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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吧……在她看到凤五那双眼睛时,她就知道答案。
内心空无一物的她,该如何,该如何?
往日,她必然会怀疑杀手已经被凤五所收买,可是这刻的她并没有怀疑,因为她相信凤五对凤八有真情;她相信像凤五这样一个城府甚深的无情商人,也有他的真诚和坦率。
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人间未了因。
他对凤八,必定拥有那么深厚的感情吧?所以为凤八,一个这样骄傲的男子也愿意向她低头,恳求她不要对凤八赶尽杀绝……
碧水好想问那个杀手,问他究竟凤五是怎样令他动起恻隐之心,她知道凤五并不会光是挖了自己一双眼那么简单的。只是她又不想知道,她怕知道后,会觉得自己十分不堪。
黑衣杀手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凤五的鲜血仍残留在地上,渐渐凝结成暗红。
她将目光落在凤府差人送来的曼珠沙华上,那花,依旧不明人间悲伤,径自在它的花期中怒放,成为血色的点缀。
不久,黄泉军就有消息传到王府,统帅赵御风再让两名战将加入,其中一个竟然是痴儿,以御风跟凤家密切的关系,她一想就知道那是凤八。
她只是觉得好奇,好奇那个冷漠寡情的御风为什么会将一个痴儿编入军中,而在御风身边的凤八,是不是像他所种的曼珠沙华般不谙尘世恩怨,一样快乐无忧?
那个时候,御风的六将还差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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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直很平静地过去,直到中秋翌日,四娘幽兰在清晨找她,开门见山问她:“凤家的灭门惨剧,是不是你叫人去做的?”
灿烂的晨光照落在幽兰清丽的秀容上令她看起来有种虚幻而不真实的感觉,美眸明亮如秋水,素颜朴衣,身后百菊衬托得她像个天外花神,在初秋万物渐雕,依然施法让花开遍人间。
碧水不知道幽兰是怎样知道的,但她知道以幽兰的神通广大、机灵聪敏,她会知道其实一点也不出奇,所以碧水没有隐瞒也没有追问对方,点头应道:“是。”
“如今凤家被灭,你二妹失去未婚夫婿,这样子你很快乐是不?”
当众羞辱她的凤一已死,而二妹亦重蹈她覆辙失去未婚夫,她是觉得快乐吗?碧水一怔,发觉自己竟从未觉得舒怀过,即使凤家被灭,二妹的婚姻被毁,她依然是那个李碧水。
碧水茫然抬首,耀眼的金光几乎让她睁不开眼睛,初秋晨风清冷,天空浮云飘渺,她沈默了很久,还是口是心非的答了个“是”。
“那好。”
幽兰的神情忽而变得非常悲伤,而那样的悲伤却不是为凤家和二妹,仅仅是为她的,可是碧水并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要为她而觉得悲伤。
这亦是碧水没有吐实的原因,假如她说了实话,幽兰必然会为她觉得更悲伤。
这位四娘虽是一个厉害的女商人,可是终究是温柔而善良的女子,做事有很明确的底线,手段再凶悍也不曾伤害人命,自己已经令她伤心,她不想对方为自己觉得更悲伤——这是她唯一可以为幽兰做的事。
幽兰默然转身过去,不知情的风儿吹落片片菊花瓣,那景象格外的悲凉萧瑟。
碧水看着幽兰在纷飞落瓣中单薄的身影,秋日晴空下,眼泪开始缺堤似的奔涌而出,假如幽兰肯转身回来,必然可以看到她在流泪,可是幽兰终究没有。
她很清楚,她将会永远失去幽兰如母爱般的关怀。
失魂落魄的回到房里,碧水却看到银杏不停踱步,神情非常古怪,一看到她回来,忙不迭向她报告:“大郡主,赵将军向你提亲呢!”
靖国其实只有一个将军姓赵,可是银杏天外飞来的一句话令她整个脑子完全呆滞,傻呼呼的问银杏:“哪个赵将军?”
“就是黄泉军的赵御风将军,他今早便来王府提亲,说明要娶大郡主你为正妻。”
她回神过来,倒被赵御风的提亲勾起兴趣,“那么父王怎么说?”
“王爷说要稍作考虑,可是郡主……”银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碧水以眼神鼓励她说下去,便续道:“请大郡主不要怪奴婢多事,赵将军是皇上亲封的第一武将,自然是万中无一的少年英才,可是大郡主你应该也听说过吧?赵将军是飞雁城主的弟子,且不说他跟飞雁城主的关系纠缠不清,当年初到靖国的时候,他已经在飞雁城犯下抢亲的罪名,而且抢的是他师兄的亲,抢的新娘子,更是他的师姐。”
“那个新娘子是叫莫邪吧?赵将军好像也没有娶她为妻。”
银杏压低声音恐怕会让他人听着,“听说是那个女子不肯嫁,我想是不想再受人绯议吧,如果那女子肯嫁的话,赵将军岂有不娶她为妻的道理?”
碧水摇头若笑道:“银杏你不明白,那样的女子才不会理会自己的名声,作为一个女子,她现在还不够声名狼藉吗?她不嫁,是为赵将军留下一个正室位置让合适的人坐上,我反而是想知道赵将军想娶我的原因。”
银杏抗议着说:“郡主,我当然不明白,可是那个女人又怎可以跟你相提并论?赵将军心里有着另一个女人却仍要娶你,这样实在太委屈你了。”
委屈她吗?碧水暗自在心里否定,能为一个男人作如此牺牲,真正委屈的人是莫邪才对。
那个女子一直站在对认为对的位置上支持着她的男人,不求回报,只有付出。也许是真的有很深很深的爱意才会令一个女子如斯。
很多人都跟碧水说过作为一个女子的命从来都是由人不由己,母亲郁郁而终、幽兰为家族下嫁更是铁铮铮的证据!但这样的话却不能用在莫邪身上吧?面对飞雁城所有同门的敌意也无法阻挠她随御风叛城的决心,闲言闲语也不能使她离开御风半步。
她的命就由她自己去决定,他的恩师是人称“天下第一人”的飞雁城主,可对她来说,天下第一算得上是什么?只要是她所选择的路,别说是什么人,所有神明鬼魔也不能阻止她!
碧水嫣然一笑,笑得颇有深意,“如果有几会,我真的要见莫邪一面。”
是夜,父王召她过去询问她的意见,听父王将她在银杏口中听回来的情况说毕后,她道:“父王不是很欣赏赵将军吗?赵将军年轻有为,能嫁给赵将军是女儿三生修来的福气。”
碧水早已看出父王是有意将她许配给御风的,御风虽是由父王一手提拔出来,可惜桀骜不驯,这场婚姻正好表示双方的诚意。
御风都不介意她是破鞋,父王又怎会介意御风心里爱着另一个女人,甚至与那个女人出双入对?只要御风礼待她,表面功夫做妥,给足雅王府面子,她的终生幸福还是次要吧。
看到父王喜上眉梢的样子,碧水忽然落下一句令他摸不着头脑的话。
“父王,这回,我的路我会自己选择。”
望乡.碧水浮花(五)
碧水落下花桥,由女官引入正堂站好,面前似有人影在她面前晃动,应该就是御风,不过蒙着喜帕,她眼前是一片模糊的艳红,看不清楚她夫婿的外貌,只隐约看到他比自己高上一个头不止。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
礼官高吟着礼词,她的心猛然跳得剧烈起来,礼成后,她跟御风便是夫妻,雅王正欲发话,可是碧水已先一步掀开喜帕,惹起全场哗然。
“碧水,你在做什么?”
她拔掉发髻上所有碍事的发饰,如瀑青丝立即披散下来,不徐不疾地说:“父王,我说过,这回我的路,我要自己选择。”说毕她取出暗藏在袖里的剪刀,狠狠剪断一截长发。
离她最近的御风全然没有制止她,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她,看她的眼神有着赞赏,薄唇隐隐勾起一抹笑。
他们还是头一回见面,就在这荒唐好笑的婚礼里。
这时她才知道御风的眸色与一般中原人迥异,那双带着冷峻与机心的灰色眸子,浅淡而明亮,仿佛一眼就能直直看入她的心底。他身上仿佛有种令人感到不适的邪气,使他所到之处有花不开、草不长的感觉。
四周陷入一片死寂,刚才还在嘻嘻哈哈的宾客这时没有人敢作声。
“混账!”暴跳如雷的雅王一掌拍在桌子上,杯子被打翻在地上,一个清脆的声响,摔成玉碎。
御风只是向旁淡淡吩咐:“先让郡主到后院休息一下。”
他话音刚落,已经有好几个女官围住她,好笑地拉住她的手臂,生怕她会自寻短见的样子,她用力挣开她们,用力将剪刀往地上一摔,还是没有人敢作半句声,全都楞住不动。
碧水明眸飞快扫过他们,目光最后落在一脸若有所思的幽兰身上,冲着她一笑,也没有再开口说什么,自动退下去。
御风依然站在原地,像极一尊俊伟的雕像,离开前她偷偷看他一眼,他很快就注意到她的目光,微微偏首注视着她,目光意味深长。
她知道,她的路,没有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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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风很轻,月光照落,遍地银霜。
身穿喜服的新郎椅在窗边,默默无言注视着远方躲在黑暗里的倩影,灰色的眸子泛起了温柔的疼惜。重重阴影使他看不到那人的样貌,但他清楚对方必然在偷偷看着他。
他潇然一笑,那人总是这样子,退到自以为他看不见的暗角为他付出所有,可是身在黑暗中的她,并没有看见在她身前的他那一双眼,其实没有自她身上离开过。
姐姐……莫邪姐姐……
“那个女子,就是莫邪?”碧水好奇走到御风身边,眯细眼眸打量着远方的暗影,“她是个好女人。”
御风觉得她的用词倒是有趣得很,偏首笑问道:“那么我呢?我是好男人吗?”
碧水迎上他的目光,只觉得他这种的笑容没有机心的笑容分外好看,像是破开阴霾的暖光,灰眸清澈晶莹,宛如潺潺河水中的晶石,那种透着水意的温柔,与当年上元节站在灯火阑珊处寂寞地看着花火的朱飞然十分相似。
她在心里不由苦笑一下,“如果你是好男人,那么你就应该要娶她,不然你们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远方御风所凝望着的人儿倏忽无声离开,他脸上没有掩饰过失望,目光依旧看着刚才莫邪所站的位置,似是在寻找对方失落的身影,又似是在等着她再次回来。
“这是她选择的,她不后悔,我便不后悔。”御风一抿唇,字字有力地答,然后问她:“你呢?你会后悔吗?”
碧水伸手摸着被剪去一截的墨发,肯定地摇首,“不后悔,我在期盼的那个人这辈子注定是与我无缘,我不会等到他的,既然所嫁的人不是他,那么不如嫁你吧,最少你明白我是什么人,我在你面前不用再伪装。”
云英未嫁时,她总是喜欢做着白日梦,“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午后读着那样悠远的诗歌,她会捧住书籍靠着秋千发呆起来,看眼前繁花飘落,她还在奢望着那个人会带她离开……
梦里梦外,一直一直,她也执着不愿意醒来。
房门忽然被人敞开,来者满身酒气,跌跌撞撞扑到她身上来,她下意识扶稳对方,那人埋首在她胸前,喃喃地说:“闹新房……鞭子……钉床……乳夹……”最后不断念着“五哥”。
五哥?她心中一动,御风已经将他拉过去,“奈何你怎么会来了?”
“闹新房……”
“小白痴你真的自己跑过来?”
两个男音同一时间重迭起来,御风看看跑得有些气喘的龙泉,再看看醉得一塌糊涂的奈何,面无表情地问:“闹新房用得着鞭子、钉床和乳夹吗?”鞭子和钉床就算了,想不到龙泉竟然会教奈何什么是乳夹。
龙泉身子明显僵了僵,干笑道:“没闹过,不清楚,你们继续聊吧。”小心翼翼自御风手里接过醉醺醺的奈何,龙泉头也不回的溜之大吉,御风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也觉得好笑地笑起来。
远处隐隐约约听到龙泉怪叫道:“小白痴你以后不准再喝酒——喂!你别吐在我身上!”
“那个奈何的本名是叫凤于飞吧?”
御风点头道:“没错,就是凤五那个不惜一切要保护的八弟,很可爱是不?你心里也有一个这样的人吗?一个让你舍生忘死要去守护的人。”
碧水沈吟不语,好一会反问道:“为什么要带着一个拖油瓶在身边?凤五跟你所谓的‘友谊’,不会值得你如斯吧?”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那孩子,是我黄泉军的贵宝。”碧水不解,这时御风忽而自怀里取出一个狰狞的修罗面具,问她:“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碧水盯住那面具,忽然笑起来,笑得像个孩子,欣然伸手接过面具将它戴上。
那夜后,因为娴德郡主李碧水在婚礼那般荒唐的行为,雅王大为震怒,娴德郡主遵从父命到帝京静言庵修佛,每日为靖国颂经祈福,名义上她还是第一武将赵御风的正妻,实则已是个出家人。
有人说她是不满御风跟其师姐的暧昧关系;有人说失贞的她没有颜面再嫁人妻;有人说她的所作所为是向前未婚夫君定威将军表示的她的忠诚……流言蜚语传遍整个帝京,那些曾嘲笑过她为破鞋贱货的人竟可笑地改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