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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我、我是去摘水芙蓉来着,还不是因为它,我才会失足落水的嘛!再说了,天君在这湖泽里养着那般可怖的水草作甚?差点害死我!”
为了分散他对此事的注意力,我顿也不顿的继续腆着面皮反问道:“还有,天君怎么可以趁人之危?居然……居然那样对我。”
话罢,我真想立即挖个坑将自己活埋了!
犹记得先前我同落离尚好的数万年里,我二人最越矩的也不过就是牵牵手亲亲脸而已,事到如今,照我同他现在的情形,他竟然敢那样对我,我势必是要上前给他一拳再踹上两脚才对,但最可恨的是我不能!因为,依客观情况来看,实则是落离救了落水的我,且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送上了最宝贵的空气,当然,还极是有献身精神的送上了他那一张任谁看来都觉得无匹美妙的薄唇,除了此刻的我以外,故而趋于大势,我不该也不能冲动!
落离倏地看向我,月华映照下他一脸赛雪欺霜的表情让我看得不能再清晰,那是他身上我从不识得的冷漠,冷漠至斯。
他凤眼一眄,寒声道:“趁人之危?怎么?难不成九九是想让本君对你尽责吗?可惜你迟了一步呢,三日之后本君就要大婚了。不过,你若不介意的话,本君倒是可以忖度看看。”
“……”
登时,我觉得自己的心肝肺都要被他气炸了,强压着胸口一股沸腾的血气不让其上升,我以一双眼睛狠狠地将他剜着,恨不能用目光将他生生刮了!我真怀疑眼前这人到底是不是落离,我从小与他相识,虽后来种种得知他是个薄情之人,但尽管是如此,我还是觉得这番话断不该是他说的,纵然是连他的薄情一并算上,我亦委实无法将先前那人与眼前的这人相重叠。
我兀自隐隐的恨着,少顷,却见他蓦然摊开手掌,而湖泽里一朵开得正好的水芙蓉则眨眼便落入了他的掌心,我直道他要做甚?不虞,他竟是蹲下·身牵过我已经僵掉的手,又将那朵水芙蓉塞进了我的手里,既而不作一声,转身就走。
看着他浑不在意施施然而去的背影,我心中气急,不知怎的便口不择言道:“适才我来之前香凝仙子到香沉殿去了,可是她什么也没说却又哭着跑掉了。”一边说着,我心想虽然上次在仙山之巅,落离因为一场误会而罚了香凝,但那大约是源于他太过厌恶我,不愿相信我还活着的缘故。可现今香凝即将成为他的新婚妻子,是他未来的天妃,他定当是会在意的!故而香凝哭了他必然心疼,看见他心疼我便解气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已洒脱行出数丈之外的落离听闻此话,当即就回身问道:“她因何哭的?”
我烘干裙衫从地上站起,故弄玄虚一番后,若无其事的说:“呃……就是因为灶君唤了她一声‘娘娘’。”
落离满脸质疑:“还有呢?不会仅是这些吧?!”
我一面点着头,一面从天边招来一朵祥云站上去,但不晓得为什么,看着落离微有些不安的神情,我本该觉得畅快淋漓的心,却反倒是丝毫快感也无。默了一默,我念诀将云朵升至半空,语气淡淡道:“也无他,不过是我也凑着热闹唤了她两声‘娘娘’,然后又赔罪说自己有眼无珠,前几日不该委屈她在冥界照顾了我一宿。”
“你……”
我不想也不愿听到落离“你”之后究竟要说些什么,是以略微一拜,拂袖腾云而去。
瑶池赴宴
那日之后第三日的晚上,我陪流云坐于香沉殿内的书案前品茗谈天,我有些心不在焉的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正说着,忽见容容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捧着一方精美的木盒,她看见我便嚷道:“九九,这是地君送与你的,快看看。”
我从容容手中接过木盒,打开看时,却是一件质地如水一般柔软顺滑的淡绿色裙衫,我不解地看向流云,问道:“我衣裳颇多的,流云兄何以突然送我这个?”
流云端起手边的茶盏浅抿一口,但笑不语,身前的容容却接过我的话:“九九忘了吗?明个儿是天君大婚之日,你衣衫虽甚多,但除了那白惨惨的便还是白惨惨的,天君大婚你总不好也穿一身白去,地君便想着为你做了一套,这用的可是天宫里最上等的丝呢!”
忘?!呵,我怎么会忘呢!明天可是我师兄落离的大婚呢,怎么忘得了?
我把木盒放在书案上,既而将裙衫拿出来与自己的身形一边对比,一边问:“流云兄,你觉得可好呢?”
流云闻言,一双明眸弯作两弯新月,颔首道:“九九穿的话,哪里会有不好之说。”
我笑着谢过流云,一旁将裙衫收了起来,旋即又坐回圈椅内发呆,脑子里空空荡荡一片。突然,书案上的烛火一阵哔啵作响,眼看着竟是结成一对双蕊,容容看看我又看看流云,莫名其妙地问:“这灯烛今日是谁点的?”
“不是我。”流云摇了摇头。
不晓得为何,新近几日我的神魂总有些不大附体,就连自己一天做了些什么都不太能记得清楚,但回想这殿内不过我与流云二人,既然不是他点的,那想必就是我了罢,是以我便回道:“好像是我点的,怎的了?”
容容笑眯眯地看着我,转眼拉了一把圈椅在我身畔坐下:“九九不知灯花结蕊之兆么?”我摇了摇头,容容当即解说道,“仙界的预兆一般都不会凭空出现,但若是出现了就不会落空。听说倘或是谁人在夜间点燃的烛火结了蕊,那么,第二日一定会有远方的故人至,也预示着团聚之意。”
霎时,我激动地不能自已,不禁反问容容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容容奋力地点头:“是,是呢。”
故人至……故人!
除了笥婧,还有谁会是我明日里最想见到的故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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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我睡得迷迷糊糊中便听闻香沉殿的阁楼之下一片哗然,翻身起床,穿上流云为我准备的那件浅绿裙衫,再检查一番佑思笛确然已被移放至袖中,我方跑到阑干旁向下望去。不出意料,正是那四个鬼丫头聚作一堆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也不知是在作甚,我正欲开口去问,却见流云也入了院内,抬头看过来,冁然而笑道:“九九快下来,我们该走了。”
“是啊九九,你怎么才起来?快下来吧!”四个丫头也跟着打起了哄,你一言我一语地催促着我。
站在铜镜前,我随意的将额发在脑后以一根发带束之,本已抬脚出了门,可转念一想,今日倒也算得是个不错的日子,是以便又施术幻出一根玉簪,簪在了一边。想着今日我与笥婧对战,倘若一不留神登了极乐,好歹也不会死得太素,假如死后万一是到了另一个世界,倘或再用不得仙法,却也可将这玉簪变卖两个钱来使使。
当我们一行六人腾着两片云彩行至瑶池蟠桃园时已是巳时初,蟠桃园内钧天广乐响遏行云,早在数十里之外我们众人便已得耳闻,眼下站于蟠桃园的大门之外,见闻其内的欢声笑语,更觉喜气迎面。
蟠桃园的大门敞开着,门上不免俗的贴着两个红艳艳的双喜字,门边则立着一位欢朋迎宾的白胡子老儿。那老儿见流云从云端步下,赶忙迎了上来,一步一行倒是精神矍铄看不出一分老相,他上前紧紧攥住流云的手,一双溜圆的眼睛炯炯有神:“哎呦呦!这不是小流云吗?可是把老夫我想死喽!”老儿说完,踮起脚就往流云的脸上蹭,全然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我们其余站在流云身旁的五人不由一阵恶寒,小流云?!诚然流云没有他老,但怎的也是个十几万岁的人了,这“小”字……咳。
流云却并不抗拒,且还微微弯下一些腰身,好让那老儿蹭的不那么辛苦,流云道:“月老近来身子骨可还好吗?今日怎么又是您在此守着?”
我惊,这人竟然就是月老么?传说中那个天天给人牵红线织姻缘的人就是他?不知神仙的姻缘他管不管得,倘或他是管得的,那我改日非要好好寻他说说理不可!怎么就给我牵了那么个人?
“好,好着呢,小流云不用担心老夫,哈哈哈……”月老喜笑颜开的拥住流云,忽又将他拉至面前,指指我们几人问:“这几位仙子里面,可是有你欢喜的?”
流云不语,单是稍稍偏过头抿了抿唇,明显一副赧然之貌。我心道这老儿也真是的,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询问流云这种事情,人家一个未婚未配的,怎会不难为情!
月老见流云半晌不应,急地出了一头的汗:“啧啧~你这孩子是怎么搞的,你父君虽也极为挑剔,但也不似你这般的,还真让老夫操心呢!你看看天君,他可是你的棣台,但这眼看着就已是第二房了。啧啧啧啧,真真不让人省心的孩子!”
闻言,不知颖雯是不是实在看不下去了,但见她从我们之间愤愤不平地站了出来,移步至月老身旁道:“老人家,这次可是您说错了,你可不能冤枉我们君上。”
“是么?是我冤枉他了?”月老松开攥着流云的手,顿时满腔的慨然道,“那你说来听听,难不成是哪家的仙子眼高于顶,居然看不上我们的地君吗?”
我见状,抱起手臂兴致勃勃地想要听听接下来的故事,因最近发生的事颇有些多,故而,我早已将那日展雪说我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眼前只一心想知道那姑娘到底是谁,左右我同流云相识一场,假设哪日我与那姑娘得见了,势必要替流云好好开导她一番。
“噗嗤——”颖雯斜斜看我一眼,一手握拳放在唇边笑出了声,“眼高于顶嘛倒也不是,我们姐妹几个瞧着,越发觉得那是个没心没肺的主。不信月老您自己瞧,这会儿那没心没肺的说不准还正抱着手臂看热闹呢!”
抱着手臂?我左看看右看看,蓦地,那老杖履拍了拍我的肩,道:“孩子,别左右环视了,说的就是你了吧!”
“我?”
四个丫头徒然哄起一阵笑声,加之月老一脸质疑的神色,让我有些彷徨失措,恨不能立刻土遁了。
月老重新握住流云的双手,叹息着摇了摇头后,语重心长道:“哎,这位仙子确然生的十分标致,但仙龄应该还尚小吧,仙力看起来也是平平。”他说着又打量我一番,我无奈地瞧了瞧周身的仙气,听他继续道:“这些倒也无甚,但以老夫这些年牵红线的经验而言,小流云若真欢喜上了这么个……咳,这么个心智迟钝的,怕是要吃些苦头喽。”
心智迟钝?!没心没肺?!
我承认自己被师傅封了仙气,看起来是有些不思进取仙力不济,但我向来却还都认为自己是个聪明伶俐一学便会的神仙,怎么到了天宫就变成了他们口中那没心没肺的?
流云将双手从月老手中抽出,既而转身轻轻捏了捏我的鼻子,道:“九九莫当真,他们同你开玩笑呢。但是,我欢喜……”
刹那间,身旁的一切都沉静了下来,流云说了什么我亦浑然不知,因为,我所有的注意力,皆被他身侧那飘然而来的一抹红影所捆缚。红影自蟠桃园内走出,由远至近越来越清晰,我心下不由得想,落离果真还是比较适合紫色的衣裳,这一身红衣委实不好看,我的眼睛……都要被灼伤了。
“参见天君。”
“参、参见天君。”我随众人附和着。
落离寒玉一般的面庞今日瞧着气色尤佳,淡然一笑,道:“无需多礼,兄长怎的不入内?”
“哦,呵呵,”流云亦扬了一扬唇角,回道,“我同月老许久未见,热络一番,这便进去。”
落离颔首,旋即抬手在额前搭出个凉棚极目远望:“今次还要劳烦兄长代我多饮几杯呢,快快进去罢。我在此迎一迎家师,她此时虽还未到,但大抵也快来了。”
听闻落离的话,我不禁轻声冷笑,看来今日定是要让他失望了,他不知我并未将师傅的名号写于请柬之上吧!不过,纵然是我写上了又如何?师傅还是一样不会来!
可……他只说出来迎师傅,倒并未提及他的母妃,难道笥婧竟没有来吗?或是……已经在里面了?
我心中一紧,迫不及待的想要赶快进去一探究竟,是以扯了扯流云的衣袖,道:“流云兄,我们快进去吧,九九还没见过瑶池的蟠桃长得什么样呢!”
流云看着我露出一排白玉似的牙齿,颇是宠溺地笑道:“好,待会儿让九九吃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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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池之畔瑶花琪草纷红骇绿,蟠桃园内三千余株桃树荡漾成一汪花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而蟠桃树下则是无数面八仙桌连成一片,众仙翩翩然坐于树下曲水流觞吟诗对歌,好一派惬意美妙的场面。见了此景我不由得想,待我今次了却此恨,我也可以回到原先的日子像他们一样过活,骖风驷霞焚香扫地,再也无怨无恋不牵不挂。
一只手不知何时被流云握在了他的手心,我狠狠一拽,殊不知,自己的手腕都快脱臼了,却也未能从他手心挣脱,我见他时而颔首同八仙桌旁的神仙们打着招呼,时而还驻足谈上两句,竟是一副恬然自得的形容。
我挣流云不过,索性置之不理环顾四周寻找着笥婧的身影,但见八仙桌的尽头设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