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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为聘-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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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锦绣想到这些,暗暗责怪自己这半个月过得恍惚,竟是忘记考虑这层。如今在这荒郊野岭,哪里去置办行头?
屋外车夫见屋内久没有动静,拍拍门板,压低声音问:“许公子好了么?若不趁着这日头还有些毒,赶快启程,恐是赶不到十里铺。这一带,强人出没呢。”
赵锦绣也知这一路的行情。
令州盆地在桑骏的治理下,虽还算富庶,盗匪极少。但从令州到容州这一段,由于是商贾的主要通道,免不了还是有艺高人胆大的落草为寇。而这令州到容州的一路,就数这十里铺附近的独孤山最为凶险。去年四月,她来令州采办茶叶,独孤山附近就有盗匪连凤楼的商队都敢劫,好在楚江南派给赵锦绣一干好手,整个商队才得以保全。
如今,自己孤身一人,又是女子身。赵锦绣眉头一蹙,果断地将包袱抱紧,也顾不得热,将春衫再次拉好,一转身,拉开破败的驿站门,走了出去。
赶车人已套好马车,坐在车头抽烟,竹制的简易烟杆也在马车破旧的辕子上打得霹雳直响,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一声嘶鸣,在山间奔跑起来,哒哒的马蹄声敲在干燥的黄土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赵锦绣将破旧的蓝布碎花窗帘略微卷起,瞧着窗外。
这五月的令州盆地,植物茂盛,大片大片的青翠层层叠叠堆积着,山间显得清冷寒凉。一过驿站外的破桥,山路便是一直盘旋往上,进入密密的林间,林寒涧肃,耳边是淙淙的水声,偶尔有几缕日光透过密林,透下斑驳的几块光斑,证明着这会儿还是晌午。
这密林间的山道上鲜少行人,光线也较暗,马车一直往上,这马儿本不是好马,奔跑了一阵,也是乏力,任凭那赶车人鞭子甩得脆响,那马儿也是不怎么动。
赶车人低声絮语,骂骂咧咧地说:“你这畜生不来劲儿,要是强人出来了,有得你受的。”
赵锦绣靠着窗户眉头微蹙,那赶车人却是攀谈起来,感叹道:“这条路,就是盗匪多,这官道,可都不成样子了。”
赵锦绣不想说话,只是听着。那赶车人继续甩着鞭子,思维却无比跳跃,这才在说官道的事,现在又立马跳到当今时局,这回却是指名,道:“公子,你这行商,是去大夏还是箫月国啊?”
赵锦绣心里不悦,只是换了个姿势靠窗,并没有说话。那赶车人却是甚是不识趣,自顾自地说:“这箫月国跟咱们桑国议和不过七八天,我们桑国倒是宽容,就不知道箫月国如何,听说因为林希少将军的事,箫月国还耿耿于怀呢。公子此去,怕是要小心些了。”
赵锦绣听着,觉得人家是关心,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便“嗯”了一声,以示回答。
那赶车人越发来劲儿,又是长长的叹息声,道:“这天下也不知几时才能定下来。这大夏的三兄弟是打得不可开交。先前以为江家大少可以快速拔掉三少,平定局势。谁知,失踪已久的八少突然出现,军中不少人倒戈。上个月,听闻那八少率军与大少交战,打得大少落花流水,如今大夏以西都是八少的地盘呢。那三少在东南沿海一带也是反攻。公子,你可千万别去大夏啊。”
赵锦绣听他说大夏,心里略狐疑,还是问了句:“为何?”
那人一下提高嗓门,道:“公子啊,你想想,这战乱,搞不好就飞来横祸。何况就算是三少和八少联合将大少打败,这一山不能容二虎的事,这大夏的战乱还不知要猴年马月的事了。”
赵锦绣心里一紧,不由得坐直身子。这一举动,倒不是因为这岗子上,就是去年凤楼商队遇劫之处,而是因这看似破破烂烂的赶车人在说天下局势,且说的是并非桑国,而是大夏。
那人叹息一声,倒是不再说,只是专注地甩着鞭子,上得这山岗,树林倒是稀疏,露出和暖的日光。
赵锦绣却是试探性地问:“老伯见识广博,这大夏的事,我可是闻所未闻呢。”
那人压低声音,回答:“广博个啥呢,不过是我两个哥哥和一个妹妹都在大夏罢了,骨肉亲情,总是担忧啊。所以,每次赶车去容州码头,我都会在那里打听大夏的情况。”
赵锦绣不言语,转念一想,自己倒是疑神疑鬼了。这赶车人也是赶车的老把式,长期跑令州到容州一线。这又是张伯介绍的。要不然,这不带家丁护院,又不结伴而行的,人家肯定不肯接下这趟生意的。
二人一时没有说话,那马倒是上得岗。赶车人放慢速度,赵锦绣知晓这是怕前方有陷阱,马儿赶快了,可能被陷阱所困,那时,倒是想跑也不能。
岗子上静悄悄的,空山中偶尔传来一声清脆的鸟鸣。忽然,那人低声说:“公子,你得小心些。我感觉这地方,有些不对劲儿。”
“何以见得?”赵锦绣压低声音问,其实在上这岗子前,赵锦绣已经有些惊讶,这大中午的,竟是没遇见一个赶路的。
“不知,总是觉得不对劲儿。”那人声音有些恐惧。
突然,林间传来一阵雀鸟扑腾腾飞起的声音,赵锦绣心中一紧,对那人说:“且慢,这附近有人。”
那人也是沉住气,勒住马。赵锦绣凝神静听,有刀刃相碰之声,及其细微,倏然又只有风声,仿若方才听到的一切,只是幻觉。
赵锦绣仔细聆听,却只有风声。良久之后,四周依然寂静。
那赶车人也按耐不住,压着嗓子轻声说:“公子,容我去看看?”
赵锦绣一下子推开门,阻止道:“你且在这里,我前去看看。”
那人还想说什么,赵锦绣一摆手,尔后轻轻吸了吸鼻子,风从岗子边吹过来,果然有着微微的血腥味。
看来前方却是是发生了血案,赵锦绣蹑手蹑脚,走到岗子边缘,躲在一片林子里,往岗子那边瞧,下岗的路还算平坦,在那边的草丛里赫然躺着尸体,横七竖八的,晃眼一看,也有十来具。
而下山的路上,恍若有个了正往山下无,脚步不快,衣袂飘飞,身上似乎斜背着什么,不一会儿,便转拐下去。
赵锦绣停了良久,在心里琢磨了眼前的情况,又仔细瞧了瞧那树林里尸体的装束,这才掏出丝巾蒙住口鼻,慢慢走过去查看。
浓重的血腥味,即使是戴着面巾,也能闻得到。赵锦绣扒开草丛,隔着一段距离,仔细看躺在血泊里的人。这些人都是盗匪的装束,血将全身的衣衫染透。
赵锦绣眉头一蹙,根据方才的情况来看,这些人应该是下山那人杀掉的,他们的打斗应该不出两招,因为兵器相碰的声音微弱且短促,那么这些盗匪根本没有碰到那人的兵器,而是这些人在被杀倒下的那刻,互相碰到的。
赵锦绣犹豫一番,还是走过去,蹲身查看其中一人的尸体,那人眼睛睁得很大,伤口在脖颈,极薄的伤口,血极少,但可看得出极深,又另外查看几人,同样的伤口。
一剑七人,立时毙命,连呼喊都来不及,此人功夫真是深不可测。
赵锦绣也不知对方是谁,到底是路过,还是有什么阴谋。至少这一刻,解决了这伙悍匪,自己可以继续往前到十里铺。
若今晚在十里铺歇息,明日一早起来赶路,前路全是平坦大道,附近哟驻军,那一带比较安全,应该在明日酉时就可到达容州码头。
赵锦绣一想,立马往岗子上赶。那赶车夫已经跳下马车,在朝这边焦急地张望,见到赵锦绣过去,这才松了口气,沉声问:“可有情况?”
赵锦绣没答话,径直上了车,吩咐道:“往前赶,见到什么都不要停。”
赶车人是收人钱财的,自然不多言。拍了马,这马车颠簸着往山下去。
第三卷  第二章 美忆
有一个人保护,就不用自我保护——题记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马车下车速度极慢。
赶车人起先也是惊讶悍匪的死亡,但却只是惊讶地“咦”了一声,便再也没有说话。继续赶路。
日头还高,山间的树渐渐不那么茂密。赵锦绣依旧撩着蓝布碎花的窗帘,瞧着窗外。山势奇特,流泉飞溅,鸟鸣山中,远处偶尔有狼嚎在山中回荡。
马蹄声与车轱辘声在蜿蜒的山道上寂寞地响着,敲得很有节奏。赵锦绣瞧着窗外,估摸着这马车的速度,应该能赶上方才那离去之人的脚步。
然而,行了半日,车已到山下,依然见不到一个人。而这下山,却只有一条路。
难道是鬼魅?赵锦绣闪过这个念头,立马又在内心笑自己。如果是鬼魅,那些尸体何须有伤口。
又琢磨了好一会儿,还是不得其解。赵锦绣只得在心中告诫自己,这一条路都要小心。也许自己,并没有彻底摆脱林希的身份。或许,暗处还有什么人,洞察了当日在瓦罗山顶的秘密。
这些不得不防。想到这些,赵锦绣心情不由黯淡,轻叹一声。
赶车人听到,这会儿说话了,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道:“公子莫怕,前面就到十里铺,住一夜,明日下午就可到容州了。”
“有劳了。”赵锦绣回答他,恹恹地靠着车壁。
二人也没说话。赵锦绣只靠着车窗,听着车轱辘的节奏声,眼皮一直往下搭,巴不得睡一觉,来补足精神,可却又不敢睡去,怕中途出什么岔子。
其实这四年来,赵锦绣一直感觉很累,想好好睡一觉,补足精神,却也不可以。赵锦绣不禁细数这四年的日子,除去在凤楼后院养伤,以及最近半月在许宅养病的日子,竟没有哪一天睡得安稳过。
每一天,她都有莫名的焦虑,怕一睡下,不够警惕,暗处的敌人就来袭,自己就会有悲惨的命运。于是,赵锦绣也曾幻想,如果能遇见一个什么人,能保护她,那么,是不是就不用时时刻刻都想着自我保护,过得如此疲惫呢?
可是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能保护自己的那个人,得要多么强大才可以啊。每每想到此,赵锦绣都会苦笑:如果林希的身份被揭穿,东窗事发,陷入纷争里,那时候,靠的也许就只有自己。
四年来,赵锦绣自我保护着,便逐渐养成习惯,能不睡的时候不睡,即使睡,也睡得不沉。
竭力支撑着,不让自己睡去。后来,赵锦绣竟是开始默念宋词,又背诵一些古代的名篇,而后百无聊赖,便是想起许华晨来。
那些过往时光,疼痛的、快乐的,呼啦啦过去。
如果将前世的十年比作一件衣衫,那么赵锦绣就是拖着牵情的线,细细密密地走着针脚,每一针缝的都是许华晨。
他对于赵锦绣,已经不是一种痛,或者是一种美好,抑或只是爱慕对象了。他是赵锦绣生命的一部分,如同亲人一样的存在,不可割舍。
以前,赵锦绣曾有多次预感自己要失去许华晨。倒不是因为与许华晨吵架,许华晨愤愤地不理她。而是,那种真正的失去。
第一次,是他告诉她要结婚了;第二次,是他带了一个女孩子回家;第三次,则是赵锦绣交了男朋友,并且谈婚论嫁,与他吵了一架,他冷冷地走掉,半年没有只言片语。
可是,许华晨却一次又一次地打破赵锦绣的预感。第一次,他退婚了;第二次,与那个女的交往一个月,分了;第三次,因为地震,他不顾危险,千山万水地来到她的面前。
那一次,两个人看着彼此,虽然还是惯有的对白,但一切却都不一样。赵锦绣笑看着他,背后是大地震后的断垣残壁,歪斜的电桩,灰白的天空。
他眼里有明亮的光。然后,在大地震后一个月,在所有人都在往蜀外走时,他回来了,在满世界兜兜转转了四年后,再度回到成都,居住在这里,嘴里碎念,竟是一反平常的威严,痞子样地回答他的发小的提问:“走了全世界,还是觉得锦城美女如云,水灵灵的,一抓一大把的。”
众人皆惊,皆意味深长得看着赵锦绣,哈哈大笑,不再说这事。赵锦绣也知晓那些人的意思,心里怀着小小的甜蜜。其实,她独自坐在角落里,耳朵里塞着耳塞,但MP3没有开。许华晨却是看过来,像是要看她的神色,赵锦绣却是靠着沙发,神色自若,反正自己在听音乐的。
后来,他们一群人吵嚷着要去猎狐狸。因为山里危险,许华晨坚持不让赵锦绣去。她嘟囔好一阵,说自己是山里长大的,他却还是强势地留她在山下。还有另一个家伙因为闹肚子,也没有去。那家伙是许华晨的发小,跑了几趟茅厕,拉得脸色苍白,却还不忘八卦本色,贼兮兮地问:“小锦绣,你们这下怎么办?”
赵锦绣名字他问的是什么,却就是不明所以的表情,迷茫的眼神斜睨他一眼,问:“啥?”
那家伙手撑着头,凑过来瞧着赵锦绣,道:“我认识他这么多年,没见过许华晨这么多废话的。我发现,除了你在场,他是极少说话的。还有,他很喜欢逗你,且自己愉快。”
赵锦绣心里乱乱的,这些不一般,她又不是不知,只是不愿意深思罢了。面上却是淡然,耸耸肩,道:“他有虐人倾向,你认识他这么多年,不知么?”
那人在跑茅房之前,甩出一句:“不知。”
我和他怎么办?赵锦绣一下怔怔地瞧着淡蓝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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