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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魅颜微微一笑,起身又给母亲捏捏肩膀,捶了又捶。
春菊急了,绕着庄魅颜左右转圈。
“唉呀!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您倒是拿个主意。李三吵着要人,村长让我来催您尽快把人弄走,这样李三就没有借口了。”
庄魅颜吁了口气,吩咐春菊把母亲扶进屋里,自己不慌不忙地走出院落。
村东头的路口挤满了人。一边是老村长领着村里的青壮年猎人,手拿猎刀和弓箭;一边是李三领着一大帮子膀大腰圆的大汉,个个手拿长刀,面色凶恶,显然也不是善类。两家暂时没有动手,只是彼此吵吵嚷嚷,气氛非常紧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人们看到庄魅颜过来,吵闹声便稍稍停止,把注意力转移到庄魅颜身上。尽管周围众目睽睽,更有虎狼之辈环伺,庄魅颜却面色如常,呼吸步伐亦没有半分紊乱,稳步走到中间。
这时,庄魅颜瞧见李三他们那些人里,有个男人颇为扎眼。他身形瘦弱,面皮也颇为白净,穿着一身团白色斜襟长衣,一副书生模样,只是长衣很久未曾浆洗过,沾了不少灰垢。他神情畏瑟,似有愧意,始终低着头,不敢与人对视。他把手儿拢在袖子里,佝偻着身子,始终闷声不响。若不是被李三他们挤在人前,大约早就折身逃走了。
李三看到庄魅颜过来,顿时神情亢奋,怪叫一声,猛的推了一把立在他身前的那个书生模样的人。书生不提防,一个踉跄趴在庄魅颜脚尖前。
“呸!”李三恶狠狠地朝他啐了一口,道:“你个窝囊废,白得了老子的银子,你快告诉这个臭丫头,你老婆现在是谁的女人?”
“是是,小可的娘子……”他战战兢兢地说着,话说了一半,忽然觉得为难,便扭头满脸乞怜地望向李三。
李三轻蔑地看着他,冷不丁抬腿就踹了他一脚,把他彻底踩在脚底下,发狠地道:“你刚说什么?娘子!呸!那是你的娘子么?”
“爹!”人群中传来孩子清脆的声音,只见一个五六岁大小蓬头垢面的孩童从人群中奋力挤出,哭喊着扑向书生,同时艰难地用那双小手掰弄踩在书生后背的大脚。
李三那张令人憎恶的面孔上丝毫看不到怜悯的气息,倒是“凤凰村”的人们有些看不下去,议论纷纷。
书生怕吓着孩子,只得羞耻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是是,是李大哥的娘子,小可一时口误,赎罪赎罪。”
李三受不了他的酸腐之气,便不耐烦地把他踢开,朝庄魅颜扬了扬自己手里的一张字条,趾高气昂地道:“看清楚了吗?白纸黑字,签字画押,是他自己把他媳妇卖给我了!哎!你们看清楚,不是抵押,老子是付了银子的。快把那女人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庄魅颜瞧都不瞧他一眼,只微微一笑,两手一摊。说道:“人?什么人?”
李三勃然大怒,指着骂道:“少给老子装蒜,就是在你家做工的那个女人,冯五娘。”
庄魅颜故作纳闷地皱起眉头,半天才恍然大悟地说道:“啊!你是说杨嫂啊!休要提了!昨天那个女子昏迷了好久才醒过来,醒来后居然连人也不认得,疯癫得不成样子。不信?你自己瞧瞧去。”
李三满脸狐疑,瞧了瞧庄魅颜,又瞅了瞅周围敌视的目光,踌躇半响,却对趴在地上的书生说道:“喂!杨文才,你去把人给我领出来。”
杨秀才满脸羞愧,说什么也不肯去。
正在此时,村里面走出一个赤脚的女子,头发凌乱,沾了许多稻草,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方,毫无生气。她就像一具行尸走肉,若不是前面有小白拿棍子引着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前往何方。
杨秀才一见此人,不由失声喊道:“娘--子!五娘,五娘,你,你这是怎么了?都怪拙夫不好,是拙夫害了你?你,你打我吧,你骂我吧!我不是人,不是人啊!”
看到自己好端端的娘子变成如此痴痴呆呆的样子,杨秀才又是羞愧又是心疼,抓着妻子的手不停地诉说着。可是妻子对此无动于衷,一双眼睛只是看着前方,眼珠都不转动。小儿子也上前抱住母亲的腿,哭道:“娘,娘,我是游儿啊,你咋不说话呢?”
若说杨嫂心中恼恨杨秀才,不理他倒是情理之中,可是为人母亲看到自己的儿子,也是目不转睛,面不动容,若非心如铁石,就是真的疯了。
此情此景人人心生恻隐,同情之意油然而生。
李三满脸不耐,瞅了瞅一脸木然的杨嫂,再瞅瞅旁边嘿嘿而笑的小白,立刻断定两人乃一路货色,顿时有些沉不住气,问道:“喂!秀才,你可没说你们家这是个疯婆娘啊,这疯子你还讹诈我那么多钱,你有良心没有啊?”
贼咬一口入骨三分,杨秀才悲愤莫名,有心与他理论,却又知自己有错在先,只能重重哀叹一声,抱头蹲在地上,可怜一个堂堂的汉子,眼睁睁被逼得痛哭起来。
李三不依不饶,道:“呸!真他妈的丧气!得!算老子点背,老子不要这累赘货,你把五十两银子还给老子,咱们两清。”
杨秀才哽咽不语。
庄魅颜见状,就搭话道:“这位李大哥,且容我说一句。”
李三转脸打量着她,目光中显然有些不信任的意思,嘴里却说:“你说。”
庄魅颜道:“依魅颜看,这位秀才大哥看来颇为困窘,若是要他立刻把银子拿出来,恐怕也难,不若宽些时日让他也好把银两凑齐,你说可好?”
李三略一沉思,道:“好!那就明日吧。”
春菊沉不住气,脱口道:“明日怎么成?杀人还得容人喘口气嘛,最起码不得给一个月的时间凑钱。”
庄魅颜喝令道:“别多嘴,你先退下。”
春菊不敢跟自家小姐犟嘴,默默退后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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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签下字据
李三想了想道:“那就三日吧,三日之后,给老子一百两,少一锭银子,老子就废了他们全家。”
庄魅颜不禁变色,道:“不是五十两么?如何又是一百两!”
李三斜乜了一眼,道:“五十两那是本钱,拖了这么些日子,不要算利钱吗?”
众目睽睽之下,五十两银子眨眼升到一百两,群情不忿,有些年轻气盛的少年郎不由卷起袖子想上前跟他理论,被老村长拦下。
李三又道:“这么大的钱数,要是秀才跑了怎么办?不行,留下他儿子做抵押。”
他的一名手下立刻把孩子拖了过来,孩子舍不得母亲,大声哭泣。
庄魅颜忙上前制止,道:“那不就是要个保人么?我替他们担保就好。”
老村长蚕眉一皱,咳嗽一声,正要开口阻止,庄魅颜却扭头冲他老人家笑了笑,然后吩咐庄容熙拿来笔墨纸砚,当场写下一张借条,交给李三。
李三接过字条,横看竖看,抓耳挠腮,一双鼠目上下乱转,最后皱起八字眉,恼道:“妈的,你们欺负老子不识字。”
他气哼哼地把字条递给身边一个狗头军师,那家伙磕磕巴巴地念道:“日……因小,欠李三……”
看来也是个墨水不多的。
李三面子上挂不住,干咳两声。庄魅颜笑道:“不如叫杨秀才念给你们听。”
李三夺过字条,瞪了那个憋了满鼻子尖汗的家伙一眼,正要递给杨秀才,却忽然改变主意,随手递给一旁啃着手指,斜眼看天的小白。
“叫他念。”
小白好奇地接过字条,立刻摇头晃脑地念了起来。
“日前因小耍博戏之物,欠李三资费纹银一百两,限三日之内还清。夫人不可言而无信,此债用还否?用还!不用则有伤天和,天理昭昭,事自有明断,故以此立据,双方签字画押为证,不得反悔!立据人:杨文才,借债人:李三,担保人:庄魅颜。某年某月某日。”
这一大串文绉绉的的话语从他的嘴里异常流利地念诵出来,抑扬顿挫,煞有其事,众人本以为他不过是一个傻子,没想到他竟然识得字,不禁啧啧称奇。
李三和他的手下听得似懂非懂,不过“欠李三资费纹银一百两,限三日之内还清。”这几句话倒还听得明白。
手下那名狗头军师有些担心,悄悄问道:“李三爷,这傻子识什么字?怕是他们搞了鬼吧!”
李三奸邪一笑,道:“不妨,那傻子认得字,我晓得,他以前在镇子上还给人念过信。那么一大段话,教你背,一时半会也背不下来,何况他一傻子--要是不识字,哪能说得那么顺溜。放心吧,这些人里面就傻子的心最实诚。”
既然双方没有异议,于是三方当中签字画押,杨秀才如失了魂一般坐在地上,由着李三摆布,强拿了手指摁下手印,一式三份,李三满意地看了看,塞了一张到杨秀才怀里。
“秀才,老子可怜你儿子这么小就没娘,把媳妇还给你啦,三天!三天给老子准备好一百两纹银,否则--”
李三威胁性地拍了拍杨秀才的脸蛋,缓缓起身,盯着庄魅颜的眼睛冷冷地道:“庄三姑娘,够仗义!李某人佩服。这中间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三天后这小子要是昧了良心不还钱,那你可得先替他垫上。”
庄魅颜面对他的恐吓,无动于衷,冷静地说道:“那个不劳尊驾操心,魅颜自然省的,慢走不送!”
听完了庄魅颜的保证,李三那双小眼睛却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放出一丝奸诈的光彩,嘴角露出一丝狞笑。
望着李三等人远去的背影,老村长看了看庄魅颜,满腹忧虑地说道:“三姑娘,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签了字画了押,他若是不拿,你就要替他出银子的,否则他告到公堂上,官府可以抄了你的家用来抵债。”
庄魅颜自信地一笑,回头对老村长说道:“大叔,放心吧,魅颜自然有数。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还有三日。”
老村长听她前半句满是自信,稍微觉得宽慰,可是后半截的话语竟有些玩世不恭的得过且过,他老人家又开始不安起来。村长老成持重,总觉得此事大大不妥,便深深叹了口气,叼上旱烟斗,闷闷地吸了起来。
庄魅颜似乎没留神老村长的心事重重,只顾着让春菊他们帮着把杨嫂和杨秀才扶进屋里休息。
庄魅颜在外边站了许久有些乏了,进里屋在暖炕上歪着身子歇息,眯了一会儿眼睛,忽然想起什么似地,用脚轻轻踢了踢给她捶腿的春菊,努了努嘴巴。春菊会意,悄悄撩开一角门帘,向堂屋里望去。
堂屋的火盆旁,杨嫂披头散发坐在坐墩上,目光怔忪,呆呆地望着面前的地面。她的小儿子哭得累了,趴在杨嫂腿上迷迷糊糊地睡去。杨秀才默默拿了一块毛巾放在铜盆里绞了,仔细地给杨嫂擦着脸和手,杨嫂神情呆滞,口角不时地流下垂涎,杨秀才擦了又擦,反复几次,脸上如常,毫无抱怨之意。
春菊瞧得清楚,悄悄附耳将堂屋的情形一五一十告诉庄魅颜,庄魅颜一边听着一边点着头,叹了口气道:“还算是人性未泯,不枉我费了一番力气,杨嫂合该有福,后半生也算有了照应。”
春菊点了点头,忽然担心起来,忧虑地对庄魅颜说道:“小姐,您说这个酸秀才到底能不能在三天之内凑齐一百两银子呢?瞧他的样子,就算把他折吧折吧卖了,恐怕也不值一百两吧--他要是能拿得出钱来,也用不着卖妻卖子。”
庄魅颜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
春菊不由地着急起来。
“小姐,一百两可不是小数字啊,您要替他们……还了?”
庄魅颜默笑不语,表情渐渐冷峻起来,沉声道:“你以为,他们要的只是一百两么?”
春菊一愣。
“怎么?”
庄魅颜缓缓摇头,坚定地说道:“他们要的绝不是这一笔钱,而是一个固定的金主,可以定期敲诈任其摆布的金主。”
春菊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小姐似乎跟以前变得不太一样了,以前她们一起在大宅院里,忍气吞声,而现在,看着小姐坚定自信的目光,她的心顿时平静下来。她相信,小姐,一定会想出解决的办法。
庄魅颜并不知道春菊的心思,只是吩咐道:“春菊,你去请杨秀才进来说话。”
“是。”
春菊撩开门帘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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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失忆之症
春寒料峭依旧,树木的枝条悠然泛青,枝头隐隐鼓起青苞,只要天气再继续温暖下去,就可吐绿芬芳。可是气候谁能够预料呢,今日阳光高照,或许到了夜间一宿北风,还会吹下几许春雪呢。
庄魅颜在明亮的阳光下,踩着竹林间一地琐碎的金鳞一般的阳光碎片,徐徐而行,同她同行的,却是一名身着青衣长衫的男子,戴了一顶方巾帽,帽后的丝带随风拂动,勾动出书卷气息的飘逸。
男子微微侧脸望着身边比他矮了一头的庄魅颜,目光比金色的阳光还温暖柔和。庄魅颜目光直视,望着前面摇曳的竹林出神,完全没有理会到来自头顶的温暖。
“三……魅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