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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玉,我不是叫你跟令儿一起走吗?为什么要回来?”
现实与记忆在忘川脑海中蓦然重迭——纤玉,当年只会躲在众师姐身后的小师妹,他们青冥剑派年纪最小的弟子,也是二师兄的妻子,那个取代她原来的位置,受到各人祝福的新娘。
“二师兄,我要跟你死生与共!”纤玉执拗地握住男子已经冻凉的大掌,立下决心要跟丈夫死生与共。
男子迎向妻子坚定不移的眸光,竟再也不能开口拒绝,应允地点一点头。
忘川还是没有作声,将剑握得更紧,五指仿佛要捏入剑柄里,嫉妒与怨恨纠缠而生的毒藤快要勒碎她的心脏。
她很想开口告诉这位初为人母的小师妹,她的二师兄其实并非她想象中那么完美,当年杀大师兄的人,就是她一直深爱着的夫君,但当忘川看到纤玉如此单纯的眼眸时,她怎样也无法开口戳破眼前的假象。
看到这刻的纤玉,忘川会想起当年的绚夏,至少在这一刻,她希望纤玉会幸福。
忘川几乎足不沾地掠到他们身前,纤玉脚踏奇步旋身避过,同时挽起手中的宝剑挡住了她,就在这瞬间纤玉蓦地看到赤蛮剑上所刻的字,抬首一看忘川,脱口唤道:“绚夏师姐!”
忘川被她唤得有些失神,但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她一个虚招教纤玉捉错方向,破绽立现,二师兄想要救她已来不及,青蛮剑与赤蛮剑的身影在半空中擦身而过,忘川乘势一剑刺穿她的心脏。
就用这一剑结束一切吧!
让纤玉带着对夫君的爱,还有她作为青冥派剑客的骄傲,毫无遗憾地离开这个昏幽黑暗的尘世。
“纤玉!」
纤玉仿佛感受不到任何痛苦,双手用力捉紧了丈夫的手臂,还是笑得快乐,“二师兄,我就说嘛,有我们这对当苍云城抗战英雄的父母,将来令儿长大也定必会引以为傲的,你说是不是?”她的目光最后落在忘川身上,似乎有什么想告诉忘川,却没有开口道出。
看着垂死的妻子,男子的眼因泪水骤然清明,只是在点头,在纤玉合上眼的一刻,男子毫不犹豫用剑割下了自己的头颅。
鲜血在半空划出一道鲜艳的血弧,男子的头颅无声地落在忘川脚边,眼睛仍然睁着,怔怔看着灰白的天际,神情不知道是哀戚还是欣喜。
不过她想,应该是渴望,渴望看到阳光穿透云层,看到天空回复湛蓝干净……
这对夫妇死后,必定会得到很多江湖侠客婉惜和哀悼吧?
或者二师兄只是想成为英雄。
他会对大师兄动杀心,只是不想活在大师兄的阴影下,大师兄是师父的独子,只有大师兄死去,他才能取代大师兄成为青冥派的继承人。
如今,他是成功了,别人会记得黄泉军兵临城下的时候,苍云城有一双侠侣放弃逃走的机会,与黄泉军战至最后一分气力,而二师兄身后的黑暗,将会完全被白雪覆盖,待春来时随雪水流逝于江河中。
他所用的佩剑,是他送给她的青蛮剑,她不知道他将青蛮剑用作佩剑有什么意思。曾经很想问他当年嫁祸于她后,是不是仍眷恋着她,对她觉得悔恨,这些问题到现在也不再重要。
是非善恶,正邪黑白,原来在很多的时候根本不能区分出来。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成为天真的纤玉,什么都不知道,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夫君。
世间,像纤玉这样的人才是最幸福的,因为她看不见这世界有多么黑暗,死后如此纯真的灵魂也会到碧落去!
然而命运却要当年的绚夏看清楚这个世界,所以她将永远失去到极乐仙境的资格,因为她的灵魂已经不再纯正。
忘川蹲下身子,抓着染满血污的冷雪堆出一个小雪人,可是它身边没有另一个雪人牵住它的手,就像没有人拉坐她的手让她走出黑暗一样,她张嘴呵出暖气温暖自己那双冰冷的小手,或许,以后她的手再冻红了也再没有人为她揉手了。
“回去吧。”
忘川茫然抬头,看见了火照,她不知道他在这儿站了多久,他像是刚刚来到,又像是站了一段时间。他额前的几绺红发在雪地中格外鲜明,像是在舞动的火焰。
在她跟上来的时候,火照又说:“你师父死了,他死的时候很安详,大概为自己感到骄傲吧?”
骄傲吗?这就是所谓的江湖?
无论是师父抑或是二师兄,他们都已经忘记他们用剑的本意。
师父教导他们,侠客的剑是为保护天下弱小而挥舞的,否则不会轻易出鞘,可是到最后,他们的剑都是为了他们的荣誉而出鞘,为一个侠义之名而挥舞。
“火照,你猜,师父他们死后是会上碧落,还是下黄泉?」忘川仰首,飘雪落到她的眼眶,立即融为清水,像极她流出的泪。
火照伸手与她交握,温暖着她冰冷的掌心,“当然是黄泉,人皆有孽障,如何得上碧落?”
“是这样吗?”
“忘川,你的剑呢?”
“扔掉了,我想,我再也不会执剑的了。”
被她遗弃在身后的一双古剑,风吹起时,无声地埋在雪海里,雪又开始再落,不知道在为谁而叹息。
忘川在风雪中悄然回首,一切犹如昨日,茫茫大雪在她眼里成了四色分明的白日红,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那个她惦记着的少年在花丛中猛然抬头,灿烂的笑靥像是明媚的春花。
是什么扭曲了出剑的原因,是什么沾污了纯朴的笑容,又是什么蒙蔽了明亮的眼睛?
这世界,究竟是色彩缤纷,还是只有灰暗?是所有色彩混杂成灰,还是这世间本来就只是灰色一片?
黑与白,又应该置于何地?
“忘川,你想到哪儿去?”
“我想……”她说,露出火照见过最美丽的笑容,“我想走遍天南地北,去找传说中的夜月花。”
有一种情感,刻骨铭心得喝过忘川的忘情水后也无法忘怀。
初见,他在花海中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初见,她垂首羞怯地答:“绚夏。”
她忽然明白,每个都会遇过一个像二师兄一样的人,经历过盛夏一样绚丽的时光,单纯得心伤,美丽得令人惆怅,脆弱得经不起任何考验。
那年绚丽的夏日,便是她的一生中最美丽的篇章,最后记得的,还是那对纯真的少年男女。
“绚夏,这是个美好的意境。”
-忘川篇完结-
奈何.破邪月辉(一)
世间上总是有一种纯真可以杀人。
执着自己的信念,不被红尘所染,任沧海倾覆,大地崩塌,坚定不移守着自己所相信的一切,就似幽夜里的明月,银光犀利地刺破无边的黑暗,穿过迷蒙的云雾,照亮着如梦浮世。
有很多个月夜,他也一直在等待风拨开云雾,当月辉照耀到大地的时候,可是,向他承诺会回来的人却没有再出现。
一夜夜的等待,换来的,是一次次的失望。
但他总是能告诉自己,还有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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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兄弟总是叫他白痴、傻子,但他明明记得那不是他的名字,于是他便问娘究竟他叫什么。娘噙着泪抱紧他,重复在他耳边说他本来就是叫凤于飞,他一辈子也是叫凤于飞。
凤是神鸟,百鸟之王,在烈火中重生。娘伸手指着飞过他们头上的苍鹰,继续跟他说凤与凰成一双,凤为雄,凰为雌,比鹰儿大很多很多,毛色就像火焰一般,即使翱翔在高深的云间,人们也可以看见它们。
凤于飞,凤凰于飞,这是象征吉祥美好的意象。
他仰望着净蓝无垠的天空,问娘为什么天上没有凤凰。
娘答那是因为天帝爷爷将凤鸟赐予给她,他就是曾于天际飞翔的凤鸟,等待着羽翼再展的一天。
看着娘得来不易的笑容,他只想永远的留住,可是在下一刻,娘的笑容已经散去,这是他常梦到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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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快要尽下西山,夕烟感染到战后的凄凉,隐隐带着伤感,被北风吹落到地上的碎雪被夕光照成金黄,仿佛是碎尽了的奢华。
迎上刺眼的夕光,奈何眯起眼眸,看着在黄泉军重兵戒送下离开家园的妇孺,每人面上都被浓浓的伤悲占据着,紧皱的双眉像是永远不会有舒展的一天。
他们走得好慢,好慢,频频回头,总是想贪婪地看着身后的苍云城一眼。夕阳拖长了他们的影子,拖着沈重的步伐,每走一步,都是心碎。
走不惯湿滑的道路,一个年迈的老妇在雪地里重重摔了一跤,本来有些发楞的奈何连忙冲上前将她扶起。
“婆婆,痛不痛?有没有受伤?”他笨拙地开口,焦躁关怀之色溢于言表。
因为他的触碰,老妇憔悴的老脸因怨恨而扭曲着,双眼立即迸射出歹毒的寒光。
“你给我滚开,恶鬼!你这头恶鬼!”
她瘦骨嶙峋的手奋力推开奈何,犹站不稳的她在雪地上跌跌撞撞的,差点再摔一跤,当奈何再伸手想扶稳她的时候,她嫌憎的避开他,拒绝奈何的帮忙。
被人骂作恶鬼的奈何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心里倒觉得委屈,不知怎样宣泄。瞥一瞥老妇身侧的妇孺,见他们都用锐利的目光盯着他,他忽然觉得心里被刀割了一下,几个小兵适时到来将他们隔开,催促着这些妇孺离开。
奈何想上前,一个小兵却将他拦住,为难地说:“这儿交给我们便可,奈何大人,请你先回去休息。”
“喔……”奈何闷闷的应了声,不安的绞着十指,别扭的神态在他这样高壮的男儿身上出现,尤其显得突兀。
他没有应小兵的请求立即回营,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他睁大眼睛,但茫茫人海,所有苍云城妇孺的背影也是一样的孤独、悲伤,他想在当中寻找刚才的老妇,已是再找不着。
“小白痴,又不是你被赶出去,伤心什么?”策马而来的龙泉大老远就看到这一幕,觉得一切理所当然的他就不知奈何这小子在伤心啥。
“呀,龙泉哥哥!火照哥哥!”
龙泉啐了一口,“什么哥哥,你今年已经二十五岁好不好?小爷我才十八,火照只有十六,我们应该倒过来叫你哥哥才是。”最要命的是幷肩比一比,奈何比他们至少高出一个头。
奈何其实不是完全听懂他的话,搔着发说:“是这样的吗?那么我是不是应该叫你们弟弟?”
龙泉还是不满意,“我才不当你弟弟!你也不要指望我要叫你哥哥!”他挥动一下马鞭子催促马儿离开,马蹄踢起的碎雪沾满了奈何一身。
奈何无言拨去身上的碎雪,心想这个龙泉真的好难服侍,既不能叫他哥哥,也不能叫他弟弟,那么他应该要叫他什么?
火照还是冷着一张脸,心里却纳闷龙泉怎么不等他就跑开。
御风要送去飞雁城的东西在他身上,龙泉两手空空,是想跟他在飞雁城的师兄师弟打打招呼、叙叙旧吗?正想追上毛躁的龙泉,奈何却拦在他马前。
“有事?”
“火照……”奈何皱紧了朗眉,在思索着究竟应该叫火照哥哥还是弟弟,火照还是面不改容等待他的后话,不知道两人究竟站在原地多久,奈何终于接话,“你们今晚会不会回来吃饭?”
“我们去飞雁城为赵将军办点事,一去一回恐得花上五、六天,所以今晚不会回来的。”
奈何突然雀跃起来,“飞雁城?我小时候住过那儿!”
“嗯,这个我知道。”火照点头。
基本上,龙泉知道的事情,整个黄泉军都会知道,奈何在飞雁城住过多少年,在什么时候搬走,他恐怕比奈何知道得更清楚。
仿佛诉说着梦想的小孩子,奈何还是一脸陶醉的说:“在搬到爹家前我跟娘都住城主哥哥的家,城主哥哥还请我吃糖。”
火照飞快将他的话组织一遍,心里记得奈何的母亲曾是飞雁城主府第上的一个花匠,奈何从小便跟他的母亲寄住到人家府上,最后他开口提醒奈何:“那个城主的年纪可以当你父亲的,还是叫他叔叔吧。”
其实他们的老大赵御风,外加两个副将龙泉、莫邪也在飞雁城住过,飞雁城那个城主还是他们三人的师傅,如果给龙泉知道奈何将他跟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相提幷论,他一定会吐血身亡。
奈何一双剑眉不住向眉心靠拢,噢,又不能叫哥哥?
“不过,你想怎么叫我就怎么叫吧。”
听火照这样说,奈何头一歪,小心翼翼向他求证,“可以叫你哥哥?”
“随你。”火照的脸颊忽然出现薄薄的绯色。
奈何乐翻了,看着火照快马疾驰的背影,又叫又跳的跟他猛挥手,害得黄泉军的士兵也为他的失态而蒙羞。
夕阳落尽,唯有余辉照天,当看到苍云城民的背影在昏黑的天空下是如此的萧瑟,奈何忽然安静下来,耍无法再雀跃起来。
其实,他是想大家都快乐,想守护着每一个人的笑容。
可是大伙儿都说他太贪心,他只能选择让某些人快乐,所以他便选择火照他们,他们是他的家人,现在也只有他们疼他爱他,他最想守护的人。
为了他们,他愿意做任何事。
奈何.破邪月辉(二)
打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娘是飞雁城主府上的一个花匠,他自小跟娘寄人篱下,也成为一个小园丁,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