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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足之间有种与生俱来的优雅与贵气。
「我也很高兴跟您见面。」我客气响应,不太习惯第一次见面就熟络起来的相处模式。
伊莉萨白低头注视着我(她的身材高挑纤细,约高我半个头之多),露出宛如长姊般的亲切笑容,相当令人感到温暖及窝心。她有一头淡金色的柔细长发,是那种不掺一丝杂质,犹如百分之百九九九纯金的那种澄亮金黄色;好似随意挽起的希腊式发型梳得精致又自然,耳边还垂下几缕缠绕在头发上几圈的粉色发带,更为她的美丽添上几许瑰丽浪漫气质。
有一瞬间,我还以为是站在巨大蚌壳上的维纳斯女神翩然降临,脚底下似乎也跟着扬起一阵似幻似真的浪花泡沫和珍珠,鼓动白色羽毛翅膀的小邱彼特围绕在她旁边,不断从半空中洒下美丽花朵(我真的有见过那幅展在佛罗伦萨乌菲兹美术馆里的有名画作,图书室里有张复制品,米勒小姐上艺术史时有教过)。只是她不像女神只以长发遮身,而是穿了一袭非常适合她的玫瑰色绢缎洋装,衣服上镶嵌银色晶亮小缀饰,配上珍珠色锻腰带(款式、品味及流行指数一定能够深获皮耶先生高度赞赏)。
站在她身边的伯爵大人脸上的冷酷表情也一反常态地柔和了许多,还带着浅浅笑意。果然,……爱情的魔力的确伟大,连坚硬的石头也能够被融化。
唉……『爱是叹息织成的烟雾』啊!
(这种时候,应该来吟首诗的,赞叹爱情壮阔波澜的力量。可惜我书读得不够多,心里想不出什么伟大的诗句来歌颂爱情。只记得前几天开始读的德文版《罗蜜欧与朱丽叶》第一幕的其中一句话,后面是什么,我记不起来了。)
等到正式的介绍及寒暄程序进行完毕,我们才客气有礼就餐桌入座,『隆重』、『温馨』的家庭晚宴也正式揭开序幕。
『隆重』是因为从来不踏出房门半步的老夫人竟然盛装出席今天的晚餐!而且铺上最好的亚麻桌巾的餐桌上还摆着插上美丽花朵的精致花瓶、金色烛台和水晶摆设,擦得亮晶晶的银制餐具也从橱柜里拿出来,正式亮相。『温馨』则是指在整个晚餐时段,伯爵大人及老夫人的脸上都露出我未曾见过的天使般的温和笑容,不时与伊莉萨白谈天说笑,气氛和谐融洽!伊莉萨白则体贴地也会与我聊几句,态度随和亲切,真的是位美丽、善良又亲切的大姊姊。
大部分的时间,我还是默默吃着自己盘中的食物,像个局外人一样听着他们宛如家人般的和乐对话。不过,在场的还有另外一位也时常保持沉默的宾客,就是坐在我对面的菲尔斯女士伊莉萨白的伴护,也是她母亲那边远房的姨母。应该未满五十岁,圆胖的脸上总是带着略显忧郁又刻意疏离的淡漠表情。是那种懂得分寸,低调内敛,没有身份地位的贫穷亲戚通常是寡妇或未婚的老小姐为了生活只好投靠有钱亲戚,作为他们家庭里年轻女子的伴护。我不知道她属于哪种情况,还好也因为有她在场,我才不至于觉得自己是这么的多余,而且超不自在……
晚餐之后,老夫人先回房休息。伊莉萨白亲昵地挽着我的手,友善地说:「罗莎蓓儿,听说妳每天都认真练习钢琴,琴艺一定很精湛,走吧,我一定得听听妳优美流畅的琴声,相信妳的歌声也一定如夜莺般甜美。」
「我……的钢琴还不行,也弹得不好,更不要说歌声了。」我本来也想跟随老夫人的脚步,借故溜回房间,回到属于我自己的自由天地,不打算跟他们一起去交谊厅了。
「噢,亲爱的罗莎蓓儿,妳太谦虚了,」伊莉萨白呵呵笑着,在烛火照映下的玫瑰色脸庞,更显娇艳动人,宛若一朵盛开的玫瑰。「像妳这样灵秀的可人儿,歌声也一定很棒!」她拉着我往交谊厅走,伯爵大人则很绅士地像护花使者般走在她旁边,跟我们一起进入交谊厅。
我只好在她恳切的期待之下,弹了一首正在练习的钢琴曲;又在她殷殷期盼的美目软语劝说中,不得不开口轻轻唱起手中弹奏的歌曲。
她与伯爵大人两人倚着肩站在钢琴旁边,一脸幸福洋溢的表情似乎是还颇为陶醉地欣赏我的破锣嗓子和生涩琴艺。
「噢,真是太好听了!」她表情沈醉地说,浅蓝色的美丽眼睛闪着亲切笑意。「还有什么比得上醉人的音乐和美妙的歌声更能感动人心,让人感觉幸福的呢?」然后转头抬起脸,对伯爵大人展开一抹冒着粉红泡泡的嫣然笑靥,「你说是吗?阿弗萨斯。」
搂着她的肩膀的伯爵大人低头对她温柔一笑,不置可否。两人眼中瞬间迸发出一阵阵强烈的粉红色电流,一时之间,我彷佛看到蕾丝、缎带、星星、蝴蝶结、花朵和片片玫瑰花瓣纷纷散落一地。
「罗莎蓓儿,」伊莉萨白又转头问我,「妳也喜欢贝多芬先生的钢琴曲和歌曲吗?」
「是的,我非常喜欢。」
「那么以后等他再到我们家的城堡表演时,我再邀请妳过来一起欣赏。我父亲从前曾请过他来家里演奏,不过这几年,他比较少接受邀请了。但如果有机会请到他的话,我一定不会忘记妳的。」
「谢谢。」
「亲爱的罗莎蓓儿,」她体贴地表示,笑容可掬,「千万不要因为我的关系而中断妳每日的钢琴练习喔。」然后挽着未婚夫坚实可靠的手臂,一起走向壁炉边的沙发椅,坐在同一张双人椅上面,手牵着手,柔言细语地谈起天来。
噢,哇!……嘿,儿童不宜,儿童不宜欸!
他们就这样完全无视于我这个未成年清纯少女的存在,一下子轻拨头发,一下子轻抚脸颊,然后深情款款,四目相接,不时地耳鬓厮磨,发出一阵阵银铃般的甜蜜笑声。
在窗外温柔月光掩映和我悠扬动人的琴声伴奏之下……
接下来的日子,伯爵府阴郁凝滞的氛围一扫而空,被伊莉萨白翩翩带来的如春日午后明媚灿烂的阳光所驱散,到处弥漫着一股普天同庆的粉红色欢乐光辉。
伯爵三餐都会出现在餐室,殷勤体贴地与未婚妻一同用餐。偶尔的晚餐时刻,也会见到老夫人精神瞿铄坐在位子上,和蔼可亲地与伊莉萨白闲话家常。午后花园里,也可常常见到他们两人并肩漫步的身影;而伯爵也几乎每晚都会陪伴在未婚妻身边,一起出现在交谊厅。
在交谊厅的时候,我有时练琴,有时则跟着菲尔斯女士学习刺绣。菲尔斯女士最擅长的是英国浮雕刺绣,我看她正在绣的一副『春季田野花园』的作品非常细致高雅,看得我忍不住跃跃欲试,请求她教我。我现在开始练习在一条麻纱手帕上面绣图案比较简单的熏衣草。接着再学习比较困难的三色堇(叶子和花瓣都会浮出布面的神奇绣法喔!)、野草莓、风铃草、亚麻、莳萝、绵衫菊、水田芥等等,非常有趣。我发现菲尔斯女士是个有内涵的人,读过很多书,懂得也很多。刺绣时,我们会一起聊天,她告诉我她的五个女儿都出嫁了,唯一的儿子现在正在美洲大陆,她等着儿子工作安定后接她一起过去住。
我把我的第一幅作品摊开来盖在床边的水晶球上面,熏衣草是母亲最喜欢的花卉之一。
白天的时间因为我都在上课,所以除了三餐之外,很少有机会见到伊莉萨白。星期天我多半待在育儿室(米勒小姐帮我上课的地方)做功课,不然就在图书室里面一头栽进书海里;去花园散步的时候,我也会尽量避开她和伯爵大人的散步路线。
直到某日午后,我在长廊上单独遇见伊莉萨白,她正从我对面走过来,接近时,我向她打招呼。
「午安,伊莉萨白。」我笑着问,「刚散步回来吗?」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像是没看到我似的,目光冰冷,神情傲然,下巴抬得高高地从我旁边经过,彷佛我是个透明人一样。
我有些吃惊,不过立刻就明白过来了。她……是瞧不起我的,我看得懂她脸上的表情,那种高高在上,不屑一顾的鄙夷模样,我从前时常在加吉欧人的脸上看到,我懂的。
没关系,我一点儿都不会在意,我这样告诉自己。
我以自己是母亲的女儿、是一个罗姆人为荣。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会坚强,也会自重,做一个让母亲骄傲的女儿。
晚餐时,伊莉萨白又恢复平日对待我的热络、亲切态度,我还是与她保持礼貌友好,像之前一样回答她关心似的各项问题。可是,这样的应对实在让我感觉非常不适应。如何能够心里明明不是这么想,却表现出很喜欢妳,很关心妳的样子,而且还非常自然,完全不像刻意装出来的。
难道,这就是所谓贵族世界里的『社交礼仪』吗?如果是的话,那我实在学不来……
当然,我也明白,如果自己和她一样,也是从小被父母亲友、仆人等众人捧在手掌心呵护,像公主一样长大;自从有记忆以后,就被灌输自己是高人一等的正统贵族阶级,与其它人不一样;而且与不同阶级者交往相处也会有损自己的尊贵身份的这种扭曲的观念。也许……我也会像她一样目空一切、傲视万物吧。
如果尊贵的身份只是用来践踏别人的尊严的话;那么,我宁愿不要。
更何况,在大自然之间、在星空底下生活的人类,本质上都是平等的。尊卑贵贱只是人类自己心智上的区别,与人类真正的本质一点关系都没有。因此,拥有那样一个虚幻的身份有什么好值得自尊自傲的?我的父亲是谁?我的祖先来自哪里?那又如何,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是否能够无愧于心地活到最后一刻,安心坦然呼出在世间的最后一口气,然后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了无遗憾地告别人世。
这样活着不是也才有点儿意思吗?
于是之后的午餐,我多半留在育儿室和米勒小姐一起用餐(伊莉萨白未来拜访之前,我也常常与米勒小姐一起在育儿室里吃午餐,然后米勒小姐再搭府里的马车回家)。晚餐则常借故不舒服或不饿,留在房间里面(反正珍妮会偷偷端东西来给我吃,所以没关系)。早餐呢……唉,就很难找出借口了,所以我只好乖乖地准时出现在餐室,以优雅、得体、教养良好的社交礼仪(这也是攸关法蒂玛的面子问题)应对未来的婶婶大人。
虽然,伯爵大人、老夫人,伊莉萨白不怎么搭理我;不过,我还是有很多真心相处的朋友,可以谈谈心、相互问候,我一点也不感到孤单。像是米勒小姐、法蒂玛、珍妮、谢德尔先生,以及在府邸工作的所有人,都是我的朋友。
我现在已经差不多都认识每个人了,也知道一些有关他们的家人或生活琐事。珍妮她们去后院园子里摘杏子、李子或西洋梨时,我也会跑去凑热闹;然后跟着一起进厨房,帮忙阿嘉塔大婶做果酱。这段期间,我也学会怎么做杏子蛋糕、李子派、综合莓果布丁等这些传统点心了。前阵子,我在花园里摘了一整篮的紫罗兰,阿嘉塔大婶用紫罗兰做果酱,还用白糖腌渍了一些,作为放在蛋糕上的点缀,美丽又好吃极了。
上帝不是说过,祂若关上一道门,就会为你开启另一扇窗吗?(小时候为了吃到糖果,到教堂里听牧师说过)有人对我关上门,也会有人对我敞开心房啊。我又何必一直苦苦执着那些不认同我的人呢?不是吗?
这一天,夏日艳阳威力稍减的时候,我又来到花园里散步。穿过玫瑰园的小径,刚好遇见汤姆大叔正在圣母雕像下的花坛种植新花。
他蹲在地上,挖土,放进一株三色蓳,然后再于四周铺满土。
「汤姆大叔,我也来帮忙,好吗?」
「小姐,」大叔带着皱纹的黝黑脸孔露出单纯真诚的笑容,「我自己来就好,您会弄脏衣服的!」
「没关系,」我拿起放在花坛边的另一把小铲子,「我对种花也有一些了解噢,以前我也帮过我母亲将盆子里的花移植到小屋旁的空地上。」
「小姐,那妳那个时候都种什么花呢?」他站起来,跨出花圃,弯腰拿起摆满在木箱里面的其中一株三色蓳。虽然已经年届六十了,身体还是很硬朗。
「我妈妈喜欢熏衣草、风信子和郁金香,我也很喜欢。」我跟着拿起一株,跳过矮树丛进到花坛里面,蹲在大叔旁边,在他的指导下,跟着挖土、放置、铺平这三道标准移植动作。
「风信子,郁金香,那是春天的花,要等到明年了。」大叔亲切笑说,「明年我会记得种上这些花。」
「谢谢你,汤姆大叔。」我开心答谢,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那……您可以也顺便种一些草莓吗?」
「当然可以啊,小姐,您喜欢草莓啊。」
「是啊,以前我跟我妈妈常常会去摘野生草莓回家吃,她很喜欢草莓。我们试过把野生草莓移植到花盆里面,可是都不成功。」
「喔,」他呵呵笑说,「小姐,那您就找对人了。对于种花、种树这些事,没有难得倒我的事唷!草莓对我来说更是小事情。」
「是的。」我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