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朝奉大夫是散官,其实说起来比有着正经从五品官职的苗人举是不如的。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官家没给赵航世纪的官职,实在是因为他现在的工作让人不知道给个什么官好,他过去的功绩要么是不作为主要负责人的,比如在太原,还有云中府的防疫工作。要么是在大宋各个属国的……官家这次专门让他负责在南方诸省负责灭蛊的工作,分明就是要送他个正经的功勋,不出意外的话,他只要回了开封,怕是就要正式定职了。比官职,现在两人看起来是苗人举略胜一筹,可只要赵航回到开封,恐怕眨眼间就会青云直上,毕竟,他可是严青的女婿。
自己寒窗苦读十年,好不容易金榜题名,在地方上苦熬了十几年,如今年近不惑,这才升到了知州的位置。而这个赵大郎,才二十出头便已经与自己平级,转眼间就要从虚衔转成实衔,再一转眼恐怕就成了自己的上官了……这就是有后台跟没后台的差别了。种种胡乱的思绪在苗人举心中闪过,却又被他压了下去:多少官宦子弟什么都不干,照样过得无比舒坦,这个赵大郎明明有那样的岳父,却还是自讨苦吃,专做这些麻烦至极的事情,他是真的把这些被疫病困扰的百姓的性命放在心上了吧?
苗人举侧过头看去,只见赵航正蹲在几个大肚子的村民身边,低声说着什么。周边几个村子都是水蛊横行的,随便望上一眼,便能看到几个大肚子的,或者是发育不良,佝偻着身子的水蛊病人。苗人举想起自己府里,年初因为伤寒病死的那个小女使,她有没有十岁呢?那么小便被父母送来做活,她不就是因为父亲,母亲全都得了水蛊才被卖到自己府上做女使的么?得了水蛊的人根本就是在等死,她的父母自己都活不了,又哪里养的了孩子,只得卖儿卖女,为自己,也为孩子争一条生路。想起自己女儿因为要好的小朋友走了,哭泣了许多天事情,苗人举不觉心下不禁一酸,无论如何,若这办法真的有用,便是赵大郎来不及把这灭蛊的办法推行到每一个角落,他自己也会尽量在辖区里把这些措施继续下去。
赵航的心情真的很糟糕,他再一次痛恨起自己的不学无术来。对于血吸虫病的治疗,他半点办法都没有。连杀死钉螺的办法,他也只记得最简单的一个,用麻枫树籽做原料做成的杀虫剂,这是他妈妈去缅甸的那阵子跟他电话里提起的最新的天然灭钉螺的药剂。很幸运,他记住了。然而他记住的也只有这些,看着眼前一个个腹部鼓胀的有如孕妇的村民,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苗知府,以后还得麻烦您,多多组织人给百姓讲解如果预防水蛊上身……钉螺要灭,绝对不要赤脚到这种有钉螺的田地里干活。下地尽量穿油布靴子…………”赵航说着说着,也觉得无奈:“这些百姓,衣服都买不起,何况水靴?还是得治本啊。”
在这个时代,任何一个血吸虫病患者的生活,说穿了其实就是在等待死亡,或许这个过程不像鼠疫那么迅速,但惨烈程度却并不小,一个血吸虫病人,就可能拖垮一个普通人家,而在这种水乡,全家几个人同时得病是很常见的。没有特效药的时代,能缓解病痛的只有更好的饮食,含有丰富营养饮食能让病人多吸收一些,身体状况好一些……可看看这些村民身上破烂的衣服,这简单的话却说不出口:吃饱都成问题,还提什么营养?
“大娘,我很难过,我帮不了他们。我提起过捐些钱,让他们吃点好的东西,可是苗知府说,没用的,便是有钱,他们也不会花在自己身上,对于要死的人来说,这些都没有意义。”
“有那么几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后来我接到你的信,心情好了许多。你说得对,我不该总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懊恼,而应该努力去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不以善小而不为,这句话说起来简单,可是我们在生活中,却总会犹疑:真的有用么?即使我做了,也没办法把问题全都解决掉。于是便犹豫,然后错过。可实际上,我所面对的问题其实很简单:或许我不能帮助所有人,可对于每一个得救的人来说,他们独一无二的生命确是被挽救了的。”
“昨天我走在街上,一个小姑娘给我送来了一个煮蛋。那是她妈妈给她煮的,她好几天才能吃到一个,可是她见到我,认出我,就把鸡蛋送给我了,她说‘谢谢赵大哥,我再也不用害怕阿娘跟二哥像大哥那样莫名其妙地死去了。’”
“大娘,虽然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很没用,可那一刻,我还是很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注1:人蛊,就是血吸虫病。这东西跟是虫子有关的病,叫做蛊很正常吧,咳咳。
注2:麻枫树籽灭钉螺的专利是1998年才被申请的,方法特别简单:碾碎甲醇跟麻枫树籽混在一起,加温到65度泡两小时,然后把甲醇再分离出去,剩下的东西可以灭钉螺了…………好吧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麻枫树这玩意原产美洲,也就是说,不小心穿越回明朝以及以前的时期,并对消灭血吸虫病很有兴趣的妹子不用白费力了,你们找不到这种植物的
喂喂别激动啊,我真不是有意误导大家的,耽误了妹子当名医的事情不是我想看到的(泥垢了!)。问题是消灭血吸虫寄生的钉螺的药品我查了半天就这种制造方法简单些,比这个更复杂的药品,赵航那个笨蛋绝对没可能记住啊!他又不是学化学的,他又不是人见人爱全能无敌的李国舅啊,所以只有这个笨办法他有可能听他妈说过之后因为太简单所以记住了…………至于等我写好了之后无意中发现这个麻枫树那时候压根不存在于宋朝的问题,嘤嘤,权当是平行空间的植物分布差异好了(你好意思说出口么!!!)
、第八十四章
腊月的第一天;赵航接到了官家的旨意;要他三月回京述职。赵航算算时间觉得挺松快的,于是便决定先转道太原看望严青。
赵航是腊八那天从四川出发的,他匆匆出发,本想快马加鞭,赶到太原跟严青过个团圆年。结果越往北走越冷,地上的雪也越来越厚;路况糟糕透顶。团圆年没过成;反倒不得不领着一群卫兵在大年初一的早上在驿站的院子里铲雪——三十儿晚上刮大风,驿站的院墙窝风;刮进来的雪足有三尺厚,把门都给堵死了。
紧赶慢赶;赵航在正月十五的晚上赶到了太原城。他和跟着他的几百个士兵;这些年去的地方,要么是疫区,要么是偏远贫困的地方,冷不丁回到到城市,满眼的繁华绚烂,让一干秃头傻大兵看呆了眼。
赵航傻傻地抬头看着满天的烟火,又低下头,街上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各色的灯笼,街面上熙熙攘攘,行人们欢声笑语,偶尔有人转过头看看这队狼狈的兵士,发出善意的笑着,更多的人却根本不回头,只顺着人流走着,笑着。
赵航呆住了,眼前的场景,熟悉而陌生。初来太原的那年,他与严霜便像这些行人一样,顺着人流,微笑着走着看着,周围火树银花,欢声笑语。而接下来的那一年,他从开封回到太原的时候,看到的满目疮痍。他曾以为,与严霜曾经看到过的,会是他对太原最美丽的回忆。可这一刻,眼前生动而鲜活的一切,似乎再告诉他,这座屡屡被战火摧残的城市,远比他想象的更坚强。看,她又活过来了,依然那么生动,那么美丽。
赵航呆立着,然后忽然听到身后的兵士们爆发出一阵欢呼:“到家了,到家了!”
是的,到家了,他也到家了,回到了他在这时代的家乡。
近乡情怯什么的,在赵航这个神经堪比钢丝的家伙身上根本体现不出来,他安顿好卫兵们,然后大模大样地带着几个贴身卫兵跑到了节度使府门前直接叫门。
重建的节度使府没人认识赵航,赵航只得报上名字,看门的卫兵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赵航半天,才梦游似地跑进门去通报。赵航有些郁闷,他仅剩的文青细胞冒了出来,叹道:“卫兵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走到了这里,才忽然有了物是人非的感觉。”
话音刚落,大门吱呀呀地就被推开了,一个人影一下子扑进了赵航的怀里:“大哥,大哥你回来了!”
赵航嘴角抽搐地把怀里的家伙往下扒拉:“松手,松手——啊见鬼,我本来没听到你的声音的时候高兴死了,以为是我家大娘扑过来了,结果是你。喂喂大过节你怎么在我家啊,想挖我墙角么?”
被他从怀里拽出来的少年十分委屈:“我是大将军的亲卫统领,不在这里才不对吧?大哥你脑袋不管用了么,大娘一直在开封啊,怎么会在这里。就算她在这里,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扑到你怀里的啊——啊,大哥你现在都不疼我了,竟然这么跟我说话。”
赵航胃疼死了,本来以为自己会很想念这些人,可体验着这个坑爹的重逢的节奏,他总觉得离愁别绪什么的根本酝酿不出来啊。赵航正胡思乱想,忽听得熟悉的怒喝:“这是什么样子,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还不都给我松手!”
赵航急忙松开卢玉郎的手,抬头一看,果然看到严青那章俊秀依然的脸,他赶紧走了几步,冲着严青深施一礼:“大人,我回来了!”说罢十分纠结地说:“大人,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没变呢?再这么下去,再过两年,你岂不是要比我看着都年轻了?”
严青嘴角抽了抽,看看赵航脑袋上的皮帽子,到底还是忍住了已经到了嘴边的训斥,低声道:“别杵在这里丢人了,快给我滚进来!”
赵航屁颠屁颠地跟着冲进节度使府,一路小跑地跟着严青:“大人大人,您这么晚都没睡,是在等我吧?哎呀我那会儿估摸着过年肯定赶不过来了,就想着起码得跟你过十五吧?团圆节啊,于是就让传信的说最迟十五……哎呀还没到子时吧?十五没过吧?其实您没必要等我的,我回来了自己洗漱,明天再拜见您也一样。”
严青强忍着听他胡说八道了一通,终于忍无可忍:“元宵节,谁会这么早睡?你爱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回来,我刚才本来准备去看灯的!”
赵航定睛一看,严青一身素雅,确实不是日常的打扮,顿时十分郁闷:“怪不得大人打扮得如此鲜亮,原来是要出去看小娘子……”
卢玉郎在一边直咳嗽,恨不得拿手捂了赵航的嘴。
严青怒道:“卢玉郎,你少和稀泥。对了,我问你,你前几年想要娶大娘的念头如今改了没?我觉得我可以重新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了!”
赵航泪奔:“大人,不要这样啊,您只管逛街去,爱跟多少小娘子搭讪都行,我再也不提了行么?”
********************
严青跟赵航在屋中落座,女使端来了茶点,卢玉郎则带着卫兵撤到了屋外。
严青看看赵航:“这几年,你做的很不错。”
赵航此时也没了刚才的嬉皮笑脸,认认真真地说道:“只是把力所能及的事情做了而已。”
严青点点头:“能把力所能及的事情全都做好,就很不错了。”说到这里,严青微微一笑:“一转眼的工夫,你跟霜儿定亲也有五年了吧?这次回去,可以商量一下什么时候办婚事了。”
想起严霜,赵航还是很甜蜜的,但是想及严霜的年纪,他的脸又垮了下来:“霜儿好像才十八吧?”赵航实在没法把那个身高才到自己勉强到了自己胸口的小姑娘跟“妻子”这两个字联系到一起,尽管他心里明白,时隔三年,严霜肯定长大了不少。但毕竟,停留在他脑海里的严霜,还是那个只有十五岁的小女孩儿。
严青细细地问了赵航这几年的经历,又跟他介绍了朝中的局势,不知不觉便过了大半个时辰。赵航穿着厚厚的裘皮进屋,虽然摘了斗篷,还是热的厉害,于是便顺手把头上皮帽子摘了下来。
严青随便一扫眼,差点把嘴里的茶喷了出来:“大郎,你这个脑袋,你这个脑袋——”
赵航得意洋洋:“怎么样,跟我当初的发型很像吧?我费了好大劲才教会胡拆剪这个发型啊!”
严青点点头:“是很像,问题是,你准备顶着这么个脑袋去见官家?”
!!!
赵航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哦,见鬼,前几年借着防疫的由头,赵航与士兵们一起剃头发,后来士兵剃头就成了习惯,赵航本人一直混在军中,所以也就没再蓄发,唯一的进步就是让人剪了类似于他过去的发型而不是光头。这会儿想起来自己其实是个文官而且最近就要面圣,赵航顿时傻了,他伸手摸摸头顶,十分忧郁地问严青:“大人,我这颗脑袋,该不会被御史弹劾吧?”
严青看看赵航那颗脑袋上跟五年前来到大宋的时候一模一样的发型,十分无力:“或许等你走到开封,鬓角的头发可以装模作样地拢上去,然后戴上帽子,大概能蒙混过去?”
赵航两眼闪亮地看着严青:“大人,我真的可以混过去?”
严青抓狂道:“我怎么知道可以不可以!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