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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沈藏锋似笑非笑的道,“沈家既然要笼络住,为了制衡,也为了不让咱们家多想,刘家跟苏家多半也不会被针对。这样咱们家倒也不算亏本。”
卫长嬴忍不住道:“刘家跟苏家沾了你这一手的光,为什么说我们不算亏本?”
“怎么可能让他们白得好处?”沈藏锋毫不脸红的道,“我派人给刘家和苏家两处送了口信,答应给漠野聚集旧部、让他风光返回秋狄,且发展壮大到让沈家不可轻动的财货辎重——全部他们两家出!”
“……”卫长嬴一阵无语,道,“他们居然会答应?”这件事情刘家跟苏家虽然占了便宜,可最大好处还是沈家得吧?
刘家跟苏家哪怕一毛不拔,难道沈家就不这么做了?
卫长嬴觉得除非刘希寻跟苏鱼舞都昏了头了,才会接受这个竹杠。想也知道,要把孤家寡人领着幼子投奔北戎的漠野在短时间内,栽培成能够威胁西凉的“贼”,这哪是小数目?
尤其刘家跟苏家大伤元气,自己现在都觉得缺人缺钱呢!
“莫忘记咱们家抚养过闻知齐与闻余兰,闻伢子再不要脸,这笔人情总要承认的。毕竟接下来他越来越有身份,自然不能再跟从前一样不顾脸皮。”沈藏锋淡然道,“所以一旦他得了势,要清算。咱们家未必是第一个,倒是苏家,卫六叔一直都没说过要怎么收拾他们吧?”
“那刘家呢?因为忧来鹤?”卫长嬴明白了,苏鱼舞肯出这个钱,不是看不出来他出跟不出,沈家都要这么做,而是希望沈家到时候能够帮苏家一把——苏家忌惮着卫新咏,而刘家大概就是为了那范姓侍妾所下之毒是忧来鹤了吧?
这产自北地的忧来鹤,其实并不是只有刘家才有,只是因为稀少,即使在北戎,也是用来供应大祭祀之类的人作为巫药、或者神箭手做为毒药来用的。
而中原士族除了刘家因为地理缘故,恰好占了一块产出忧来鹤原料的地方、又设法弄到了配方,从而导致合族都能够轻松取得此药外,想弄到这种药真是艰难无比。
所以知道的人,在中原一提忧来鹤,谁都会想到刘家……
沈藏锋笑着道:“他们也不是白出这个钱,我说的让他们占便宜那是玩笑话。苏家刘家迟早要给闻伢子和卫六叔一个交代的,这不就是个机会吗?我跟实离还有鱼舞,一则是故友,一则是嫡亲表兄弟,哪能真的跟他们斤斤计较到底?如今这情形,往后彼此扶持的时候多着呢!”
卫长嬴细细一想,不禁道:“闻伢子那边倒也罢了,这个人凉薄得很。我倒是吃不准卫六叔肯不肯就这么叫苏家过了关?”
、第一百零七章 惊变
这一年的年末,南方四国在连败数场后,靠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利,以及雍军连续作战的疲惫,堪堪守住。
眼看战局陷入僵持,闻伢子决定先把名份之事解决。
大魏皇室做傀儡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说无论是沈藏锋的定王还是闻伢子的雍王,都受到过兴平帝的认可,但实际操办的人全是霍照玉。兴平帝自己都是事后才晓得自己“又”封了哪个王。
所以众人都认为此事唯一的障碍就是一个遮羞的理由。
……其实不要理由也没什么,末代皇帝暴毙还需要理由吗?因此这件事情在差不多所有人看来,那都是闻伢子回一趟帝都就成了。
可谁都没想到的是,原本南下亲临前线鼓舞士气的闻伢子,在抵达京畿时,竟受到了驻守京畿禁军的拦阻。
负责拦路的禁军统领说什么“未得帝命,雍王何以回京”,问得闻伢子一行人个个都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偏偏这听着像是没吃药的禁军统领神色严肃一点也不像没吃药的人!
帝都有变!
闻伢子等人啼笑皆非之后,均是立刻想到了这一点!
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沈藏锋,本来被认为最有可能得天下的这一位主儿,要不是实在时运不济,连闻伢子都做好了兵败后归附的准备了。他因为身体不好早就回京畿来休养,顺便帮忙看一下南边……难道却是在这里设一计吗?
这时候就算没有禁军阻拦,闻伢子也不想轻易进入京畿了,当下召来京畿这边的探子询问,却得知沈藏锋自回玉竹镇后一切正常。这两日更是没有丝毫异行不说,据说前天还带着妻子儿女跟侄女、义女,跑山上狩猎了一日,到傍晚才载着狐兔之物兴高采烈的回去……怎么看都是真的在安心调养身体了。
如果不是沈藏锋……闻伢子没有疑惑太久,就得知了霍照玉煽动京中大魏节臣封闭帝都、派禁军沿途来阻拦自己之事。
霍照玉……这是得了失心疯了吗?
这个结果比沈藏锋干的还要让人愕然。
沈藏锋是西凉军折损太大加上自己身体出了问题,他担忧娇妻幼子,不敢冒险,这才放弃的。而霍照玉……他从头到尾也就是个做臣子的命好么?
更不要说霍照玉早就跟闻伢子这边勾三搭四上了,这时候装什么忠臣……没眼色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就是不想没节操的率百官捧玉玺出城来个百里相迎,想要点面子,那么封闭库房回安吉长公主府里去,等着闻伢子请他出山,这架子拿了也就差不多了——大可以说自己无力挽救大魏,却忧心天下不忍心不为天下人做事嘛!反正如今改朝换代在即,这改换门庭的又不是他一个!
如今反而派手里的禁军封了城又沿路来拦阻闻伢子……
连卫新咏都有点懵了!
不过卫新咏到底智谋远逾常人,懵了片刻就醒悟过来,问道:“顾夕年等人呢?”
探子满头大汗的说道:“城门封闭的仓促,属下尚未打探到……”
“霍照玉为何会这么做?”柳容惊讶道,“陛下可是打算厚赐他的啊!”闻伢子这次回帝都就是为了代魏称帝,身边人为了讨个彩头就在回来的路上便改了口——闻伢子兴致上来,也对左右透露了些称帝之后封赏的安排。
其中霍照玉是内定往后给卫新咏做副手——再往后接替卫新咏,等于说是一个准确的未来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前程了。
这是因为卫新咏这两年身体越来越不好,哪怕闻伢子称帝之后给他高官厚禄,恐怕他也主持不了几年政事了。而霍照玉出身的云霞霍氏在天下士族中算不得多么出类拔萃,还有青州苏跟西凉沈这两个对头,不紧紧靠着帝权,他根本就没有活路。
何况这些年来他主持帝都,虽然是在乱世里,却也把京畿附近打理得井井有条,足见他在这上面的才干。
……在闻伢子心里,霍照玉也许爵位品级不能跟沈藏锋之流比,但在信任跟倚重,还有实际给予的权力上,霍照玉必定是远超后者的。
此刻听了柳容的话,闻伢子面无表情道:“命人去传沈藏锋来!”
“不可。”卫新咏一皱眉,却阻拦道,“城门是昨晚关闭的,而昨日沈藏锋携家人外出狩猎,尽兴方回。如今过来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闻伢子嘿然道:“他人就在京畿,会什么都不知道?”
“陛下,容臣私下禀告。”卫新咏察觉到闻伢子近来对自己说话的态度威严了不少,不复从前的和煦甚至带着请教,心中一哂,面上则不动声色的道。
他到底于闻伢子有大功劳,闻伢子现在虽然对他不如以前信任和倚重,但该给的体面还是不能不给的。
打发了余人,卫新咏缓声问:“陛下是要旁人说陛下没有把握亲自叩开帝都,非要借助沈藏锋的威望吗?”
这话让闻伢子一怔,随即悚然而惊:“不错!如今确实不能叫沈藏锋来……”
“实际上沈藏锋这次不插手,就是为了这个缘故。”卫新咏淡淡的道,“否则他既然决定归顺陛下,连其弟也正率领西凉军为陛下征战……怎会还要跟陛下置气?沈藏锋的为人可不是那等小家子气的,他拿定了主意自不会轻易反复——所以这次的帝都,必须陛下亲自夺回才好!”
既然现在没外人,有些话闻伢子也可以说了:“卫先生可能揣测出霍照玉此举何意?那霍照玉要是真正忠君之人,早年如何肯为苏氏效劳?就算其后他反了苏氏,不是一样视魏室犹如傀儡?”
说到这里闻伢子脸色就有点难看,显然是想到青州苏氏是门第高于云霞霍的士族,难道霍照玉迫于形势跟自己私下有所勾结,心里却真正是看不起自己的吗?这个不是他自卑过度,而是这时候普遍就是这样的看法。
就是庶族,很多人也习惯了这样的观念。
卫新咏淡然道:“臣如今也没有头绪,之前从帝都送来的消息,并没有提到霍照玉有什么异常的。不过这上面兴许是受了霍照玉的蒙蔽,此人在处置政事上才干非凡,这些年来帝都看似被各方明探暗子安插得千疮百孔,实际上,霍照玉的手在帝都与京畿,才是真正无孔不入!这从这次他封闭帝都并派人前来阻拦陛下,我等居然一无所知就可以看出来!”
顿了顿,又道,“至于他到底打什么主意,这也不难。如今帝都纵然有禁军封城,可又怎么可能难得到陛下?陛下直接派人将城取下,绑了他来问,也就是了。”
本来闻伢子也有此意,但去年沈藏锋的教训,让他有点迟疑:“去年戎人大祭祀弄出来的那场厉疫……”
那可是千军万马都挡不住的!要知道早年闻伢子筚路蓝缕那会,不得不亲自上阵,还是时常骑马的。如今有了身份,也讲究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出行都是乘轿坐辇了……
再说去年京畿也发生过那种厉疫,霍照玉要是想阴他,不是没有东西。闻伢子如今距离那位置就这么一步之遥,不肯冒险是人之常情。
“陛下忘记如今天气已凉,何来跳蚤?”卫新咏一哂,“再说霍照玉若有行刺陛下之心,何必要让陛下防备呢?以臣之见,怕是他襄助陛下的法子,格外独特而已。”
“就算如此,也不过换得一脉血脉除籍偷生罢了。”同一时刻,玉竹镇,一袭绀青锦袍的沈藏锋,一面与携妻过来拜访的张洛宁下着棋,一面淡淡的道,“只是他果然有点本事,居然能把那么多家都拖下水。”
张洛宁道:“说了你可能不相信,你以为这个主意是霍照玉自己想出来的?他倒是听了旁人的话,这个旁人,恐怕你也未必猜测得到。”
沈藏锋唔了一声,道:“我猜测不到?这么说来定然不是照常理推测的人选了?”他想了一下,道,“莫不是我那苏大表姐夫?”
“你还真猜到了?”张洛宁非常惊讶,失笑道,“没错,就是他!”
“苏大表姐夫虽然被称为世家奇葩,然他其实没什么坏心,怎么会想出这样狠辣的计策?”沈藏锋哑然道,“他原话一定不是这样。霍照玉是听了几个意思去的?”
张洛宁哂道:“南面一退守虎啸峡,我们就估计一旦雍军不能短时间里破关,闻伢子必定会先行返回帝都定名份。那时候霍照玉心事重重的,处置公事都提不起劲。顾子阳等人知道他惧怕你跟苏家的报复,只是也没什么良策,一日下了差,就一起请他去喝酒消愁——偏偏赶着顾子烈去找顾子阳,听说之后……你也知道他那个人,怎么可能不一起跟着去呢?”
顾乃峥出现的场合,不管原来是好事还是坏事,最后肯定都会因为他的出现变的很奇怪……
这一次也不例外。
、第一百零八章 无辜的奇葩
“你出的好主意!如今连咱们家都被看起来了,你满意了?!”差不多的时候,帝都城内,气得全身哆嗦的苏鱼丽,遣散下人跟子女,用力拧着顾乃峥的耳朵,怒喝道,“你是不害死我们合家你不甘心吗?!”
顾乃峥不满的拨开她手,喝道:“你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出来?!”
苏鱼丽一愣,以为他要说出什么重大隐情,再不济也该来个小秘密,结果顾乃峥轻蔑的道:“只不过是被软禁在府邸里而已,就当我今日不当差不就是了?没见那些禁军都很客气?霍家耀真要我们的性命,早就派刀斧手进来了!所以我怎么害死全家了?啊!?大惊小怪……”
“你这个……”苏鱼丽气得简直不知道要怎么收拾他才解恨——百忙之下想不出来,随手用力拍了下身边的几案,怒斥,“现下连咱们族里的长者也被霍家耀哄过去了,你说怎么办吧!”
嫁了个士族公认的奇葩,这么多年下来,苏鱼丽每次都认为,自己经历了某事,都撑过来了,往后再遇见什么事儿都能淡定如常了。
然后就是,到了下一次,她总是悲哀的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昨天晚上禁军封城、围宅,苏鱼丽惊讶非常,只道又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正想方设法要派人手设法打探、不对劲的话甚至离城去求助时,不想顾夕年却气急败坏的跑过来——当时他们夫妻两个正在商议对策,顾乃峥一脸的若无其事,苏鱼丽哪里想到,他居然就是事情的源头?
还是顾夕年悲愤交加的跑过来说嫡兄:“雍王这两日就要抵达帝都,大哥你还要给霍家耀出那样的主意,一旦被揭露出来,咱们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