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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得与君相决绝-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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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
我脑中訇然作响,环视一周,这……这里竟当真不是我的卧房,那我怎会在这里?莫不是、莫不是传说中的梦游症?!我抵死谩生地回想着昨夜发生的一切,可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夜睡的太死太沉,想了半晌,到底还是没想出个头绪来。
庆幸的是,我有着和衣而卧的习惯,眼下的穿戴虽不算整齐,倒还有一身贴贴实实的中衣在身,不然,就真是糗大发了!
我摸摸胸口蹀躞不下的小心肝,烧着面皮讪讪道:“天、天君,这可能是一场意外,大抵是小仙梦游来着,梦游!您若没旁的事,小仙就先告退了。”话罢,我跳下床榻欲溜之大吉,可溜到一半,却又忽想起一件极为着紧之事,是以只得重新折返回去。
落离着一身银紫色的丝缎中衣侧卧在榻上,见我折返回来也不询问,仅摆出一副逍遥容与的形容看着我,一双眼睛里混合着太多我辩不清的东西。我忍疼的从发尾拔下两根头发,既而幻作一袭紫衣放至落离的床头,道:“天君姑且先穿这件吧,您的外袍我拿去与您洗洗,隔夜的衣服再穿上身总是不好的。”我一边说着,一边顾不得他答应,顺手便捞了他叠放在枕边的那件外袍,转身即走。
“你这样就想走了吗?九九。”
落离的嗓音在我背后响起,且还带着一种饶有兴味的口吻。
我晃了晃,止住脚步却不转身地问:“天君可还有旁的事?”
身后一阵风过,却是他瞬移到了我的身畔,将头埋在我的耳旁,沉吟道:“九九,你当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我又狠狠的晃了一晃,真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他却接着续道:“婚前,你莫名所以的设下圈套抢了本君的吻。典礼上,你又上演了那么一出搅了本君的好事。洞房花烛夜,你故意留本君在远清苑,夜晚,竟还籍着梦游的借口睡到了本君的枕旁……而到了现在,你想走了?你,从九九,将我这六界之君置于何地?!”
落离的声音并不高,可他的一字一句却无一不将我砸的眼冒金星头脑发昏,我甚至觉得我根本就不曾识得眼前这个人,更不成想,在他口中我二人竟是互换了角色,我反倒成了那个没心没肺的。真是可笑!
当下,我觉得这世上最为纠结不过的,便是自己的双重身份,我揣着竹紫苒一颗活生生的心,却要去演从九九该演的戏码,我觉得我即刻就要分裂了,再也演不下去了。我敬佩如落离这样一夫多妻的男子,真不知他们是如何在各个欢喜的人面前演戏的,那需要多么彪悍的一颗心,还有,多么令人叹为观止的演技!
我平复一忽儿心神,想着心中尚有大事未了,于是乎,又笑吟吟的将脸转了过去,同落离鼻尖对着鼻尖,道:“天君想太多了,那一切不过一场巧合罢了。”说完,我顿也不顿便闪出了那个让人昏厥的地方。
·
“小九,将这碗汤药喝了。”
我站在河岸上大口大口的吐纳着新鲜空气,子倾忽然出现在身侧,手中还端着一碗十分没有卖相的黑乎乎的汤药,氤氲缭绕,看着便让人想吐。
“子倾,能不能不喝,我已经没事了。”我拍拍胸口,示意道,“不信你看,真的没事了,不喝了罢。”
闻言,他一张颠倒众生的脸不但没黑,反而晬然一笑:“也罢,不想喝便不喝吧。”
我愣了愣,益发欢喜起了子倾这副脾性,心道是天下人若都能同他这般与世无争又善解人意,那该是多么其乐融融的场面啊。
他看了看我手上的紫衣,不解地问:“小九,你这是作甚?”
我一拍额头,适才因气血翻涌,居然差点将正事给忘了,旋即连忙蹲下身子将那身紫衣摊在地上翻找一通,再翻找一通。可不料的是,末了除了在那广袖内翻找出一堆公文和一面上镌五方天帝的玉龙牌以外,竟再无他物。
子倾将我从地上拉起,眉心结成川字,问道:“你昨夜留下他便是因的这个?”
我点了点头,满腹狐疑地问:“为何寻不见天机镜?他不就是用的天机镜才能来到远清苑的吗?”
子倾默然,良久,他蹲下身去将地上的一摊物事重新装回广袖内,又施术将其上的灰尘拂去,递与我道:“小九,天机镜多年前曾失窃过一次,失而复得后当即就被封印在了天宫之内,可是,除了在位的天君以外,没人知道它被封印在了天宫的何处,故而……”
“故而,他虽可通过天机镜来到此地,却并未带在身上对吗?”我接过子倾的话,不禁木然。如此看来,那天宫我想去也得去,不想去也得去了!
·
再次折返回落离的房间时,他已不在其内,我在那四周的小院里转了一圈,果然就见他正负手立于一条篁迳之上若有所思着什么。远远看去,除了那竹子换做了绿色之外,那副修长的身形、淡泊的神情,一派场景都恰好与曾经的许多个日子相吻合,霎时间,我只觉心中五味瓶翻做一堆,个中滋味实是难以言表。
我木愣愣地站在原地许久都无法动弹,要照以往,我早就扑上前去蒙住他的眼睛了,纵是彼时连自己都深觉那行为即恶俗又幼稚,但每每还是想要让他猜猜,而他,则也总是甚配合的轻声一笑,再慢慢道出我的名字,数万年,不厌其烦。
他大抵是察觉到了我的存在,幽幽地转过身来,只是那面上,却并无往日的笑意。倒是他脚边那只如小狐狸一样的物事,瞧见我后噌噌噌地跑了过来,看来它却是个不爱记仇的,眼下咬住了我的裙摆,大尾巴摇来摇去,煞是讨喜。
我咬着牙勉强同落离扯了扯嘴角,须臾,快步走到他身边将手中的紫袍塞到了他的臂弯间,掐着手心对他道:“适才……适才我将天君的话在心中思量了一番,最终觉得那其间是有巧合不假,可……可确也是因了我才给天君您添了那许多的堵,是我忒不厚道了。一不小心掉到您的湖泽里,一不小心坏了您的婚宴,又一不小心耽搁了您的春宵一夜……”我牙根痒痒的直想把自己的舌头都咬下来,却又不得不道,“可现今木已成舟,事情已成这样了,要不……要不我做些什么给您弥补弥补?”
许久,落离都未曾回话,只半垂着一双凤眼面无表情地将我看着,看得我心底一阵发毛。我吞了口口水,想着要不要放弃了让他将我带回天宫念头,本欲在小院内走一走转个圈,却不料甫一转身,竟是被他一把拉了回去。
我踉跄退了几步,肩背狠狠地撞在了他的胸前,他伸出另一只手臂猛然将我锢在怀里,还未来得及等我理清事情的发展趋向,他却又在我头顶沉沉地道出一句话,那嗓音有些颤抖,甚至有些卑微。
他说:“九九,跟我回天宫罢。”
我呆了呆,虽然他说出了此刻我最想听的话,但我却总觉得哪里不对,而且,是很不对!他……他居然搂着我?!他何时竟变得这般喜欢轻薄小姑娘了?!咳咳……
我原本其实是想挣脱来着,可忽然想起香沉殿那四个丫头的形容,我思忖着这六合八荒正常的未婚女神仙,身逢此事此人,八成都应是不会想要挣的吧!况且,我眼下的身份乃是从九九,并不想与众不同引人怀疑,故而,我又随波逐流了一次,不但没挣,反之又往他怀里偎了偎,再以理动人道:“呃……天君,这样不太好吧,您可是昨日方成的婚,且家中还有一房老婆,这么光天化日的,您如此搂着我,委实、委实欠妥。”
少顷,他渐渐松开了我,我只听他在我背后含糊不清道:“若什么安然,什么天崩地裂又与我何干……”他声音低沉的犹如呓语,我辨不大真切。
回过身去,我尴尬的将裙摆下的小东西抱进了怀里,转而,硬着头皮同落离确认道:“您让我跟您回天宫?”
他默然地点了点头。
“为何?”我又问。
他脸色青白一番,眄睨着我道:“无他,你适才不是说要弥补吗?恰好本君那挽澜殿里正缺了一个仙娥,你去那儿料理上百年,便算你将功补过了。”
“百年?!”我涩涩地笑了两声,心想他倒是会占便宜。不过,我此行的目的自己心中清楚即可,全然不需他知晓半分,是以再次问道:“百年倒也无妨,只是,天君您要如何带我出这远清苑?”
落离抬手抚了抚我怀中已呼呼睡着的物事,微皱了眉,道:“今晚,月上中天之时你到河畔等我,我自有办法。”言毕,他拂袖而去,行至一半时又陡然顿下脚步,回头道:“昨夜本君未睡好,先回屋了,方才头痛时无意揽了你一忽儿,你……切勿放在心上。”
“……”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一阵突如其来的胸闷将我击的头晕目眩,我急促地靠在身旁的修竹之上,想来,一定、一定是我的伤还没好利落罢。

私奔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彼泽之陂,有蒲与莲。有美一人,硕大且卷。寤寐无为,中心悁悁。彼泽之陂,有蒲菡萏。有美一人,硕大且俨。寤寐无为,辗转伏枕。咳咳咳……”
是夜,月朗风清,漫天星斗,远清苑内一派祥和美满之景象,然我看着河畔一卧一躺的两个人却怎么也提不起心境来,只得拚命地扯着嗓子狼嚎,一心想将他二人吓回屋内。不过说实在的,他二人的耐力也忒好了些,这已是我唱的第三遍了,连我自己听了都觉得不寒而栗毛骨悚然,他二人却置若罔闻似地,真真愁煞我了!
我深深喘得一口气,继续将嗓子扯成破锣一般不成调的唱道:“鼓钟将将,淮水汤汤,忧心且伤。淑人君子,怀允不忘。鼓钟喈喈,淮水湝湝,忧心且悲。淑人君子,其德不回。鼓钟伐鼛,淮有三洲,忧心且妯。淑人君子,其德不犹。鼓钟……”
唱到此,但见卧在子倾欹案一侧的狐狸倏地站起身来,不可思议地看我一眼,既而对子倾道:“尊者,我……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先回去睡了,您也早些歇下吧。”
子倾抿唇一笑,朝狐狸点了点头。
我见狐狸终于转身要走,赶忙虚情假意地叫住他道:“了璿,你怎么走了?我唱的竟如此难听吗?你若不喜欢这种凡间诗谣的话,我其实可以换个别的唱给你听。”
了璿背对着我的狐狸身子狠狠地哆嗦了一把,略偏了头与我道:“九九的好意我心领了,可今天断是听不得的,改天罢,等我修养好了再听。”说完,还未待我回话,眨眼间他便逃也似的消失不见了。
我欷殻Ф笸笠环螅醋挪辔栽陟グ干险乓槐臼榫淼淖忧愕溃骸白忧悖唬以俪皇赘悖俊
闻言,他眉眼弯弯的从书卷里抬起头来,我本以为他也会和狐狸一样说自己要回房修养修养,不成想,他却笑道:“小九你若不累,便是继续唱着也无妨。”
“呃……”我不禁汗颜,心道他竟不觉得难听吗?我自己听着都要内伤了。而他若再这么听下去,倘若待会儿落离过来要带我离开,那……可要如何是好?
我试探着问道:“子倾,你……听着甚好?”
他半撑起身子挑了挑一旁香儿架上的灯芯,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我,无语凝咽,默默叹了一回,本想着寻一首更加不堪入耳的唱来听听,正欲开口之际,却见消失半晌的腓腓由远及近一头扑进了我的怀里,还哼哼唧唧地撒着娇。腓腓即是落离那只貌如狐狸的小东西,午时时分,我好奇地抱着它去问了子倾,子倾竟同我说它是仙界灵兽中的一种,也没旁的本事,就是养着它,可解些忧愁。只我不明白的是,落离因何要养它,难道他也有忧愁要解?
“如此月章星句叫你唱成这样,倒也实属不易。”一道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在几步开外响起,我抚着腓腓微抬了眼皮看去,恰有一角紫袍蔓入眼帘。
我干干笑了两声,回道:“呵呵,不易,确然不易!”
子倾忽放下手中书卷从侧卧换成正襟而坐,诚然我是个极有定力的女神仙,但他那一举手一投足、一颦一语,还是令我不禁晃神。我吞了口口水听他道:“午时,闻小九说天君今日犯了头疼,不知眼下可是好些了?”
落离移步到我身边,似是愣了一愣,方道:“哦,已好多了,落离多谢尊者挂心。”
我瞧落离一眼,倒并未见他现下的气色比晨间好多少,一张脸白的透明,虽然周身的仙力确比千年之前厚重了许多,但那副身板和面色,却实在不能与彼时同日而语。
“嗯,好多了便好。那……天君何时回天宫?”子倾的嗓音异常冷漠,全然不比平日里与我对话时的形容,可这也不难理解,他多半应是在为我的事恼于落离,就和善财不愿再提起落离是一样的吧。
落离将手负在背后,垂首看我一眼,转而又看向天际,道:“这算是尊者的逐客令吗?”
“本仙不敢,”子倾一派从容道,“直道是天君身系六界众生,事务繁重,若总呆在此处,莫要耽误了六界的要事。”
落离良久不语,片刻后,竟是突然拉过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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