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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还没长大,我在你心目中地位已经如此不堪了吗?”沈藏锋叹息,喃喃道,“也不知道女儿长大了会不会疼我这当爹的些?”
“那肯定是更向着我!”卫长嬴立刻道。
沈藏锋想了想,正色道:“这可不一定——女孩子家总是心软些的,你看在家里老是你欺负我,将来女儿看在眼里,对我这父亲是疼在了心里。所以……”
“所以趁女儿还没长大,我就先多揍你几顿!”卫长嬴扬了扬粉拳,哼道!
沈藏锋笑着接住,道:“你不怕为夫以后成天给女儿说你对为夫的欺压?”
“全部都是胡编乱造的!”卫长嬴笑骂,“没点正经!”
闹了一阵,两人也就回房安置了。
次日一早起来,卫长嬴正让怜菊伺候着自己梳妆,从铜镜里看沈藏锋自己系着外袍带子,两人商议着:“一会派人去端木家问问情况,不知道过了一夜怎么样了?”
“昨晚该让黄姑姑留在那里的,竟然忘记了!”
“也是,说说话就把黄姑姑带了回来……”
门外下人禀告道:“柳将军来了!看神色似乎有点急。”
“柳容?!”夫妻两个愕然,“他来了?难道西南?!”
、第一百六十八章 蛇药
这下子卫长嬴也顾不上自己了,拨开怜菊给自己梳发的手,亲自上前帮助沈藏锋穿戴起来,好让他尽快去前堂见柳容,问问到底是什么事儿?
等沈藏锋先去了前面,卫长嬴自己也没心思仔细打扮,令怜菊梳了个简单的堕马髻,换了身姜黄地折枝芍药纹深衣,随便选了几件首饰,就也朝前面而去,打算听个壁角。
但她才走到二门处,拿了个小匣子的沈藏锋却已经折回来了。
“这是什么?”卫长嬴扫了眼那小匣子,发现眼生得很,而且质地是常见的柳木,做工粗糙,心知肯定不是家里原有的东西,想问柳容,话到嘴边却先问了此物。
沈藏锋道:“柳容送过来的,说是蛇药。”
“蛇药?”卫长嬴一怔,随即道,“他是专门送这药来的?那为什么不送去端木家?”
沈藏锋沉吟道:“不好说。昨晚我们回来不是遇见宵禁的士卒?他们虽然不曾无礼,但也详细问了咱们为什么在端木家逗留那么晚?莫彬蔚去西南后,如今帝都这边兵马皆由柳容节制,昨晚的事情恐怕咱们才回来就被报到了他跟前。”
想到沈藏锋之前推测柳容在闻伢子亲征之后,找理由跟沈家来往,乃是为了监视——卫长嬴蹙了会眉,道:“不过是去端木家探望了一回,他就这么巴巴的上门来……这也太不把咱们家当回事了吧?”
沈藏锋沉吟道:“这事儿我再想想……你且让人把这药送给义妹去吧,不管有用没用,横竖他送这药就是为了给义妹的。”
“这是惟恐我们看不出来他大清早的来意吗?”卫长嬴扫了眼那柳木匣子,不高兴的哼了一声,也不过手,喊怜菊拿了,“你到外面去找个小厮,送去端木家吧!”
因为柳容来访之事,让夫妻两个都觉得有些阴郁。
闻伢子尚且远在西南,柳容这儿已经明目张胆的干涉起了他们的一次寻常探望。
假如闻伢子回来——尤其是他挟胜归来大封文武,到那时候他的威望必定无人能及!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朝沈家下手?!
“大皇子至今被留在凤州不能回都。”卫长嬴给到了习字辰光的丈夫研着墨,轻声道,“仇氏名为皇后,如果没有得到刘若玉的辅佐,如今怕不早就被单贵妃踩到了泥里?那一位对发妻嫡子尚且这么凉薄……这会柳容就这么公然上门来警告咱们了……”
沈藏锋伸腕饱蘸浓墨,稳稳的落笔,口中则道:“我方才已经叮嘱人放了鸽信去西凉,咱们再等几日吧。横竖西南那边,近来虽然连胜了几场,但曲文四人在西南经营非一日之功,料想还是能够抵挡一阵的。”
卫长嬴咬了下唇,道:“西南作战,冬日里,对雍军倒是件好事。”冬天不容易流行疫疠,虫豸蛰伏,西南的冬天还不怎么冷……对于习惯了北方作战的雍军来说,冬天打仗比夏天不知道要顺手多少。
他们顺手了,西南自然就吃力了。
没有了气候的优势,单靠天堑,两边差距立马出来。
“再是好事也不可能在短短一两个月内连下四座王都,西南那边可没有一马平川的地方,四座王都还全建在了易守难攻的地势上。”沈藏锋搁下紫毫,抚了抚妻子的鬓发,微笑着安慰道,“放心罢,我选择回来陪你们,难道是为了陪你们一起不落好的吗?”
“你也别太操心了……”他言语中透露出已有后手的意思,但卫长嬴又担心了,犹豫片刻,劝道。
沈藏锋含笑:“不会的,你放心。”
他目光悠长,定定看了片刻遥远的北方,才拿起紫毫,继续写了下去。
这日晌午后端木家却就回了信来,信是端木微淼写的,说是端木芯淼喝了黄氏开的药后好多了,方才人还醒了一次,很是感谢沈家。这话说完了,端木微淼也问起柳容所赠蛇药的事情,感到非常的意外,所以想问问沈家,柳容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他一个人镇守帝都,看到咱们串个门都不能放心了!”卫长嬴撇着嘴角,对下首的沈藏凝道。
沈藏凝跟端木微淼的信是一前一后来的,她还没听说端木芯淼被蛇咬伤的事情,此刻听卫长嬴说了才晓得,就打算明后日去探望。
之所以不立刻就去,主要是她今天回娘家也是有事儿的……虽然这事不是什么正经事——她是专门来打听宋在水前些日子的萎靡到底有什么内情?
“听说五表嫂她如今是好了,那是三嫂您过去劝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藏凝三言两语敷衍了端木微淼的信,撒娇的搂着卫长嬴的胳膊不放,像没出阁那会一样纠缠着她刨根问底。
卫长嬴把信卷起来,在她头上一敲,道:“跟你讲了不要问,那就不要问嘛!”
“我像是听话的人吗?沈藏凝理直气壮的问!”
卫长嬴叹着气:“那好,你问吧!”
沈藏凝大喜——结果卫长嬴道:“反正我不说!”
“三嫂您怎么能这样!”沈藏凝感到非常的委屈,忿忿道,“之前可是我告诉了您五表嫂她不对劲的事儿的!您倒好!您跟她把事情说开解决了,连个招呼也不跟我和苏大表姐打的。您不知道之前五表嫂她不好时,苏大表姐替她那个愁——苏大表姐夫那人,您还不清楚?苏大表姐向来是不怎么敢离开家的,惟恐一个没看好,他又做了什么事儿出来!就是这样,还不忘记隔日打发人上门去探望呢!后来是五表嫂嫌烦了,苏大表姐怕惹恼了她才停下来……”
她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卫长嬴听得头疼,就道:“你三哥都没问,你问什么?反正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的事就不能听呀?”沈藏凝朝她肩上一趴,想了一会,道,“那跟三嫂您有关系不?”
卫长嬴沉吟了一会,道:“这么说吧,这事关系卫家、宋家,所以我跟表姐知道是不打紧的,你就不方便知道了!”
她把话说得这么明白,沈藏凝虽然好奇心强烈,也只能叹了口气——她分寸是有的,她又不姓卫又不姓宋,也不是这两家的媳妇或外甥女,真是这两家的家事,自然不好打听下去。
打听不到宋在水异常的缘故,沈藏凝一下子兴致就缺缺的,愣了一会,才重新说起刚才被她特意岔开的端木芯淼被蛇咬伤的事情上去:“她怎么会被蛇咬到?莫不是窗子没关好?花匠又躲了懒?连府邸里头进了毒蛇竟不知道!”
“是配药的时候不小心。”卫长嬴把经过大概讲了一遍,道,“总之把端木大姐姐吓得不轻。”
说到这里,沈舒光跟沈舒燮过来请安,看到沈藏凝,忙又拜见姑姑。
沈藏凝看了眼两个侄子,笑着道:“这年岁的孩子长个子真是快,才几日没见,竟又蹿高了一截。”又说,“三嫂您跟三哥个子都高挑,这两个孩子往后肯定也会很高。”
“男孩子高一点显得有气势。”卫长嬴随口道,“顾严个子也不矮……”
过了一会,卫长嬴放儿子们下去,沈藏凝看看四周没有外人,就问:“光儿要十二了,该相看女孩子了吧?”
“按说是要物色起来了。”卫长嬴点了点头,叹道,“就是家里要说亲的,早就有好几个呢!可这两年不是这样就是那样,竟是没闲下来过!你看舒明的婚事,我到现在都没能定个可心的。”
沈藏凝想了想,道:“要实在选不定的话,三嫂您看笙儿怎么样?她也到要说亲的年纪了。我这个夫家侄女你也是抚养过的,性情好,识大体,就是容貌传了临川公主,不是很美。但娶妻娶德……”
“还真不行。”卫长嬴却摇头,道,“你当我没动过你们夫家侄女甥女的主意吗?但一来之前景儿给她弟弟挑人时,就想择个才貌双全的;二来,你忘记当初舒明闹着要尚主的事情了?”
想到曾经的清欣公主、如今的教坊申宝,沈藏凝也不禁神色一黯。
片刻后才勉强笑道:“是了,我竟忘记舒明是喜欢好颜色的,不然当初怎么会执意要尚主呢?笙儿旁的都好,就是容貌上头颇为遗憾,却不符合舒明的心思。”
“洪州顾氏要是有才貌双全又没定亲的女孩子,千万告诉我。”卫长嬴叮嘱。
沈舒明再过年去那都是二十了,这年纪既没成亲又没定亲——要不是沈家一直传出在为他相看的风声,谁都要疑心沈舒明的叔叔婶婶们亏待他了。
好在如今沈舒媺已经落地,卫长嬴没有了身孕的拖累,下定决心要把大侄子的终身大事给解决——只不过她正相看得热火朝天中,却被沈藏锋喊回后院,道:“舒明的人选你定了没有?”
卫长嬴道:“还没有,只是有几家我觉得不错,打算再着人访一访,若无问题那就……”
“那就不要访了。”沈藏锋却打断了她的话,哂道,“直接定刘家女吧,上次跟颜儿闹别扭的那一个——你跟景儿不是都说那小姑娘长得不错?舒明不是喜欢好看的么?”
“刘冰儿?”卫长嬴回忆了一下,诧异道,“你要让舒明娶她吗?她跟颜儿可是闹过不痛快的,颜儿到现在都不爱提那天的事!”
“小女孩子家口角几句算得了什么?”沈藏锋不以为然道,“这婚约是实离提出来的。”
卫长嬴立刻了然:“实离也觉得吃力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新旧
刘希寻当然觉得吃力。
他虽然少年时候就被前魏的老威远侯选为下任阀主栽培,但旁支的出身、以及老威远侯膝下茂盛的子嗣,都给了他很大的压力。后来老威远侯猝然过世,更是同继任的威远侯刘伯照斗了好几年,才勉强夺回阀主之位。
这中间他不得不跟老威远侯的死对头、前魏太尉刘思怀的嫡孙刘若沃联手。
也因此,刘希寻胜出后,刘若沃同样获得了不低的地位。
但当初刘思怀能够跟老威远侯分庭抗礼,靠得是朝中之力。刘希寻自认为汲取了老威远侯的教训,不给刘若沃独自占据朝中人脉的机会,慢慢的总能把刘若沃打压下去、不至于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然而刘若沃一份救驾功劳,竟是领先刘希寻封爵!
还是国公!
虽然说闻伢子慷慨的拿出王爵来酬谢功臣,但刘希寻心里很清楚,凭自己是刘氏阀主这一点,就算整个西南都是他打下来的,也不可能封王!
再说他想打下整个西南,先不说他有没有这能力——就现在满朝文武都把目光盯牢了西南的时候,他就是有这能力,敢动这心思!没准西南还没打,先被自己人阴死了!
也就是说刘希寻如果封爵的话,最高就是跟刘若沃齐平——当年刘思怀虽然是一品大员,但太尉之职又不像爵位那么稳定传承。这样都让老威远侯头疼不已!如今刘若沃先一步得封国公——这已经直接动摇起了刘希寻的阀主位!
“可他为什么跟咱们家联姻呢?咱们家如今情形也不是很好,柳容防咱们都防得跟贼一样了。”卫长嬴皱着眉头道。
沈藏锋哂道:“北疆西境都有异族虎视眈眈,朝廷对西南用兵未歇,如果北面西面又出乱子,你说陛下会不会担心?”
“这是在提醒陛下,沈刘联姻后,一动就是两家、两家动则北、西都不得安宁?”卫长嬴松了口气,道,“谅朝廷打完西南后,也没那个能耐再北伐西讨!”
“单单一面,兴许还有人抱着试一试的念头。狄戎同犯……”沈藏锋摇了摇头,没有继续深说局势,只道,“你给舒明预备聘礼吧。”又说,“景儿那边要是不满意舒明之妻,你就说这门婚事是我做的主。”
卫长嬴道:“景儿向来懂事得很,再说那刘冰儿容貌俏丽,就算性情有点娇纵,在家里做女儿的时候,谁还没个三分脾气?嫁作人妇,自然就懂得收敛了。”
“那可不一定。”沈藏锋立刻道,“咱们没成亲前,我听母亲跟我说你——什么温柔贤惠善解人意、什么体贴入微贤良淑德……成了亲呢?你高兴就掐我,不高兴就揍我!这算什么收敛?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