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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话题,我儿时可有得罪过大太太?”
欢沁见初容又问起,自知她看出陈五所做之事所说之话都是为着讨好大太太,便知不能再装傻自保了。“六小姐,奴婢长您几岁,五岁上跟了您,起初在外院。这几年年岁大了才进里屋服侍您,要说大太太,奴婢还真觉得有些不解。在奴婢看到的,小姐并无得罪过大太太,大太太向来也是没有过多与小姐您亲近的,哪里有机会就得罪了。大太太不喜小姐,怕是因着她只喜七少爷吧?”
初容找不到原因,暂时也如欢沁这般以为,但她总觉得,陈五能处处给自己下绊子,定是大太太不喜自己。就如陈五给大哥陈彻下绊子,那是因为陈大太太肯定不喜陈彻。强壮的庶子早些年已计入前头的大太太名下,多年后她有了一个年幼的嫡子,忌惮陈彻自是情有可原。可陈大太太为何会厌烦自己?若是普通情感,陈五应不会为了讨好陈大太太来处处揶揄自己。
“六小姐,您不消担心,总计您是嫡出,哪个都越不过您去。五小姐就是再生事,还能把您怎么着?”欢沁劝道。
“话不能这么说,虽说不是冲我丢石头,但总这么给白眼,我也是不能忍的。她今日敢处处给我下绊子,见我忍了,明日她就敢上房揭瓦拆了我的院子。人,不能惯着,虽说大太太那里才是源头,但水已到了近前,我怎么着也得挖条沟引开去。”初容说完,笑道:“你早去歇着,也不必日日在屋里伺候。荷蓬管文房四宝、出外一应的物事,梅花管我饮食以及约束下头的小丫头,这两处不变。至于以后的近身伺候梳洗之类的活计,就给了原先管我珠钗月银的菊盏。”
“六小姐,您恼我了?”欢沁听闻此话,战战兢兢抬头问道。
菊盏在外头摆弄初容带回来的箱笼,里头样样都是新的。正不知如何处置,便想着到卧房里问问初容。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头初容说:“出去,莫再我跟前碍眼。”
菊盏挑帘子的手顿了下,不知该不该进去,却见欢沁虎着脸出来,站到门口看了眼菊盏,狠狠瞪了她一眼,一扭便出了上房。
“菊盏,你来得正好,清点清点我的珠钗首饰。”初容看到菊盏,忙招手说道。
“六小姐,奴婢正想问您呢,前头离家时带走的几副珠钗饰环,怎都不见了。箱笼里的这些个,都是新的,小姐您在外头置备了?”菊盏是专管初容财物首饰的,是个再厚道不过的人,手脚干净做事谨慎,从未出过岔子。
此番离京走得急,且又不想大张旗鼓,所以初容只带了欢沁一个大丫头离开,其他三个都留在了府中。“别提了,这一路实在是凶险,原先的衣物收拾都给烧了,我差点也没命。”
“啊?”菊盏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初容,吓得上下打量了几番,确定初容身子无碍后,这才微微放了心,但还是大张了嘴。
“路上遇到驿站失火,原先的都烧了,箱笼里的都是大哥新送的。这事儿不要说出去,免得大哥要受罚。也是无法的,驿站失火与大哥无关,就不要声张出去了。”初容暗暗松口气,袁其商起先送的亵衣丢了可惜,带回来被其他丫头发觉可是麻烦事。如今正有借口,身边人就不会疑心了。以往只有欢沁跟着自己,还能勉强瞒住,此番回了陈府,光自己就有四个一等丫头四个二等丫头,另有十几个院子里做活洒扫的,再想有点秘密就难了。
“六小姐,您身子无事吧?”菊盏走近几步,柔声问道。菊盏胆子小,听了初容的话,早就吓到了,此番只顾着问初容是否受伤。
第三十一章 故地重游心依旧
第三十一章故地重游心依旧
“腿磕碰了,都是欢沁那死丫头,不说护着我,倒是因着她受了伤!左右都这么大了,我也不忍心赶她出去,就这么着吧,此后你来近身伺候我起居,不用那毛手毛脚的丫头了。”初容说着揉揉小腿,那里真的伤得很重。
“六小姐,欢沁虽有些不稳当,但总是伺候了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还是苦劳。”菊盏不忍,到了这么大年纪被赶出去的丫头,别房是不会要的,多半是草草配个不像样的小厮,这辈子就毁了。
“所以我才没赶她出去,我只是不想叫她伺候了,你是觉着管了珠钗再管我的起居,累着了?”初容侧头看着菊盏。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菊盏一到心急就说不出话来,脸涨得通红忙摇手,但是心地不坏。
“好了,我晓得,将我带回来的衣物珠钗收拾妥当,列个明目我瞧瞧,另外我有多少银子?”初容坐直了,看看自己平日里放银子的柜子。
“还余一百二十七两七钱,另有五串散的。”菊盏管家认真,此时被问起是娓娓道来,说道:“另有五副头面,七支……”
“余下的我晓得了。”初容打断菊盏,她关心的只有银子。袁其商后来送了自己这许多衣物首饰,她可不想白拿,她想用自己的银子还回去。路上已经粗略算过,天裳阁的衣物,打造精致的首饰,怎么着也得三百两往上了。就算取个整数还他三百两,手头银子也是远远不够,这可如何是好?菊盏不解,但也不问,自顾去整理初容带回来的衣物首饰。
“天裳阁的东西有价难求,江南首饰别致精巧。”初容略微思量一下,忽地起了个念头。
袁其商目送着陈家兄妹回府后,狠狠勒了缰绳,看了一眼路上一直跟自己别苗头的王清瑕的马车,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掉头往袁家府邸去了。就算再不想回去,也得回去,既然回了京城,就得回府。
袁其商之父乃昔日的梁远侯,深得万岁看重,然因着去年那场震惊满朝的大事,梁远侯位被褫夺了,又一病不起人事不省。一朝荣宠今夕不再,万岁震怒,虽褫夺了他的侯位,却不曾动其根本,虽收回大量功臣田充作皇庄,但至少还留着梁远侯府邸及些许薄田。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已被褫夺了侯位的袁家苦苦支撑,靠着积攒下的基业勉强度日。如今的袁府虽是先前的宅邸,但却已大不如从前,除了通往正房的西路,东路和中路上的大部分园子都已关了门子不再走人。
没有法子,袁夫人起初倒还想留着些体面,毕竟习惯了骄奢淫逸的生活,猛一潦倒度日心极不平,然开了园子就需要银子,袁府如今一应必要开销都捉襟见肘,更何况那些享乐之所。
再次回府的袁其商,特意从西路走上东路,再顺着中路去了主院。府邸占地广袤,袁其商步行自然花去不少时候,不知不觉落了雨,淅淅沥沥,落在人脸上痒痒的,寞寞的。
不必去看,也晓得四周的萧条,东路上有京都权贵啧啧称奇的大戏楼,每到阖府宴请宾客,那里都是侯府引以为豪之处。中路的园子是府中少爷小姐邀请好友前来共叙怡情之所,不提园中其他,单是正门后摆着的高宽丈余的太湖石,便是千金难求之物,而今早已拖了出去偷偷卖掉。
还有杯莫亭、梯云坡,都是侯府里极别致的景致,而今都封了,往事不堪回首,但袁其商从不曾后悔过。
也不打伞,袁其商大步流星往前走,身后的下人小碎步跟跑着,不时看向前头的主子。那番大事过后,这位主子受不住欺侮,竟做下那大事,以至于流落在外,大家都以为他死了。
他死了,袁家再无男嗣,于是袁夫人从族里寻了一个旁支的男子,过继到膝下。哪曾想过了几个月,袁其商又活着回来了,回京后立马进了锦衣卫,在府里住了几日又出京公干,一直无机会与袁府过继的继子相见,此番公干返回,想必定有一番计较,满府人都惴惴不安,尤其是袁夫人。
正房里,袁夫人着一身大红底万字不断头纹的褙子,大红色焦布比甲,头戴白玉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腕上硕大的红玉手串。物是好物,料子也是极贵的,但若是细心瞧去,便能看出首饰的款式已经过时,袖口也有些许磨损。
袁夫人微扬了下颌,一脸的骄傲和坚强,手搭在黑槐猫儿工翘头案,听着屋檐下水滴落下滴答作响,不禁微微咬住了嘴唇。听得下人报说袁大少爷到了,立时下意识攥了拳头暗暗使力,连指甲嵌进了掌心也不知,待一旁的继子看向自己,这才觉出疼痛。
“给太太请安。”袁其商大步流星进了屋子,仿佛飓风袭来般,袁夫人咽回一口气,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气势又弱了下去。虽穿着名贵的衣衫戴着御赐的首饰,但袁夫人还是觉得对面的袁其商气势逼人,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袁其商看向袁夫人,许久未见分外眼红,互相看不顺眼。她整个人似老了十几岁,再不是记忆里那个养尊处优模样,再不是跟祖母一唱一和气势凌人的模样。
袁其商乃庶出,亲娘是已故的商姨娘。袁其商有机会被记到袁夫人名下,但他不肯,所以至今仍是庶子,庶长子。他不是不在乎名分,但一是记着母亡之仇,二是袁夫人也不会同意将这庶子记到名下,于是两人的关系愈发紧张。直到那件事后,袁夫人可谓是对袁其商恨之入骨。
去年,袁夫人膝下三个嫡子接连亡故,庶出五少爷伏法,侯爷病倒后瘫软昏迷不醒,整个侯府败了。
五少爷伏法,袁夫人从此却将一股子恨意都记到袁其商身上,有人不解有人不敢说道,袁其商认为,袁夫人并未记错了仇。
自己的娘出自将门之后,虽说突逢巨变,可也是京中勋贵之家。若不是这个女人,自己的娘才是正头夫人,袁其商盯着对面的袁夫人,又想起了往事。
形式上的母子间四目相对,暗潮涌动,一旁的继子不自觉轻咳了一声。
“这是袁裴,他的事想必你也知晓了,此后他就是府里正经嫡子。”袁夫人只觉气势上被袁其商渐渐压住,忽地回过神来说了这句话后,一脸得意地看着袁其商。
“好。”袁其商看了看袁裴,认出这正是驿站里看到那人,只不解他竟与王清瑕有了来往。先前故交还是后来相识?怕是后头认识的,袁裴出自袁家旁支,本是上不得台面的,怎会与王清瑕相交?
袁夫人见袁其商未有异议,有些不痛快,又道:“你做下那事,虽说万岁也不再追究,但终究是有辱家门。此后他行大,你行二。”
“太太,年岁上孩儿还是小了两岁,孩儿还是行二吧。”袁裴一脸憨厚相,听了袁夫人的话,不想自己刚到袁府就被其当枪使,赶忙说道。
袁夫人果然不悦,瞪向袁裴,却见其冲自己眨了眨眼睛。
袁夫人使些女人间的手段倒还可以,涉及到大事上却是不明智的,见袁裴这模样,便没说什么应下了。
“太太若无事,我先回了,还要写折子给指挥使大人。”袁其商不想看这两人,拱拱手不待袁夫人说话便离了上房,自顾往自己院子行去。
“太太,何必逞一时之快?如今他是锦衣卫,太太要以大局为重。”袁裴上前劝道。
能哄得袁夫人属意,将他这个成年男子过继到膝下,袁裴自不像他样貌那般憨厚,至少是善言的。
“锦衣卫又如何?我是她嫡母!他能越得过我去!”袁夫人狠狠捶着案子,直到手腕发痛。连丧三子,袁夫人没有一命呜呼已属坚强,此时,她只有一个信念,报仇。
“自是不能,但锦衣卫乃何地?那是窝豺狼虎豹,蝇营狗苟之辈。太太既信得过孩儿,孩儿自当全力侍奉您,太太的事就是孩儿的事。”袁裴自小家境贫困,几岁上便死了爹娘,活到这么大是受了许多苦的,自也有了这副心思。闻得昔日的侯府要寻了族里人来过继,便使银子托门路联系上袁夫人身边人,促成此事。
虽说已被褫夺了侯位,但对于袁裴来说,依旧是想也不敢想的富贵。他知晓袁夫人所想,自是百般逢迎。
暂时安抚了袁夫人,袁裴疾步往袁其商的院子行去,得到通报,进了书房后,瞧见袁家庶长子正坐在太师椅里。
做工考究的书案,整齐的文房四宝,自己孩提时梦里都不敢想的物事,如今就这么摆在他面前。闻得袁家此子是个不学无术的,真是糟蹋了这金贵物,不吝于煮鹤焚琴。
袁其商头靠在椅背上,挑眉看着袁裴,双手十指交叉在胸前,右手十指不经意地敲动着,面色慵懒中带着叫人无法忽视的凌厉,随意的装扮中尽显富贵浸淫下的气度。
他一个庶子,通身的气派是自己这个嫡子骑着千里马都追不上的,袁裴不由得有了一丝自卑。
自己是合乎礼法的!想到此,袁裴眼中现出一丝不忿,但面上却是无比的恭谨,首先说道:“大哥,小弟自从进了府,就日盼夜盼您回来。前番有事出了趟门,不曾与大哥相见,此番在母亲处匆匆一面也是不尽兴,这才追了来,也好同大哥亲近亲近。”
“好说好说,二弟快坐,一家子骨肉,说什么外道话。”带了嗔怪的语气,袁其商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