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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齐家名下染织局里出的上等货,其中有一匹桃红色遍地绣桃花文锦,一匹鹅黄色缀百绒花伴绿藤冰蚕丝,以及一匹月白色芍药花暗绣色的天罗缎,齐子轩令人各扯了几尺,包好后塞给小奴,说是赏给她了。
小奴正是青蒽年少、豆蔻年华的少女,子轩少爷也经常会赏她几尺布匹让她裁衣,这次赏的更是难得一见的好料子,每样只出了这么几匹,莫说下人,就是柳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们也并非人人穿得起。
只是不知怎地,今日她心里竟没有一丝欢喜,手里沉甸甸的布料似热得烫手,又像是什么令人难堪的东西一般,拿出去示人都会觉得丢脸,只想丢下一走了之。
齐子轩见她面色不济,以为还在为昨夜的事情委屈,回程途中又转道去了银楼,挑了两支清雅的珠花和一对珍珠耳饰,特别交代工匠用了银针,包好了一起带回府。
他自觉委屈了小奴,心底也有几分愧疚,连着几日都和颜悦色,也没再提起那夜的「游戏」。
可是这样的事情,一旦开始后便没有办法停止,好像是长了意识的小兽,刚刚学会了耳鬓厮磨,所接触的事情,神秘又充满刺激,美妙得令人着迷。
这当然只是对齐子轩来说,可是他到底什么主意,小奴一点也摸不透。
每次亲密之后,齐子轩就会对她格外的好,对于主人的要求,她也只能选择服从,因为她依旧不懂这些事情的真正含义。
渐渐地,心底的羞耻也开始消退——
也许并未消退,只是被深埋在心底不去触碰。
转眼春桃凋落,海棠零落,细小的嫣红色花瓣顺着碧水淙淙流淌,园中褪去清新的嫩绿,换上浓翠的新衣,缀着各色的花卉,按照颜色与品种植栽修剪,五彩张扬、热闹非凡,却又不失风雅韵致。
而后繁华转瞬消逝,第一片黄叶飘落,浮在碧池中荡起圈圈涟漪,快到新年时,已经是小奴来到齐府的第九个年头。
这一年小奴的身体才开始真正的发生变化,个头窜高,胸部隆起,臀部变得圆润丰满,渐渐有了女人的形态。这种变化让她羞耻,又伴随着隐隐的兴奋。
二月,东风一起,春燕又来筑巢。这日下了一场雨,细细绵绵,入夜也不曾停下,空气里到处是潮湿的水气。
小奴在房内点了薰香,子轩少爷白日去查帐,晚上也没有来折腾她,于是早早便钻进柔软温暖的被子里。
可是她睡得并不安稳,不知为何梦见了爹娘,梦中他们的样貌模糊不清,她只看见爹爹黝黑高大,娘亲干瘪瘦弱,他们就一动不动地站着,也不说话,她小心翼翼地上前,爹爹突然伸出那只形容枯槁的手捉住她——
她无端生出一股害怕,硬生生从榻上惊起,已经是面色苍白,纯棉的里衣贴在背后,湿凉湿凉的,竟然被冷汗浸透。
不知为何,小腹竟坠坠地疼,想要下床倒杯热水,却感到腿间一片黏腻,伸手去摸,果然有些东西,藉着蜡烛微弱的光芒看去,她猛地尖叫出声。
她跳下床,赤脚奔向里室,扯掉了淡紫色的冰绡鲛纱帐,直直地朝着齐子轩的床榻扑去。
齐子轩刚被那一声尖叫唤醒,尚未起身,怀里就撞进一个凉冰冰的身子。怀中的小人儿呜呜地哭,害怕得发抖,双肩不停耸动,看似害怕到了极点。
过了半晌,他扶起她的身子,强迫她抬起头,对着那张布满泪痕的小脸问道:「怎么了?」
小奴只是呜呜咽咽地哭,又把头埋进他的胸口,只觉得好害怕、好害怕……
齐子轩又问了几次,她终是不答,只好抱住那个小小的身子躺下,把被子盖在两人身上,不停轻声安慰,「小奴不怕,不怕,子轩少爷在这里……」
过了半晌,小奴才止住了哭泣,冷静下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子轩少爷的床上,人窝在子轩少爷的怀里,饶是有了逾矩的认知,也没有起身。
她贪恋这样的温暖,不舍得离去。
「到底怎么了?」他问。
明明没有什么特别的样子,不知怎地,她却觉得子轩少爷特别的温柔。
她用手背擦眼睛,抽了抽鼻子,才喃喃说道:「少爷,小奴要死了……以后……以后就不能再伺候少爷了……」说着又要呜咽起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止住。
齐子轩闻言挑了挑眉,「发生了什么事?」
小奴就哭哭啼啼地把事情说了,然后坐起身来让他看,这时裤裆已经通红通红了。
她脸色一变,才想起自己弄脏了子轩少爷的被褥,手忙脚乱地爬下床去。
「我……我知道弄脏了少爷的床……可是……可是少爷不要骂我好不好?小奴肚子痛……以后不能伺候少爷了……」
说着又哭了起来,豆大的泪珠从眼睛里汩汩而出。她太伤心,没听见齐子轩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的叹气声。
齐子轩又把小奴抱回床上,自己披上衣服出了门,不消片刻便带了冬青回来。
收拾被褥,又熬了姜汤,折腾了大半夜,小奴在一片惊恐中迎来了自己的初潮。
不知这冬青存的什么心,次日,小奴来了葵水、半夜钻到少爷被窝里撒娇这件事,就传递了整个齐府,府里人看小奴的眼光都变了。
原本这只是女子成长中的一个环节,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可是敏感就敏感在小奴的身分。谁不知道子轩少爷已满十六岁,算是个成年的男子。
少爷长大了,而此刻,小奴也长大了。
浸秋将这事告诉了夫人,夫人噗哧一笑,「倒是我一心想着儿女,忘了这么个小人儿。」
「那奴婢明儿个把小奴唤来,教教她人事,免得以后再闹出笑话来?」
夫人略略一想,觉得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子轩是不用教的,他向来极有主意,只有小奴,从前是嫌小,现在既然长大了,就该发挥她应有的作用。
趁齐子轩往书房查帐,小奴被准了一日的假,不用她伺候。小奴喝了姜汤,坐在床榻上一动都不敢动,想起昨夜冬青说的话,只觉得从此再也没脸见人了。
第五章
这时浸秋差人来唤她,说要她到夫人的秋兰苑去。小奴疑惑了一下,便小步地随着去了。
雨在清晨前停的,此时的天气,一场雨暖过一场,上午阳光明媚,园中花丛里翻着几只素蝶。小奴特别多穿了一件衣服,到了秋兰苑,已经出了些虚汗。
夫人在秋兰苑中喝着今年的新茶铁观音,清香四溢、鲜美醇厚,碧绿的杯子上飘着淡淡的水气,模糊了她的面容。此刻她端看着小奴苍白娇媚的脸,再由上往下,见那纤细的身段隐约透出一点妩媚的风姿,嘴角挑起灰暗不明的笑意。
先问了几句子轩少爷的饮食起居,小奴都一一作答,夫人温柔地道:「我听闻你昨夜受了惊,让浸秋上药房开了几副补气养血的药丸,是你这个年纪吃的。这种事表示你已经长大成人,不再是个孩童,所以你也不用害怕。」
「谢夫人关心。」小奴心中一阵感动,接过浸秋递过来的药包。
「小奴,你四岁入府,如今已经快九年了,我算看着你长大的,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是我忽略了你,其实这些事情早该教你的。」
小奴又福了个身,夫人放下茶杯,转着指间的宝石戒指。
「今天我叫你来,主要是想让浸秋教教你,毕竟她是过来人,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她。我今儿个也累了,先歇着,浸秋,你好好地说,让小奴听明白。」
小奴听着这话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浸秋已经福身应了,夫人由小婢扶进了内室,她只得跟着浸秋来到她房里。
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
阳光明明很好,天气也够热,可是小奴却觉得有如置身在冰窖里,从头到脚都冷透了,一步一步走在花园里,走着卵石铺的小路,的确像是踩在空气里,她自己都不知道要往何处去。
眼光透过尚且稀疏的枝叶落下一地斑驳的剪影,明暗交替着缓缓在脸上倒退,小奴眼前也是黑黑白白,视线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你还好吧?」
这时自顶传来一个温润好听的嗓音,小奴恍惚地抬头,阳光下探过一张俊美无俦的脸。
眼前的人,一袭苍青色竹叶纹素锦长衫,头上束着同色的发带,款款地顺到肩前,面目也俊美,轮廓柔和,眉目温润雅致,气质如玉无瑕,美丽而有质感。他有一双墨染的眼睛,黑得深邃神秘。
小奴觉得,他就像是一幅斑驳的古画,内敛而充满故事。
那人笑着递过一方帕子,洁白得如同手中捧着一把冰雪。
小奴这才感到脸上湿润冰凉,原来是哭了。她本不该接受陌生男子的东西,可是却被那双眼睛和笑容蛊惑,愣愣地伸出手。
「你叫什么名字?」那人问她。
「我叫小奴。」她轻声说道,擦了擦眼睛。
对方的笑容更深了,点了点头。「在下苏沐雨。」
小奴愣了一愣,料想他是齐府的客人,自知失礼,福了福身。「奴婢见过苏公子。」
苏沐雨的眸子如夜空里的星辰忽闪了一下,「姑娘不必多礼。」
小奴看着他,他也看着小奴,阳光洒在他们之间,变得有些焦躁不安。也许是这人的目光太过温柔,小奴的心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
「沐雨,原来你在这里。」忽然自不远处传来一道清脆的嗓音,齐子玉踩着小步越过小奴身侧,站到苏沐雨身边。
「小姐好。」小奴福身,齐子玉颔首相应,又转头看向苏沐雨,苏沐雨亦对她点头微笑。
齐子玉穿了一件浅粉色蝶恋花缠金枝彩绣春衫,外搭水红色缀暗花色背心,下身是飘飘的月牙白百褶留仙裙,艳丽如彩蝶一般,脑后梳了半蝶髻,用的正是那日选的蜻蜒发钗,额上坠赤金宝钗花钿,引得眉梢若飞若扬。
小奴见她妆容淡雅精致,显然是经过刻意的装扮,又与苏沐雨举止亲昵,心思百转千回。苏?前些日子老爷夫人开始给子玉小姐寻门亲事,男方家好像就是姓苏……原来这人是齐府的姑爷。
「沐雨,你怎么在这里?爹娘和世伯都在主楼里等着我们呢!」齐子玉拉过苏沐雨的胳膊,「我们快走吧!别让长辈等。」
苏沐雨点点头,任由她拉着离去。
小奴瞧着那两人的背影,想唤却没有出口,只独自摸着手中的帕子,柔滑冰凉的触感浸入肺腑。
像是魂不附体般浑浑噩噩地过了几日,恼人的初潮也结束了。
这日月明星稀,偶尔有几片乌云遮住月光,小奴换上小只的蜡烛,重新盖上灯罩,清白昏暗的灯光铺洒了一地,刚要回房,却听见齐子轩叫她的名字。
经过这一年,她自然知道他存了什么心思,却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不肯挪动。
齐子轩又唤了她几声,已经是明显不悦了。
小奴偏过头,藉着月光,薄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经过浸秋的「教导」,她几乎是在一夕之间明白了这种事的含义,知道男女交欢这种事,本应该与自己的夫君;若与其他人,就是淫荡、无耻、污秽。因此她再也不能够容忍与一个男子发生如此不堪的事情。
女子该洁身自爱,这些事情,少爷怎么可能不懂?他竟然利用她的无知,哄骗她做了那些事,她的清白毁了,她的名节也毁了。
这么想着,泪水已经涨满了眼眶,随着敛目的动作簌簌地滚落下来。
「小奴?」
听见他再次叫她的名字,心底竟生出丝丝的厌恶,想到这些日子里两人赤身裸体的交缠,想到那日老爷和浸秋近乎肉搏的交欢,无不令她作呕、恶心!
小奴转身欲走,她再也不会陪子轩少爷做这种事情了!
然而还未走到纱帐处,胳膊就被大力地拽回,微弱的光线下,齐子轩冰冷、覆着薄怒的脸庞映入视线。
「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齐子轩恨恨地道。不是没有发现异常,这几日小奴一直对他躲躲闪闪,与她说话,还给他脸色看。
是不是觉得他对她太好了,舍不得打她、骂她,还是他没了她就不行?
手劲不由得重了几分,引得小奴阵阵吃痛,她是最怕痛的,若是平时定会惊呼出来,可是今日,心中被愤怒和委屈填得满满,她强忍着泪水和呻吟,柔美的面容转而透出几分厉色。
「这种事情,我再也不会和你做了!」
她的话令他心神一惊,五指微微一松。「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声音冰凉中透着锋利,已经明显恼了风度。
他听见了什么?他的小奴可是在开玩笑?
五指再次用力,几乎要折断她的胳膊。
小奴也不怕他,想到自己的清白,心底越发恨了起来,竟真真切切地开口重复了一句。「我说这种脏脏的事情,我再也不会陪你做了。我再也不回去舔你的那东西,也不会让你亲我、摸我……我再也不会让你这么侮辱我了!」
最后一句几乎是大喊出声,听得齐子轩心底一悚,随即又被铺天盖地的愤怒覆盖。
「你把那叫作『侮辱』?」他冷冷地看着她,自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小奴也冷冷地看着他,美目瞪得溜圆,盈盈亮亮地如同星辰。
过着半晌,也许又一个时辰,也许只有那么一刻,黑暗里忽然传来一声低笑,小奴仿佛看见一排银亮的牙齿,薄唇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