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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锦绣走到门口,这些卫戍队长经过昨夜都认得赵锦绣,齐齐喊:“王妃。”
赵锦绣点头回礼,示意不必多礼。一边往屋内走,一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明云欢站在那桌子旁,说饭菜已准备好。
这会儿,酉时刚到,依照王府规矩用晚膳早了些。所以这不算正餐,但也颇为丰宫。赵锦绣一尝,都是自己喜欢的口味,便是胃口大开,喝了好几碗菜叶粥。
明云欢在一旁捂着嘴笑,赵锦绣狐疑她看一眼,问:“笑啥?”
“小姐。好喝不?”明云欢闸。
“想,很不错。”赵锦锈说。
明云欢又是一阵神秘的笑,笑得赵锦绣觉得有阴谋,认真去看明云欢,她正在收捡盘子碗碟,正想着如何将这丫头的话套出来,明云欢却是将盘子往篮子里一收,有些不悦地说:“那么多人窝在门口,真是烦躁,检查也要不了那么多人。”
赵锦绣愣了一下,难怪方才总觉得不对劲儿。这种招摇的阵势,不正是在无声地告诉别人:桑骏受伤不轻,正在这厢房养伤,自己没有抵抗能力,才需要这么多人来守护。
赵锦绣倏然站起身,吓了明云欢一跳,也顾不得她捂着胸。夸张地说差点将碗都打了。便走出门去,扫视了一干卫戍,负手立在一旁,淡淡地问:“保护殿下的人选与规模是谁安排的?”
一名卫戍队长行礼道:“回禀王妃,这是将军大人安排的。”
侍卫统领?赵锦绣眉头微微蹙起,对那侍卫挥挥手,道:“没事了,归位吧。
回到屋内,明云欢已收走了碗碟,云娘从里间桃帘出来,道:“王妃,您去看看殿下吧,他像是睡得极不安稳。”
赵锦绣一听,怕这桑骏的伤口又恶化,立马奔到桑骏床边。雕花木床上,锦被下的男子,已然昏迷着乌发散开,有种凌乱的美。许是伤口在疼痛,桑骏的眉头不断纠结着。
第二卷人生若只是初见第四十七章可怕的男人
赵锦锈拧了热毛巾为桑骏轻轻擦去额头,细细密密的冷汗,又替他拉好锦被,这才走到桌边坐下来,百无聊赖地拨着灯花,一派无所事事的悠闹。
云娘见状,却在一旁,欲言又止好几次,很是不安。
赵锦绣对她的不安视而不见,仿若拨灯花是一种顶好玩的游戏,她乐此不疲。
忽然,桑骏痛苦地低声呻吟一声,云娘立马奔过去查看,问:“殿下,殿下,你怎么了?”
赵锦绣一下子站起身,将烛光移过去放在床头矮凳上,火光里,桑骏的眉头拧成一团,像是比方才更痛苦。
难不成这病情恶化了?
“云总管,这容先生可说过殿下几时醒?”赵锦绣一边问,一边将这屋内的烛火熄灭一些。
“回禀王妃,容先生说,拿捏不准。”云娘回答。
赵锦绣听闻,才有怀疑,这容先生对外是江都名医,这江都是大夏的领土。可而今看起来,他更像是桑骏的家庭医生。
作为一个名医,对于昏迷的病人几时醒,应该是能给出一个大概的说法的。像当年,自己在凤楼昏迷半月,人家那治疗的大夫,名不见经传,也能在确定她赵锦绣渡过危险期后,放出“不出半月,必定醒来”的这豪言。
而今,桑骏已渡过危险期,依照容先生的名气,怎么判断不出?
赵锦绣踯躅到窗边,拔开插销,伸手就要打开窗。
云娘立马跑过来阻止,低喊:“王妃,这不安全。”
“外面可是重兵把守,明眼人一看,都安全得很,何来不安全的说法“,赵锦绣漫不经心的说。
这云娘能成为锦王府的总管,并不仅仅是依靠抚养桑骏那层关系,自身就是个通透的人。昔年,白芷作为四大美人之一,当时是令州有名的歌姬,云娘是白芷的贴身侍婢,自然混迹在歌姬楼,这察言观色的长期锻炼,加之后来入了权贵之家,这耳熏目染的,赵锦绣这么一递话,她立马就恍然大悟,满是惊讶地惊叹一声,道:“王妃教训得是,奴婢这就去处理这事。”
赵锦绣扫她一眼,心道:这女人是真不知,还是故意考察自己的能力?不过,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外面的重兵,既然有人这样布置,
这局棋就这么定了,挪了棋子反而乱了自己的阵脚,所以,绝对不能打草惊蛇。
于是,赵锦绣对快要绕过屏风的云娘,阻止道:“云总管,不必了,既然有人希望这种局面,那咱们就随他吧。”
“可是。”云娘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一脸担忧。
赵锦绣一笑,漫不轻心地说:“能用断了一根弦的古筝弹出艳美音乐,这叫依势而动。”
云娘站在那里陷入沉思,像是在咀嚼赵锦绣这句话。
赵锦绣伸手去推窗户,云娘到底还是阻止:“王妃,既然您都看出来了。为何还要开这窗户?”
赵锦绣一笑,道:“百万大军前来攻城,我一人没有,洞开城门,云总管认为,您若为敌方主帅,见到这城,是进,还是不进?”
“自然疑有伏焉,不敢贸然而进。”云娘分析,尔后一脸赞叹,啧啧地说:“王妃深谋远略,是奴婢浅薄,欠周详考虑。”
赵锦绣抿着唇笑而不语。诚然,这洞开窗户,摆空城计是一出,让敌人以为自己放松警惕又是一出。当然,最主要的是在密闭的房间,这么多蜡烛燃烧产生的气体实在不利于伤患的康复。
当然,赵锦绣不可能白痴得去跟云娘解释什么叫做燃烧释放二氧化氮,人体需要氧气之类的。
赵锦绣将声音提高八度,脆生生地说:“这房间,就该透透气,不然真不利于殿下康复。”
说着,将一扇雕花木格窗户狠狠推开,屋外凉寒的空气立马像是潜伏已久的野兽,见到猎物轰然倒下一般,狠狠扑进来,带来清新的凉薄,摇曳了烛火。
赵锦绣打了个寒噤,立马走到架子前,将大氅披上裹紧,对云娘吩咐:“你去将容先生找来,就说,我有些话要问他。”
云娘应声出去。屋内微微的风涌动,冷在屋里使劲盘旋着,床头的烛火跳跃,尔后“毕啵”一声爆开灯花。
赵锦绣站在窗前,看着屋外暗沉沉的夜,那些惨黄黄的红灯笼摇曳着,一如自己不确定的未来。
“不要走,不要一一”床上的桑骏忽然发出呼喊。许是长时间没有言语,许是喉咙干燥,也许是体力消耗过大。他的声音暗哑,像是用力将薄膜揉碎。
赵锦绣一转身,快步走到床边,只见桑骏的眉头不断纠结着,嘴唇蠕动,像是在喃喃低语,声音依燕喑哑。
赵锦绣轻轻坐在床边,将耳朵凑过去,听到他在小声地喊:不要
走,月华……
赵锦绣鼻子一酸,心里陡然黯然:再强悍的人,一旦有了情,不管是哪一种情愫,心总有一块是软的。
赵锦绣抿着唇,慢腾腾地伸出手去握住桑骏的手,在桑骏耳边低声说:月华不会走,放心吧。
桑骏听到这句,那眉头果真是舒展开来,竟是反手将赵锦绣的手紧紧握着,唇边露出一抹满足的笑。
即使是高高在上的王,也这般的缺乏安全感。赵锦绣内心有些唏嘘,慢慢直起身,靠在床头上,任由桑骏握着。
桑骏安稳地睡了片刻,又开始不安起来,来来回回地翻身。赵锦绣怕他碰到自己的伤口,只得坐上床,将他抱在怀里,死死摁住。
他挣脱不得,紧紧抓着赵锦绣的手,最后竟是无奈地低喊:“娘,我难受——”
这一个“娘”字,让赵锦绣身子一怔。这从未与自己的娘亲打过照面的男子,到底是以一种如何的方式在渴望着亲情?
赵锦绣抿着唇,想起自已的妈妈,想到的竟是某一次回家时,暮色四合里,妈妈在柴扉前焦急等待的身影。虽是模模糊糊的,但却让触自走了一大段山路、背脊发凉的自己一下子踏实。妈妈迎上来,自己喊一声”妈”,极其平常的呼唤,妈妈“哎”应了一声。从小对父女都生分的赵锦绣竟是不由自主挽着妈妈的胳膊,那一个晚上,母女俩睡在一张床上,赵锦绣靠着妈妈的怀抱,只党得纵使人生刀枪剑戟、血雨腥风,纵使世事艰难,呆在妈妈身边,就是踏实安宁,永远都会有动力去战斗,去割舍,去磨砺自己,唯独不会对自已的人生任性。因为舍不得让妈妈担心,包括她一直担心的女儿的婚姻。
可现在自己到底是失踪了,死亡了,还是林希代替了自己呆在妈妈身边?赵锦绣害怕去想。
桑骏将头往赵锦绣怀里蹭,还有在低声叫:“疼一一”
赵锦低头,抱住桑骏,暗想:此人此刻不过是个孩子。于是慢慢地拍着他的背,低声说:“不疼了,不疼了。”
桑骏倒是在这轻拍里少了些许躁动,只是偶尔低低的呻吟。
那云娘去了许久,也不见回来,容先生自然没有请来,就连明云欢送个碗碟走了,也是许久不见回来。
冷风盘旋着,外面惨戚戚的灯光幽幽的,若不是外面有着许多路的卫戍在,赵锦绣倒要疑心自己已穿越到聊斋里的鬼宅了。
屋内安静极了,桑骏好不容易在赵锦绣的轻轻抚拍下,沉沉睡去。赵锦锈腿都被他枕麻了,又被他捏着手,挪动不得,只得叹口气,低语:你倒睡得舒服。”
然后抬起手,试图掰开他的手。一根指头一根指头掰着,这男人的手极其好看,手指修长,倒并不输给许华晨。
赵锦绣略一笑,想这男人的音律不知如何,要是不懂音律,这双手倒是浪费了。不过,贵族男子,这音律倒是必须课。
当然,掰开他的手的确是很困难的,这一次也没有成功。
赵锦绣瞧着被他重新握着的手,有些哭笑不得,颇为沮丧她说:“你这般,我倒怀疑你到底是不是装的。”
这句话本是无心,一说出。赵锦绣自已立马警觉。不由得低头瞧这男人的睡颜,呼吸很均匀,真不像是昏迷的人。自己先前倒是没有注意,赵锦绣觉得心慢慢凉下来。这下子,慢腾腾地将另一只手搁在他手腕上,看似无意识她放着,赵锦锈却是在默默数着。
作为一个现代人,多少都会懂一些医学常识,何况是跟着许华晨混迹的赵锦绣。
许华晨因为常常会处于危险中,所以不仅要有敏捷的身手,自然而然还要具备一名医生的素养,而他好像极其喜欢培养赵锦绣,总是时不时要求赵锦绣学习。有时,赵锦绣都觉得许华晨将自己当做女儿在培养,很有塑子成龙的心切。
这会儿,赵锦绣运用自己那一点点的常识来判断:桑骏的脉搏均匀有力,决计不是昏迷不安的人该有的。
赵锦绣只觉得心里凉,凉的是之前的种种感动,竟都是棋局里的一部分。
当然,心凉的同时,赵锦绣也不禁暗自赞叹:如累桑骏真是假意昏迷,那他的心思真是太可怕,这一局棋局也实在是太大,并且看来还志不在萧元辉。
第二卷人生若只是初见第四十八章大局
桑骏果然不愧为桑骏。
赵锦绣从最初的心凉转为全然的佩服,只是为林希多少有些唏嘘感叹。
自此,赵锦绣很清明,之前一点点的念想也灰飞烟灭。
眼前的男人,能将桑国带入鼎盛,成为七国最强。能以庶出的身份成为桑国握有实权的摄政王,本就不会是儿女情长之辈。
或许,他也有过。但那只是在桑木森的身份下,抑或说在玄素的身份下。而今的身份,他是要攀上权力高端的人。即使是自己动心的女子,怕都只能在他心中占极小的一块。
仅是如今所谓受伤的那些动人心魄的话与举动,怕也是一种表演,只为将爱放得无限大,栓住这不安分的女子。
若自己不曾告诫自己:你只是林希的替身,他爱的是林希,也许自己贪恋这一点关爱,一颗疲惫的心,怕已轻孤注一掷了。
此人的野心比萧元辉、江慕白都还要甚,先前,化作桑木森时,也曾表示过决计不会偏安令州一隅。
桑骏绝非良人。赵锦绣在心中如是判断,倒是越发坚决要摆脱这男人的决心。
只是,此刻,赵锦绣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抱着他,任由他尽情的表演吧。心中感到一丝丝的无奈与悲凉。
前生今世,遭遇的,不过是让自己更清晰地看到,爱情是弱不禁风的东西,人生中,太多的强大在联手摧毁着自己的、他人的的爱情,也在摧毁着年少时那份儿执着的信仰。
就这样一动不动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矮凳上那一盏孤灯将尽,屋外才响起士兵呵斥搜查的声音。
云娘与容先生这才姗姗而来,一进门脱了大氅,甚是不好意的站在床前。
赵锦绣神色不动,也不言语。倒是云娘,立马上前,低眉垂首地站着行礼,道:“王妃息怒,实在是侍卫统领身受重伤,容先生全力救治,这才来晚了。”
倒真是出了大事。赵锦绣慢腾腾她抬眸瞧了容先生一眼,老家伙的袍子上倒真是有不少血迹。
“行了,不要多话,这府内出了何事?“赵锦绣问。
云娘欲言又止,容先生也是重重叹息一声。二人皆站在原地不语,赵锦绣觉得情况越发诡异,这会儿很不悦地说:“如今锦王府什么境况,你二人竟是不清楚么?如此这般,是见树要倒,想另攀高枝了?”
云娘立马跪地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