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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就听见我俩皮带金属扣丁当的响声。我打开门,老陈进来后看到小雪也在,我俩表情也不自然,才感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捉奸在床的错误,便转身走了。
晚上老陈又跟我道歉,我说:“没事,反正也没误事,已经办完了。不过老陈你他妈都40岁的人了怎么还不懂察言观色?难怪你现在还是个讲师!”
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口无遮拦的我的重创,咆哮一声向我冲过来,我则乐得哈哈大笑。
还有3天就要到调档通知规定的期限了。我给上海学校的那位教学秘书打电话,但她只说让我赶快把档案邮寄过来,其余什么也帮不上忙。
次日上午,我在宿舍,突然接到学生工作处一个电话,说:“你是庄小鱼吧?你的派遣证办好了,过来拿吧。”
我兴冲冲地来到学生工作处,老太婆死人脸不见了,甚至有些和蔼,但仍然说:“你是属于重新派遣工作,要交300块派遣费。”
我一句话也没敢说(响屁却放了一个,算做抗议),赶快掏出来扔给她,然后到副处长室向他表达了谢意,副处长又给我开具介绍信到档案馆自带档案。我马不停蹄到超市买了一堆礼品,次日上午赶往某县城的交通局。
火车上的人不多。大多人都蓬首垢面,好像永远也洗不干净似的。但他们脖子戴着金灿灿的粗粗的项链,手指上的戒指也颇有分量,真是看不透这些人。想起《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中的那个老西儿李木勺来。大民看到他有那么多的金戒指大吃一惊,怀疑是铜的。李木勺感到伤了自尊,就反问:“你对饿(我)有救命之恩,饿给你痛(铜)的?”不禁哑然失笑。
火车在山谷中缓慢前行。隧道真多,这里肯定是全国最多火车隧道的地方,有时候几分钟后才能钻出来。火车缓慢地爬过了一站又一站,下午两点终于在一个非常破败的小站到达我的目的地。车站外边拉客的车仿佛较着劲在比赛,看哪个更破更烂能上吉尼斯记录。我上了一辆看起来还像样的大发,5分钟后到了交通局家属院。一个表情和蔼神情淡然的中年妇女正站在楼下单元门前。我提着东西走过去,她却先开口问我说:“你是小芳的同学吧?”我说,是啊,阿姨,火车晚点了。她说话的语速和行动都比较缓和,让刚从省会城市来到这里的我一下子不能适应过来。
她领我进了她家。我放下东西,她说,你还拿东西干什么?我说,也没拿啥,麻烦你们一家这么多次,挺不好意思的。
她给我端饭出来,饭一直在锅里热着。她还没有吃,于是我们一起吃,这多少让我有些感动。我问,叔叔呢,怎么不过来吃。她说他吃过了在睡午觉。菜很丰盛,居然还有新鲜的野味。吃过饭,又吃了几块西瓜。她说,你先休息会,我去上班。拿章子的那个人不在,可能4点钟才能回来。我去看看。
我在另一个房间,躺在宽大的床上我根本就无法合上眼,明天就是6月5日了,我打电话给上海那位教学秘书,她说可以让我单位用特快专递邮寄。我心里着急哪里还能睡着?起身看到小芳父母年轻时候的照片,穿着军装举着红宝书,感到这是属于那个我们永远无法理解的时代的见证。走到阳台上,看见对面就是一座小山,隐约有一条小路,不知道能不能上去。忽然有种登高望远的渴望。小芳的爸爸睡醒了,他高大胖胖的大概50岁左右年纪,我跟他说我要出去走走。他说好吧,不要走得太远了,赶快回来。
我出了家属院大门往右拐,走了一段路才知道这里距离那小山远着呢,干脆不去了。这里虽说是县城,但看起来实在比较落后。有些人家还是土房子,也没有围墙,一些花草和枣树就在院落里悠然自在地生长。人们都慢慢地走来走去,谁也不着急,好像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他们去焦虑上心的。是啊,是啊,也许真的如《圣经?传道书》中所说的那样:“多有智慧,就多有愁烦;加增知识的,就加增忧伤。”何况,我自问自己有什么智慧吗?有什么知识吗?我何曾得到了什么?一身病痛,两眼近视……这些都值得吗?其实,也许这种与世无争、乐天知命、明哲保身、淡然处世的人们,看似没有智慧的人们才正是最后的智者吧。人,怎样过不都是一辈子吗?何必强求那么多呢?欲望愈多耻辱愈多……
回到小芳家的时候,她母亲已经等我好一会儿了。于是,我第一次见到了自己档案袋里的内容。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高中的和大学的成绩单什么的。换了交通局的档案袋,开具了曾在交通局工作过的证明之后,我们重新封了口。小芳的爸爸开一辆切诺基送我去邮局,其实只有二三分钟的路程而已。
事情办完了,剩下的就是等待上海学校的政审是否通过和录取通知书了。我想回乌城,在这里太不方便了。我已经太麻烦他们了。但是火车早就开走了。我决定坐汽车。售票员告诉我开往乌城的车刚刚出发,我顺着她指的方向依稀可以看到一辆红色的大客车正越来越远。怎么办?总不好意思再回小芳家吧。这时我看到一辆夏利出租车过来,就打开门钻进去,告诉司机说,“快给我追上前面那辆大客车!”
夏利载着我呼啸而去,赶到大客车后面时我拉开车窗大声叫喊让他停车,但他们什么也听不见。我们只好鸣笛超过去,拦在客车的前面,一面挥手让司机停车。我扔下10元给夏利司机,就登上了客车。
开始下雨了,在车里可以看到大雨点砸在黄土上溅起的泥花,似乎可以听到噗噗的声音。周围的田野起伏不平,我们的车也随着温柔地起落升降。有时忽然看到一片空旷的高高的地方,冷不丁就站立着一棵什么树,那么孤独却又那么自在,那么忧伤却又那么愉悦,心底就不免震动一下,悲壮而又伤感。
不知不觉中就昏昏沉沉地睡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9点钟了。我看见远处人家的灯火,星星点点,高高低低,并不是因为楼层的缘故,而是因为这些房子都是建造在山上的,随着山势高低不平。我也见到了真正的高山大谷。以前一直埋怨这里山虽然多,但没有几个大气的。现在客车正驶在山腰的公路上,忽然便是一个急转弯,我瞥见旁边的深渊,黑沉沉的像个无底的地狱。巨大的水泥桥墩从深渊中拔地而起,宽厚的桥梁威风凛凛盘旋游走远去。心里不免想,如果汽车就这样一头栽进去,结果会是怎样。那么我就解脱了,什么名缰利锁,什么功名利禄,什么爱恨情仇,都无须再考虑了,也不必每日蝇营狗苟了。我将不能去欧美旅游了,不能和更多的美女做爱了,不能饕餮一气了……我将多么悲伤!亲友也许会一掬悲痛之泪,仇人将举杯庆贺……这是个多么庸俗的世界啊!
晚上12点,我在无边的意淫中回到黑山大学。我腾身一跃翻过低矮的大门,在主楼前中文系的牌子上撒了泡尿,返回研究生宿舍。我狂拍管理员的窗户,叫醒了他。整个楼道里都是我响亮的脚步声,我经过的时候顺便在每个宿舍门上都敲了几下,“傻逼,天亮了,起床!”
妈的,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6月底,我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一切都结束了。我终于自由了。为了这些,我清楚地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大代价!但我也毕竟成熟了一些。我相信在鲁村的1年里学到的东西不但多而且宝贵。我就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少林俗家弟子被关了禁闭,面壁思过。这真的是一种非常有效的方式。一个人,面对墙壁,心如止水,客观公正地评价一切,反省一切,积蓄力量,冲破障碍。“面壁十年图破壁”,破壁后腾空飞去的成功的巨大喜悦早已将此前的寂寞、孤独、痛苦冲淡稀释了。
退一步,是为了更好地进。我相信这也是一个真理。
AT LAST;WE ARE FREE!马丁路德金在他的演讲“I have a dream ”中最后欢呼。
失去的都将成为渺小的远逝的灰尘,得到的才是触手可及的幸福。
我大摆宴席请客。不是为了庆祝,而是做给别人看。我还没有低俗到考个学就庆贺的地步。对朋友当然是要表示感谢的,没有他们我真的很难坚持下来。尤其是文宾,在我最拮据的时候递给我一张信用卡,解了我燃眉之急。武大郎和黑山日报等人肯定也要请请的,可以化解的就冰释前嫌,心理不平衡的也不妨让他们难受难受。
最后一次做枪手
为了请客,我不得不又做了一次枪手。
枪手,多他妈帅的称谓,简直帅呆了。当然,好像有种杀虫剂就是这个牌子的,电视台的广告做得还蛮好看。其实我们真的有一种侠客和杀手毙敌于千里之外的感觉。枪手做多了,自己也就迷糊了,好像自己已经不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扶危解困、行侠仗义。有歌曰:路见不平一声吼呀,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州……这也是我们这些枪手的真实写照
。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唉,我不当大哥已经很久了。
为什么我的心,它竟然有点异常?“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我极力安慰、说服自己。
这次的客户是医学院的一个学生,叫张远志。很好的一个名字,既是一种可以治病的苦口良药,又有远大志向之意,可惜就给这笨驴玷污了。这次任务的目标是英语四级60分以上。
这小子没有来,他老爹来的,通过他黑山大学读书的表弟跟我搭上线的。我深深地鄙视这个被替考者,因为他竟然没有勇气亲自来一趟,还让他老迈年高的父亲奔走。这证明他不但无能而且不孝。
我开价700,出事概不负责,不通过就全部退款。他表弟先付给我300块钱的定金,剩下的考试结束后还由他表弟付清。
张远志的舅舅说已经打通关系了,他和负责人已经吃了几顿饭了,还洗了桑拿,让我放心去好了。但他只不过是个中学的体育老师,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的能耐。
考试那天,他们派车来接我过去。在考场,我见到了黑山大学的众多学生。我们彼此颔首、微笑,颇有风度。内心充满一种自豪感,绝无一点羞耻的概念。
客户已经给我做了身份证。上面的照片是我的,名字和出生日期都是他的。
马上就要开始了,一个女监考人员在我桌前站了半天,看了我的证件后就出去了。过了会,走进来一牛高马大腋下夹小皮包的中年男毛驴,看了我证件老半天,说你是替考的吧?
我不禁勃然大怒,质问他有什么理由这样诽谤我。
我说,哎,老师,你不要影响我的考试心情好不好,通过不了我找你负责啊。他自己可能感到心底发虚就溜了出去。
考卷发了下来,在考听力的时候,那毛驴又进来了,把我叫出去。他笑眯眯地看着我问道:“说吧,小伙子,你是替谁考试的?”
我还嘴硬说:“大叔,你怎么这样啊?我在考试呢,通不过考试我学位都拿不到的,你跟我开什么玩笑呀!”
他好像已经有了确切的证据,说你就是替张远志考的,这照片是你吗?
我看了一眼他手头一份材料上的照片,我俩相貌差远了。但我仍然极力争辩说:“这是以前的照片了。”
“那你说你父母叫什么名字?”
我随口就编了出来。
这厮被我气得浑身发抖,连声叫:“战士,战士,过来两个战士把他拉走!”
战士?为什么不是保安?
走过来的两个人身上穿的果然竟是军队的服装,这下我才懵了——不会这么严重吧?我光荣地被两个军人一左一右地保护着走下楼梯,楼下观望的家长等人极有兴趣地瞪大怪异的牛眼看着我,仿佛我是个强奸犯。
我靠,不会审问我吧。反正我就说自己毕业了,一直是无业游民好了。不会把我送到派出所去吧?那样还要找人来保,可就糗大了。我在乌城可是没有亲人的。不会因此而取消我东方大学研究生的资格吧?那样可就太惨了。
我突然感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担心。
当我们经过大门的时候,我偷偷扭头向那里望了一眼。一个所谓的战士立即打消了我要做“神行太保”的打算,对我进行了义正词严的警告。我想,如果我是土行孙就好了,往地下一钻,土遁了。或者学会了“神形百变”、“移形换位”等轻功,岂不妙哉!呵呵。
我被带到教务处。教务长是个中年妇女,她和蔼地安慰我说,没事,把你的情况写一下,说清楚是替谁考试的就没事了。
战士们没有撤退,每人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门口,死死地盯着我。
还好,我的客户找人来了。我虚拟了一份认罪悔过书,签了个假名,就被释放了。战士们极不情愿地给我们让路,大概觉得他们抓人的辛勤劳动成果被破坏了吧,十分不平。我百般妖娆地冲他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