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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凝抬手抹了抹眼睛,她眼中的水雾我看得清楚,顿时,我只觉心头突如其来的一阵揪痛,先前还以为唯有师傅和善财会挂念着我,怎么却将她给忘了?!
可是对不起,不是我不想告诉她我还活着,而是我不能说,假如等我报了仇的那一天我还能有幸活下来,那我一定第一个告诉她,九九就是竹紫苒,九九就是那该死的,害得她掉眼泪的故人!届时,但愿她莫要怪我才是。
香凝一丝一缕细致入微地为我绾出一个很是别致的云髻,我谢过她欲从妆台前起身之际,却听得房门外传来一阵窸窣之声,想来大抵是流云已在外面等着了。
我前去打开房门,果然就见门前立着一位锦衣玉袍的公子,他见着我,当即面露赧颜,抿唇一笑道:“以后谁若再贪酒,便让他下十八层地狱。”
“是吗?”我负手向门外踱去,有些忍俊不禁的戏谑他道:“流云兄,这地府是你家开的,九九倒是真想看看,有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抓你下十八层地狱!”
流云闻言,甚是风流不羁的笑出了声,笑了一半又忽地戛然而止,疑惑地问:“诶?香凝仙子怎会在九九的房内?”
我侧身看着香凝在东厢门口同流云裣衽一拜后,接道:“昨晚若不是香凝仙子将你我各自送回房内,今日怕不是你这酆都城内的蚊子、虫子都要成精了。”
香凝掩面而笑,水汪汪的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呵呵,九九玩笑了,实则那流霞酒最易醉人,昨日地君与九九都喝得不省人事,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昨夜送了九九回房,我索性就睡在她房内的胡床上了。”
“有劳仙子,本君在此谢过了。”流云拱手作谢,形容宛如凡界的一介书生,斯文有礼得紧。
香凝福了福身,向后退了一步:“不敢,地君不必多礼!”说着,她看了看我,又看了一眼流云,续道:“既然地君与九九都无事了,那香凝就先回天宫去了,二位不必送,就此别过罢。”
言尽,香凝就作势要敛云而去,流云赶忙上前一步拦住道:“仙子且慢行,九九今日已好,我也该上天宫早朝了,不如我们三人同路。”
不知是不是我晃了神,竟仿佛看到香凝身形一颤,既而眉峰碧聚,半晌方道:“九九患的风寒,当多休息几日才好,不如……不如我代地君向天君知会一声吧!”
“不用了不用了!”闻言,我立马走上前去摆手道:“谢谢仙子的好意,不过,我昨日喝了些流霞酒,现下已是比没病之前仙力更胜一筹了呢!”我不敢再表露出半分病态,生怕流云再让我喝药。
流云看着我宠溺地揉了揉我的发顶心,道:“面色是好多了,如此,那我们就上路吧。”
“这……”香凝仍是一副满怀心思的形容,但终归是没有再说什么。
落离的婚讯
天宫中碧空如洗晨光绚烂,已是全然找不出半分冬日的迹象,我在流云的书架内随手敛了一卷话本,独自一人侧卧在香沉殿后院的欹案上翻看着。仙樱树下落樱翻飞,不时总有那么几片要飘落在我手中的书卷之上,我呵气将它们吹走,再次逼迫自己将思绪埋于书中。不知为何,今日我心中总有股没来由的不祥之感。
今次是我入天宫以来落离心疾大好之后,流云的第一次早朝,我原本极是想去见识一下当今那位天君陛下的威仪神态,却因为香凝硬缠着我要陪她来香沉殿与那四个活宝叙旧而耽搁,我不便拒绝,更不可能拿出想要去朝见天君的理由说与她,是以也只得陪她先回了香沉殿。可谁知,她来到香沉殿上下不过五句言语,竟就突然想起有件急事还未去做,由此便匆匆离开。
空中有几只花蝴蝶正与飘扬的花瓣嬉戏,蝴蝶挥动着色彩斑斓的翅膀,弄花了我的眼睛,也彻底将我心中最后的一分宁静扑散开来。我忍不住从欹案上翻身而起,缓步移至河畔向白玉桥旁望去,却见那四个丫头还在闲摆着龙门阵,而石桥上那些陆陆续续来香沉殿等候流云的游神们,今日也很是异常的同她们待在一处,一惊一乍地不知是在讨论些什么。
“过来,九九快过来!”
四个活宝中素来以从容淡定自诩的颖雯全身颤抖地朝我招着手,展雪、灵霏、容容三人见她此状,亦随之一同朝我招起了手。
我应了一声,拾步向石桥走去,心里揣测着今日到底是何事?竟叫一旁的各位游神们都这般不能自已了!
行至前院,容容一路小跑迎上来满面委屈地牵过我的手,石桥下的其余三位更是捶胸顿足懊恼无限,瞧着她们一个个的形容,我倒有些忍不住想笑了。容容摇了摇我的手臂,我强忍笑意清了清嗓子问:“各位姐姐们这却是怎么了?”
灵霏带着一副大悲无泪的神情,上前几步趴在我另一侧的肩头,抽噎着断断续续道:“九九……九九……我、我……”
结果,“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我一边哄着灵霏一边轻抚着她的后背,不过,还真是奇了怪了,刚刚分明是她们急着喊我过来的,怎的我来了她们却又都是吞吞吐吐的?
为了扭转一下眼前怪异的气氛,我无奈地嬉笑道:“各位姐姐,该不会是你们的心上人要娶妻纳妾了吧?这么沮丧!”
不料我的话音甫落,就见她们四人和诸位游神们一并双目迸光的看向我,顿时,四个活宝异口同声地问道:“九九,你怎么知道?”
“啊?”我咽了口口水,有些诧异,“不、不会吧!天下哪有这样巧的事?况且你们是四位女神仙,难不成……难不成恰好你们欢喜的那四位男神仙商量好了,要集体操办婚宴?”
闻言,那四个齐刷刷地摇了摇头。
“什么?那该不会是……”我惊讶更甚,“该不会是,你们四个欢喜的是同一个男子吧?!”
此次,她们竟又齐刷刷地点了点头。
娘诶!我完全无法自制的狠狠地抖了一抖,盘算着她们该不会是都欢喜上流云了吧?不过话说回来,她们与流云镇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而流云又长的那般,天长日久,会欢喜上他确也是在所难免。只是,没听流云同我说他要娶亲啊!
我尽力平复着自己被她们四人挫伤了的小心肝,深深吸一口气,道:“那男子何德何能?竟敢这样欺负我家的四位姐姐,姐姐们说出来,九九替你们报仇雪恨!”
她四人一个紧紧握着我的手,一个抽泣着趴在我肩上,一个欲哭无泪,一个又扼腕叹息,只是没有一个回答我的问题。桥上一位游神见状,默然道:“都是小仙不好,早知如此,小仙就不该同她们说的。”
“哦?”我一惊,赶忙问道:“姐姐们这副形容,不知游神可否告知九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游神看了看我,拱手一揖:“今日小仙有些事务要与天君通报,于是就上了早朝,适才通报完毕刚从朝上回来,而小仙只是把早朝上听闻的一件喜事告知于四位仙子,四位仙子便……”
“喜事?”灵霏插话反问道,既而又再次趴回我的肩头梨花带雨的呜咽了起来。
我拍了拍她的后背,又朝那位游神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方道:“小仙不敢骗仙子,确实是喜事来着,天君即日大婚,仙界大酺,这难道不是喜事么?”
“天君即日大婚?天君大婚!”
闻言,我不禁重复着那游神的话,刹那间,似突然有一盆冰水从我上方兜头浇下,四周一下子全都冷透了。我千算万算也算不出,原来这几日天宫的天气蓦然放晴,竟是……竟是因为落离又有了新欢喜的女子!
不知何时,我心中偷偷溜进了一只小兽,它四处乱撞撞的我心悸不安,也撞出一处处看不见摸不着的伤。
“九九没有见过天君吧?”展雪凉凉地问。
我呵呵地干笑两声,旋即扭曲事实的点了点头。
展雪眨巴眨巴一双圆圆的眼睛,用羡慕万分的眼神盯着我,道:“就是的,也就是你能笑的出来,如今啊,没有见过天君的女神仙都是幸运的。”
“……”
我抹了一把额际的冷汗,先前竟从不知道落离在天宫还有这等效应!
一旁沉默了半晌的颖雯看了看我们四个,尔后作一副甚是不服气的模样,问道:“姐妹们说,那女的、那女的她有什么好?早知今天早上……”
颖雯的话说了一半突然没有了下文,我愣了愣,方才想起天君大婚总该有个对象吧,是以反问道:“那女神仙却是哪位?”
颖雯轻哼一声:“香凝啊,香凝!九九你认识她的。”
我有些不敢置信,痴痴的再次确认道:“香凝?就是今日晨起与我一起来香沉殿的那个香凝么?”
“是啊,”颖雯自广袖内掏出一面鸾镜,一边左右照看着自己的形容,一边默默地点头,“这天宫内再没有第二个香凝了吧!”
“哦。”我颔首以应,眼前却忽觉一阵模糊,我想大抵是我先前得的风寒还未好透,于是,我回神将手掌从容容的手心抽离,既而拾步欲回后院的欹案上再小睡一会儿。
孰料,我刚转过身,颖雯竟就忽地拽住了我的胳膊问:“九九,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没有回头,脑子里早乱成了一片,随口应了她一句:“香凝是还不错……”
曾经·现今
“竹儿,若是坐的累了就起来吧,已不碍事了。”
一阵暖意融融的春风拂过,吹得书案之后的那人衣袂飘飘长发在身后轻舞,他时而看看我,时而提笔垂首,眼下听他如此一说,想必他大约已是画得差不多了。
今日,天刚蒙蒙亮时落离便兴冲冲的跑来紫竹林里寻我,他说是有事要到凡界去走一遭,要我陪他一同去。自从他做了仙界的太子就变得分外事多,今次他既然难得清闲,我自然是定当奉陪的。
我二人随意在凡界一座小城的偏僻处落了脚,一路摸索行去,随着人流愈来愈多,竟是来到了一处山温水软的湖泽旁边,湖泽沿岸新柳旖旎黄鹂翠鸣,惟可惜风光无限好,行人却颇多了些,不免有些吵闹。
湖畔上有一些百姓在自家门口摆出摊子,有卖胭脂水粉的,有卖绫罗绸缎的,有卖五花八门的饭食糕点,也有卖色彩斑斓的纸鸢,林林总总,看得我是眼花缭乱。不过,乱归乱,我总还是晓得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我想,落离定也是知道的。
当我第十八次将脚步停在一家卖饭食的摊子前,落离终于忍不住地说道:“竹儿,这样吃下去会把你吃坏的,你若喜欢这里的饭食,哪日我让香凝到此将它们的做法都学会就是了!”
“不用不用,那多麻烦!”我笑嘻嘻的朝他摆了摆手,“快啊快啊,落离你也来吃点,真的很好吃呀!”
落离无奈地揉了揉额角,既而不知是跟那家摆摊的小伙子低语了些什么,总之,我就是觉得那家饭菜的分量越往后上就变得越少,到最后的一道饼饵上来时,偌大的一个盘子里竟只是摆了小小的一只。我说啊喂!奸商也不带这样的吧!
从第十八家摊子起身后,落离怎的也不让我再沿摆着摊子的那一侧道旁逛了,再后来我就被他拉到湖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他告诉我,适才那摆摊的小伙子与他说今日是凡界一年之中的立春节气,这座小城内及笄之后又还未出嫁的女子,于今日都会让画师在这湖旁为她们作画留念,他说他也要为我作一幅。
这虽不是落离第一次与我作画,但如此正经的却还是第一次,以往通常都是我在修行时,或是抚琴练字时他方随性画上一幅,是以此次我确是甚为在意的。于是乎,我将佑思笛从腰间取下拿在手中,旋即又学着一旁姑娘们的样子,摆出了个自认为还不错的姿态。
一个多时辰过去,落离终于有了要画完的意思。我匆匆行至案前俯首看去,画中人物风景俱是惟妙惟肖,精美逼真的仿佛就在眼前,而那画中的女子则更是眉似远山面若芙蓉,乍一看,竟连我自己都忍不住为之惊艳。
“啧啧啧,真是铁画银钩的好笔法。”
“嗯!着实是绰有余妍难得一见的好画啊!”
身后有些许行人经过时,都禁不住停下步子为此画咋舌,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好不热闹。
落离画完最后几笔之后将手中毫笺搁下,少顷,他侧身悠悠地看着我,眼波眄睐宛如一泓春江暖水,低声问道:“竹儿觉得可好呢?”
“好是好,只是……”我仔细地端详着书案上的画卷,一时觉得完美无缺,一时又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
落离看看我又看看画,眉眼弯弯的问:“只是什么?”
“只是……只是此处煦色韶光山清水秀,而你又让我坐于湖边山前作画,却为何竟是将这山水风光画得这样远、这样淡薄?”复又多看了几遍,我总算找出了哪里不对,待我此话一出口,就闻身后的诸位行人亦跟着连连称是。
落离闻言,伸出一根手指从我鼻梁上轻轻刮过笑而不语,我疑惑地看着他将方才已搁下的毫笺再次执起,转眼,他将笔尖在陶砚中舔饱了墨,旋即洋洋洒洒地在画卷落款处写下一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