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李晟无可奈何道:“你刚刚说什么来着?‘缺衣少食’是不是?国家乱了这么久,用度匮乏,这么好的葡萄酒,你当是井水要多少有多少呢,你也得给大伙儿留一口是不是?”
骆思唐搔了搔火红的卷发,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门房过来通报道:“令公,骆大人到了。”李晟赶紧迎了出去,那点点尴尬的气氛就随着骆元光的到来消失了。
骆元光很快就跟着李晟过来了,李府管家一声吩咐“开席”,家人们就忙忙的揭掉盖着各道菜的盘盘碗碗,一时色香味俱全,引得人食欲大动。
宾主落座,东道主李晟德高望重,众人谦让着请他东向而坐,骆元光南向坐,光晟北向坐,骆思唐西向坐,管家提起白玉般的酒壶给大家斟酒,骆思唐倾起身子附着骆元光的耳朵不知说了句什么,骆元光立即变了脸色,他“霍”地站了起来,指着光晟厉声问:“你就是张光晟?”
光晟听他语气不善,莫名其妙道:“正是。”
骆元光又补充了他的问句,“你是逆贼朱泚麾下的那个张光晟?”
李晟诧异道:“骆大人这是怎么了?”
骆元光严肃地对李晟说:“张光晟不是反贼吗?对不起啊令公,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元光绝不能跟一个反贼同席共餐。”他说着伸手去拉还端坐不动的骆思唐,“我们走。”
骆思唐皱着脸,看了看满桌佳肴,恋恋不舍道:“大哥,我大半年没开过荤了。”
“你少吃一餐能掉斤肉不成?”骆元光恨铁不成钢道:“跟我走,回去我让你吃个够。”说着使劲扯起骆思唐,又宽又大的袍袖一拂,带起一阵风,真的半点面子也不给,拉着骆思唐大步离开。李晟脸色变得相当难看,他既没有说话,也没有挽留,甚至坐着动也不动,只是默默看着不欢而散的二骆迅速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第六十章 时势造英雄 '本章字数:3013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15 13:07:53。0'
从骆元光闹脾气开始,光晟脸色一直相当难看,他咬着唇,勉强忍耐着。眼看着骆元光、骆思唐离开,李晟依然沉默着,光晟抬起一只手撑着桌子,慢慢道:“很抱歉由于光晟的身份扫了令公的兴头,光晟现在告退的话,令公应该不会怪罪吧?”
李晟还保持着目送二骆的资势,光晟问话,他也没有回头,只是懒懒答了一句,他的声音很平静,甚至称得上动听,可他话里的意思却绝对谈不上友好,“你觉得你还能离开吗?”
光晟的心一沉,他指着那壶葡萄酒缓缓问道:“令公这酒里面加了什么料吧?”
李晟终于回过头来,正眼看着光晟,“你以为呢?”
光晟苦笑着,双肘撑着桌子,放松身子,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刚才骆元光到来的时候,令公就给我们作过介绍,骆元光听到我的名字,并没有什么不对头,更不曾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可是等大家都入座后,骆思唐不知说了句什么,骆元光就向我发难。为什么呢?我很希望他是真的轻视我,真的觉得与我这种人同桌共餐是一种侮辱。可惜不是,那只是他离开这个庆功宴的一个借口。令公的这个庆功宴,实际是一个鸿门宴。” 光晟盯着那壶葡萄酒,幽幽道:“这酒,令公大概是预备给我和骆元光喝的,可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抢在我们之前先喝了。因为骆元光来晚了那么一点点,等到开席的时候,骆思唐已发觉自己中毒了,他不动声色悄悄告诉了骆元光,这才是骆元光向我发难的真正原因!如果骆元光中了毒,世人所能得到的真相就是我这个逆贼张光晟心怀不轨陷害国家栋梁对不对?可惜天不从令公之愿,骆元光一只脚都踏进鬼门关了,偏偏又被骆思唐扯了出来。”光晟拿起那壶酒,瞪着李晟,似乎很平静地问:“现在,这壶酒是不是光晟一个人的了?”
李晟在光晟锐利的眼神下,依然毫无愧色道:“不,骆元光既然没喝,你也不必喝了。”
“哦?”光晟扬起眉,问道:“令公打算怎么处置我呢?”
李晟淡淡道:“对付你,我根本就不必使用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
光晟冷笑道:“那么你是打算光明正大判我死刑了?我倒想听听,你要给我安排个什么样的罪名。”
李晟像背书一样微笑着说出光晟的罪行,他的声音四平八稳,字字清晰,“我听说忠贞的臣子不会厌恶自己的君主;智慧的人不会背叛自己的上司;勇敢的人不会苟且偷生逃避死亡。张光晟食君之禄忘君之忧,先不忠于唐,后又背叛于逆贼朱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此反复无常的小人,为了保住自身的荣华富贵而不惜出卖自己的君主。这种人若能得到原谅,那就是鼓励后人不守礼义廉耻!李晟奉旨扫除妖孽,绝不能姑惜任何一个反贼,臣以为张光晟这样的无耻之徒必须判处极刑以警戒将来的文臣武士!臣李晟誓不与这样首鼠两端的竖子在同一个天底下共呼吸!”
“说完了?”光晟一直静静听着,他表面不动声色,心却一阵一阵绞痛,李晟的声音就像一把刀子刺在他的心上狠狠地绞着。光晟浑身颤抖着,好不容易撑到李晟念完那一大段罪状,他勉强抬起手,一边拍掌一边嘲讽地笑道:“好文彩啊,这道奏章恐怕你已酝酿好几天了吧?你是打算将我先斩后奏呢还是先奏后斩?只有我张光晟以一个反贼的身份可耻的死亡了,这收复长安的功劳才算是你一个人的!光晟这一生,大风大浪也经历过不少,还以为什么样的人都见识过了。今天才发现自己有多孤陋寡闻!真的,你让我大开眼界。”
听到光晟尖刻的指斥,李晟并没发怒,他收敛了一本正经的神态,笑道:“说实话,你的沉着冷静和自制力也同样让我大开眼界。”
光晟凄然道:“其实,在天下大势风云变幻之际,我不知多少次预想过我的结局,作为一个叛臣,我知道我难以善终。只是,我猜不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在你的刀下。”他声音无限悲凉,终于哀求道:“令公,就算光晟有罪,光晟的家人也是无辜的,请你不要为难她们,在送我去死之前,你能让我见一见我的家人吗?”
“这你大可放心,我没必要去为难几个女人,至于见面嘛,”李晟冷淡地说:“当你走上刑场的时候,我绝不阻拦你的家人给你送饭。”
光晟双手抓着桌子,手上青筋暴突,他嘴唇哆嗦着,最终却什么话也没有说。李晟走到客厅门口,沉声喝道:“来人!”很快,管家小跑着过来,垂手立于李晟跟前,李晟吩咐道:“通知都虞候将军,立即派兵前来将反贼张光晟押送刑部监狱等候发落。”管家低头应了一声,转身传令去了。
光晟默默地听着,始终不置一词。李晟传令完毕,他转过身居高临下看着光晟。光晟优雅无比地拿起筷子,对李晟笑道:“都忘了今天是你做东请我的客,在送我去监狱之前,不介意我先吃点东西吧?”
李晟走回来,似乎有点不能相信光晟的平静淡然,他瞪着光晟,目光犀利无比,光晟神色不变,优雅依然。半晌,李晟终于在自己的位置上慢慢坐了下来,木无表情道:“既然是请客,我当然要陪你,请享用吧。”他甚至很热情地夹了一个炸鸡腿送到光晟碗里,笑道:“吃个鸡腿吧,这个凉了味道也还是不错的,而且很饱肚子。”
光晟不由自主将筷子插到饭碗里,停顿了好一会儿,才举筷夹住那个鸡腿,低头慢慢咬了起来。
父亲去李府赴宴后,一转眼就是半天,眼看晚饭都要熟了,庭芳到门口望了好几回,始终不见父亲回来。张夫人和庭芳都有点焦急起来,难道是被留着吃晚饭了?就算是这样,也该派个人回来通个消息啊。又等了一会儿,饭菜都端上桌了,张夫人终于按捺不住,就叫管家去李府打探一下。
热腾腾的饭菜慢慢凉了下来,管家终于回来了,他显得惊慌失措步履不稳,庭芳迎着他惊问道:“徐叔,你怎么啦?我爹呢?他什么时候回来?”
管家带着哭腔道:“夫人、小姐,不好了……”
听到“不好了”母女俩就心惊肉跳起来,张夫人焦急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听人说老爷……老爷被送到监狱去了。”
“什么?”张夫人以为她听错了,不可置信地瞪着管家,终于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庭芳赶紧双手扶住母亲。
“徐叔,你一定是弄错了!我爹好好的,怎么会被送到监狱里去了呢?”庭芳依然不相信她的耳朵。
“是真的,”管家难过地说:“夫人、小姐,你们赶紧想想办法吧……”
张夫人好久才缓过神来,哭道:“我们妇道人家,能有什么办法可想?”
庭芳渐渐镇静下来,忽然就想起了一个人,接口道:“娘,别着急,我出去一下。”
庭芳说着转身就去马厩,张夫人六神无主道:“庭芳,天都快黑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庭芳回头道:“娘,我出去找张瑾,或许他能帮上什么忙。”
庭芳心急如焚打马飞奔,不一会儿就到了张瑾和封采星落脚的客栈,客栈掌柜打着哈欠在柜台后慢慢站了起来,正要发话,庭芳已从身上摸出两个铜钱递给他道:“大叔,张瑾在不在?我有急事要找他,麻烦你叫小二哥给我带一下路。”
掌柜的满脸堆笑把店小二叫了过来,如此这般吩咐一番,小二就带着她上楼敲响了张瑾的房门,房门应声而开,张瑾站在门口,他看到庭芳不由一愣,慌忙将她让进屋,关心地问:“出什么事了?”
庭芳还没说话,那眼泪就扑簌簌地流个不停,张瑾一下子慌了神,“张姑娘,你别哭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庭芳哽咽道:“我爹被关到监狱里去了。”
一定是李晟秋后算账追究张光晟造反的罪行了。张瑾倒没觉得意外,安慰道:“别着急,我出去打探打探看看情况严重不严重再说,你爹是被关在哪一个监狱?”
庭芳愕然抬头,一听到噩耗她就六神无主,父亲白天还好好的,哪里知道会飞来横祸啊,到底是哪个监狱呢?徐叔好像也没说吧?张瑾看着她稀里糊涂云里雾里的样子,叹了口气,问道:“大理寺监狱?刑部监狱?还是京兆尹或长安县、万年县监狱?”庭芳惶恐不安焦急无比地摇了摇头。
张瑾赶紧哄道:“别急别急,你先回去陪你母亲吧,我出去摸摸情况,要找你父亲也没什么难的,大不了,我今晚把长安城里的监狱挨个都光顾一遍。”
第六十一章 风住尘留香 '本章字数:3218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15 12:58:07。0'
光晟在刑部监狱里遇到了李忠臣,李忠臣看到披枷戴锁的光晟,他诧异地睁大眼,显然光晟的枷锁是特制的,李晟对光晟的防范要比其它人都严得多,李忠臣瞪视了好一会儿,居然咧嘴嘲讽地笑道:“兄弟,我到这里来了你都要跑来作伴,咱俩还真不是一般的有缘啊。”
光晟苦笑了一下,问道:“在白华殿里我解散了你的军队,你不恨我么?”
李忠臣大大咧咧道:“有什么好恨的,那个时候无论你出不出头,我也反抗不了多久。你做得没错,我带着人做无意义的反抗不过是徒添杀戮而已。你制止了也好,省得我罪孽深重到阴间去了还要被阎王爷下油锅。”
光晟沉默了,他靠着潮气很重的墙坐到地上,慢慢闭上眼。手脚都被精制的铁链锁得牢牢的,颈上还戴着枷,他也实在难以休息。在焦虑了大半年后,当想像变成现实时,他反倒坦然了,内心甚至相当平静。虽然命运诡谲多变,但是无论如何,他的夫人和女儿都没事,保家也还好好活着,将来已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了。
李忠臣苦着脸道:“我说,你也太神了吧,都到这种地步了你还能随遇而安?”
光晟睁开眼道:“不然你要我怎样?难道在这里哭哭啼啼就能改变命运么?”
“确实是不能。”李忠臣烦躁地说:“可我想找个人说说话啊,我都快发疯了,还不如早点一刀了断呢。”
光晟叹气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李忠臣恨道:“那还不是闲的么?我这一辈子轰轰烈烈的,到老来却要讨闲饭吃,你以为我吃得舒服啊。投闲置散久了,就难免忿忿不平幸灾乐祸。”
光晟不置可否,轻轻“嗯”了一声,继续闭上眼,让枷锁靠着墙以减轻脖子上的重量。李忠臣闷了许多天,终于有了发泄对象,话匣子一打开就滔滔不绝,东一句西一句的回忆他当年的光荣历史,光晟静静听着,偶尔应答一声。
李忠臣说了半天,渐渐口干舌燥起来,他也挺没劲地打住话,靠着墙慢慢坐了下来,双手抱着膝盖,把头放到双臂间睡觉。李忠臣只戴锁,没披枷,相比之下他比光晟要自由得多。他正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李忠臣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