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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香传-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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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蜜心中愕然,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再次向涂煜确认,“小菱……想吃我做的菜?”
涂煜不疑有他,“来人是这么说的,不过我看小姑娘就是想你了,在耍小姐脾气。眼下我事情多,也不能时时陪你,让你跟我在军营受苦,也实在委屈你。谭蜜,你回匪围住一段时间可好?就当陪陪谭菱。”
听他说完,谭蜜身体里所有的血液仿佛被冰冻住,但顷刻却又融化开来,由全身一股脑得向她心房冲来,直胀得她胸口闷疼。
姐妹长期分离,谭菱思念她在所难免,但若是以想吃她做的菜为由,让她回匪围却是不可能的事。因为谭菱现下根本不喜食自己做的菜。
这半年多以来,小姑娘可能是长身体的缘故,口味变了,喜欢重咸重辣的东西,谭蜜不允她这样,偶尔有亲自烹煮的机会,都是给她做清淡的饮食,搞得谭菱怨声载道,还声称谭蜜做菜难吃了,以后再也不要吃四姐做的菜了云云。
故就算谭菱真的不懂事到派人来请自己回去,但绝然不会是以这个理由。谭蜜很清楚,涂煜是撒谎了。
敏锐如涂煜,自然轻易察觉到谭蜜的异样,他打断她的思绪,微笑着问道:“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没,什么。”谭蜜扭头回视他,唇角尽可能扯出一丝笑意,“适才我听到了岳军师和你所说……既你这么忙,而小菱也想我了,那我今日就回去陪她吧,只是要委屈你一个人留在这儿了。”
“说什么傻话。”他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样干脆,垂着的心放下去的同时狠狠地抽搐。涂煜双臂下意识地锁她锁得更紧,“是我委屈你了。”
她颈部和背部也竭力向后弯曲,恨不得填补下此刻两人身体之间的所有空隙。她以玩笑口气压抑心中苦涩道:“我这一走,你会不会像话本里那些负心的书生一般?做下一番大事,遇到更美丽的女子,就轻会而易举地忘了我……”
“傻子,这世上难道还有比你更美丽的女子?”涂煜为了安她的心,也为了寄予自己心中不舍,缓慢而温柔得在她右鬓烙下一吻,才意味悠远地道:“虽没有成礼,但你、我已经是夫妻。
涂煜今生今世,只你一人,我们的好日子还没开始,我怎甘心就此放过你而转寻他人……”
**
河岸上去岁的旧芦苇虽然干枯,但足以将她穿梭着的身影密密掩盖。
她身上依然披着一个时辰前,他亲自为她披上的那件玄色斗篷,那是他的衣服,布料不精细但密不透风,对于她来说自是保暖,只是嫌大了些,不利于她行动。虽然相当不舍,谭蜜最终还是趁着喘气的功夫把衣服解开舍弃。
可以支配的时间并没有多少,她必须趁那些护送她的侍卫发现之前,跑得越远越好。
她记得谭菱在被送回匪围前,涂煜就坚持把她送走,她那不肯走,非要留在他身边,还为此和他闹得很僵。涂煜实在拿她没办法才允许她留下。
可是就在今早,他变了套路,知道硬来不行,甚至不惜骗她让她离开。
伤心的同时,她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知道自己如果再像上次一样执拗着不同意走,涂煜肯定会强行把她送走,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是绝对不可能有像现在一样的逃跑机会的。
永远不再分开的话,你做不到了,那只好由我来践行。
我不走,涂煜,我会留下来陪你。
谭蜜在心中默念。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有结局恐惧症,这一章结结实实写了好几天,总觉得看不过去眼,但我尽力了。o(╯□)o


、第57章 破城

沙盘正中插着一枚写着祁字的纸旗,涂煜将泥塑的小人摆在了它周围最后一个空位上,沉重地吁出口气,并抬手掐了下自己的鼻梁上端。
岳卿安将视线从沙盘中收回来,艰涩地道:“都督,我们现下究竟是……”他知道如果他们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全身而退,但是涂煜和他自己都不是背信弃义的小人,放任祁军不管的事情,他们是做不到的。
“孙昭并非强弩之末,困兽犹勇矣。”涂煜眉毛微扬,眼眸中倏地爆出灼灼光辉,“胡肆走了一步险棋,以为这样做就能至孙昭以死地,就能逼走我涂煜……可是他却看错了孙昭,更看错了我。”
“但据那名探子说,大司马胡嗣这回几乎是倾巢而出,祁军人数是我们的三倍,尚且被他围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我们如若冒然进攻营救,恐怕赢面不大!”
涂煜撑在帅案上的手指轻轻弹敲,过了一会儿,道:“岳大哥说得没错,不过正是因为敌军倾巢而出,我们才有了机会。”
岳卿安被他的话启发,激动得眉心轻跳,“都督的意思是——”
涂煜唇角微微勾起,指着包围圈外的一点,徐徐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以攻为救,逼得胡肆不得不撒嘴放开孙昭!”
“都督委实英明!”岳卿安眼中清光熠熠,纵使他自诩思绪缜密过人,可是每每到了危机存亡的时刻,总少了些临危不乱的气魄,不如涂煜这般有大将风采,无论何时何地都做到游刃有余。
涂煜是不世出的将才,岳卿安越想到他不久后的归隐就越觉得可惜……不过转念一想,涂煜虽是人中龙凤,孙昭又哪里是池中物?一山不容二虎,涂煜心思这般豁达,肯及时放手,对黎明百姓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
——
霁膺关城楼下传来洪亮、整齐、嘹亮的军歌时,一生战功赫赫的霁膺关守将徐至勤,竟抑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发抖,这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空虚感,而恐惧亦像是一把无声无息扎进他身体的冰刃。
徐至勤不由于心中感叹,这曾被世人称为天下最坚固的霁膺关,此时不过徒有其表……他此刻真是悔恨至极,若不是胡肆要围剿孙昭所率领的祁军,嫌他那堵“东墙”不够坚挺,硬拿自己这道“西墙”来凑!他哪里会像现在一样狼狈?
毫无乐调的军歌听得徐至勤几欲崩溃,不过一会儿工夫,他于沙场上、官场上积攒了多年的自信便彻底沦丧不再。
过了很久,他的嘴唇才终于艰难地蠕动了下,不过却是侧身同身后的副将艰难地下令投诚……
副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神大恫,铮铮铁甲下的肩骨哆嗦得厉害,唤了声,“将军!”
徐至勤变了调子的声音有些滑稽,“你可知我们还剩下多少人?”
几位副将沉默不言,末了,只见徐至勤伸出三根手指,在他们面前晃了晃,副将看见他干裂嘴唇掀起,难以置信地问:“将军,我们难道只剩下……三万人了?”
“三万?哪里还有三万哟!”徐至勤忽而苍凉大笑。
先前,他以各种借口扣这些将领留在此处不得离开,就是怕他们知道兵营中已经空了,会变节投敌……可是现下,这一切都已不重要了。
“没有了,全都没有了……霁膺关……只剩下这城下的三千人马了啊……”徐至勤往日威严荡然无存,他像一个被儿女赶出家门的老者一般无助,语调像哭也像是在笑。
众将闻他这么说,登时面如白纸,心如枯叶,好像一个个都变成了脆弱的纸人,仿佛有什么尖利之物捅过来,他们就会破了似的。
既为军人,死本是无惧,然而现在他们面对的却是比死还要可怕的——屈辱!在他们眼里,城下那近二十万大军,似乎根本不是来攻城的,而只是来看戏,看一场霁膺关不费吹灰之力就被摧毁掉的好戏。
——尤以那身骑一匹枣红色大马、位于整齐有素的队伍最前方的英姿勃发的男人最是可恶!
他的表情又怎能这样的从容怡然?周身的氛围也根本不像是在战场,更像在某个阳光充裕的午后,和妻子在院中的石桌上下棋一般无二。
……
“我徐至勤愿献上项上首级,只愿涂都督不伤害我霁膺城内百姓分毫!”
徐至勤听说涂煜是匪寇出身,他担心他会以暴虐方式入城——荼毒百姓,是以才会这样主动献出生命,以期涂煜可以饶过百姓。
妻子前两年过世后,他又续了弦,小儿子刚刚满月还未七日……他的牵挂比年轻时更多,他也更加怕死。可他毕竟是男人,是男人就有责任去守护他该去守护的东西。
涂煜动作一气呵成得翻身下马,向前跨了不过半步,对面高高城墙上的兵士们的弓箭就立刻紧张而畏惧地架了起来。
在他们心中——涂煜简直就是魔鬼!
不然现下他们的守将都说要以命来换百姓安危了,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难道真如传说中所言,自为匪时,涂煜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这边,涂煜没顾身后岳卿安、田颂等人焦急的呼喊、阻拦,而是径直向城下而去——
居高临下俯视着涂煜的徐至勤不知涂煜在耍什么花招,故不敢命手下轻易放箭。他秉着呼吸,静静等待,仅管耳朵一阵阵轰鸣,但他的心却好像能够听他府中那用以计时的滴漏——发出的“嘀嗒、嘀嗒”的声音……
解下头上的战盔,涂煜将其随手往身边一扔,椭圆型的铁盔骨碌碌滚得老远。随即他肘关节轻轻抬起,不是释放暗器,竟是双手抱拳对徐至勤作揖!
“我敬徐将军是个英雄,十五年来,镇守霁膺关风雨不改!”涂煜独立城下,周身好似有万丈光芒加持,引人敬畏,“涂煜不要将军的性命,更不会伤百姓分毫,涂煜只希望将军迷途知返!”
既已迷途,焉能知返?
孙至勤虽恨胡肆的野心勃勃,但他身后代表的终究是大珣,是故他也才会借兵于他。他从不自诩英雄,但一仆怎能侍二主?他注定生是大珣奴,死是大珣鬼,就算他死,这一点也绝不会改变。
“徐某死不足惜,惟望涂都督能信守——你此时在两军将士们面前所言!”
说完,孙至勤从城墙上翻身跃下,身体在涂煜眼前腾起了一朵巨大的血花,壮烈凄厉。
涂煜心房骤然紧缩,缓了许久方急迫而沉重地走上前去,以手轻轻覆住了孙至勤圆睁的双眼。
**
南丰军势不可挡,短短时间内便连破数座重镇!
这另在京城中遥控着一切的大司马胡肆愁得有好几夜未曾合过眼了。因深感事态紧迫,胡肆已于两日前撤回了所有兵力,放弃围剿已久的祁军,转而全力狙击涂煜!
涂煜却并不贪恋战果,巧借地形之便利,及时回撤,不仅甩脱了胡肆的追击,并在霁膺关以西的菁阳同孙昭会师。
涂煜的南丰军连日来奔波,亟需整顿;而孙昭的祁军因被围剿过一段时日,比起南丰军更是疲惫不堪。另外,两军融合也需要一段时间,于是涂煜、孙昭经过商量后,决定暂且留在菁阳整军备战。
这段时间内,南丰军行踪不定,被派去护送谭蜜的人找不到南丰军踪迹,迟迟未归也不算奇怪。但涂煜一向来谨慎,得不到消息,他根本不能心安,故一安顿下来,他即刻就派人去打听谭蜜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第58章 转机

然十日后,派出去打听谭蜜消息的人带回来的竟是谭蜜根本没有回过匪围的消息。这意味着他又一次把她弄丢了。已经是第二次了,上次是无心之失,这次派了最得力的侍卫护送,可她居然还是不见了……
尽管心里乱得很,涂煜仍然第一时间派人顺着他们走过的路线去寻找谭蜜等人的踪迹。
这么久过去了,正常人都会觉得谭蜜已经凶多吉少。但他的信念太执着,又或许是恋人之间的心灵感应释然,总之涂煜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她很可能已蒙受不幸的事实。
——
漆黑的帐子里,他枯坐了一天一夜,食难下咽。
他还记得她说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人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应该不爱惜自己。可当他硬逼着自己去嚼任何一种食物,哪怕是毫无味道的米粒,都会觉得恶心……故最后干脆放弃,什么也不再吃。
期间孙昭来过一次,却被岳卿安以涂煜突染恶疾拦住了。
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因为岳卿安知晓孙昭对谭蜜非同一般的隐秘心意。
故若孙昭看到涂煜的状况,那一定不难猜度出他反常的颓唐与谭蜜有关,届时他一定不会放过涂煜。不过事情往往是越掩越黑。放眼天下,心机深沉缜密过孙昭的能有几人?
涂煜派出的人一返回军营,并没能顺利去到涂煜帐中复命,而是被孙昭先一步“请”到了自己帐内。
——
“将军,你把我们扣在这儿也没用啊!”其中一名士兵机灵地道,“我们只不过是受我们都督之命,回去匪围送东西的,就这么简单,将军真的是多想了!”
“哦?”孙昭唇角聚起冷笑,“据我所知,你们不过才走了两日两夜,去匪围送了东西又再折回来,难道你们长翅膀了能飞不成!”他话中温度急剧下降,慑得在场三名兵士具是肝胆打颤儿。
“我们……我们,东西半道弄丢了,只好回来了。”先前接话的那名兵士颤颤巍巍地道。
孙昭不搭话,而是一步步走进,轻而易举得一把提溜起说话的男人的衣襟,阴鸷目色好像刀子一样刮过这人的身子,道:“我不知涂煜如何对待不老实的手下,但在我孙昭这里,允许犯错,但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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