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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二十三弟正在卫家养伤,这眼节骨上,咱们家送去的消息,恐怕为小人偷窥。所以思来想去,还请卫夫人能够……”
卫长嬴微微颔首——虽然顾夫人和钱夫人都说让刘若沃逼刘若耶洗清刘家、自己去死的这个主意,是她们商量出来的。但只要看今天周夫人没来,就知道多半是周夫人出的……恐怕周夫人从否认刘若耶是刘家人时,就打好这个主意了。
她今天没有过来,为的不就是往后可以这么向刘若沃解释:“妯娌们都要这么做,我一个人独木难支有什么办法?卫夫人?那边是顾嫂子和钱嫂子去的,我拦不住,只能自己不去——我到底只是弟媳妇啊!还能把嫂子们拘着不让出门不成?!”
卫长嬴不知道周夫人这一手在不在仇宝娘的算计中,如果在的话,那仇宝娘端得是把仇报得畅快淋漓了——还有什么比死在最亲的、还是最后可信任可依靠的人手里,更能叫人痛彻心扉?!
想一下刘若耶的出身吧,东胡刘氏的嫡女,打小父宠母爱,把异母姐姐刘若玉比得黯淡无光!自身容貌出众智计过人,同为阀阅贵女的卫长娟,生生被她算计得先被申寻糟蹋、后被家族逼死!
可自从这件事事发、她跟母亲张韶光一起暗中被交给申寻起,她的命运顿时来了个大转折!
申寻的玩弄已经让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一个正常贵女该有的前程了!更何况之后流落在外的经历?寻常贵女沦落至此,不说无颜——肯定是无心再活下去了——这么大的落差,岂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
可她还是努力活着,刘若玉是因为满心仇恨,她是因为什么?因为刘若沃。
肯定是刘若沃!
她还有个弟弟,亲弟弟!一度有指望成为刘氏少阀主,寄予了张韶光与刘若耶无尽希望的刘若沃!
而刘若沃也没让她失望,哪怕晓得这个亲姐姐归来时已经满身风尘,不复当年帝都贵女中出类拔萃的辉煌,反而带着满身心的沧桑疲惫与不洁骂名——但他还是毫不迟疑的、不顾妻子周夫人反对的认了她,并且悉心安置!
没有公开认刘若耶——这才是刘若沃关心姐姐的地方,只看顾夫人、钱夫人等人知道刘若耶的经历后,没有一个同情她,全部立刻想到刘家名誉就知道,如果刘希寻等人还在帝都时,刘若耶身份被刘家人知道,等待她的命运会是什么!
如今刘家阀主还是刘希寻,就算是刘若沃,这种涉及合族名节的大事——尤其刘若耶还是本宗嫡女!族里也不可能容忍她继续回来做大小姐的!
当年卫焕与宋老夫人在凤州卫氏何等威望?卫长嬴还没被确认受辱,只是外头风言风语哪!族里从上到小都希望她能够勇敢一点、以死明志了!何况刘若耶这种流落在外多年,天知道经历过什么的情况?
总而言之,刘若耶颠沛流离多年,饶她城府深沉,心狠手辣,在多年的苦难与侮辱后,终于在弟弟的庇护下有了一个安稳的环境——但现在,就是这个在黑暗之中给予了她无尽希望、让她撑过一次次的侮辱和折磨的亲弟弟——即将给予她致命一击!
刘若沃再重视这个姐姐,在合族的压力面前、尤其还包括他的发妻!他绝无可能为了刘若耶放弃这一切!他还那么年轻,还有满腔雄心——否则何必豁出命去换份救驾功劳——如何甘心为了个残花败柳的姐姐,妻离子散一无所有?!
所以,即使现在顾夫人和钱夫人还只在托付送信给刘若沃的事,但只要信送到刘若沃手里,那就成了。
刘若沃收到信后唯一的选择,就是劝刘若耶去死。
不仅仅是死,而且死前还得将郑翠叶的死、刘若耶自身,以及她住着刘家庄子的缘故,全部解释清楚——所有的解释都要跟刘家、跟所有士族,都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撇清!
然后,她才能死!
这种落差,这种椎心之痛,就算当年卫长娟,也未必能比。
卫长娟死前,最痛苦的无非是被她认为的好友刘若耶出卖、被她认为是一切罪魁祸首的卫长嬴比得一塌糊涂——可再好的朋友,与骨肉之亲总是不一样的。
卫长嬴想起了张韶央。
刘若玉的生母,刘亥的元配发妻,沈家已故大夫人刘若仪的救命恩人……
她因为在春寒料峭之际,毅然跳下湖救起堂侄女刘若仪而感染风寒。却给了早已勾搭成奸的丈夫刘亥与庶妹张韶光机会,含恨而死不说,连唯一的女儿刘若玉,此后十几年,也在刘亥的忽略漠视、与张韶光可着劲的折磨中,受尽屈辱。
最后更被张韶光许给宋在水宁可自毁容颜都不想嫁的申寻……
如果说起初察觉到顾夫人与钱夫人来意时,卫长嬴心里对刘若耶即将迎来的下场,还有那么一些怜悯的话,想到张韶光,想到当年初见时的刘若玉,卫长嬴的心,顿时就平静了。
那个才生下刘若玉不久、明知道自己身体虚弱,却毅然跳下水冷似冰的湖中救下堂侄女——还不是亲侄女的女子,岂能没有一颗善良的心?
即使张韶光作为庶女,曾经受过嫡母的亏待,但卫长嬴相信甩开一群下人拉扯、救起刘若仪的张韶央,绝对不是那种欺负庶妹的人,甚至还可能庇护过这个妹妹。
退一万步,就算张韶央待张韶光一般,没有特别爱护——勾引姐夫、合谋害死亲姐姐,难道又是一个妹妹该做的?!这样的人,这样人那同样恶毒的女儿……
卫长嬴很平静很平静的道:“两位夫人请放心,卫家自有传递重要消息的法子,两位只要拿了信来,必定能够完好无损的送达靖国公手中!”
顾夫人和钱夫人对望一眼,同时松了口气,感激的连声道谢。
“其实这样对我也有好处,之前我可是被王夫人怀疑,乃是最有可能谋害郑小姐的。”卫长嬴轻笑着道,“早先我很诧异为什么那刘叶一直盯着我这么讲,如今晓得她身份,我……想我那红颜早逝的七妹,早年跟她也算是闺阁手帕交,我跟她虽然以前不是很熟悉,到底也没红过脸……”
顾夫人忙道:“您千万别放在心上!这人在外流落多年如今怕是脑子都糊涂了!好好的就胡乱攀扯人!亏得这次闹出事情来,二十三弟妹也不敢瞒下去!不然想一想有这么个主儿在庄子上,真的是……”
“昨儿个我们一个弟妹就猜测她现在虽然被二十三弟接在庄子上住,但终究不好明着认回本宗的,会不会嫉妒我们这些好好过日子的亲戚——看来还真被她说中了。”钱夫人也忙道,“这次她因为事情就发生在刘家庄子上,无须攀扯我们了,竟就找起了您的麻烦!这要不是在刘家庄子上,没准先咬我们哪!”
卫长嬴含笑道:“既然这事情就要收尾了,咱们往后都不要讲了,否则万一泄露出去,咱们都没什么体面。”算是暗示顾夫人和钱夫人,她会为刘家保密。
得到这句保证,顾夫人与钱夫人才放下心,三人自然而然的说起了刘冰儿跟沈舒明的婚事……
曾经在帝都贵女中声名赫赫的刘若耶的结局,在她们眼里,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永巷
皇宫,永巷。
遍体鳞伤的刘若耶倒伏在干草上,心中一片绝望。
如今在她身上,丝毫看不出来曾经的天生丽质与肤如凝脂。
几乎每一寸肌肤,都布满了反复拷问后的伤口,累累堆积,血与脓水,交替渗入了身下的干草。
由于这种草难得一换,此刻整个草堆,都已经散发出了恶臭。
更有无数蚊蝇之类的虫豸,忙忙碌碌的钻进钻出,虱子在她褴褛的衣裙之间公然跳来跳去,贪婪的吮吸着她残存的生机。而刘若耶除了眼睁睁的看着……甚至她连眼睁睁看着都非常吃力——此外,她毫无办法。
从第一天起,受完刑的她,就孱弱得连只趁火打劫的苍蝇都无法驱逐,何况这许多视她为食的虫豸?
真像……真像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啊……
刘若耶无声的叹息着,努力睁大肿涨的双眼,看向黑黝黝的头顶。
本来郑翠叶死后,她是被王氏拘在卢国公府里折磨的,但王氏失口怀疑刘家谋反后,得知消息的柳容立刻赶到宫门前,要将刘若耶带去诏狱。
卫长嬴、周夫人等人当然不同意。
最后经过协商,由仇皇后出面圆场,把刘若耶关到永巷中。
从柳容看,仇皇后乃闻伢子的原配发妻,即使如今年长色衰,宠爱大不如前,但夫妻两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肯定是向着闻伢子的;
从卫长嬴看,仇皇后如今对仇宝娘言听计从,估计自己这边跟柳容对峙良久,仇皇后才被“惊动”,派人到宫门说和圆场,要把刘若耶领去永巷,估计都是仇宝娘出的主意!她乐得成全仇宝娘。
从周夫人看,仇皇后哪有柳容精明厉害?永巷的防范哪有诏狱森严?反正刘若耶不可能交给刘家,更不可能再留给王氏管,还不如挑个好下手的地方。
于是刘若耶就被送到这座她其实并不陌生的皇宫、却绝对陌生的角落——永巷。
想起被送进来时,那逼仄的,像是永远走不完的宫墙,不像仅仅通往一所女狱,倒像是,通往一个地狱。
……如果说在王氏手里时,刘若耶觉得苦不堪言的话,进了永巷这数日,刘若耶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个俨然闻伢子义子的年轻将军,虽然没能如愿以偿的把她关到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诏狱里去,却还是把他的吩咐传递了进来:“让她招供是受了几家士族指使、才在刘家庄子上谋害郑小姐的!”
士族抓住王氏的失口不放,柳容作为闻伢子钦命留守帝都、稳固后方的主帅,当然要设法还击。
只要刘若耶按他说的去做,将郑翠叶的死,说成其他几家士族嫉妒刘若沃获封靖国公,故意而为,那么不但王氏的失口可以被轻描淡写的掩盖过去,甚至士族之间还能够被挑拨一下……
假如刘若耶只是一个寻常的士女,估计就答应了。
熬刑痛苦是一个,初看这说辞也是把刘家撇清楚的。
但刘若耶远比寻常士女看得远,所以她知道,她绝对……不能这么说。
王氏那句话,虽然是怀疑刘家谋反,却能够令整个士族人人自危!
若刘若耶照柳容的意思招供的话,刘家是撇清了,其他人家呢?士族之间——别说一家与一家之间了,一家的内部,明争暗斗什么时候又停歇过?
但在涉及到整个士族阶层的利益时,立刻放下一切成见抱团,这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没有这份默契,士族岂能存在至今?
刘若耶要依了柳容之话,以士族现在的势力,以及新朝才建的浅薄根基,闻伢子不太可能目前就对整个士族下手——除非他不想要大雍了,最多也就是挑拨士族内斗,他居中调解,好占便宜。这样,士族不会认为她是受了柳容之命,而是认为她是受了刘家指使。
为了刘家,把其他家推出去做替罪羊!
如此东胡刘氏怎么跟其他人家交代?
那只能拿刘若沃交代了!
刘若耶怎么能够让亲弟弟落到那样的下场?所以她一次次昏迷过去,一次次醒过来,却说什么也不肯照柳容的吩咐招供!
这一天晚上……兴许外面是白天?她在永巷被安排的这间牢房,是建在地下的,分不清白昼黑夜。
刘若耶伏在干草上,茫然的想到了死——可是郑翠叶是在刘家的庄子、还是刘若沃这一房的庄子上出的事,她死了,刘若沃要怎么洗清自己呢?
就在这时候,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难道又要被提审了么?
想到那些五大三粗的宫人层出不穷的用刑手段,刘若耶身体不禁颤抖起来!
“十一小姐。”来人果然在牢门外停下,轻轻的唤了一声。
刘若耶如闻雷霆,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骨碌爬起来,挣扎到牢门边,抓着栅栏,失声道:“你喊我什么?!”这一刻她没有想到自己被揭露了曾是刘家十一小姐后,旁人看自己的目光会是何等羞愧,而是——若沃——他要怎么对族里交代?!
栅栏外是个眼生的宫女,跟这里其他宫女一样粗壮而粗鄙,但一双小眼睛里淡漠的神色,却显得与寻常宫女不同,看着她的目光,刘若耶忽然想到了什么,脱口道:“你是……士族的人?”
“二十三老爷,让我给您带句话。”那宫女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但也等于承认了。
刘若耶心中陡然升起希望,她努力压抑住狂喜的心情:“你说!”
在关押刘若耶的牢房的上层,永巷女狱的入口处,是一间用来供看守此处女犯的宫人们歇息或换班的屋子,如今被打扫得纤尘不染,足足十几盏油灯,照得明如白昼。
几名在女犯跟前凶神恶煞的宫人,正满脸赔笑的奉承着一个灰衣宫女:“姑姑您是什么身份?这腌臜地方,哪里敢劳动姑姑亲自前来呢?您有什么吩咐只管派人来说一声,奴婢们保准给您办得妥妥当当!”
这要换了几个月前,兴许他们还不会这么殷勤。
但自从单贵妃被弄没了个男胎后都不敢吭声,这六宫上下,妃嫔们个个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