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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算什么?轮转几世却还是无法摆脱和他命理相克的人?还是杀了他娘亲的人?抑或是险些害得他灰飞烟灭的人?现在忆起往事,莫说我没有像那狐仙一般照顾过他,就是端茶递水披衣磨墨这样的小事,也从来都只有他为我做,我……连那狐仙都比不起!更何况……
“呃,落离君,隐约听说你还有个小师妹,怎的这几日却未见过?”娇俏的狐女在落离身旁的石凳上坐下,笑盈盈地问,“落离君竟也不记得她了吗?”
暮色低垂,夕阳倾斜,一阵微风轻轻摇动落离那一袭水蓝色的衣袍广袖,他闻言木然点了点头,顷刻,那一袭水蓝便蔓延成了一片望不到边的汪洋大海,令我整个人都一沉到底,连喘息都困难。为什么,为什么就突然喜欢水蓝色了?
呵呵,也是,子倾说落离用以轮回的元神太过薄弱,红尘浸染,瘴气消磨,数世之后,他……已将前尘往事尽数忘却了,也或许是,他那部分分离在外的元神,其实根本也就什么都不记得。
忘却也好,不记得也好,如我这样的人,记着,只会徒增苦恼罢了。狐仙,其实,挺好。
我这边厢兀自思量着,那边厢的两人却是在紫竹林内的小院中幻出了一方书案,像是要挥毫泼墨的形容。颢玉同我说,落离虽恢复了仙身失去了记忆,但奇怪的是仍不愿回天宫,可他又无处可去,想了想也只得安置在了这竹林里了。我说也罢,他爱住便住吧,左右不过是一片竹林,我另去他处再种一片就是,算不得什么。是以便有了眼前这光景。看来以后我若要带天儿来看师傅,都要绕它一绕了。
我复又望了两眼立在书案后的水蓝色身影,既而从一堆竹竿中化作人身打算就此离开,可谁料,就在我最后定睛朝院中看去时,竟瞧见……竟瞧见那狐女双臂勾着落离的颈,整个人都挂在了落离的身上,她她她,她这是在使狐媚之术吗?
瞅着眼前的画面,登时,我心头便不由自主地烧起了一把无名火,只消一瞬,就将我所有的理智都烧了个干净。我忙暗自念个诀幻作男子之身,旋即三步并作两步即冲上去将那狐女从落离身上扯了下来,喝道:“大胆狐妖,上神面前岂容你如此放肆!”
不知是不是我眼花,有那么一弹指间,我仿佛依稀好像是看到了落离面上有一丝笑意一闪而过,但也只是一弹指,似有似无,之后便是有些怔怔,叫我摸不清头脑。
想是浓情蜜意被意外打断,那狐女先是受了惊似地看着我,良久,方回过神来,问道:“这位仙友怎么到此?莫不是落离君以前的友人?”
经她这么一问,我方才反应过来其实是自己搅扰了人家的好事,心中虽仍有些堵得慌,却也颇觉得不好意思,是以只得顺着她的话讪讪接道:“嗯,是,今番听善财兄说落离兄前几日已从凡界回归,于是就过来看看。”话罢,我佯装镇定的合上手中的竹扇,冲落离拱了拱手,而他,却赫然是一副已忘了我的形容,一张如寒玉一般的面庞上,只得木然一片。
狐女看看落离又看看我,这次倒换她不好意思起来,赧然道:“原是如此,适才不知仙友来访,未能远迎,实是抱歉!还……还叫仙友看见……”正说着,脸就红了个通透,少顷,方又续道,“仙友莫怪,落离君如今已将之前的事忘尽了,恐怕也不记得仙友了,我先去与仙友煮壶茶,您二人先慢慢聊着。”
见她转身,我正要说“不必了”,可她人却已闪进了一旁的灶房内。
清风徐徐,紫竹猗猗,紫竹林虽经年未变,但一切却已是不同了,我转身看着面前的人,回想上一次和他如此对望,不知不觉,竟也已是数百年之前的事了,好快,却又好漫长。曾经他说要护我一世安然,曾经他说他欢喜我,曾经他两度要我嫁与他……曾经的曾经,如今当终于弄明白,当我终于清楚,当我终于搞懂犀奁黛卷为何意,而曾经的诸般,却居然都成了他目中的过眼云烟,在我的后知后觉中,就这样,眼睁睁地消散了。
爱过也罢,恨过也罢,只是从来从来,却从未想过会成眼下这般。
“仙友何故一直盯着我看?”
被我看得久了,落离剑眉微挑,一双宛如秋月华星的眸中,竟透出三分戒备,三分疏离,还有三分意味不明的光,看得我胸口越发沉闷。
我缓缓收回目光,既而甚觉尴尬的打开竹扇摇了两摇,道:“兄台当真将我忘了呢,前些时日我亦下凡历劫去了,今日方回来,许久未见兄台,怪……怪想得慌。是以多看两眼,莫嫌。”
“这倒不会。”落离的唇角终于露出一抹浅笑,须臾,执起笔架上的毫笺,居然问道,“想是以往我与仙友颇有些交情吧?”
“咳。”
我被他此句话生生呛住,唇角不住的抽了抽,胸中更是一阵复一阵的翻江倒海。何谓颇有些交情?倘或只是颇有些交情倒好了,我又何至难受至斯啊。
“怎么?不是?”落离见我不答,复又追问。
我也只得嘿然干笑了两声,含糊地应了一声“是”,心里却安慰自己道是不是又有什么重要?横竖他都不记得了。
也罢,看也看了,忘也忘了,我这个多余的,也该走了。
孰料,我正要拱手与他道别,回去洛迦山带着我的天儿四海为家时,书案后那提笔却迟迟未落笔的人,竟忽而抬眼与我道:“仙友来的正巧,我下凡一趟居然连自己的名讳如何书写都忘了,不知仙友可否写给我瞧瞧?”
“这……”越过落离的侧脸,我望见溪边他曾亲手种下后来却被我毁掉的紫薇树,竟在多年之后又开出了花,霎时,胸中翻江倒海的越发凶猛。一阵感慨,又思及落离曾送与我的两句酸诗,于是乎,我便绕过书案,从他手中接过毫笺,蘸墨写道——落花纷纷心欲穿,离恨丹手画不成。
良久,我方缓过神来指着为首的二字对他道:“喏,即是此字了。”
“哦。”落离风轻云淡地应声,不过倒也不怪乎他会风轻云淡,他此时连自己的名讳都忘记怎么写了,更遑论是后面跟着的那些字,想是他连认都认不得了罢。
如此一遭过往,我呆呆地看着他的脸更觉恍然,半晌,我听他道:“眼下已到晚饭时分,仙友可愿与我对饮几杯?”
我木愣愣地点头。
他抿唇轻笑,我看得痴傻,他又道:“这竹屋之后我曾埋下几坛醨酒,劳烦仙友去取来罢。”
我复又木愣愣地点头,鬼使神差的往竹屋后行去,行到一大半方觉不对,顿时,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为保万一,我箭步上前想也不想便就地开刨,这藏酒的地方我熟悉得紧,只没想到,早八百年前就已被我搬空的土地之下,竟又活生生地刨出了几只泛着莹莹紫光的玉壶。我心急火燎手忙脚乱的开了一壶浅尝,呵,不是落离的蜜酒,却是什么?!
原来,他今次竟又是装模作样来骗我,且还召唤了一群帮凶!
“呵呵,傻丫头,怎生好好的却又哭了?”
身后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嗓音,我抬袖抹一把脸回首望去,亭亭紫竹之下,那一袭紫袍依旧,那一抹修长清绝的身影依旧。
落离莞尔一笑,道:“仙子可否换身女装,再陪夫君我月下共饮一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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