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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满庭芳-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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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家忽然看到庭芳,想到自己害她还要独守空闺三年,心中愧疚不已,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他低着头一迭连声道:“对不起,庭芳,对不起。”

庭芳叹着气,轻声安慰道:“保家哥,你别难过了,记得照顾好自己。你这样失魂落魄的,伯父伯母地下有灵,他们心里也不好受。伯父孤零零一个人地下多年,伯母这一去,二老也刚好团圆了。”

保家忽然明白过来,庭芳不顾他人议论,在这个时候赶来看他,是放心不下他呢,看到心上人这样关心自己,他像吃了蜜一样心里甜甜的,母亲去世后的悲伤愁苦情绪也跟着消去了不少。今后,这世上还会有一个人跟他相依为命、休戚相关。保家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他叫了一声,“庭芳,你在这儿等我一下。”保家急匆匆跑回卧室,从衣箱底翻出一个荷包来,他紧紧攥着这个荷包直奔客厅,保家跑到庭芳跟前,把荷包递给她,“给你的,庭芳,我已藏了十多年了,终于有机会拿给你。”

庭芳疑惑地接过荷包,那是一个鸳鸯戏水的荷包,金丝银线的水草围着鸟儿缠绕成“愿作鸳鸯不羡仙”七个大字。她捏了捏荷包,硬梆梆的,她低头掏出里面的物件来。一对龙凤呈祥的碧玉镯子,一个并蒂桃花形状的胭脂木盒,盒上雕着行书的“相随日月长”。保家在给母亲守丧的日子送她这些东西,完全可以称得上大不孝了。庭芳心中感动不已,再想到保家把这些东西藏了十多年,从未尝过爱情甜蜜滋味的她,眼睛不由自主就湿润了。当初她为什么要那么傻呢?害保家等了十三年,自己也吃了那么多苦。保家看到庭芳哭,他的心也跟着乱了,“庭芳,你怎么啦?你别哭啊。”

庭芳双手紧紧握着荷包,抬起头,低声却坚定地说:“保家哥,我等着你!”

保家听到这句话,他也像吃了记定心丸一样,多天来空虚的心灵忽然就充实了。

张夫人轻轻推了推女儿,说:“庭芳,既然来了,去给保家的父母上炷香吧。”

保家像是恍然大悟一样,慌忙引着张夫人和庭芳来到堂屋,他匆匆忙忙拿了香点着了,递到庭芳手里,庭芳接过香,走到王思礼夫妇的灵位前,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插上香,她在心中默默祈祷道:“伯父、伯母,庭芳来给您二老上香了。请原谅庭芳以前做了太多傻事,今后,庭芳一定会替你们照顾好保家!”

该看的人也看过了,心里的话也都说出来了。保家热孝在身,张夫人没让庭芳久留,母女俩告辞的时候,保家恋恋不舍送出门,庭芳柔声道:“保家哥,我走了,你多保重。”

保家动情地说:“你也一样,不管遇到什么麻烦,都要照顾好自己。”

庭芳低头道:“我会照顾自己的。保家哥,别太操心了。有我爹娘在,能有什么麻烦呢。”

母女回到家,张夫人感慨地对庭芳说:“真难得那孩子,以前我还担心他不成才,没想到竟然这么实心眼儿。庭芳,你真是三生有幸,要好好珍惜啊。”

庭芳使劲点着头,她紧紧攥着荷包贴在心口,保家明亮清澈的眼神仿佛就在眼前,像黑夜里的孤灯一样亲切,像盈盈的春波一样柔软,她也像水中的游鱼一样,沉醉在这温暖里面。

  
 第三十二章 遂觉天地窄 '本章字数:2380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14 12:38:35。0'
张夫人母女才吃过早饭,大门口喧闹声不断,张夫人正准备出去看看,管家已慌慌张张而来,他身后紧跟着六七个穿着黑色的衙役服装、戴着红黑帽子的官差。管家不安地报告主母:“夫人,度支的官差要来查房。”

张夫人奇怪地问:“度支来查房?为什么要查房啊?”

张夫人这么一问,立刻有一位似乎是头儿的差役上前道:“夫人,我们奉上头差谴,要稽查京城各家各户房屋数量,请问贵府有多少间房屋啊?”

张夫人奇怪地重复了一遍那个人的问题:“你们要查我家有多少房屋?”

那个头儿笑道:“正是,请夫人配合,不要为难我们,让我们查一查,算一算,夫人如果不放心,可以让这位管家陪着我们。”

刚开始张夫人生怕是光晟出了什么事,惊惧不已,后来听那头儿说话还比较客气,似乎只是来例行公事,虽然疑云满腹,心倒是放下来了。“官府干嘛要查我家房屋?”

“度支要对京城的房屋收间架税了,夫人,耽误了我们办差,官府问罪下来,大家都吃不消的。”那个头儿满脸堆笑,表面似乎客客气气,骨子里却带着威胁。

张夫人没问出什么来,她也没有兴趣再跟这些人啰嗦,要查就查吧,反正光晟也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财产。

那群差役毫不客气地从这间房穿到那间房,连庭芳的闺房也光顾了。他们一间一间登记着,在府里转了一个圈后,那个头儿拿出一叠文件和笔砚,挺潇洒地坐下来,埋头写了一会儿后,抬起头来,伸手将他写的文件撕下一张来,放到桌上,像背书一样熟练无比地说:“夫人,经过我们的统计,你家共有上等房屋七间,每间收税二千钱,中等房屋五间,每间收税一千钱,共计要收一十九贯钱。这是间架税征收文件,一式两份,这一份给你,请你收好了,限期十天筹集税款,十天之后,我们再过来收税。告辞了。”

官差瞬间走得干干净净,张夫人走到桌边,拿起那张所谓的“间架税征收文件”,扫了一眼,自言自语道:“一十九贯钱,好家伙,比明火执仗的强盗还厉害。”她抬起头来,对着庭芳叹了口气,说道:“怎么会有这样莫名其妙的税款,简直就是打劫嘛,幸好咱家房子不算多。要不然,我们得为这些房子去跳楼。”

晚上,光晟回家,张夫人把收税文件拿给他,光晟眉毛皱得像小山一样,张夫人惊慌地问:“怎么了?莫非是咱家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

光晟恼火地把文件拍到桌上,摇头道:“那倒也不至于,只是看着这东西生气。”

张夫人解下他的披风,拉着他坐下,伸手轻轻给他捶背,劝慰道:“别气了,你都一大把年纪了,气坏了身子,不值。”

庭芳泡了两杯茶,用一个碟子托了过来,放到桌上,端了一杯递给父亲,轻声道:“爹,喝口茶吧。”光晟看着这么乖巧的女儿,烦恼似乎消了一半,他接过茶,抿了一口,似是发泄又似是满足地叹了口气。庭芳转身将另一杯茶端给母亲。

“奸臣当道,天下恐怕要乱了。”光晟愤愤地说了这么句没头没脑的话,“咕噜咕噜”喝干那杯茶,庭芳接过空杯,放到桌上,走到父亲身后,学着刚刚母亲的样子,动手给父亲捶肩捏背。

“出什么事了吗?”张夫人不安地问。

光晟摇摇头,沉默了一下,说道:“去年成德节度使李宝臣、淄青节度使李正己相继去世,因为朝廷不同意他们的儿子李惟岳、李纳继承成德、淄青节度使之职,李惟岳、李纳就伙同魏博节度使田悦举起了叛乱的旗帜,朝廷派谴河东节度使马燧、泽潞节度使李抱真、朔方节度使李怀光、神策军都知兵马使李晟、卢龙节度留后朱滔出兵平叛,这仗都打了一年半了,虽然叛贼之一的李惟岳已经被他的属下王武俊干掉了,叛乱还是没有平息,不过是一个贼子死了,又来一个新贼而已,叛军势力越来越嚣张,甚至卢龙节度留后朱滔、淮西节度使李希烈也加入了叛军的阵营。自古打仗打的都是钱粮,这么多军队要钱要粮,朝廷一个月就要供应一百万贯钱做军费,现在京师库存已不足三百万贯,连三个月也供应不了了。如果到时候出不了粮,朝廷就只能退兵,不得不让这些家伙世袭。否则,军心大乱,弄不好兵败如山倒,当年的安史之乱还要再上演一次。”

庭芳一听就着急起来,“那该怎么办哪?”

光晟恨道:“宰相卢杞为了筹集军费,完全不择手段,他任用赵赞为度支,让这种不学无术之辈管理财政,赵赞就出馊主意向富商大贾借钱,所有商人,不管你做什么生意的,只要资产超过了一万贯,度支就会来找你借钱,个人只能留一万贯做本,其余的都得借给官府,朝廷承诺:等战争结束后再还钱。”

张夫人听得简直不可思议,“真是荒唐,这还算是借钱吗?”

光晟咬牙切齿道:“哪里是借,简直就是抢。那些如狼似虎的衙役一家家挨门排户敲诈勒索、巧取豪夺,不拿钱出来就抓去严刑拷打,京师喧嚣不已,像是来了强盗海贼一样,许多人被迫跳楼跳水。长安因此罢市……”

“难怪集市那么萧条,许多店铺都关着门,害得我连东西都买不到,”张夫人就像是在听《山海经》里的神话怪谈一样,有点不敢相信这就是身边的事实。

“宰相卢杞下朝的时候,一千多老百姓拦住他的马头诉苦告状,卢杞刚开始还好言安慰他们几句,后来干脆不理不睬,快马扬长而去。”光晟拍着桌子道:“老百姓哪里知道,这么荒唐的攒钱法子,如果没有宰相支持,度支怎么敢去执行?赵赞将京城老百姓搜刮了一个遍,才筹到八十八万贯钱,中间究竟被那些大小贪官污吏吞了多少,真是只有天知道。京城呼冤之声惊天动地,还是皇上闻听百姓困苦,下令罢掉了借钱之策。钱是不能找百姓借了,可军队还是要供养啊,赵赞计穷,又生出新的馊主意来,于是巧立名目征收‘间架税’。不知道明天又会逼死多少人。”光晟越说越气,拿起那份间架税征收文件,“嗤啦”撕成两半,恨道:“就是安史之乱的时候,江山悬于一线,朝廷也没使用过这样骇人听闻的敛财手段。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的!”

张夫人见丈夫把官府的收税文件都给撕了,失声惊叫道:“呀,你怎么能把那个撕了,那些强盗再找上门来,可就不得了了。”

光晟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把我怎样!”发泄过后,他又有气无力地躺到椅子里,“真郁闷啊,我虽然是个武人,一腔热血却不能保家卫国。只能眼睁睁在京城里看着这帮奸人祸害百姓。”

  
 第三十三章 遂觉天地窄 '本章字数:2232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14 12:41:21。0'
好吵啊,庭芳从梦中惊醒,翻了一个身,街上隐隐约约喧哗声不断。她睁开眼来,忽然发现惨淡的月光下,照着房间里的一团黑影,像是一只怪兽蹲在那里。那怪兽听到床上的动静,纵身一扑,甚至庭芳还没来得及眨眼它就到了床榻上,庭芳不由自主尖声惊叫,一只温热的肉掌已紧紧抚住她的嘴唇,压着她的头陷到枕头里,使得她的叫声闷闷的,完全没有呼救的那种效果。惊慌之中,庭芳已觉察到对方是个人,不是什么怪兽,心情一松,反倒没那么害怕了。她听到一个低沉清冷的男声,“别喊,我不会伤害你。”

庭芳终于安静下来,不再扑腾了。于是她又听到那个声音,“你不要乱叫,我就松开你。你要是乱喊乱叫,让别人发现你半夜三更在房里藏男人,你的名声就臭了。”

庭芳想说“我的名声本来就臭了”,但她忍着没有说出来,轻声道:“我不乱喊”。由于口鼻都被紧紧压着,她的声音含含糊糊的。

对方居然听懂了她的话,松开手。他对着庭芳作了一个揖道:“很抱歉半夜惊着姑娘了,我没有什么歹心,只是借贵宝地避一避,还请姑娘见谅。”

喧哗声越来越近,庭芳听见有人在使劲拍她家的大门,她忽然明白过来,外面那些人半夜喧闹,大概就是冲着这人来的了。外面的人气焰那么嚣张,十有**是官府的,那眼前这是个什么人呢?看他的言行举止也不大像贼。

听到喧闹的光晟爬了起来,披上衣,摸着火石打燃了,点亮一支纱灯,张夫人也给吵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光晟回头道:“我出去看看,你不用起来。”他走到床后,取下挂在墙上的宝剑,佩到腰上,然后提起灯走出卧室,家里几个仆人也都起来了,大门被人拍着发出“砰砰”的巨响,管家匆匆忙忙去开门。

门刚刚打开,一个金吾卫军官带着六七个全副武将的金吾卫军士一阵风般抢进屋,他们看到光晟,愣了一愣,为首的那位军官对他抱挙行礼,开口道:“不好意思打扰张将军了,今夜又有一位飞贼作案,据说是在这晋昌里消失了,可能是藏起来了,请张将军配合我们搜一搜,免得那飞贼伤了无辜。”

光晟点了点头,淡淡道:“那你们就搜吧,不过我没听到什么动静,飞贼应该是逃到别处去了。”

几个军士到处转了一下,最后指着一间很明显是女子闺房的房间,有点犹豫地问光晟道:“要不要请里面的女眷避一避?”

光晟不高兴地说:“那是我女儿的房间,我进去查看一下就好了。”

光晟说着就去敲门,庭芳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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