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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州的祠堂和庄田,许其后世子孙耕读立家,望其以诗书修身养性,戒骄戒躁,重拾付老将军遗风。
付继孟夫妇并着付为正三位在朝有职务的兄弟,都判了自尽瑚。
青樱听到后,手不自知地一抖,正要端起的饭碗重重地摔在桌上,一点一点地裂开。
“终究还是保不住他的性命。”她叹道,无心再吃饭,一个人坐在窗前,水榕知她心神不佳,遂不一个人进去打扰。彼时明月挂中天,照得天际的周遭没有一颗星星,“这就是孤家寡人,身边一定不能有一丁点闪耀的东西。他,没有错。”她低语道。
“暴风雨,要开始了。”这才刚刚永历六年初春而已,狡兔死,走狗烹的故事历朝历代都会有,只是她并没有预料到来得这样快,又让她这样的疼痛。“下一个,会是谁呢?铄”
多事之春,断不会以兰陵王和付氏一族的倒台而告终。
朝中功臣岌岌自危,青樱悄悄遣人将一封信带到慕容府上给哥哥青松。
青松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张白纸,便问来人:“娘娘说了什么吗?”
来人只摇头道:“小的只在禁城外伺候的,哪里能见娘娘天颜。”
青松将纸摊开在面前思索了很久,还是不解其意。这个风口浪尖上,朝臣之中皆不敢私自相互走动,只恐被有心之人抓住参为结党营私。这从宫中传递东西更是与妃嫔和外臣勾结的大罪,纵然青樱一直盛宠,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冒这个险。
他起身在屋中踱了几步想要换个思路,一抬头见窗外鹅毛大雪,忽然福至心灵,茅塞顿开。
青樱不便写字,以免落入人手中反而招来祸患,所以她选择在大雪的这天送来一张白纸。白纸寓意大雪,而世人比喻大雪常以鹅毛作比,鹅毛是羽。
颜超羽。她的意思是颜超羽。
颜超羽怎么?他略一思忖,大略猜到了青樱的意思,现在的关口,她必是要颜超羽退,以保性命。
好在青桐嫁与颜超羽为妻,这两府之间走动便有名正言顺的理由。
次日慕容勉便没有去上朝,只说昨晚起夜不慎染了风寒,又因年事已高,早起便发起热来,鼻塞声重实在无法早朝面圣。
慕容勉是青樱父亲,又是早年襄助司马明禹出过力的,一向颇有优待,早朝未毕,宫中的太医就已经到了慕容府上探视,回来便说慕容大人的确风寒颇重,又因近年来极为辛劳,身体损耗过多,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康复。
这个消息一传出,明禹又特许了青松十日不必来衙内当值,悉心在家尽孝。
这日晚间他到毓庆宫同青樱用膳时,青樱不过吃了两口就吃不下道:“我也想回去看看,父亲年事已高,白天听太医说此次风寒来势汹汹,总怕……不去就再也见不到了。”
明禹停下筷子宽慰道:“不会,你宽心些,太医方面我已指了苏子雍去照看,并不会有事,药也一应从宫中调拨。再者你大姐已经从颜府回到了你们府上照料,你再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况且从来哪里有后宫出宫的,就算是按归省,一应的仪制和护卫只怕反而叨扰了你父亲休养。”
他的道理总是一篇篇的,叫人难以反驳,青樱听了也没有再说,只低低道:“那我想出宫,莫非此生都不能了么?”
明禹正让落梅盛了一碗极好的雪参野鸭汤给她,听了便不以为意道:“出宫?”似是自问自答道:“绝没有那种可能。”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青樱一眼道:“你在想些什么?”
青樱垂下眼帘,慢慢地喝着汤,心中却轻轻放了下来。
好,青桐能回去,超羽就亦有机会到慕容府一趟,届时青松便可当面劝他。
什么时候,她与明禹之间,也必须用到心机了。汤中仿佛印着自己悲凉的目光,碎成一片片,她不愿再想,喝了下去。
***
慕容府内室,两个青年男子的身影映在窗上,只听里头一声长叹道:“现在说走,怎么走得了。反而招致皇上猜忌,前两日崔大人请辞,想要告老还乡,皇上未允,只说崔大人若是身有疾病,京中太医岂不比西北的好,便就在京中医治。青松兄看这情形,崔大人还是文臣,我手握重兵,就算全部交出,终归曾经都是我的部下,我如何能走得掉。”
内室便再没有声响,只留下长长的叹息。
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狡兔死,走狗烹。自古便是如此,又能有几人能逃过呢?只是,无人想到它来得这么快。
因为,司马明禹有他自己的筹划。只是,不便对任何一人说。
冰雪渐渐在消融,天气转暖,永历六年的春天在整个大夏朝旧臣新贵们的惴惴不安中到来了。
朝中旧臣和新贵的两位大员,慕容勉和崔思博都抱病在床。宫中太医每隔两日前去探视,回来后回道:“慕容大人是风寒未愈,主要是年事已高,又春寒料峭,是以缠绵病榻,好好将养就是;崔大人则是患上了疮痈,这种病是体质虚火造成的,多半是冬天贪暖炭火烧得太旺,然而心中又有忧心事日夜悬心,便将热气积在了体内发成了痈,此种热毒痈最毒,必要等其慢慢发出来,其间一来万万不可弄破它,二来鲫鱼鹅肉牛羊肉等发物也是断乎不可食的,否则热毒攻心医药难救。”
司马明禹听得很认真,似是笑道:“日夜悬心?他有何事要日夜悬心不得安眠的吗?”
汪福兴在一旁伺候着也不敢说话,崔大人其实向来最得圣心……然而皇上今日这么说却是……
如今的朝堂之上,先帝在时不甚得意的穆大人,何将军和徐节度使都算是皇上亲手提拔起来的,可谓一时风头无两。其余的无论跟随司马明禹打下天下的新贵还是先帝时的宠臣,都是一片愁云惨淡,战战兢兢,生怕什么事会被参而惹得皇上震怒——毕竟坐到如此高位,谁人没有一星半点可以被参的呢。
这日早朝,玉成驸马之子兵部侍郎施谨瑜被皇上申饬,为着其府上骄奢过度,多年来靡费无数,然而前日清晨却有乞儿饿死在玉成驸马府门前,可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身为皇亲国戚和朝廷重臣,罔顾皇上下达的节俭之令,一味享乐为皇室失尽民心。
从永历四年年底开始,大夏便遭遇了百年难遇的旱灾,许多地方颗粒无收,灾民的赈济着实让国库空虚,因此司马明禹下达了节俭令,要求从京师到地方的各级官吏都杜绝奢靡,以免叫流离失所的百姓瞧见引起民变。
当然,玉成公主可是大长公主,早年出嫁时的嫁妆就有珍奇无数,后来先帝又有赏赐无数,再加上玉成驸马为人左右逢源,府中各地的进献之物也不在少数,玉成大长公主性喜奢靡这又不是一两年的事情,要说有乞儿冻死在玉成驸马府前,这其中……总之为此事申饬施谨瑜只说明了一件事:已经风光了两朝的玉成驸马府,已经日暮西山了。
施谨瑜被罚俸半年,又因其是国戚的身份不同于普通朝臣,司马明禹令他前去宗庙跪上三日忏悔自己不体民情之过,并让正四品以下的官员前去观看,以儆效尤。
穆大人此刻最会说话,见旨意一下,京师中难免哗然自危,便奏道:“此乃皇上为施大人及玉成驸马声名着想,施大人虽然受些皮肉的劳累,却让黎民知晓皇上与万民同在,真乃美事。”
如此,此事绝无翻盘的余地,以施谨瑜的出身,正四品以下的官员只怕从来都懒怠应酬的,此时他要在他们面前跪着,他们回家睡觉他仍要在宗庙跪着,这是多么大的羞辱。
青樱听了,只轻叹了一声:“各自天涯,他好自为之罢。”
、第一百四十五章 抛却身后一宫愁3
又过了几日,只听到太医们在说崔大人病重,身上的毒痈似乎发了出来,却不合时宜……
这话十分隐晦,什么叫做不合时宜?青樱听了心中一沉,却不再去清明殿找明禹,他会来的,也不急在这一会。
晚间司马明禹过来的时候,青樱便问道:“听说崔大人病重?瑚”
明禹似乎是走过来的,热得很了,一气喝了两盅茶这才淡然道:“是,太医说就是这两天的事了吧。怎么,你想去看他?”
心头仿佛重重地一击铄。
想起那些激情飞扬的岁月里,那些她最是青春年少的时光中,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们,仿佛在每一次的回眸都能看到他们站在原地,坚定地看着她,或是微笑或是鼓舞。
世间有些感情,真的无关风月。一起流过的鲜血凝成了岁月的痕迹,战友们的音容笑貌就深刻在心,永生不忘。
崔思博,颜超羽,郭光耀,付继孟……一个个名字,之于慕容青樱,都是生命里从前最坚强,过后最柔软的部分。是他们见证着她从默默无闻的少女成长为名满天下的女军师,是他们一道与她手牵着手,在金戈铁马战火纷飞中行走。
所谓,战友。
总有告别的时候。
虽然他们那时,谁也没有想过这一天。战争,有它残酷的美好,它能让所有人坚定不移心无旁骛地站在一起,永不分离。
青樱低低道:“是,我想去见他一面。你准么?”
司马明禹出人意料地爽快道:“准。只要带够服侍和护卫的人去,也未尝不可,只是须得微服,毕竟你现在是宫妃,祖制是不能出宫的。”
青樱心神这才微微一定,崔大人这病大家都心知肚明,她必须去见他一面,想来也定是最后一面了,他一定有要托付的。
他们虽然年岁相差甚大,却是知交已久,青樱当年终究还是年轻,许多地方尚显稚嫩,崔思博时时在背后提点,却毫不居功,她心中是深知而感激的。天下平定后,崔思博在朝堂上也是最能体会明禹圣意的人,自永历朝以来,几多机密之事皆是由他手暗中调度和布置,但凡与明禹不睦而又势大的先帝遗臣,到永历四年的时候已经寥寥无几。然而他心思剔透,为人老练,朝中是无人不赞他好的。
哎,或许正是如此,他的今日才到得比想象的快。古来帝王,皆不能容忍知晓太多秘密的人,何况此人一向官声卓越。
付继孟已走,崔思博也是不久的事了。剩下郭光耀和颜超羽两人,皆是手握重兵,更是岌岌可危。
一念至此,青樱忍不住道:“崔大人,不过是个文官……”崔思博并没有谋反的可能啊。
明禹似乎并不觉得她这一句话突兀,冷静道:“贪赃枉法,纵容家奴强抢民女,逼良为chang,现在京师中最红火的酒楼妓馆,皆是他崔家的产业,日进斗金。他如今是一品大员,朝中人事大权皆握在手中,吏部已经沦为官员任免办手续的地方,各级官吏难免逢年过节都要打点崔府,他的家资只怕比国库还要丰厚。他虽然是文官,但是他的女婿们皆是武将,品阶虽然不高,倘若他一直荫蔽,将来终究成患。”
他说的快而清晰,想来他对于崔家的一切细枝末节都已了然于心。青樱深知多说无益,看这个情形,明禹不是临时起意,他是一面借助崔家清理前朝遗臣,一面腾出手来有另一方的势力来平衡。
“青樱,你终究不在前朝已久,这些朝政的事你早已不知。”他深深而缓缓道,双眸仍是少年时那样的漆黑,只是,染了风尘。
她不在前朝已久,可是是他不让她在的,当年名满天下的芳华女侯,是没有能耐在前朝么?
呵,现在想来,或许那时他就布好了今日的棋局。
“倘若我今日还在朝为官,是否也和颜超羽郭光耀一样岌岌可危呢,还是说……和崔大人一样,等死罢了?”她忽然悠悠道,直视着他。
他大约是没有料到她的反应,将她自己和他们放在了一条战线上。他瞳孔猛地一缩,将筷子磕在桌上,压抑着怒气道:“青樱,你这是大不敬的逆反。”
是的,她知道大不敬,但是她就是想说。“大不敬的时候多了,也不多这一回。”
气得明禹呼地起身便朝外走,他真是自作自受,差不多自取其辱,今日朝中由于崔思博的病重,他的党羽纷纷告假,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此人不可不除么?莫非要等到将来尾大不掉,幼主难以控制被挟天子以令诸侯,乃至取而代之?各部皆缺了熟人,差事乱成一团,许多事竟然直接交到了他这里,诸如东南水灾的赈济,本该户部主理,然而竟然亦送到了他案前,难道还要他去一个一个银子算计要发放多少银钱么?
然而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赶过来陪她用晚膳——他怎么不知她心中会有心结,所以他这几日连后宫有孕的妃嫔也全然不顾,无论她们宫中的人怎样来请,他都只说国事繁忙,请太医过去先看。
可是,她还是这么对他,用话来刺他。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脚步微微回头道:“我竟不知付继孟和崔思博在你心中这么重要,比我重要得多!”
她没有向从前那样看到他要走便会扑过来抱着他撒娇,她只是坐在桌前,甚至没有抬头看他离去的背影,轻声道:“他们都要死了,你还说这个做什么呢?”他明知道不是的,可是他还非要这样说。如果他是因为那些新鲜的娇艳如花,丝毫不会给他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