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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未免太狮子大开口,须知,你若是得到锦王宠幸,有幸成为王妃的话,荣华 富贵,都是你的,就算没得宠,在锦王府也是安闲度日,衣食无忧。而反观,江 公子如今生日未卜,实力也不如蒋慕天,若是将你送回去,这前途渺茫得多。” 李清音斟酌一番,开始循循善诱。
这女子商贾的优秀本色袒露无疑,懂得在对方职责她馒头不好吃时,一个劲地说 自己的包子好吃。可惜,他赵锦绣早就在职场谈判中看清这个道理。
所以,赵锦绣嘴角一勾,笑道:“我要的是馒头,你跟我说包子如何鲜美都是没 用的。”
李清音脸色一白,面上就要露出森然,赵锦绣自然知晓这女子逼到最后,骨子里 的土匪性格就会显露无疑。所以见好就收,道:“这事,清音得要好好考虑,若 是我有这收益,将来无论是萧那边,还是江那里,都可以说我是自愿入锦王府, 跟李记没有关系。清音如果不清楚,可以去问你大哥,乱世之中,商贾世家该如 何处世。”
李清音脸上一愣。赵锦绣这下趁热打铁,道:“还有一事,倒是清音现在就可以 做的?”
“什么事?”李清音眉头一蹙,语气也有些不耐烦。
赵锦绣眸光一冷,道:“六小姐这神色,倒是让如月如何开口?”
李清音脸上一尴尬,说了句对不起。赵锦绣沉寂提出要学剑。李清音一脸的震惊 ,赵锦绣甩甩衣袖往园子里走,一边走一边不高兴地说:“这锦王府邸,虽有侍 卫,但我总不能一辈子都不翻身,做别人的刀俎下的鱼肉吧?”
李清音思量片刻后,说:“好,我答应你。”
赵锦绣心情颇好,提着裙子在院内四处走,植物清新的气息,微微的风,暖暖的 日光兜头倾泻下来。
赵锦绣抬起头望着蓝天,忽然听得一声掌声响,接着一声赞叹:“信手拈来,皆 成风姿。”
循声望去,只见院子拱门处,站着一个淡蓝袍子的男子,男子约莫三十来岁,中 等身材,但颇为瘦削,留着龇须,干净的面孔上,有着和美的五官,浓眉大眼, 倒也看起来赏心悦目。
他拍着手踱步进来。若不是他脸上那仿若超然物外的淡然笑意,赵锦绣会立马将 之列入黑名单行列。
赵锦绣平生最烦的是搭讪就是这种装B式的故弄玄虚,自命风流。可这男人脸上 的脸容让赵锦绣停住将他鄙视下地狱的动作。
他脸上的神色很柔和,很干净,很月明风清,不是无菌婴儿式的傻气天真,而像 是看透世事沧桑的神情。这神情跟沧海大师都有得一比。
赵锦绣当下对这人的厌恶感算是去了一半,但另一半的警觉却还在,狐疑地看着 他不语。
“娇怒嗔静默,皆染底蕴,姑娘本质不错。”那人走过来,对着赵锦绣一拜,说 出这么一句话。
“本质不错?”赵锦绣眉头一蹙,不悦地重复。这词语怎么不管如何听都像骂人 的话。
“正是,姑娘举手投足,各类神色皆为上品。”男子继续说,肆无忌惮地打量赵 锦绣,搞得活像是模特大赛那些脑残评委。
赵锦绣很不喜欢她的打量,语气上夜不客气的一句:“你是谁?”
“佳人薄怒,也是这般风韵。六小姐说找到上品,倒真没有骗人。”男子像是在 自语。
赵锦绣扭头就要走,听得院子外响起清脆的声音,正是欢欢在喊:“快点,快点 ,许姑娘醒了,你还磨磨蹭蹭,明晚可就是春选了。”
赵锦绣脚步一顿,那男子却偏偏身子一闪,竟是将自己腰间的蝴蝶结一拉,这外 衫就要脱落。赵锦绣一掌劈过去,不由得又提着袍子,一脸怒气地喝道:“阁下 长得也人模人样,却不是这般休养之人。”
那人薄唇边轻轻腾起一抹浅浅的笑,道:“我极少替人做衣衫,是六小姐再三保 证说,此女比当年的杜蘅更美,更值得我做衣衫,我便来看看。”
“杜蘅”这词语,让赵锦绣一怔。这“杜蘅”就是林希难产而死的老娘,当年四 大美女之一,所以后来众人听说“杜蘅”之子,是萧月国第一丑男时,都唏嘘不 已。可见杜蘅的美已深入人心。
那么给杜蘅做衣服的人,兵丁是明师傅了。传说当年杜蘅的嫁衣就是这时间唯一 一件“天衣”,华美无比,更主要的是,找不出一针一线的缝合,偏生色彩没得 动人。当然杜蘅的这件天衣现在到底在何方,赵锦绣是不清楚了。
“原来阁下就是明师傅。奴家方才冒犯了。”赵锦绣对着男子盈盈一拜。
男子一笑,道:“确实是我冒犯,我只是想看看,你是否有真性情,以此来看, 你到底值不值得我出手。”
赵锦绣淡然一笑,也不问结果,也不语,只是与男子相视一笑。
最后,男子是哈哈一笑,道:“今日甚是高兴,这普天之下,又有人能让我想要 做天衣。”
赵锦绣略一点头,淡笑道:“荣幸之至。”
男子还是笑着,眸光微敛,打量着赵锦绣,忽然低声问:“你真要参加春选?”
这是试探,还是其他?赵锦绣不去关心,面上波澜不惊,淡淡地点头,道:“是 的。”
“看不出你有课功名利禄的心。”男子随意地折下一枝桃花,别在腰间,映着他 淡蓝色的袍子,竟像是晕染的水墨画。
“心如何,随的是环境。如今置身于这李园美景,自己然不需功名利禄。如果他 日,环境所趋,怕也就是俗了。”赵锦绣呵呵一笑,漫不经心地回答。
抬眼瞧着那园子拱门处,欢欢带进来的人,一共是无人,其中两名中年妇人,一 名中年男子,其余的皆为与欢欢一般大小的小丫鬟。每个人手中都提着篮子,篮 子被盖着,里面到底有什么,根本看不清楚。
“姑娘这叫任运用而自然,何为俗?怕是我们这等逃避才叫俗吧。”男子的声音 云淡风轻,如同习习和风。
赵锦绣安然收回视线,淡然一笑,道:“这是佛道论述,我是凡俗之人,今日既 然有幸能见到先生,自然是想先生能为奴家做出能平步青云的衣衫。”
赵锦绣一说完这句,男子眉头皱起来,语气有些冷:“衣衫只是衣衫而已,一切 还是要看姑娘自己。何况我为姑娘做天衣,只是姑娘值得我出手。”
赵锦绣嫣然一笑,道:“天衣太贵重,明师傅还是三思,奴家如今不需。”
明师傅呵呵一笑,“那就待姑娘大婚日,我送你一件。”
“多谢明师傅,奴家还有些东西需要准备,这边先告辞了。”赵锦绣垂眸一拜, 在李清音走出来时,不着痕迹地告辞,闪身往屋里去。
第4章 入骨风流质本洁净
四月初的令州,日光暖和,绕城而过的府河与穿城而过的南河里碧绿春潮泛起, 河两岸堤上,粉嫩的桃花层层叠叠绽放,如云般铺排,艳冠枝头。
年轻男女倾巢而出,珠翠锦衣,轻罗小扇,宝马雕车香飘满路。小贩们也携了琳 琅货物在街巷中、河岸边拉长嗓子吆喝。
梓陌尘香纷纷坠,莺声燕语细呢喃,这是令州最好的时光。
昔年,赵锦绣为凤楼三公子,每到三月,总是从帝都动身,赶在四月初来到令州 ,在这如梦的春日胜景里,入住令州西区紫陌巷的琴韵楼。
这琴韵楼是所琴姬楼,里面皆为摆弄乐器的女子,技艺非凡,她们卖艺不卖身, 这点与荆城云锦楼很相同。只是琴韵楼里的女子,姿色皆平庸,自然比不得云锦 楼名气大。
赵锦绣每次四月来令州,皆住在琴韵楼,临窗屋子,斜倚竹塌上,从半掩着得窗 户,看窗外的无边春景。
而每年四月里,必有一日,赵锦绣会让琴姬碧溪反复弹一首名曰《佳人》的曲子 。
这曲以宫调为主,已经深远悠长,是难得的好曲谱。正是许华晨写给赵锦绣的二 十二岁生日礼物。
赵锦绣蹭悄悄报过培训班,拿了这曲谱去学过一段时间古筝,可惜是在是没有天 赋,最后没弹会,唯一的收获就是学会了认曲谱。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令州太像成都,就连令州城里的两条河也一条叫府河,一 条叫南河。赵锦绣第一次跟着楚江南到令州,顿时傻了眼。尔后,按捺不住激动 ,一个人出门,到处寻找熟悉的地方,有些地方真的寻到了,有些地方真的不在 。
最后,赵锦绣循着记忆与方向,爬上一座山,坐在山腰,一下子哭了。
那座山,如果自己的时空,就是许华晨埋骨之地,自己的穿越之所。
后来,每年四月,赵锦绣便固执地来到令州,准备好香烛独自一人爬上山顶,坐 在一块石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自语,像是在跟许华晨聊天一般。
而今年,因为中途横生的变故,没有约定日期来到令州。如今来到了令州,却又 被变相囚禁在这李园之内,前途堪忧。
华晨,我该怎么办,才能摆脱这身份带来的困扰,过平静的生活?赵锦绣心里焦 躁,略一蹙眉,身子不由得往水里滑一下,想将自己整个埋进浴桶里。
站在一旁撒花的欢欢见状却是连忙扶住赵锦绣,颇为关切地问:“许姑娘,你怎 么了?”
赵锦绣摇摇头,对他略一笑,道:“无碍,我只想泡一泡脖颈。”
欢欢闻之一副如释重负的神色,继而很为难地说:“吉时就要到了,许姑娘若是 弄湿头发,怕是——”
“好了,替我更衣梳头。”赵锦绣倏然站起身,欢欢立马一声招呼,屏风外的小 丫鬟们立马捧来衣衫珠翠,为赵锦绣一一换上。
衣衫是明师傅的手笔,昨日才来看她一眼,尺寸也未曾测量。不了今日中午就送 了衣衫来。深衣用的是细腻的淡绿色云锦,外衫则是用飘逸的分红轻纱,腰带是 鹅黄柔软的陌云锦绾成蝴蝶结在身后。
裙摆下坠,刚及脚踝,没有拖曳之感,配着赵锦绣的肤质,让赵锦绣整个人像是 日光下粉嫩桃花,偏偏又与赵锦绣淡雅的气质相得益彰,入骨风流里,有一种莲 的洁净。
众丫鬟都一愣,欢欢则是啧啧称奇:“先前明师傅送来衣衫,六小姐还怀疑,认 为这衣服很一般。现在看来,明师傅真是厉害,能根据许姑娘的气质来做衣衫了 。”
赵锦绣见众人反应,不由得也往铜镜中瞧,也是顿觉惊艳。
“嗯,配上流云髻,戴上六小姐今早从翡翠坊拿回的珠花肯定更美。许姑娘,让 欢欢帮你梳个流云髻吧。”欢欢说着就要来动手。
赵锦绣看着镜中的自己,一摆手,道:“就将我的发绾起来,用桃木发簪斜插, 别一枝三朵的桃花即可。”
欢欢不明所以,几个婆子也说那般太淡,不够出彩,赵锦绣却还是雷打不动的矜 持。因为赵锦绣想的很清楚,李清音绝不会让自己好过,自己与桑骏相逢是必然 的事。
那么既然注定要遇见桑骏,自己就必定要有特别之处,才能保全自己的清白,或 者为自己赢得一些筹码。
因为外间传言桑骏“连御数女”,那么,可以肯定,女人对他而言,不过是宠物 ,他到底御了拿个女的,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而退一万步说,自己很不幸,必 定要失身于他。那么,也绝对不能做符号为“女人”的人,二妖让他记住她赵锦 绣。
“许姑娘,这太淡的话——”欢欢还是十分担心,虽然她已绾好了发髻。
赵锦绣从铜镜中看自己的脸,因这发髻将脸部的弧线留出来,眸光微敛,恰好就 是媚眼如丝的真实写照。
“无妨,妆容只在于适合与否,不在于淡浓。”赵锦绣拍了拍一脸忐忑的欢欢, 尔后,选了木质的发钗递给欢欢插好。
又从折来的几支桃花中,一一对比,选了花型随手插在乌发上。尔后,赵锦绣从 首饰盒里挑了最普通的明月铛耳坠。摒弃时下流行的桃花艳妆,反而是淡扫蛾眉 ,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脂粉的痕迹。
做好这一切,赵锦绣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这才站起身,将衣衫上配的淡紫色披肩 往臂弯里一拉,轻轻转了个圈,呵呵一笑,问:“欢欢,好看不?”
“好看。”欢欢脸上满是惊讶,周围的丫鬟也是切切私语一番,赵锦绣看着欢欢 的表情,掩面咯咯一笑,打趣道:“欢欢,可是说真话?”
欢欢使劲摇头,很认真地说:“就是杜蘅在世,也不一定有你好看。”
赵锦绣听她提起杜蘅,不由得打量欢欢一眼,心道:这丫头看起来也不过十三四 岁,而自己算起来也是二十一岁,也就是说杜蘅死了二十一年,这丫头理应没见 过才是。可是他这话说得像是亲眼见过似的。
“欢欢,你见过杜蘅?”赵锦绣试探着问,欢欢掩面一笑,道:“许姑娘真是说 笑,欢欢才十三岁呢。杜蘅都死了二十一年了,不过我自小就见过杜蘅的画像。 ”
赵锦绣“嗯”了一声,狐疑地看着欢欢,低声问:“那杜蘅可是萧月国林浩然的 妻子,你怎么会见过画像?”
欢欢还没回答,这李清音却在外面问:“欢欢,可有帮许姑娘梳妆妥帖?”
欢欢应了声,回头对赵锦绣做了请的手势,说:“许姑娘,这吉时到了。”
赵锦绣也没说话,提着裙子走出去。天色已黄昏,园子里的植物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