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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笑道:“正是,”说完转头看向锦尘,作势福了福,说道:“不知可否。”
锦尘虽然情绪不流于外表,但他的样子多少是有些好奇的,他教我个笛子教了整整一个月才教会一首曲子,如今我这般说,他好像是有些不相信似地,迟疑了一会,才应道:“来人,替……”他看了看我,目光似有似无的扫了眼君安,原本我以为他会与刚才那赵大人一样叫我“柴少夫人”,我身份有些尴尬,这么敏感的时期叫我的名字多少有些不好,谁知他开口说道,“替车骑将军架琴。”
话音刚落,底下一片议论纷纷的声音,说来说去就那么一句,“女子怎么可以为官?简直是有悖古训。”
锦尘冰冷的视线在下面扫了一群,最后开口道:“我朝自始至今,有哪条古训上有‘女子不能为官’的言辞?”
他的声音太过冰冷,下面很快就安静了下来。琴已经架好,锦尘做了个手势,对我说道:“车骑将军请吧。”
我点点头,走了过去。抬头看了看挺拔的如同巍峨的大山一般立在我面前的大哥,他的脸上微微的些担忧。他知道我从小到大从不喜欢抚琴,我对他眨了眨眼睛。不是有句话吗?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家老五既然能学会这么讨厌的医术,在多会一门艺术也不是什么怪事。
我闭了闭眼睛,刚才事发突然,我还没想好要弹什么。脑袋里迅速的把凤家从最鼎盛的时期到现在这般岌岌可危的情形回放了一遍,不知怎么的,就想到岳飞这个人,虽然没有人家大英雄那么悲壮,但想想我爹忠心耿耿一辈子,到现在都还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倒也八九不离十了。
睁开眼睛,心里已经想好了要弹什么,我对大哥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大哥见状,眼里立刻一片了然。
手落了下来,弹出《精忠报国》中前面那段长长的却充满气势的前奏,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前庭立刻安静的没有丝毫声音,只听见那种几乎让人心都沸腾起来的音乐和大哥手中的剑发出的阵阵剑光。即使是现在的歌与古代的曲子曲风有太大的不同,但音乐传达给人的感觉是不会变的。
随着前奏奏完,我提了口气,我唱歌总是走音,为了不影响效果,只能把歌词当成诗朗诵起来:“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背到这里,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想起屏南岭外那片被血染红的土地,想起在刀光剑影中带着血迹的各式各样的脸孔,耳边响起阵阵马蹄声和刀划过人的身体发出的鲜血淋漓的那种声音。百姓和那些白白胖胖的官员们只知道戍边的士兵们最终打了个胜伏,但却从来不知道士兵们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且不说边塞气候恶劣,士兵们握着冰冷的武器的手满是血红的骇人的裂口。那些日子,前一天还出现在你面前的满是笑容的脸,后一天你却看见他冰冷的尸体躺在你面前,或是双眼紧闭,或是死不瞑目的大大的睁着,满脸的铁青,没有丝毫血色。若非亲生经历,什么人能体会这样的心情?
想起在我面前嘴里不停留着血,却还假装轻松的说着调笑的话,最后咽气的陈卓,想起目光中还透露着一两丝稚气的海之,感觉手指都冰冷起来。但胸口沸腾的情绪却像是要急需找个出口一般。
我看见面前的大哥,手里的剑越来越快,力道越来越重,眼中渐渐凝聚着什么情绪。他怎么会没有经历过交好的兄弟手足一个一个死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的场景,大哥从军的早,这种场面大哥只恐怕经历的更多。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南夏要让四方来贺!”
一曲终,我猛地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裙摆上每一片两片都反射着大哥的剑光,有些晃眼。琴声也戛然而止,琴弦还在震动,手指有些发热。大哥也一个收势停了下来。我站了起来,走到大哥身边,大哥低着看着手中的剑,表情有一些恍惚。见我走到他身边,他立刻回过神来,脸上又恢复那种气吞万里的那种大将军的派头来。转头对那个赵大人说道:“不知赵大人是否满意。”
那赵大人有些木讷,似乎是过了好一会才知道大哥在与他说道,立刻点头道:“将军的剑术果然是名不虚传。”
我冷冷哼了一声,走回到君安身边,坐了下来。两只手紧紧地捏住,离开战场后,几乎每天晚上都做恶梦,怎样都摆脱不了,好不容易快要忘记了,这下又一骨碌地全都想了起来。
君安的手轻轻地握住我的,温暖的感觉毫无保留的传了过来,心,仿佛一瞬间平静了下来。我抬头对笑了笑,眼角的余光却无意间注意到锦尘的视线发出冰冷的光芒,直直的射了过来。我连忙看了过去,只见他的目光像是人被逼到绝处一般,想要拼的你死我活的样子,他手中的杯子,已经被他捏成粉末,从手指间散落下去。心里忍不住一阵寒气。
中途因为喝甜汤之类的喝得太多,便起来去解决三急问题。从茅房里出来的时候,却在湖畔边看见一个女子,半夜三更的,不干净东西太多,我哆嗦了一下,连忙加快脚步。
不料那人竟然开口跟我说道,“等一下。”
我脚步更快,权当做没听见,谁知她竟然紧追不舍的,又开口道:“梓阳哥……”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天下会叫我“梓阳哥哥”的只有一个人。我闻言,脚步一滞,慢慢地回过头来。
面前熟悉的面容,果然就是曼筠。看她的发髻,应该是已经嫁人了。她看我的样子,有些恍惚,过了好一会,才笑了笑,说道:“真的是你。”
“曼筠……”我叫了她一声,他闻言似乎是怔了一下,慢慢的抬起头,“枉我以前还自诩比任何人都爱你,竟然连你是男是女都没弄清。”她看着我,笑得有些讽刺:“梓阳哥哥,你穿女装很美,美得让我自惭形秽。”
“曼筠,我……”
“听我继续说完。”她制止住我,继续说道,“你是我这辈子除了爹娘以外最重视的人,但我绝对没有想到,我的爹,竟会死在你的手里。如若你心中有一点点我的位置,恐怕也不会这么做吧?我周曼筠从小到大一心一意爱着的人,不但是个女子,还让我家破人亡,我这几年一直在想,应不应该恨你,恨你,我舍不得,更何况你已经‘死了’,不恨你,我又心有不甘”。她的目光中渐渐凝聚起一些复杂的神色来。
我垂了垂眼睛,张了张嘴,却什么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虽然他是自杀,也多半是被我逼死的,我有什么脸面在曼筠面前辩解?隔了好久,我才呐呐地说道:“对不起。”
她看着我,笑了笑,说道:“你不必说什么对不起。”她偏过脸去,有些认命的样了笑了笑,笑得颇有些凄惨:“算了,我爹叛逆原本就是死罪,或许换做是你,或许换做是你,他走的会轻松一些吧。”
我的心里千回百转,还是决定不告诉她路亲王是自己自杀的和他过去那段感情故事,毕竟,那些已经是过去,何必让曼筠再多一个心结。
她见我脸色有些不好,笑了笑,又说道:“梓阳哥哥,我发现自己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喜欢你,若是喜欢你,怎么可能连你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柴大人和皇上,恐怕都早就知道吧?”
我见她等我回答,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她脸上露出些哀切的神情,“我的确没有那个资格爱你,他们两人都可能等上这么久,我却等不了……”她抬头看着我,“梓阳哥哥,我从没见过皇上会对谁这么坚持,我看出他想等你,他看不到你的尸体根本就不信你死了,我却那么轻易的就相信了……”他说的有些失神,“他这么久的时间没纳过一个妃子,谢水彤,恐怕也是因为这个才这般恨你。梓阳哥哥,我输给皇上了,我没有皇上那般痴心,我没有办法等这么久。”
“曼筠,我与皇上之间,早已没什么牵扯了。”我开口说道。
她闻言摇了摇头,说道:“只是你认为没有牵址了而已,若是真的没有牵扯了,谢水彤为何会拼得鱼死网破也想要你的命?”
我皱了皱眉,有些不喜欢这个话题。便问她道:“曼筠,你嫁给谁了?”
她看着我,慢慢说道:“黄文瀚。”
我吃了一惊,以前曼筠因为我的影,与黄文瀚走得也不太近,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个人会牵扯到一起去。我很快收起自己的吃惊,问道:“他对你好吗?”
“他对我很好。”提到黄文瀚,曼筠的脸上出现了一些柔软的色泽。看她的样子,我知道她多半是喜欢上黄文瀚了,心里也放松了些。
我点了点头,发现自己再也找不到什么话题也她说。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曼筠开口道:“你先走吧,我想在这里再站一会。”
“好,那你自己小心一点。”
她看着我笑道:“放心吧,就算我从前是叛国贼的女儿,但现在也是朝廷官员家的女眷,没人敢对我做什么。”
我听出她话语中有些讽刺的味道,虽然心里有些难过,但也只能一言不发的转头往回走。已经走出十步之遥,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个带着哽咽的声音:“梓阳哥哥!”
我停下脚步,刚想回头,便听见她又说道:“我好喜欢你,我也好恨你!”
我脚下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
回到席间的时候,君安看我满脸苍白的样子,君安却什么都没说。回到家,我还是有些恍恍惚惚,君安原本来持放任不理的态度,后来实在看不下去了,便问道:“娘子,小郡主现在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
我闻言吓了一跳,差点忘了自己举动全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嘴里不由结巴起来:“你你你你你……你都知道了?”君安对我笑了笑。我心里不由暗骂,今天是谁跟着我?怎么这么大嘴巴,连上个厕所遇见个什么都要如实上报。竟然被君安知道我被同性告白了,顿时有些抬不起头来。
君安走了过来,抬起我的头,说道:“娘子,不用觉得愧疚,小郡主不其实早已喜欢上文翰,只是自己主里不甘心放下自己这么多年的感情而已。”
我闻言,立刻抬起头对君安道:“你不会也早就不喜欢我了,然后不甘心放下心里这么多年的感情吧?”
君安闻言,无奈的笑了笑,最后一脸认真的对我说:“我也不无可能。”
我立刻跳起来卡住他的脖子:“你敢!”
他但笑不语,对我挑挑眉,一副你看我敢不敢的样子,我忍不住气急败坏道:“你要是敢,信不信老子强暴你?”
他笑了笑,竟然说道:“好啊。”
我顿时闹个大红脸,触电一样放开你,迅速改道去看弘青。好个屁啊好,就会用这种无害单纯的书生模样来勾引我,真不道德。
花影流光 第五十一章
这是我身份曝光后第一次入宫,还是姨母让我进的宫,心里忐忑的很。今早君安刚去上早朝不久,我还在床上赖着不起呢,就有人来传话说宫里来人了。每次入宫的事都是君安决定是去还是在家装病。这次君安不在,我多少有些不习惯。
一入姨母的寝宫,就感觉气氛有不对劲,邬月虽然跟着我,但这是太后娘娘的寝宫,他不可能随便进,便等在外面。
等了好久,姨母才被宫女扶着慢慢地走了出来。双眼冰冷的看着我,我吓得脚有些发软,连忙跪了下来,说道:“参见太后娘娘。”
她这是才扯了扯嘴角,笑了笑,说道:“梓阳,既是自家亲戚,作何这么客气?你以前可不挺爱往姨母这里跑的吗?”
几句话说得我有些心虚,低着头不说话,隔了一会,姨母才叹了口气,缓声说道:“起来吧。”
我闻言,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站在一旁。姨母对我说道:“梓阳,过来姨母这里陪姨母坐坐。”
我顺从地走了过去,姨母拉住我的手,仔细的端详了我一番,最后感叹道:“与千云年轻时候相像的很,哀家竟然到现在才发现。”
“太后娘娘,梓阳罪该万死。”我微微躬身说道。
她笑了笑,说道:“也难怪皇上当初如此坚定的要你,甚至不惜多次与先皇冲撞,当年的太子的位置,也差点被废。”
有这回事吗?我有些吃惊地抬起头,看着她。她见状,连忙道:“这么吃惊?当初皇上没有与你说吗?”
我摇了摇头,垂下视线,不明白她这个时候对我说这些到底是有何居心。
姨母笑了笑,说道:“梓阳,姨母以前待你如何?”
“姨母待梓阳极好,除了娘,就是姨母最疼梓阳。”我顺着他的话说道。
姨母顿时笑出声来,满眼慈爱的神色,边笑边摇头,说道:“你呀,就是嘴甜,会讨人欢心。哀家就千云这么一个妹妹,她的孩子,哀家一直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看。”眼中的笑意还没有褪去,她身手缓缓的摸着我的头,“原本还