线待命。一旦术后病人出现什么意外,这里都能马上展开抢救。
术后医嘱是纪主任亲自下的。芳华感觉自己虽是管床医生,但在江波的治疗上几乎插不上手。不过,她不会小看自己对江波康复期所起的作用的。
纪主任很快去向等待在高干病房的总部首长和江波家人汇报情况了。芳华也匆匆吃了饭,就回到ICU守着江波了。
ICU的规矩是家属不能入内的,这是为了防止家属干扰治疗。在国外,手术后惯例也是一切交给医生护士,只有国内才是很多护理工作都交给了病人家属。没办法,谁让中国医疗资源太少呢。
其实芳华在这里也没什么作用,有机器自动监护和护士定时巡视,她也只是坐在护士站,隔着大玻璃窗远远地看看江波。江波毫无知觉地躺在那里,并不会知道芳华在看着他,并不会因此就快点醒来。
但芳华还是觉得,在这里离江波近一点,有什么情况随时知道,就更放心一些。
晚饭后,纪主任也来ICU看了一次江波的情况。一切平稳。
他临走时看芳华坐那儿也没什么事,就把她叫上,跟自己去学习室看手术录像回放。有这个学习机会,芳华当然不能错过。
纪主任今天心情不错。虽然白天的手术很耗费心神,但是以他自己的感觉和经验,这次手术是成功的。他对着电视录像的镜头,有时定格、有时快进、有时倒回、有时慢速,给芳华讲解着手术过程。
这脑外科和其他外科的手术相比,区别太大了。因为脑组织就像嫩豆腐那么柔软脆弱,“豆腐脑”的称呼是很有科学道理的。在这种组织上做手术一般就不用手术刀了,也不能用缝线缝合脑组织,因为稍微碰一碰就成了“豆腐渣”。
而胶质瘤,听这名字也知道,瘤体组织是像胶体一样,很稀很软的。所以做胶质瘤手术,不能叫切除,应该叫“吸除”才对。
一般是用小号的吸引器,调到最弱的负压吸力档,吸头还不敢直接接触脑组织,就怕一下子把正常脑组织都吸掉了。一开始先从瘤体中部吸,然后吸到周边就要小心分辨了,因为胶质瘤和正常脑组织的分界不清。这可是个细活儿。
心要明,知道这里正常脑组织的形态特点;眼要亮,看得准肿瘤组织的边界;手要稳,不急不躁地慢慢吸除。
芳华对纪主任那精心、细致的手术动作非常入迷,她向老师请教其中的手法和诀窍。纪主任说,那就是一种境界,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心中、眼中、手中,和着自己的呼吸心跳都像是被冥冥中的一种力量整合在一起,才能相互配合得十分完美。这种境界,自己也不是每次手术都能达到的。
芳华想,这还真有点像射击时人枪合一的境界。
看完回放,纪主任回301医院的家中休息去了。芳华还是到ICU,开始时还在护士站坐着,后来困了就趴在桌上睡一会。
第二天早上,江波还没醒。
纪主任带人来查房,检查了各种仪器、引流管等,暂时没发现内出血或其他并发症。现在应该已经过了麻醉药效,病人没醒主要是因为手术造成的颅内脑组织损伤以及脑水肿。纪主任调整了一下输液液体,让芳华注意观察。
芳华跟着出去时,才看到江家人都在外面候着呢。主任让他们隔着玻璃看了一眼江波的情况,但按ICU的规矩还是请他们安心在外面等吧。
江新华拉着芳华的手说:“有你在里面,我们都安心。”
等他们走了,芳华就进去守在江波床边。不过因为昨晚没睡好,她坐一会儿就难免犯困了。但从江波生命体征的变化中,芳华知道他应该快醒了,所以她不想离开,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眯上了眼睛。
当江波慢慢睁开眼,适应了一会儿光线,视野内的影像渐渐清晰后,他就看见这样一幅画面:芳华头后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嘴角却是翘起的,仿佛在梦中还在笑。
江波张张嘴,觉得喉咙很干很痛,头部的剧烈钝痛就更不用说了。
他又动了动手,发觉芳华的左手是和自己的右手轻轻握着的。这让江波的心一暖,他缓缓用力握紧了芳华的手。
芳华在浅眠中很快感到了手部的异样,她心里一动,猛地睁开眼,看到江波也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
芳华的眉眼顿时笑得弯弯的,她也握紧江波的手,对他说:“早上好啊,我就知道你该醒了。”
江波含混不清地“唔”了一声,芳华忙阻止他:“别说话,你现在因为手术和麻醉的影响,口干唇燥、喉咙也痛,没要紧的话就不用说。还有,也别乱动,你头上还有引流瓶呢。你就等着当少爷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护士小姐来给你翻身,还有——”芳华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才低声说:“把屎把尿。”
江波很想笑,可是一下子头部又痛起来。他虽然没出声,芳华也看出来了。
她暗自自责:自己怎么得意忘形了,不知道病人术后应该保持情绪稳定吗?
芳华忙说:“别激动啊!你千万要淡定,那护士小姐什么的,神马都是浮云啊!”
不过这话好像还是让江波的嘴角翘了起来。有芳华在身边,江波就总想笑。
芳华很快通知了纪主任和江波家人。纪主任再次来看了江波的情况,很满意。神经系统检查也只是发现左侧膝盖以下肌力减退和感觉麻木,说明手术对江波神经系统的影响很小。也就是说手术很成功。
之后的两天,因为没有颅内出血和严重脑水肿,江波头部的引流瓶和引流条很快就拔除了。第一天,因为手术造成的头部静脉回流受阻,江波的脸还有些浮肿,第二天就明显消肿了。江波很快在第三天就搬出了ICU,回到了军职病房。
总之,他术后的恢复很快,也出人预料的好。虽然左小腿略有障碍,但总体上没有偏瘫等严重并发症,也没有癫痫发作。腰穿没有颅内感染和颅内压增高迹象,术后脑部CT复查显示脑水肿消散得很快。虽然手术区有小血肿,那也是术后正常现象,一般不久后就慢慢吸收了。
曾经让江波担心的智力问题,虽然没做智商测定,但是他自己也能感觉到,逻辑思维判断计算能力都没有衰退和迟钝现象。
当然手术后头几天的疼痛、呕吐,还是有的。但这些不舒服也很快就减轻和消失了。到术后五天拆线时,江波只是感觉偶有些头晕而已。
他迫不及待地要求开始工作。芳华好说歹说,告诉他现在不能用脑过度,否则可能引起脑水肿甚至脑出血。他才又静心养了一星期,这段时间经过复健、理疗,他小腿的障碍也明显缓解了。
江波恢复得这么快,一是因为人年轻、底子好,还有就是术后用了很多高级药,像神经细胞生长因子之类的;而最重要的还是纪主任高超的手术技术,使他脑部的损伤达到了最小。
术后一周的时候,病理结果就出来了:星形细胞瘤,属于二级。算是低度恶性的胶质瘤。这结果让大家又是大大松了口气。
不久,研究所的老师也告诉芳华,实验室培养的肿瘤细胞传代成功了,初步建立了细胞系。当然这是不对外公开的,只供内部研究用。
江波的手术虽然成功了,但他还要准备接受伽马刀的放射治疗,还有化疗,主要是为了杀死残留的、可能肉眼下没清除干净的癌细胞。
所以,他现在只是打赢了第一场战役,后面还要继续战斗,也许还有第二场、第三场……战斗,直到他和肿瘤之间分出个胜负。
术后两周,江波终于忍不住了,必须要工作了。芳华妥协,给他制定了严格的生活作息表。必须保证睡眠和休息,每天要坚持散步等锻炼活动,工作有时间限制,并且必须中间要休息。
为了便于监督江波,每当江波和张子健在讨论工作的时候,芳华就会坐在一边看自己的书。她这样是得到了保密特许的。不过她也很自觉,绝不刻意去听他们谈论的内容。当然,就算她仔细听,也是听不懂的。
芳华只管到时间就强制要江波歇一会儿。有时让他们起来走动走动,或者做做操,有时给江波按摩一下,有时就是让他们停下来,大家说说笑话、唱个歌什么的。张子健也是个好玩的人,常常和芳华斗嘴斗得不亦乐乎。
这样的病房真的不像病房,总是不时传出来笑声和歌声,让门口站岗的士官和进出的医护人员,也每每被他们感染着,脸上常带着笑容。
有一天,纪主任进来查房,也被年轻人的活力感染,兴致来了,给他们唱了首英文歌《one day when we were young》:
“One day when we were young;
one wonderful morning in May;
you told me you love me;
when we were young one day。
Sweet songs of spring were sung;
and music was never so ***;
you told me you love me;
when we were young one day。
…………
When songs of spring are sung;
remember that morning in May。
Remember;you loved me;
when we were young one day。”
这可是当年老主任和夫人的定情之歌。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主任依然记得歌词,唱得字正腔圆,情真意切。
五月初的京城还是*光明媚的。江波虽然还不能出院,但可以下楼走动了。正好芳华的军装也领回来了,她让江波给她照相。江波也让张子健把自己的军装带过来,要和芳华合影。
芳华终于见到了江波穿军装的样子。在别人身上看着不协调的绿蓝搭配的空军军官服,在江波身上却看起来那么合适、和谐。
英俊、英武、英挺、英姿勃发、英气勃勃……
芳华一下子想到了很多和“英”有关的形容词。
她由衷地对江波说:“江大哥,军装是最适合你的了!”
江波也笑着说:“小丫头,你穿这身军装也不错!”
芳华再看看自己这身。虽然是军官服,但挂着学员的红牌,就是以后转正也是不授衔的,哪有黄灿灿的肩牌和亮闪闪的银星漂亮啊。
她不由羡慕地摸摸江波肩牌上的银星:“江大哥,你怎么都中校了?这升官也太快了吧?”
江波微笑不语。倒是旁边的张子健说:“那是因为去年底他解决了SAR图像处理的关键问题,立了个二等功后提前晋级了。”
和平年代立军功可是不易啊!
芳华向江波敬了个礼:“向功臣致敬!”
江波像江排长那样打下了芳华的手:“好了,别拿我开涮了!赶紧照相吧!”
六月中,江波的第一次放疗和化疗都结束后,他出院回家休养了,只需回来定期复查。
而芳华也回到了普通病房,正式在脑外科上班了。很快她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病人。
她的勤快、热情让科里的同事都很喜欢,但是就有一样不好。那就是在六月末这样炎热的天气里,芳华依然乐此不疲地天天穿着军装上下班。
这让周围的同事都很无语。因为很多人一年恐怕都穿不了一回军装的,天天都是便装,就跟地方医院普通老百姓一个样。
芳华只能默默说;什么东西都是拥有的时候不知道可贵,失去时才会无比珍惜啊!
正文 一百四十一、半仙
一百四十一、半仙
芳华不知道的是,自己在301已经成了个名人了。因为她那闪电般的空降,实在是太显眼了。
很快,消息灵通的人士,就知道她是为了高干病房的一名特殊病人而调来的,并且是江澜亲自接来的。虽然芳华和江家的具体关系,他们打听不到,但只是这些就已经足够让他们对芳华不敢小视了。
之后,院里不少人通过同事指点、路上或电梯里偶遇等方式,都陆续知道了芳华这个特别人物。
芳华可全没在意旁人的目光。她现在一个人住一间大宿舍,很清静,但为了熟悉脑外科的情况,她又是天天泡在科里。下午做完手术没事了,也是跑实验室学习细胞培养技术。
忙碌的生活中,最令她高兴的是,自己刚搬来不到两个月,学员队就给每间宿舍都安了电话,还可以打市话呢。这下,她和嘉辉这对牛郎织女又搭上 “鹊桥”了。
至于对医院里的同事,因为还没转科,芳华只认识脑外科和手术室的医护人员。另外就是夏琳了,两人毕竟有一面之缘,又经常在学员队、食堂、上下班的路上碰见,自然会点点头、打声招呼什么的。
夏琳比一般人要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