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夸赞孙子的同时不忘赞赞自己的儿子,吕老夫人见徐老大夫满脸倦意,听了自己的话却眼睛一亮,追问道:“老夫人说,贵公子小时也得过这病症?”
“是啊,也就这么大,当时我孤儿寡母的,只能给他灌些药。可那时候哪有银子买好药,灌了下去,后半夜烧退了,本以为就好了,没想到第二日又烧了,我就再给灌药,反反复复的少了好几回。我儿子命大,有贵气,这不现在好好的。”吕老夫人一脸得意之色。
徐老大夫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忍了回去,回头看看柔菊,接过诊金没说什么便离开了吕家。
徐老大夫离了吕家,没来得及回去休息,便直奔陈家去了。
“徐老哥,这话当真!”老祖宗的声音有些大,显然也是有些惊的。
初容躲在外头,听了徐老大夫描述那孩子的症状,便知是现代的腮腺炎之症。这东西得了,女娃还好,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若是男娃得了,做大人的必须得好好给医治了,万不可大意。
烧起来后赶紧看顾着,尽快退烧。万不可退了烧又烧起来,复发的话对男娃非常不利,现代多少不育的男子,究其根本就是小时候得了此病后没有断根治疗。大人以为退了烧便好,殊不知定要再用药好好稳固才是,若是复发再烧起来,对男子日后的子嗣有很大影响。
这吕有良烧了四次,妥妥的不育。若说碰初尘的时候不多,可后院那几个妾室和通房却是时常承欢的,怎个个都无子?
家里的女人都无子,偏这个外室有子,本就惹人奇,此番听了徐老大夫一番话,初容更是笃定了吕有良不育这件事是极有可能的了。
初尘在屋里头,听了徐老大夫的话,淡淡地没有再多的话,仿佛这个人已经同他没了瓜葛。自从打了吕老婆子那巴掌后,初尘就觉得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都已经清了,他是好是坏都与自己无关了。如今她就想在家里好好尽孝道,白日里同爹爹说说话,夜晚在祖母身边捶捶肩,仅此而已。
“总归是一条命,徐老哥给尽力诊治吧。”老祖宗闭上眼睛,释然道。
“自是,几个月大的,已经退了烧,看了一夜未合眼,不会复发了。”徐老大夫说到此时浑身倦意,人老了到底精气神不中用,身子有些晃。
“老哥就在这儿睡会儿,昨儿答应你的酒席还没应呢,夜晚摆上,还请了几个老哥老姐来,吃完了再回去。”老祖宗笑呵呵道。
“使得。”徐老大夫也不客气,实在是客气不了了,这一夜折腾的,就是个壮年也守不住,何况已有了白发的老者,吕家实在是小气得很。
徐老大夫年纪大了,自是不需避讳,见里面已说完了秘事,初容这才装作刚进屋子,见着徐老大夫笑道:“徐祖父好。”
“好好,这就是京城来的六小姐吧,老夫有礼了。”徐老大夫笑道。
“徐祖父莫这么说,这是折寿呢,该是晚辈给您见礼。”初容说完盈盈一拜,一副恭谨模样。
“好孩子,来,叫祖父可不对,论理该叫姨姥爷。”老祖宗笑着拉过初容,对徐老大夫说道:“是不是这个理?”
“是是,哈哈。”徐老大夫笑道,两人又理了理这亲戚关系,初容起初试着听了但发现越听越乱,索性都是很复杂的关系,长辈让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徐老大夫自去歇息了,初容则留下来跟老祖宗、初尘两个说笑。
初尘心情好了许多,这日初容便央着老祖宗,同意两人到街上走走。
老祖宗自是不肯,别人家的姑娘在自己家里,若是有个闪失的话可如何是好。刚开始一口回绝,可耐不住初容的央求,心想来了趟老家,若是没去扬州府走一遭也是可惜,想着正好红姨娘的儿子也回来了,倒是可以趁着回庄子前,送陈正礼回学堂的机会,带着初容和初尘到扬州府里逛逛。
想了想,派了二十几个下人跟着,这才叫两个孙女上路。
初容年纪小,辈分大,同陈方近四十的儿子属同辈,自是使得。初尘心情也极好,有机会出门便忍不住掀了帘子看去。
“我嫁进吕家这几年,从未到这扬州府逛过。以往每年还去天裳阁买些小东西,当家绣娘的绣品自是买不起,但手帕之类的,新绣娘练手的绣品还是买得起的。”初尘默默说道:“自从进了吕家,我的首饰银子都给了吕有良,他说需要银子跟同窗吃酒沟通感情,我觉得对,就给了。后来,又是他们在老家的亲戚来投奔,我又将那宅子给了他,叫他给了他亲戚住。”
初尘指着一处窄巷,正是两人来时看到吕有良同个女人站在树下说话的院子。
“我一直以为是给了他老家亲戚住着,后来他说,索性给了他们房契,不然他们住着心里没底。我想着也不值几个钱,就给了,且吕有良说,那家亲戚以前曾帮过他们母子俩,是救命的恩情,要报恩。”初尘仍旧淡淡说道:“没想到都是假的,其实是将那外室安置在这儿了。”
“尘姐姐,咱不想了,此后都好好过,定能觅得佳婿,气死那畜生。”初容安慰道。
“这也就是想想了,我这被休的女子,名声早毁了,还能寻到什么好人家,不如就在祖母和父亲身边尽孝,一辈子不嫁了。”初尘默默看着外头,随着马车的移动,眼睛一动不动,好似只是想看外头,却没定在一处。
“那孩子几个月大,算起来那女人有孕之时,还在吕有良求我父亲寻布政使司门路之前,真是可笑至极。”初尘自嘲道:“索性父亲是个明白人,他从不愿求人,自不会求了小叔叔。”
“都是命,容妹妹,你一定要睁开眼,好好寻个妥帖人。荣华富贵不算什么,主要是这人的人品要正,甜言蜜语也听不得,主要看他如何做。”初尘转回头,拉着初容的手说:“有担当的男子,不会惦记你的嫁妆,不会只知指责你。”
初容一时失神,想起这段时日纠缠自己的袁其商,心道这类人又算做什么呢!
两人正说着,便听外头有人说话,声音耳熟。初容只是觉得有些耳熟,初尘却一下子听了出来,正是吕有良。
这厮似乎喝醉了,含糊着口齿跌跌撞撞从一个酒楼里走出来,一身酒气。与马车擦肩而过,初尘微微挑起轿帘,只见吕有良正茫然站在街口左顾右盼。马车未停,直往天裳阁而去,初尘也淡然放下轿帘,心湖没有一丝痕迹。
第十四章 春风二度天裳阁
第十四章春风二度天裳阁
“总是睹物思人,倒不是对他还有情,只是回想起以往的种种,心里难过得紧。”初尘理了理鬓发,马上就到天裳阁了。
“尘姐姐,你放心,只要再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你会很快忘记这些烦心事的。”初容根据自己的经验,劝道。
“说的好像你经过似的。”初尘扑哧一笑,点了点初容的额头。
“两位姑母,侄儿这就去了,给姑母见礼了。”想是到了学堂,后头的马车里的陈正礼先行下车,上前对长辈见礼。
“好好跟学生学礼,去吧。”初尘说道。
陈正礼忙应了,极有礼地离开,是个小大人。
马车又驶动,不多时便到了天裳阁,从角门进去,里面是处别致的院子。
天裳阁是扬州府里有名的绣品店,前头店面宽敞,摆着各色样式,供全国各地的绣品店的人前来选样子回去售卖。达官贵人家眷或是稍微有体面的女眷,则到后院专为女子准备绣品的屋子里挑选。
进了天裳阁的院子,处处别致精细,假山前曲水通幽,淙淙流苏,好一派精致园林的景貌。由丫头领着,几人跟着进了一个屋子,打眼便见楠木陈纹小翘头案、盘龙案头四方熏炉、黑漆带雕花六角桌,桌上置霁蓝票口六棱底瓷杯,与下面的轧道绿地粉彩花卉九子盘相辉映,雅致中又不失贵气,从这摆件就可看出天裳阁的绣品价值几何了。
“几位贵人请在此稍后,绣娘这便将绣品取来了。”小丫头笑道,转身出屋子。
因这后院是天裳阁招待女眷的地儿,所以陈方的儿子,也就是陈家大哥不得入内,只好在门口等着自己两个妹子。
“尘姐姐,这真好看。”饶是见过大世面的初容也被天裳阁的绣品惊住了,感叹苏绣果然精致,又是顶尖的天裳阁所出,一针一线都透着精湛的技艺。
“这是五彩绣,还有双面绣,还有多面绣。”初尘笑着说,又对那小丫头说:“将双面绣和多面绣取来一些,帕子、荷包之类的。”初尘虽有些银子,但还是买不起亵衣或是其他大件的绣品,只是叫小丫头取小物件。
小丫头匆匆离开,不多时返回后,手上便多了几样五颜六色的小物件。
“双面绣我懂,正反两面皆成画,已是十分难得,可这多面绣又做何解呢?”初容问道。
初容微微一愣,心道即便苏绣是扬州这边的物事,可在京城的贵女也应识得的。即便不识得,总见过,此番见初容有此一问,也没多想,只当她为了照顾自己的心情这才藏拙的。“多面绣,正反两面皆成画,每一面在不同位置看,也是各成画。如若拿到日头低下瞧,还能瞧出隐含在帕子料子里头的暗影,也有图案的。”说着将一块多面绣的帕子拿到初容面前,慢慢移动帕子的角度。
“奇技!果然是奇技!”初容拿过来,自己移动角度,果见这帕子上的牡丹近水图呈现了不同的颜色,惟妙惟肖,就似雨后彩虹下娇艳欲滴的牡丹。
“在日头下看着更好。”初尘说道。
“那我们快去外头看。”初容拿着那帕子,拉起初尘便出了屋子。因院子里茂树颇多,遮荫蔽日的阻碍了些视线,两人便寻了处假山的高处。
初容举着帕子看着,初尘也玩心大起,仿似回到自己出阁前的年岁。也不奇怪,初尘随意成婚多年,也只不过十八岁,又没做过母亲,身上自然还有童趣。
“我去换一件。”初容看完了手上的这件牡丹近水图,又想着回去取另一件美人浣纱景。初尘手上的还未看够,笑着看小堂妹急着赶回去。
最后看了眼手上的多面绣,初尘垂下了嘴角,心道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如今可要买自己一直心仪的绣品,也给初容买一件。
刚要转身,猛地瞧见远处墙头上站着一个男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那男子眉疏目朗,一身朝气,英挺的身子,背着手站在墙头。虽直白地看着女子,却叫人感觉不到猥琐,下意识想到儿时对二郎神的印象。
初尘看过去,那人对上自己的眼神,微微勾起嘴角,礼貌地点点头。
初尘慌忙下了假山,心道这天裳阁里速来不准外男进入,这人怎会出现在此处!可见不是显赫的贵人便是猫狗之辈,总之自己都不宜久留,赶忙回到屋子里去。
“尘姐姐,我再看看这块。”初容拿着帕子就要回到假山上,却被初尘拉住。
“都是一个样,有什么好看的,挑了几块就回去吧。”初尘说道。
见初尘有些异样,初容便也没再坚持。
“你瞧上哪个?堂姐送你。”初尘笑道。
“都喜欢,堂姐都送吧。”初容开玩笑,拿起手里的美人浣纱图,说道:“就这块吧,不过我自己付银子。”
“瞧你说的,陈家这点银子还出得起,妹妹来做客怎能叫你破费。”初尘嗔怪说道。
陈初尘在京城陈家,着实叨扰了许久,陈老爹为了陈初尘的病,请医婆就花费了许多银子,更不提托门路的花销。陈方全家都是不喜欠人的,初容觉得这块帕子也不值几个钱,便同意了。直到初尘付银子时,这才睁目结舌道:“八两?一块帕子四两?这么贵?”
“不贵了,他们家大一些的绣品,譬如亵衣之类的,那才是有银子也买不到,每年只有五件,多半被京里想也不敢想的达官贵人订走了。”初尘说道。
初容胸口一紧,下意识瞄了眼自己前胸,跟着初尘一路离开天裳阁。
“尘姐姐,是怎地了?瞧你好似有些慌张。”初容关切问道。
“院子里有男子,天裳阁内院从无男子进出的,咱们赶紧走吧。”初尘领着初容上了自家马车,招呼陈家大哥启程。
“大哥,妹子我替你给嫂子带了一件,回去你来给吧。”初尘将买来的帕子递给陈家大哥,笑道。
“这怎使得,叫你破费,大哥给你银子。”陈家大哥红了脸,心道来到天裳阁都不曾记得给自家媳妇买块帕子,还真多亏了初尘自家记得。
“大哥拿着吧,初尘回了娘家给您和嫂子都添麻烦了,就当妹子孝敬你的。”初尘笑道。
“妹子你这是什么话!大哥是不在,若是在的话,早领你回娘家了,咱不受那孙子的气!”陈家大哥说道。
陈家马车在扬州府里转了转,就往宝应赶了,天刚擦黑的时候,这才到了家。
初容初尘刚到上房,便见红姨娘脸色不悦地站在地上,一旁的老祖宗也是淡淡的。
众人之前好似说着什么,见了两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