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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魅颜心中感慨万千,暗暗将她记在心头。
春菊等人开始收拾铺面,把被人们推倒的绣桌柜台重新扶起,布匹一件一件仍旧放在柜台上摆放整齐,扫的扫,擦得擦,大家低头忙碌着。
春菊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疼的腰肢,忽然发现了一件事情,她望着空荡荡的柜台后面,狐疑地问道:“若兰姑娘,你可瞧见我们家小姐去了哪儿?”
席若兰正在低头扫地,头也不抬地说道:“姐姐一直在柜台里坐着发呆啊。”
说着话,她也抬头看去,不禁“咦”了一声。
“刚才还这里呢。”
洪家媳妇端着一盆水进门,便接口道:“小姐刚上楼去了,有好一阵子了。”
春菊不太放心,扔下手里的抹布,蹬蹬上了楼,不一会工夫,她又气喘吁吁跑了下来,伏在楼梯上朝下面喊道:“小姐不在楼上,大家快帮忙找找。”
人哪儿去了?铺子里又乱成了一锅粥。
盛夏将至,山间的风清凉依旧,祁阳镇东边是辽阔的海洋,北靠祁阳山,气候适宜,冬暖夏凉。祁阳山的顶峰积雪终年不化,即便是现在盛夏将至,那里仍是白雪皑皑一片。
庄魅颜自己悄悄绕出后门,独自一人来到镇子东边一座小山岗上。她坐在靠近山崖的最外边,抱着膝盖静静欣赏着万绿拥簇的祁阳山,还有远处的银白山峰,像白玉一样晶莹通明,在阳光下闪着明亮的光泽。
阳光明晃晃照在头顶,庄魅颜坐得累了,双臂举过头顶慵懒地伸展腰肢,屈起的双腿很自然地耷拉在山崖边缘,从侧面望过去,似乎只要一阵紧风吹来就能把人吹下山崖,这情形让人看了不禁胆战心寒。
庄魅颜却毫不害怕,她微微昂起头,松开发髻,任凭风儿舞乱长发。
从这里向西可以俯瞰整个镇子,向北可以望见祁连山,向东可以眺望远处隐约可见的大海,视野开阔。这地方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有时做工累了她就一个人来这里静静坐着,景色赏心悦目,劳累和忧愁很快就随风而去。
可是,今日不论微风怎么吹拂,终究也带不走她的忧愁,她不禁叹了一口气。
她该怎么办才好呢?
忽然有人在后面猛的推了她一把,她吃了一惊,身子不由自主便坠了下去。
“啊--”
第六十二章 浪漫之旅
祁阳镇,刘家酒铺。
二楼,掌柜刘胖子只穿了一件贴身白布小褂,还热得一个劲摇着蒲扇,嘴里骂骂咧咧地抱怨,今年的夏天如何这么早就开始热。其实盛夏还没来到,只是他自己身胖畏热而已。
在窗户边来回踱步的人是胡家酒楼掌柜的胡老二,那是他的拜把子兄弟,两人甚为要好。胡老二见状嘿嘿笑道:“大哥不必心焦,虽然那丫头巧言善辩,暂时逃过包赔损失的巨额赔偿,可光是退酒退款就够那丫头喝一壶的了。跟咱们斗,她还太嫩!”
刘胖子叹道:“还是兄弟你知我心意,这丫头这些日子可把哥哥我坑惨了,她的酒卖得越好,哥哥的酒就越是卖不动,眼看着酿出来的酒卖不及就酸掉了。哥哥心里这叫一个难受啊!今日多亏兄弟你给哥哥出了口恶气。”
“我说兄弟,咱们可得趁热打铁,不能让这丫头有翻身的机会啊!县太爷那边我打点过了,她的酒庄一直封着,就算京城那边案子查处什么眉目,他也能帮咱们压些日子。咱们必须趁这个机会让那丫头再也没有机会酿酒。”
胡老二点了点头,奸笑道:“这还用哥哥吩咐,小弟早就让米店的金老板去跟她讨要买粮欠下的银子。”
一般来说酿酒使用大量粮食,都会跟米店老板达成交易,定期结算,这样能让资金最快的流转起来。如今庄魅颜已经四面告急,资金告罄,胡老二却怂恿米店老板在这时候催要欠款,分明就是置庄魅颜的酒庄于死地。
如果米店以后不再佘粮给她,那就算日后酒庄解禁可以酿酒,也会因为没有材料没有资金而无力维持。
刘胖子也是老奸巨猾之辈,如何不领会自家把兄弟的心思,不由冷笑起来。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响动,两人警觉。刘胖子喝道:“谁?鬼鬼祟祟的,给刘爷滚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人还真是滚了进来,连滚带爬。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衣衫撕破,一只胳膊用布带吊在胸口,李三狼狈不堪地爬进屋子,哭丧着脸,道:“刘爷,是小人,小人总算捡回一条命……咳咳,差点被憨牛儿那个混蛋给打死,刘爷,您快救救小人吧!”
刘胖子嫌恶地瞪了他一眼,啐道:“没出息的东西!你刚怎么进来的?有没有人瞧见?”
他使了个眼神,让胡老二看看外边有没有人。
胡老二会意,立刻撩开门帘迈出门去。
李三龇牙咧嘴地道:“刘爷,小人很小心的,没人看到小人进来。刘爷,小人可是一直按照您的吩咐做事,全给办妥了啊。是秀才那个笨蛋……”
他一边哼哼着叫痛,一边吞吞吐吐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说着话儿还偷偷打量刘胖子的神情。刘胖子脸上阴晴不定,耐着性子听他说完,他点上烟斗,用力吸上一口,俯身慢慢喷出口里的烟,白烟喷到李三脸上,呛得他连连咳嗽。
刘胖子脸上的肥肉抖了抖,他笑道:“李三,刘爷知道这事情你办妥了,可你做的实在不够干净,还得爷给你擦屁股!”
最后这句话音调骤然提高,刘胖子抬腿就给了李三一脚,把他踹倒在地。刘胖子的神情变得十分可怕,满脸怒容,李三不敢还手,尖叫着蜷缩起身体,连声求饶。
“刘爷饶命,小人知错。”
刘胖子还想继续踢他,胡老二冲了进来将他拦腰抱住,和声劝道:“好哥哥,这样的东西不值得跟他生气,好歹他也是出过力的,不如给他点银子,让他出去避避风头再说。”
刘胖子还想发作,却看到胡老二不停地冲他眨眼睛,便强压怒火。
胡老二背对着李三,李三并不知道内中情况,只是听说给他银子,便有些欢喜,眼巴巴地看着刘胖子。
刘胖子恶狠狠地说道:“今天要不是我兄弟拦着,爷非踹死你个没出息的东西,白养了你这么多年,一点用也没有。回头去账房领二十两银子,我再给你写个字条,在京城给你谋个差事,你去躲些日子再说。”
得了银子,还能去京城谋生活,这样的好事不禁让李三笑歪了嘴巴,迭声道谢。
“哎!谢刘爷赏,小人肝脑涂地不能报答万一,以后刘爷有什么用得着小人的地方,只管言语。”
谄媚之词飞快地从他嘴里蹦出来,典型的小人嘴脸让刘胖子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
“滚吧!”
李三诺诺退出。
胡老二看着刘胖子仍旧愤愤不平,怒火未消的样子,温言宽慰道:“哥哥何必为了那样的东西动肝火!我早说,李三这人靠不住,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角儿。不过事情幸好还有补救的余地,只要咱们这样--”
胡老二本来低垂的眉毛一挑,三角眼微眯,露出恶毒的神情。他顿了顿,悄悄伸出右手作势比划了一下,姿势狠烈。
刘胖子一怔,道:“你是说,宰了?”
胡老二奸笑道:“哥哥说的极是,留着始终是个祸害。哥哥您觉得就李三那种软骨头的货色要是被人拿到公堂上,还用得着上什么刑具么?恐怕县太爷惊堂木没落下,他就把祖宗八辈全给供出来了!”
“只要把他除了,死无对证,就算他们知道些什么,没有证据又能奈你何?哥哥到时把事情全部推到这小子身上就好。”
刘胖子听得连连点头,赞道:“还是兄弟想得周全,那我回头找人在半路上把这小子做了,算这小子倒霉,遇上劫匪与咱们也没关系呀,哈哈!”
胡老二连声称赞。
“哥哥英明。”
“哥哥,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小弟刚刚听说的。”
胡老二神秘地伏在刘胖子耳朵上,说了几句话,刘胖子不禁睁大眼睛,连嘴里叼着的玉石烟嘴都掉了出来,吃惊地咧着嘴巴,追问道:“这是真的么?那丑丫头跳崖了?”
刘胖子显然是难以置信。
胡老二肯定地点了点头,答道:“刚刚出门,我店里的伙计跑来告诉我的,绝无虚言。兄弟吩咐店里一个手脚麻利的伙计,让他盯着那丫头的店面,看她们要是什么举动就早点回来告诉我。”
“中午的时候,我那伙计看到丑丫头独自一人从后门出来,悄悄上了东山岗。我那伙计尾随其后,看到她一个人坐在悬崖边发愣。后来一阵风吹过,伙计看到人影一晃,就掉了下去,他看得真真的,绝不会有假。只是不知这丫头是自己想不开呢,还是离得太近被风吹了下去。那悬崖极深,想活着怕没那么容易。”
胡老二桀桀而笑,声音刺耳。刘胖子也捧腹大笑,道:“如此更好,倒省去咱们不少心事。对了兄弟,你莫不是又有什么好点子?”
胡老二面露得意的神色,道:“正是,哥哥,你看咱们是不是趁这个机会把她的酒庄,还有李家的绸缎铺一块弄到手?”
刘胖子茫然不懂,道:“依兄弟说,咱们该怎么办呢?”
胡老二小声嘀咕起来,咱们这样,如此如此。
两颗脑袋凑在一起,越说越热乎。胡老二摇晃着已经谢顶的大脑袋,忽而昂头忽而扬眉,唾沫星子四溅,神采飞扬;一旁刘胖子听得面露喜色,时而击掌时而拍腿,不停地点头,连额头渗出的大颗汗水也顾不上擦一把,渐渐地身体上散发出越来越浓烈的汗臭味,而两人说的兴高采烈,毫无介意。
正午的阳光明亮而强烈,却无法照进阴谋算计的暗室,它只能温柔眷顾着祁阳镇土地,和土地上孕育的芸芸众生,同样把光芒均匀地扬撒在“李记绸缎铺”的上空。绸缎铺里人人愁眉不展,同样也感受不到外面阳光的热度,他们也不知晓,更大的阴谋正暗暗向他们袭来。
凉风徐徐从悬崖下方吹来,这是一块小小的平台。山岗的侧壁是一处几十丈深的悬崖峭壁,在顶端稍微往下一点的地方,鬼斧天工的大自然让石壁凸伸出来一块小小的平台,面积不大,刚好可容两人侧身而卧。这个平台在山岗的平面上绝对看不出来,除非把头使劲向悬崖下探望才能瞧见。
这个平台离悬崖边很近,坡式平缓,手足并用就可以毫不费力地爬上去。这地方好似几十丈悬崖上的天然小凉台,既可以仰望天空,又可以俯瞰悬崖底部的情形,却是别有一番景致。
悬崖下面也是郁郁葱葱的植被,悬崖壁上也长了不少生命力顽强的小树杂草,还开着不知名的野花儿,那郁郁葱葱的树木之间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条狭长的溪涧蜿蜒而行,静静地流淌着。
如今这平台上正躺着两个人。
“娘子,我不要在下面啊,好累。”
“闭嘴,不许乱动。”
这声音分明是小白和庄魅颜两个人的。
小白苦着一张脸哀求道:“娘子,我快压死了啊!求你挪一下身子吧。”
庄魅颜板着脸,翘起的小屁股毫不客气地坐在小白的胸口,小白龇牙咧嘴,却一点也不敢动弹。
“活该!谁叫你吓唬我!刚才差点把我推下去了。”
“没有啊!娘子,小白没有把你推下去,小白是看娘子不开心,想逗娘子开心的。嘿嘿嘿!”小白讨好地冲着庄魅颜笑了起来。
庄魅颜没好声没好气地说道:“吓都要吓死了,还怎么开心。你不是说要逗我开心,那你就做板凳好了,你不喜欢坐板凳啊,那算了!”
庄魅颜作势起身,小屁股堪堪离开小白的胸口,小白一看庄魅颜撅着嘴巴更加生气的样子,心里一急,连声道:“娘子别生气,小白是板凳,小白是板凳。”
话音未落,庄魅颜已经就势又挪到他肚子上使劲坐下,这下子差点把他的肠子挤出来,小白使劲鼓起腮帮子,眉头紧皱,拼命忍住才没叫出来,面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庄魅颜低头瞧见他那滑稽的样子,“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适才被他惊吓到的怒气全都抛之脑后。
小白看到庄魅颜笑了,也跟着“嘿嘿”的傻笑两声,庄魅颜瞪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角,又重新板起面孔。小白也不敢再笑,只好可怜兮兮地睁着一双眼睛极为无辜地望着她,又是委屈又是无助。
小白这招杀手锏屡试不爽,庄魅颜最受不了他那样的眼神,终于心软,仍旧板着脸,挪了身子在小白身边坐下。小白这才舒了口气,偷偷揉了揉酸痛的后背。
刚才他从背后袭击,吓唬庄魅颜,结果两个人滑下山崖,落在平台上,小白的身体垫在庄魅颜身下,皮肉与山石摩擦,自然不能好受,庄魅颜除了吓了一跳之外并没有什么损失。
只是她气恼地要命,就使了小性子,赖在小白身上不肯起来,弄得小白叫苦不迭。
庄魅颜本来就心情苦闷,被他一吓,心中更为着闹,索性就把气都散在他身上,偏偏小白的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