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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秋波-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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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健虽说被养成了纨绔王子,到底少年热血,其中大周与吐蕃的几场战役又是周紫文带军相抗,指挥若定,再将战争艰险夸大三分,周紫文本是女中巾帼,经得她夸赞,已是无所不能的英勇战神一般,倒教这少年王子双目放光,崇拜不已。

二人正谈得兴起,只听得门外禀报:“殿下,大周使者求见!”

华鸾素一个激灵,暗道一声:坏了坏了!连忙往后殿窜去,转头向着时健丢下一句:“殿下千万别说认识安小七!”人已经不见了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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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紫文昨日回去之后,再三思虑,又经房信佐证,始有几分疑惑救时健的那人乃是华鸾素。但她素来稳重,没有证明之前,一切都不可信。

今日方起身,便前来求证。

可惜华鸾素之前已有叮咛时健,她落得个无功而返。

房信又在耳边唠唠叨叨:“七少定然是又惹了祸,四下躲藏,结果藏到这儿来了。不然好好儿的,说是随着易家商队去行商,怎的应该从庭州往弓月城的人,如今却在回纥?”

周紫文最不喜的便是别人在她耳边讲华鸾素的不是,被房信质问,顿时恼火上头:“时健王子明明说昨日救他的不叫安小七,你休要在此罗嗦!”

房信仗着多年在她房里侍候,与众不同,嘟嘟囔囔:“谁不知道七少就是那惹祸的根苗!”

只听得拍的一声脆响,难得生气的周紫文将一盅热茶连盅砸在了他的脚前面:“你是不是觉得她是惹祸的根苗,恨不得将这根苗掐去啊?”

房信何时受过周紫文这般的气,立时红了眼眶,跪了下去。可惜周紫文今日心情实是糟糕,指着他道:“小七就是被你们这些人嚼舌根子给嚼得心思敏感多疑,这才生成了今日的性子!”

被她维护着的华鸾素此刻正在时健府中,继续讲她被打断的故事。

这一日,离回纥怀仁可汗五十寿诞还有六日。

西州城内风平浪静。只是夜半时分,大周使馆潜伏进了几名刺客。当先男子如鹰隼一般扑向周紫文的房间,守门的兵卒还未说出一句话,已被人砍了头颅。

那刺客顺手扶住了尸体,使他慢慢倒下。夜空中乌云遮月,纵是不曾发出半点声音,但是睡梦之中的周紫文还是猛然间惊醒,一头的冷汗。她正欲起身,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血腥味。

对于长年征战沙场之人,这血腥味太过熟悉,仿佛鼻息边那鲜血还散发着热气一般。

她缓缓起身,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摸到了枕下的香囊,轻轻砸向短塌上的房信。由于屋舍紧张,房信又是她的贴身侍从,便令他屈从在她房内的短塌之上。

好在白天惹恼了大小姐,房信懊悔不已,正翻来覆去睡不着,被她这一砸立时清醒几分,他亦在战场之上追随周紫文数年,鼻端热血的味道刺激着他,使他明白了当前发生的事情,立时摸到枕下宝剑,戒备凝视。

房门很快被人从外面给试着打开,房信只感觉一颗心在腔子里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房门处刀尖闪着寒光与血腥,外面此人带来的屠戮与杀气过份的强烈,强烈到睡梦之中的人都会被惊醒。

那人推开房门的瞬间,房间内的灯哗的亮了,端坐在灯下的女子只着白色深衣,乌发垂肩,少了战场之上相见的兵戈之气,多了几分女子的柔媚。

她说:“好久不见,朗达磨!”

那黑巾蒙面身形高健的男子闻言,扯下了面巾,只见他面色如蜜,一头小辫子随意披在身后,双目隐带敌意:“想不到周大将军如此警醒,倒教小王好生惭愧呀!”

周紫文面前案上摆着宝剑一把,冷茶两盏。她指了指案上冷茶:“难为王子远道而来,从吐蕃到西州来斩杀我,实在是旅途辛苦!”

朗达磨露出一口洁白牙齿,冷冷一笑,手中大刀猛然砍下,周紫文与他在战场之上交战数次,早已了解几分对方禀性,只听得呛啷一声,她起身之时宝剑出鞘,只是方才放着冷茶与宝剑的木案已被一劈两半,茶盏顿时摔的粉碎。

这一夜大周来使驿馆之内血流成河,大周来使周紫文周大人身负重伤,她的贴身护卫房信断了一臂,大周飞骑校尉柳云孤被三名吐蕃高手围攻,院内一干护卫随从尽皆丧命,郎达磨带来之人亦死了十之六七,在回纥卫队来之前的一个时辰内,朗达磨带着剩余部属负伤而逃。

近些年来,吐蕃野心渐涨,时时与大周回纥挑起战端,边境之地每年总会有几场仗要打。朗达磨乃是吐蕃赞普的第七子,与周紫文在战场之上交战过不下十次,也算是仇敌了。大周来使在回纥西州身负重伤,怀仁可汗震怒,下令严封城门,只许进不许出,每日令兵卒挨家挨户搜查朗达磨。

吐迷度先得到消息,只是暗恨这朗达磨坏了他的全盘计划,恨不得将此人拖出去凌迟处死。只是朗达磨负伤在逃,故一时无处泄恨。

至于大周来使负伤之事,跟他毫无关系,他倒不甚在意。

华鸾素是第二日午后才知道。那时她正在时健府中当差。时健令王府管家备了许多名贵滋补之药,欲往驿馆而去。

她记得大姐身体倍好,根本用不着这些名贵滋补品,不由向时健献计献策:“王子殿下,大周来使身体康健,又非老年人,你备了这许多滋补品,压根用不上。不如换别的礼物试试?”

时健见得她消息塞陋,不免好意提醒:“这些东西现下就用得上。大周来使周大人被吐蕃刺客刺伤,现在正躺在驿馆里昏迷未醒。”

华鸾素只觉晴天霹雳,炸得眼前金星直冒。她颤抖着再次确认一遍:“大周……大周的周大人被吐蕃人刺成了重伤?”

时健点点头:“她已昏迷两天了,随行人员目前只活下来两个,一个胳膊还断了。父汗极为震惊,已下令封城。”

时健说完,见得安小七已是面色惨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忍不住大吃一惊:“难道你也喜欢上了周大人?”昨日他前去探望周大人,见得她面色苍白,失去生命一般静静躺在床上,忽然之间格外怀念讲兵法,上猎场时那神彩飞扬的英武之姿。

只见安小七惨然一笑,哀求道:“殿下可否容属下随同前往探望大周来使?”

时健因着近些日子安小七救了他,对他异常客气,这点小事哪有不允之理?况那日周大人前来王府询问,可认识安小七。当日安小七曾叮嘱于他,他自然推说不知道。现下瞧着安小七担忧难过的模样,已可以肯定这两人之间定然有着他不曾知道的源渊。

此时倒恰是良机,或者一试。

时健带着护卫队与教习安小七前往大周驿馆,但见外面围的铁桶似的,大概刚发生过命案,回纥不好向大周交待,便加强了驿馆戒备,又生怕周紫文有性命之忧,怀仁可汗已是颁下旨意,延请各地医者前来会诊。因此驿馆虽然围得铁桶似的,倒也是人头窜动,有守卫仔细核对,方才能放行。

守卫见得时健前来,与他见礼之后,除了时健与华鸾素,便是别的护卫队员也一概不许进入。

华鸾素一颗心顿时紧缩成了一团,提心吊胆,就是不肯落到腔子里。驿馆瞧起来极是清幽,可是闻起来却有股淡淡的血腥味,想来时健所说,血洗驿馆果然不假。一路行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内里比外面防寒更严密。

周紫文紧闭了双目躺在床上,平日生机勃勃的面孔呈现出一种惨白的死灰色,整个人软弱到连华鸾素也不能相信的地步。自小到大,她还从未见到过大姐这般模样。

时健上前两步,坐在床沿之上,将她瞧了又瞧,侧头之时发现安小七双目眨也不眨,紧紧盯着床上的女子,心头颇有几分不是滋味。论样貌,他比安小七更要长得好一些,论家世,安小七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唯有武功一项自己不及他。但他贵为回纥王子,将来是要继承汗位,懂得知人善用就行,凡事哪用得着亲力亲为?

这般想着,他心中又平顺许多。只当安小七从今往后也只能远远瞧着周紫文,在他的恳求之下,这才答应了令他这几日可随时来探望周紫文。

安小七从来笑如春风,今日面上却连半丝笑容也无,眼锋如刀,紧抿了唇角,先是上前替周紫文把了把脉,神情才见缓和。又四下细细瞧过了,找出来一小撮头发,似乎是被利器削断,对着太阳瞧了瞧发色,收入怀中。

时健不知所以,但也知他向来古怪,就随他去了。

这一夜吐迷度与贺凤冷见完可贺敦之后,回到小院许久也不曾见安小七回来。贺凤冷抱着报恩的念头,这些日子为了吐迷度四处奔走。那晚又被他出言驱逐,第二日里,虽然表面上依旧是兄友弟恭,其实内里如何,只有他二人知道。

吐迷度立在院里等候,一宿未睡。贺凤冷回房去休息,但又哪里睡得着?熄了灯在窗前站了整整一夜,天色发白之时,小院墙头轻巧跃上一道纤细的身影,后面紧跟着她那形影相随的护卫。见得院里立着的吐迷度,极是惊讶:“大当家,今日起的好早!有事?”

吐迷度等了一夜,先是焦心,生怕她遇上了什么事。近日城内有吐蕃人,纵然知道她武艺超群,可还是止不住的担忧。后半夜寒风浸体,倒将他冻醒了,心中猛的涌上一个不好的念头:听说前几日她恰救了时健的命,若她开口将照夜狮子白求了来,纵马而去,自此以后天大地大,他要去哪里寻找?

越想越心慌,越想越心凉。

天快亮时,终教他想了起来,因为吐蕃人刺杀了大周来使,如今正在封城,许进不许出,纵然她骑术惊人,也不能纵马跃过西州城墙去。

想到此,提着的一颗心终究慢慢放了下来。

如今再见到她,不过是隔夜,却恍如隔世,教他顿生出一种恨不能一夜白头之感。

墙头上的少女满面疲惫之色,双足一点便从上面跃了下来,他的一肚子责问的话顿时全数吞了回去,只上前摸了摸她的头:“近日城中大乱,还是不要在半夜乱跑的好。”惹来她身后的护卫冷如刀锋的一眼。

也不知是他心境有异,还是别的原因,总觉得面前的少女脸上少了点笑容,多了些刀锋般凛冽的气质,仿佛一动之间,就会有利刃刺来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下周再也不要夜奔了……我要金盆洗手,学着日更……内流,夜奔太痛苦鸟,求花花分分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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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距怀仁可汗寿诞还有四日,本拟大肆庆祝的狞猎活动因为大周来使的伤重垂危而取消,各国使节虽有怨言,但大周国力雄厚,非是西域各小国能够撼动的,出了这样大事,偏周紫文非寻常小官,乃是大周朝安平王的长女。听说安平王年轻时候有个外号,叫“罗刹英”,这些年修身养性,戾气已消了许多。但与大周朝相邻的诸国使节皆知,安平王是出了名的护短,更何况长女受了重伤,她岂能善罢干休?

怀仁可汗召集群臣商议良策,一派认为应及时通报安平王与大周锦帝,一派认为应全面封锁消息,回纥离大周总也有段距离,不如暂时不通报,等周大人清醒了,身上的伤口快痊愈了再通报也不迟。

况周大人瞧着顶面善,只要不要招来了罗刹英与周大人的亲爹,一等忠勇候周峥,凡事都好商量。

两派臣子各不相让,当堂吵了起来。

一派认为另一派居心不良,欲将回纥重新推入战火,与大周为敌。另一派认为对方专作佞臣,只知一味谄媚,连大周来使的来意也未弄清楚。

一时间,回纥大殿竟比市集还要热闹。怀仁可汗被吵得头疼,喊了两声见还是吵的不可开交,拿起案上翠玉笔架,狠狠扔了下去,只听得一声脆响,终于静了下来。

“先封锁消息,抓住了朗达磨也好向大周交待!另,从宫中多多调派高手保护周大人,等她醒了再说!”

一言拍板。

自小七得知刺杀长姐的乃是吐蕃的朗达磨,便与韩眉分头行动,四下在西州城寻找他的踪影。

半夜时分,她再来瞧长姐的时候,便被拦住了门,驿馆守卫极为客气道:“安教习,可汗有令,凡是探视一律取消,目前凶手未擒获,周大人还未醒来,还是保护好她为要!”

这番严阵以待,倒教她放心不少。

再等得天黑了许多,也不知她站了几个时辰,绕到驿馆后院,试着想要进去,刚冒了个头,便被一把利刃当胸砍下,倒吓了她一跳,亏得她轻功高妙,转身便逃,眨眼便不见了影子。

那守卫从墙头探头探脑出来看,喃喃自语:“再让老子看到活的长着脑袋夜半爬墙的蟊贼,老子定然教他身首异处!”

此处守卫现下乃是西州王宫怀仁可汗的直属,不经过别人,便是连时健的命令也不可能再遵。

华鸾素虽担心姐姐安危,到底这守卫让她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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